第43章 你說吧
第43章 你說吧
身子前後相貼, 鐘瑜細嫩的面頰貼在後頸,擾得脖頸處一陣熱癢。
是昨天的心情還沒有恢複過來嗎?
扶懷玉有些錯愕,欲擡起的手臂頓在空中。
顫抖稍微停止了一會兒,鐘瑜偷偷地深呼吸, 調整好之後, 靠在扶懷玉的後旁說。閑住服
“古時候犯人上刑場前, 都會吃一頓好的再上路......”
所以只是因為這個?扶懷玉轉身過來,笑她道, “你這傻丫頭, 想什麽呢。”
只是話音剛落,與她正面對上的扶懷玉便愣住了。
眼前的人兒剛睡醒, 身上還穿着粉色的荷邊裙睡衣,身上散發着清甜的香氣。而就是這張好看的人臉,此時眼裏正打轉着晶瑩,惹人心疼。
小瑜......
哭了?
“玉姐姐,我昨天做了不好的夢。”
鐘瑜望着她的眉眼, 帶着哭腔說完, 就貼上來再次摟緊了她的腰身, 頭埋入她肩上,“我夢見好多人都不在, 你也不在。”
“那時候的我好害怕。什麽都做不了, 也不知道該怎麽做......”
扶懷玉聽完, 聲音降下來,安撫着她,“沒事的, 只是夢而已。”
“夢和現實是相反的。在現實裏,會有很多人都在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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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鐘瑜暗了暗眸子, 心底低落的聲音慢慢響起。
那你呢?
玉姐姐也會陪着我嗎?
可是鐘瑜不敢問出口,因為她怕聽不到想聽見的回答。
便紅着眼睛,沒再說話,只是緊了緊摟抱的力度。好想就此融陷于她的身體,一直一直這樣抱着,再也不放手。
扶懷玉看她因為這個夢這樣害怕,便也沒有繼續問下去,任由她摟着自己汲取溫暖。
就這樣抱了許久,最後鐘瑜先松開。
“你說的對,只是夢而已,我已經緩過來了。”
她抹掉眼睛旁邊的眼淚,張唇笑了笑,轉開話題,“玉姐姐做的那些菜好香啊,都把我聞餓了。我去洗漱一下來吃飯。”
扶懷玉點頭。
“好,去吧。”
鐘瑜轉身離開後,扶懷玉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好一會兒,最後還是沒有多想些什麽,回過身去,繼續收拾。
而此刻進衛生間的鐘瑜卸去了隐忍的僞裝,關上門後站在鏡子前面,緊抿的唇瓣輕輕顫栗。
她擡手抹去眼角,可一陣濕潤之後還是濕潤。
這個眼淚,怎麽就是忍不住呢。
分明已經知道結果了,昨夜明明也已經發洩那麽多眼淚了,可看見玉姐姐的那一刻還是忍不住。
真沒用......
鐘瑜打開了水龍頭,讓水流的響聲掩蓋了小聲的抽泣。
待到扶懷玉整理得差不多,鐘瑜也已經洗漱完,調整好了自己,回來跟她一起坐下吃飯。
桌上的菜都是鐘瑜喜歡的,可越是喜歡,她的心底就越是難受,因為她知道這些意味着什麽。
但鐘瑜還是掩飾着真實的感情,唇邊挂着笑,一直在誇扶懷玉的手藝好。
扶懷玉也一直在給她夾菜,讓她多吃一些。
明媚的陽光,滿桌的菜肴,和喜歡的人。
本該是一副溫馨的場面的。
“......”
白天,鐘瑜回複了林溫和鐘若的消息,讓她們放下心來。
晚上的時候,她就坐在陽臺看天色。
夏季的暮色繁星閃爍,點綴的星星如同草叢中密集的螢火蟲,富有活躍的生命力。
她仰望着天空,眼睛內倒映出繁星的色澤。
以前的玉姐姐都是坐在這裏,看着這樣一番景色調理自身的。她就想着也坐在同樣的位置,透過玉姐姐的角度看向世界。
直至身後的腳步聲臨近,有人輕拉開了陽臺門。
“小瑜,你有時間嗎?”
