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信息素潮?那是什麽?”唐德急切地追問。
蘭澤解釋道:“當ALPHA遭遇生命危險,會本能地一次性放出所有信息素,在短時間內提高體能上限。鑒于ALPHA信息素是一種進攻型的信息素,這樣做還有可能恐吓到對手,大大提高自己的生存幾率。”
“但OMEGA恰恰相反,大量釋放信息素只會引火燒身,所以通常來說OMEGA并不掌握釋放信息素潮的能力。”
蘭澤打量着醫學院大樓:“如果沒分析錯誤的話,剛剛有OMEGA在樓內制造了信息素潮。”
唐德皺眉:“你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一下說OMEGA不會釋放信息素潮,一下又說OMEGA釋放了信息素潮,難不成——”
一個可怕的念頭闖入他腦海,再也沒有比這更壞的假設:“……淩熠?”
玻璃被撞碎的巨響打斷了他們的對話,黑影在半空中飛出去幾十米遠,摔到地面後又滾了幾下,一動不動。
醫生們大驚失色,唐德快速跑過去,墜樓者面目全非,後頸血肉模糊,肢體扭曲,幾乎看不出任何存活跡象。
“是夜鴉,首相手下最頂尖的殺手。”蘭澤只一眼就認出他的身份。
唐德自信在醫學院安排的安保工作萬無一失,居然還能被盧乎倫派出的殺手混進來,驚出一身冷汗。
蘭澤接着說:“夜鴉不僅擅長暗殺,對首相更是忠心耿耿。執行任務時被不該看到他的人看見了,首相令他自毀容貌,他就毫不猶豫地用強酸溶液腐蝕了自己的臉。”
唐德聽描述都感覺到痛:“你怎麽了解得這麽清楚?”
“如果你被深夜召喚前去處理一顆血肉模糊的頭,你也會記憶深刻。”
“我忘了你也為首相工作過,原來是你的前同事。”
“我是效力,他是效忠,我們有着本質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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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澤蹲下去,以一個醫生的職業習慣,檢查起夜鴉的傷勢。
“暴力擊打導致腺體破損,七竅出血,此前應該受到過強大的精神力攻擊。能以精神力碾壓夜鴉的ALPHA,大概只有奧瑟殿下本人了。”
唐德焦慮地擡頭望,自打夜鴉破窗飛出後,被打碎的窗戶後面就再沒有過動靜,也不知裏面究竟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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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素潮誘使ALPHA們發情,這些ALPHA們釋放出大量信息素,試圖将淩熠卷入同樣的深淵。
淩熠挺到現在,完全靠理智的弦在支撐,當後頸被犬齒刺穿的一剎那,這根弦徹底斷裂,壓抑多時的火種熊熊點燃。
他的信息素原本就是為奧瑟而生,此刻就像找到了歸屬,積極地交織、迎合、糾纏在一起。
信息素順着牙管,不斷注入到體內,透過尚未磨合好的腺體,游走至全身,占領所經之處。
其餘被吸入的ALPHA信息素分子被一點點驅逐出淩熠的身體,直到他整個人都為奧瑟獨有,再也沒有他人的痕跡。
奧瑟完完整整地結束這一次标記,牙齒離開皮膚時,還意猶未盡地在那上面舔了舔,引起懷裏的人一陣顫栗。
直到這時,他才有機會仔仔細細地觀察自己的OMEGA。
淩熠眼下的模樣只能用凄慘來形容,無論是從修複倉中狼狽跌出,還是慌不擇路地逃竄,都在他身上留下了印記。
平時張揚的銀色碎發,被修複液浸濕,服服帖帖。眼睛不知為何失去了視力,變得無助又茫然。
純白色的病號服被切割出數十道細碎缺口,再向下是一雙赤足,踩過碎玻璃,撞過牆角,留下刺眼的傷痕與淤青,此刻正因過度興奮而腳趾蜷縮。
他看起來就像從水裏打撈上來的人魚,用珍貴的眼睛換取了人類的雙腳,卻還沒有學會像人類一樣奔跑。
原本存在于他身上的諸多富有攻擊性的特征,上揚的眼角,犀利的眼神,永遠蓄勢待發的身體姿态……這一切的一切都被掩蓋,導致此刻的他看上去倒真是個溫和無害的OMEGA,跟那個身陷囹圄依然意氣飛揚的ALPHA判若兩人。
失去視覺的淩熠不知道自己正在被奧瑟肆無忌憚地打量,他只感覺得到熱浪從小腹一股股上湧。
他反客為主摟上奧瑟的脖子,舌尖迫切地從一顆犬齒舔舐到另一顆犬齒,腺體已不是ALPHA的腺體,卻依然保留了ALPHA的捕獵習慣。
标記不到奧瑟,就在他的發際耳畔,雜亂無章地啃咬。
奧瑟哪裏受得起這樣的挑逗,用力将人騰空抱起,邁過一地煞風景的ALPHA,就近找了間病房,反向一腳踢上門。
這裏的病房專供皇室貴族使用,布置的舒适程度不遜于豪華酒店。
本着醫療的用途,各種醫療器具也配備齊全。
他大手一揮,桌上的瓶瓶罐罐被掃落一地,噼啪作響,淩熠被放在了桌面上。
代表皇室身份的靛藍色制服外套也被無情地丢在地上,正好覆蓋到那一堆破碎的器皿。
室溫逐漸上升,空氣中充斥着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與心跳聲。
當氣氛醞釀到極致的那一刻,奧瑟卻生生停了下來。
由于強行克制,他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青筋贲張。
相對于淩熠,他還保留了0.01%的理智。
“不行,至少現在不行……”
“這種時候你都忍得住,你是戒過毒嗎?”