扶懷玉的聲音很輕,“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鐘瑜心中抽疼了一下,知道還是逃不掉。
她沒有正面回答她的話,而是起身來,“玉姐姐,還記得上次在公園的時候我說想起一段旋律嗎?那首曲我已經編完了,我吹給你聽吧。”
拿來笛子之後,她坐在凳子上,扶懷玉沒拒絕,坐落她的身邊。
鐘瑜深呼吸,指腹撫過笛聲,随後慢慢舉了起來,放在唇邊。
握住笛聲的手指有些顫抖,但好在夜色足夠昏暗,扶懷玉沒有發現。
唇中呼出緩慢的氣流,笛子被吹響。動人的音樂通過笛身傳出。演奏者低垂眼睛,手指跟随音律起伏變動停放位置。
扶懷玉安靜地聽着。
笛聲萦繞躍動的心髒,如同涓涓溪流,在夜色中淺淺地回轉。
最後一個音律吹完,鐘瑜停了下來,捏緊笛子的手抖動起來,垂下放在腿上。
“本以為當時的處境,配上夕陽會是悲傷音調。沒想到意外的惬意寧靜,令人安心。”扶懷玉聽完,說出了聽後所感。
鐘瑜:“以前我也覺得夕陽象征着消亡,但後來覺得,這何嘗不是一種新的開始呢。”
何況,有你在身邊的夕陽,怎麽會是悲傷。
鐘瑜擡起笛子,“玉姐姐,還有別的曲子呢,還沒吹完。”
“剩下的,之後有機會再聽吧。”扶懷玉的手放在她的手背上,打住了她的動作,“小瑜,關于最近,我有話想跟你講。”
鐘瑜心尖顫了顫,在扶懷玉要講的第一個字時就出口打斷。
“我——”
“玉姐姐,你可以陪我去趟游樂園嗎?”
話題轉變得突然,扶懷玉滞了一刻。
鐘瑜看着她,“我們還沒有一起去過。”
電影院去了,也一起吃了飯,逛過街,但是......還沒有去過游樂園。
扶懷玉抿了抿唇,“先聽我把話說完吧。”
鐘瑜卻抓緊她的手,再次打住,“可以回來再說嗎?”
“可是。”
她顧不上聲音的沙啞,緊說道,“等去完游樂園回來,你說什麽我都會聽的,可以嗎?”
扶懷玉感受到她的手很冰涼,不同往日的溫暖,所傳出的聲音也摻雜着顫意,很是害怕。
她......
已經知道了嗎?
是昨晚聽見了她跟鐘若的通話,還是從細節裏猜出接下來的發展?
但既然已經知道了,那為什麽還要執着于同她去游樂園呢?
扶懷玉暗下神色,“小瑜。”
“求你了,玉姐姐。”鐘瑜傾身趴在扶懷玉的腿上,染上哭腔的帶着乞求,“不要說。”
扶懷玉看不見她此刻的面色,卻能通過言語感受到她此刻的痛苦。
她垂下眼,擡手摸摸鐘瑜的腦袋,嘆氣一聲,“不應該這樣的。”
既然知道結局注定分離,那越拖越晚還有什麽意義呢?
拖得越久,只會徒增痛苦罷了。
每深入一分,紮入心肉裏的荊棘就和血肉粘黏更緊一分。時間越久,剝離的時候就越是鮮血淋漓。
“我知道的。”鐘瑜咬着唇,“我知道我不該這樣。但這是我最後的願望了,玉姐姐。”
“再給我一天時間吧。再給我一天時間,我會接受的。”
她的聲音潰不成聲,“過完明天,你說什麽我都會聽的,好嗎?求你了...”
難抑的抽泣聲伴随着顫抖而流出,扶懷玉撫着女孩的頭,能明晰地感受到難過帶來的酸澀感正在侵入骨髓,侵蝕着每一處神經。
身體無法欺騙她。
她也在難過。
看見小瑜痛苦的模樣,她也無法完整抽身。心髒的每一次跳動,都伴随着一陣抽疼。
哽咽聲回繞在空氣中,扶懷玉拍着她的後背,忍着疼痛,遲遲沒有說話。
沒有繼續将話說下去,也沒有答應鐘瑜的請求。
但鐘瑜的請求,不是在乞求她能和她在一起,也不是在請求她能夠同樣喜歡她。
只是想一起去一次游樂園而已。
只是這樣而已。
最後,扶懷玉答應了。
樂曲的尾端常常需要有最後一次重複的旋律來收尾。
末端的旋律跟過程的旋律一樣,但不同的是,會更加低沉與模糊,像被慢慢蒸幹的水分,一點一點地消散。
直至銷聲匿跡。
這晚,她們互相道的晚安沒有生效。
淚水浸透枕面,酸澀的呼吸擾亂了本該沉睡的時間。
一夜難眠。
“......”
第二天,她們在約定的時間裏起了床。只是鐘瑜起得更早,在扶懷玉起的時候,她就已經做好了早餐。
今天的她穿了一件粉色的法式碎花裙,頭頂帶着同色發箍,與衣裳的色系相互呼應。
兩人很默契地沒有提起昨天的事情,對視上的時候,如同什麽都沒發生。
相處一如往常。
扶懷玉也還是像往常一樣誇她,“真漂亮。”
鐘瑜朝她淡淡笑了笑。
扶懷玉更換好衣裳的時候,鐘瑜說她頭上還少了一支簪子,并提出想幫她挑一支。
扶懷玉點頭說好,便領她進房間,随後鐘瑜從許多簪子中,挑出一支帶有玫瑰的。
“玉姐姐,這支好看。”
扶懷玉拿過來,坐在梳妝桌前,盤好發絲後将銀簪推入其間,“這支已經留着很多年了,我也很喜歡。”
“是嗎?那我們的眼光好相像呀。”
鐘瑜沒有告訴她,這支發簪,是她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所戴的。那天她帶着她在走廊裏往前走,而鐘瑜一直擡眼看着那只纏上藤蔓的玫瑰在輕輕搖晃。
搖曳的銀色玫瑰就此映入了內心,十餘年難以忘懷。
吃完早飯,她們便收拾好出門,去了津寧市中央的游樂園。
今天是工作日,但八月正值暑假,游樂園裏的人說不上是少。
扶懷玉幾乎沒有來過這種地方。
上一次,或許還是很小的時候。
父母工作忙,很少會陪她,第一次去的時候是她十歲生日,那天還是因為是周末恰逢她們放假,才有機會去的。
在十六歲的時候,她們意外逝世。之後她被小姨收養,那時候的她陷入低谷,加上已是高中生,沉心忙于學業,無暇顧及其他。
到了大學,她和好友開辦音樂所,慢慢越辦越大,中途兜兜轉轉又經歷了太多波折。
再回過神來時,她早已過了會去游樂園的年紀。
“今天玉姐姐就跟着我走,好不好?我帶着你。”
“好。”
鐘瑜主動拉起她的手走在前方,帶着她往游樂園內走去。
扶懷玉落眼在她們相牽的手上,知道不該這樣。
不應該再做出親密的動作,也不應該淪陷于這場沒有結果的暧昧中。
可是無法控制。
每一次的接觸,都如同綠意蔓延于貧瘠地野,連綿春雨淅落于旱田。
理智與感性的抗争,最終是理智屈服。
再放縱地沉淪最後一次吧。
因為過完今天,就要結束了。
游樂園的項目設施很多,來來往往的人大多都是小孩和領着小孩的家長,以及一些年輕人。
走在過山車附近的時候,能聽見一群人的尖叫聲響徹雲霄。
“小瑜是想玩嗎?”扶懷玉注意到鐘瑜的視線,“我會有些害怕,恐怕不能坐,但是如果你想去,我可以在下面等你。”
鐘瑜搖搖頭,“沒有啦,我也不想,因為我也很害怕。”
那一瞬間的失重感,對有些人來說可能是刺激,對另一些人來說是驚吓。而扶懷玉和鐘瑜都屬于會被驚吓的那一類。
扶懷玉跟着鐘瑜走,而鐘瑜先帶她進了鬼屋。
鬼屋內暗紅色的燈光充斥,靈異的氛圍感拉滿,有精心擺置的森森白骨,也有穿着白袍吊在天花板上的假人。
鐘瑜牽起扶懷玉的手,走在咯吱咯吱的木板臺階上,看向兩邊充斥着紅光的場景,內心都沒有太大波瀾。
“其實我以前還是挺怕鬼的,覺得它們都是長得可怕的壞蛋。”
經過一群白衣鬼身旁,鐘瑜平靜地說,“但是自從知道鬼都是人死後變成的時候,我又沒那麽害怕了。”