“你剛做完手術,身上還有傷。”
奧瑟用盡全身力氣想撤離,卻被淩熠以更大的力氣拉了回去。
他早就知道淩熠腰力好,但沒想到淩熠腰腿一同發力連他都掙脫不開。
淩熠喘息着問:“廢話真多……馮狄·奧瑟,你是不是真的不行?”
最後0.01%的理智也蕩然無存。
“說這種話,你不要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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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走到病房門口,一股獨特的OMEGA信息素氣味撲鼻而來,唐德情不自禁深吸一口氣。
OMEGA信息素吸引ALPHA本就是自然法則,如果遇上匹配率高的OMEGA,ALPHA很容易“一聞傾心”。
唐德正陶醉着,表情忽然僵住。
在OMEGA信息素下,還隐藏着一股不容忽視的ALPHA信息素,這個信息素唐德再熟悉不過,他幾乎每天都在與信息素的所有者共處。
那種感覺就仿佛奧瑟殿下出現在半空中,居高臨下地睥睨着他,警告他不要對自己标記過的OMEGA輕舉妄動。
唐德靠着牆,捂着嘴,這口氣咽不下也吐不出,花了半天時間才将那種熟悉的反胃感壓下去。
誰能想到,他居然陶醉地吸起奧瑟殿下的信息素,他只想把幾分鐘前的記憶從腦海中消除。
唐德變得比以往任何時間還要謹慎,他把呼吸調整至維持生存的最低限度,低頭含胸進入病房。
國民印象中最講究外在儀表、連炎炎夏日都穿得一絲不茍的奧瑟殿下,此刻上半身只随意套了件白襯衫,沒有一顆紐扣被安分地系好,緊實的肌肉線條就這樣高調地暴露在空氣中。
他慵懶地坐在沙發裏,餍足感和殺氣詭異地共存,渾然一只吃飽喝足的獅子,正醞釀着把闖入領地的入侵者們都殺了。
靛藍色的皇室制服外套被随意地丢在地上,蓋在一堆完全認不出原貌的玻璃碴上方。
另一件純白色病號服則沾滿怵目驚心的血跡,很難想象它的主人都經歷過什麽。
睡在病床上的人一動不動,被子從頭蓋到腳,只有一丁點銀色頭發露在外面。
唐德甚至不敢往那個方向多看一眼,視線只敢落在奧瑟腳下。
“奧瑟殿下,醫學院所有人都已清點完畢。當時情況混亂,大部分人只是聽到警報撤離,不知道發生什麽事。少部分人短暫失去理智,不記得發生什麽事。還有幾個人為殿下的精神力所傷,尚未蘇醒,我已經警告所有人不得将此事外傳。”
“毀容的人是怎麽回事?”
唐德将頭壓得更低:“是屬下辦事不力,讓首相的殺手喬裝混入醫學院。接應他的人已查出身份,控制起來,等候殿下發落。屬下失職,也自願接受處罰。”
奧瑟冷哼:“你是該罰,不過更該罰的還不在這裏。帕特人呢?”
“他……”唐德猶豫,“信息素潮發生時他在附近,被其他ALPHA當作競争對象攻擊,傷勢比較嚴重。”
“我不管他傷得重不重,只要還能動,爬也要爬過來見我。”
“明白。”唐德又提議,“殿下,這裏人多眼雜,要不要趁早把淩熠轉移回地下?之前照顧淩熠的護士目前重傷昏迷,我找了新的靠譜護士,是個OMEGA。”
一個罕見的OMEGA壯漢應召進來,濃眉大眼,膀大腰圓。
他剛進屋就立刻把頭扭過去,嬌羞地捂住臉。
“殿下,怎麽說也是AO有別,您能先把扣子系上嗎?”
“……”
奧瑟給了唐德一個你自己領會的眼神,像是在挖苦——你找的人,确實靠譜。
唐德苦笑,他要醫學院再推薦一個心細嘴嚴的護士,甚至連OMEGA這一條件都考慮到了,他怎麽也想不到派來的護士如此另類。
奧瑟從椅子上站起身,慢條斯理地系好襯衫紐扣,末了嫌棄地瞥了眼地上皺巴巴的外套。
唐德很有眼色,立刻道:“我這就派人送來。”
奧瑟:“你可以轉過來了。”
護士聞言把手放下,再看一眼他的臉還是很令人震撼。
“名字?”