“因為每個人都會有愛的人,和愛自己的人。我們覺得感到害怕的鬼,或許會是她人朝思暮想、想見卻再也見不到的親人、愛人、或者朋友。”
“這麽一想,不覺得害怕,只覺得有些遺憾了。”
“是啊。”扶懷玉看着一處,淡聲說道,“如果是很重要的人,哪怕是鬼,也會想見一見吧。”
這句話,說得應該也是她真實的想法吧。
鐘瑜側頭看向她一眼,有些心疼。
在鬼屋裏行走,怕倒是不怕的,只是有些時候會冒出驚吓盒子,吓得游客猝不及防。
一只鬼爪子突然從牆裏伸出,鐘瑜不免中招,渾身顫了一下,下意識地就抱緊扶懷玉的手臂。
扶懷玉看了一眼,摸摸她的頭,聲音輕柔,“沒事,是假的,別怕。”
“嗯嗯。”鐘瑜點了下腦袋。
驚吓已經緩過來,她也點頭說不害怕。
但是手上一摟,便再沒放手了。
待出了鬼屋,她們又去了旋轉木馬。
走到設施前,扶懷玉本不想上去,但鐘瑜一直搖着她的手,勸她嘗試嘗試。
“旋轉木馬很好玩的玉姐姐,一點都不吓人。”
鐘瑜在這邊勸着,工作人員也注意到她們,笑着朝她們招手,“大孩子當然可以玩呀,快來快來。”
抓到這個機會,鐘瑜乘勝追擊,最後成功把扶懷玉說動了,拉着她就進去選小馬。
扶懷玉選中了一只白馬,而鐘瑜坐在她前面的一只彩虹獨角獸上,轉過頭望去,剛好能看見她的身影。
游玩時間開始,伴随着音樂的響起,底輪盤的機械開始轉動,上面一匹匹好看的木馬開始随着柱子的旋轉上下移動,帶來輕微的失重感。
鐘瑜拿起手機用前置攝像頭錄視頻,自己放大的人臉貼近屏幕,轉變手機的角度,正在尋找扶懷玉的身影。
可在屏幕上出現扶懷玉的時候,鐘瑜才發現——玉姐姐也在用手機拍她。
用的是後置。
鐘瑜回頭看去,用肉眼看見了扶懷玉舉起手機的模樣,愣了兩秒後,開心笑着比了一個耶。
扶懷玉也被逗笑了。
這也是一整天下來,她們真心露出的第一個笑容。
下了旋轉木馬,她們買了冰淇淋,并在旋轉木馬之前遇到一個賣氣球的淺棕色小熊。
小熊手裏握着氣球,跟游客打招呼合影,鐘瑜也跑過去跟她合了一張照,摁下拍照鍵的時候,小熊正在她的身後比了個大大的愛心。
扶懷玉在旁邊帶笑看着鐘瑜玩鬧。
每當鐘瑜開心起來,她也會不知覺地變得開心。
一整天的時間下來,她們都在游樂園裏度過。
太陽從頭頂漸漸挪到了西邊,正直射下的光,也變成了斜斜地輕灑過來。
游玩的最後,她們去了摩天輪。
天空中深藍色與橙黃交織,最後一抹餘晖消失殆盡。
她們的座艙抵達頂端,高處的美景一覽無餘。
鐘瑜看着窗外的景色。一片繁華的燈光在晚夜下更顯耀眼華麗,如同天上的繁星一般閃爍着。
夜幕降臨了呢。
今天,馬上就要過去了......
座艙經歷過最高處的風景,便開始走向降落。
還沒有完全看清楚,就已經步入下一個的階段了。
好像一切都還沒有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好像啊。鐘瑜黯然收回了視線,心想着。
跟她和玉姐姐好像。
“......”
下了摩天輪之後,時間很晚了。
許多游樂設施陸陸續續停止運營,中間的小店也挂了打烊的招牌。
在一切幾近末尾前,她們在旋轉木馬的前面再次看見了即将收工的小熊,手裏空蕩蕩的,氣球看樣子都已經賣光了。
鐘瑜走過去。
“小熊,你可以幫我們拍一張照片嗎?”
小熊笨重地點點腦袋,伸出雙手。
鐘瑜遞去了自己的手機。
她和扶懷玉站在旋轉木馬的圍欄之前,肩膀靠在一起看着鏡頭,眼睛倒映出月光的色澤,唇邊都帶着微笑。
小熊摁下拍攝鍵,定格了這一幕畫面。
鐘瑜跑過去接過手機,并跟她道謝,“謝謝你,現在店都關門了,下次有機會的話請你吃冰淇淋。”
小熊又點了兩下腦袋。
她們大大的擁抱了一下,道別彼此。
留完影,今天的行程便結束了。
她們回家的路上,在中途下了車。
是鐘瑜提出的,離家沒多遠了,她想和玉姐姐再散散步。
因為在夜色下步行能讓心靜下來,也能讓飛速的時間,流逝得稍微慢那麽一點。
鐘瑜低頭看着手機,不斷放大看着剛才留下的這張合影。
照片的主體是她們,她們的身後是夢幻的旋轉木馬。
如果時間只停留在今天,該有多好呢。
鐘瑜收起手機,“玉姐姐,你知道我為什麽想要去游樂園嗎?”
扶懷玉側過頭來,看她,“為什麽?”
鐘瑜說,“記得小時候,有一次姐姐和媽媽帶我去游樂園,我去完之後跑去跟你分享喜悅,還問你有沒有去過,你說沒有。”
“我問為什麽,你說,你是大人了,成熟的大人已經不能去游樂園了。”
“我覺得很疑惑,回去後想了很久很久,把念頭記在了日記本上。”
扶懷玉聽完心尖又顫了一下。
是......因為她啊。
鐘瑜繼續說,“然後在幾個月後的鋼琴比賽,我拿到了一等獎。我很開心,不只是又拿了一份證書,還因為這項獎有三千塊錢。我可以拿着這些錢,帶你去游樂園。”
“帶我去?”
“嗯,是呀。”鐘瑜彎了彎眼睛,“這些錢是我親手拿到的哦,不同于媽媽給我的零花錢。”
“我一直都想用自己的錢,帶你去玩。”
“我拿到獎狀和獎金的那天,就迫不及待地去夢苑找你。只是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就看見你和周萦了。”
扶懷玉愣了一下,“那天,發生了什麽?”
“我看見你們在親吻。也是自那時我的意識裏,第一次有了同性戀人這個詞。”鐘瑜佯裝輕松地說,“然後我就走掉了,連帶着後面都沒有再去找你。因為我覺得,你已經不需要我了。”
“已經有人待在你的身邊,在陪伴你。不需要我再哄你開心,陪你說話。”
扶懷玉聽完她所講的,也才反應過來了當時。
這就是莫名地從一段時間之後,鐘瑜沒有再來找她的原因。
自那之後,她們的關系就冷下來了。
“其實離開的時候,除了覺得自己不再被需要,我還覺得難過和害怕,不敢看見你和她在一起的樣子。會覺得嫉妒,和難過。”
時隔多年,鐘瑜還是記得那一幕的感受——被無數種情緒壓得動彈不得,每一處細胞都宛如身處深海當中,被無法抗力的壓強包裹。
鐘瑜将話題又繞了回來,“自從關系淡了之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後來她高中畢業去了國外,回來次數稀少。
今天所做的事,大概也是圓了那個十五歲想要帶扶懷玉去游樂園的她一個願望吧。
“今天也不晚。”扶懷玉頓了頓,說道,“謝謝你。”
“我從來沒有想過除了父母,會有人帶我來這裏。年少時沒有機會來,年齡增長後我便一直覺得自己的年紀已經不配來。是你又一次地圓了我的遺憾,也又一次地給我帶了快樂。謝謝。”
又是這句謝謝呢。
明明充滿着真心,鐘瑜卻覺得難過。可能她們現在的關系,也只能止于朋友之間的道謝了吧。
那她現在,應該回什麽呢。
從腦海中朋友這個範圍裏搜尋詞句後,鐘瑜抿抿唇,難受地說了句。
“不客氣。”
“......”
回家的路途很遠,但時間過得很快。
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夜晚,也意味着今日的結束。
“小瑜。”
進房門不久,扶懷玉便想喊她過來,但此時的鐘瑜不需要她多說,就已經坐穩着等候。
“玉姐姐,你不用擔心我出爾反爾,我很聽話的。”
鐘瑜坐在沙發上,低着頭,不讓她看見自身此刻的神情,出口的聲音在努力掩飾着沙啞。
“你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