“回殿下,我叫洛力,力氣很大的力。”
“看出來了。”
洛力腼腆:“護理經常需要搬動病人,力氣大也是一項優勢。”
奧瑟:“這個人不用你搬,重新找一套幹淨的衣服過來。”
衣服拿來,奧瑟連穿衣都不肯假手于人,還把唐德和洛力都趕了出去。
唐德與高自己一頭的OMEGA壯漢獨處,內心充滿壓力。
更別提這個OMEGA還時不時朝自己暗送秋波。
“喂……喂!”有人小聲呼叫唐德。
唐德循聲望去,帕特在拐角鬼鬼祟祟地探頭探腦。
洛力:“帕特醫生,原來您在這兒啊。”
他不僅人高馬大,講話也聲若洪鐘,吓得帕特瘋狂比手勢:“噓!噓!”
洛力掩住嘴,朝他飛了個心領神會的媚眼,帕特又一次受到暴擊。
信息素潮爆發時,他身為距離最近的ALPHA之一,的确受到了影響,也遭到了其他ALPHA的攻擊。
不過他被擊暈的速度很快,僥幸只受了點輕傷,唐德為保他誇大了傷勢。
帕特往屋內努了努嘴,向唐德打聽:“裏面什麽情況?奧瑟殿下怎麽說?”
“這個嘛——我家殿下剛剛完成了ALPHA人生大事,結束了三十多年的孤寡生活,這會兒的心情當然是好得不得了。”
帕特驚喜:“真的嗎?”
“所以你要是現在去跟他請罪,沒準還能留個全屍。”
帕特:“……”
病房門開,奧瑟打橫抱着一團人形出現在門口。
之所以叫一團人形,是因為奧瑟用床單将人裹得嚴嚴實實,只能從輪廓看出是一個人。
“你在跟誰講話?”奧瑟問。
唐德回頭一看,帕特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呃,那個……洛力!我在跟洛力護士聊天,我們一見如故,有很多共同話題。”唐德急中生智地說。
奧瑟半信半疑地看了眼洛力,對這位下屬的口味不敢恭維。
“帶路。”
“不是,殿下,我們可以把淩……把人放在病床上,推下去。”
這裏是醫院,推一張病床可比抱一個木乃伊更合情合理。
奧瑟充耳不聞,又重複了一遍:“帶路。”
淩熠在奧瑟為他穿衣服的時候模模糊糊地醒轉,可他不久前才從高度緊張恐懼的精神狀态中解放,又經歷了一場身體的透支,連一根手指都不想動,索性閉眼裝睡任其擺弄。
被奧瑟抱在懷裏,呼吸着令他心安的信息素,感受着天然的颠簸,洶湧的睡意很快再次湧上來,入睡前隐隐約約聽到唐德在講話。
醫院的ALPHA們都被以放假的名義逐出大樓,留下少量BETA工作人員進行善後工作。
遠遠見到奧瑟殿下來了,各個畢恭畢敬地鞠躬迎送,全程不敢擡頭。
直到奧瑟走遠,才重新踮腳張望,低聲八卦:“看到了嗎?那個就是帕特醫生幫奧瑟殿下搞出來的生化武器。”
“一個能讓醫學院ALPHA全軍覆沒的生化武器到底長什麽樣子,真好奇啊。”
“好奇的話,為什麽不當面向奧瑟殿下申請看一眼呢?”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
兩個人剛想說是誰膽大包天,敢說這種虎狼之詞,扭頭一看發現是蘭澤——院裏唯一一個說什麽都不奇怪的人。
“您見笑了,我們只是口嗨,哪敢真去看呢。”
“對了,不是說全院ALPHA放假,蘭澤醫生您怎麽還在?”
蘭澤:“我還有事要處理,你們倆來幫我擡一個人。”
待兩名工作人員見到要擡的人,面面相觑。
先不說他因高空墜落導致四肢詭異地扭曲,單頸後血肉模糊的腺體,但凡有點醫學常識的人,都看得出存活無望。
“蘭澤醫生,您是要我們把人送去太平間,還是解剖室?”
另一人恍然大悟:“您是要做解剖實驗對吧?這個人來路不明的,應該也不會有家屬來認領屍體。”
蘭澤:“不,把他送去我的手術室。”
員工吃驚:“啊?您不會想要醫治這個人吧?他的腺體都被破壞成這樣了,就算勉強救回來,也活不了多久。”
“蘭澤醫生讓搬,咱們照做就是了。”
同伴朝他使眼色,畢竟提出這個要求的是蘭澤,他就算利用這個人搞點暗黑實驗,也沒有人敢管。
夜鴉面朝下被安置在手術臺上,盧乎倫手下的頭號殺手,如今是個任人宰割的“死人”。
蘭澤用視線掃描手術刀的刀鋒,滿意于它的鋒利。
“手術能不能成功,要看我的技術。”
“至于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你的運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