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過敏033 “我們重新在一起吧
第33章 過敏033 “我們重新在一起吧。”……
祝敏已經記不清楚上次和江聿過這樣一起坐着吃早餐時吃的是什麽、是什麽樣子了。
當時只覺得這樣的日子太過稀疏尋常, 覺得未來還有無數個這樣的日子,只有當失去後才知道自己究竟丢失的是多麽寶貝的擁有。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室內,一道溫柔明媚的光将屋內照亮。
兩個人吃飯時都無比安靜, 仿佛生怕說了什麽不小心打破此刻無與倫比的氛圍。
奇怪的是,雖然兩個人都沒怎麽開口說話, 但卻不覺尴尬。
祝敏不餓,而且她今天輪休, 時間很充裕,她小口小口的吃着, 但令她意外的是, 江聿過吃的速度也很慢, 看起來他也不餓似的。
可是經過昨晚忙碌并且休息不好的一夜, 江聿過應該很累很疲憊才對。
祝敏還怕這些早餐他吃不飽,可是他看起來完全不餓、胃口不佳,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 生怕吃完。
祝敏有些奇怪, 但是也沒多說什麽,如果江聿過吃不飽的話他會開口,不用她多擔心。
一頓簡簡單單、沒有珍馐海味的早餐,硬生生被他們兩人吃了快一個小時。
吃完早餐,江聿過主動把餐具拿到廚房, 并且全部清洗幹淨。
祝敏見狀連忙開口阻止, 但并沒有成功。
江聿過漫不經心的說:“你做了早餐,我來洗碗, 這是應該的。”
仿佛他們是一對新婚夫妻,在如何合理安排家務分配,他只是在提出他的意見。
但他似乎有意識的忽略了, 其實早餐,他也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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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聿過總是想為祝敏做些什麽,他總是舍不得她做一丁點家務。
從來都是。
江聿過這樣模糊邊界、意味不明的話語,從今天早上開始,便讓祝敏一次又一次的陷入回憶的漩渦。
***
祝敏從小在穆傳紅的要求下就要做家務,不止是她,還有祝篤。
孩子在家裏做家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但在穆傳紅口中,就成了她們天生應該做的,不做就是不孝順、就是不乖的孩子。
尤其是祝敏,當她做的不好或者不想做的時候,穆傳紅又回提到她的工作,提到祝敏最不想聽到的話。
穆傳紅會在祝敏洗碗時不小心打碎了一個碗時大聲吆喝:“五五,你看你,笨手笨腳的,你這樣将來沒有婆家會喜歡你。”
祝敏t洗衣服時不小心将白色和掉色的衣服混在一起,白色長袖染上其他色時,穆傳紅也會斥責她:“洗個衣服這麽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好,你将來還能做什麽?”
那時候祝敏年齡不大,還是孩子的她心裏留下難以忘懷的陰影,穆傳紅雖然是教師,雖然她的很多教育理念很先進,但在某些時刻,她仍然做不到平等的、溫和的對待她們。
祝穆在家裏是不需要做多餘的家務的,他只需要收拾好他自己的房間、洗幹淨他自己的衣服就好,家裏的碗筷、拖地掃地這些家務穆傳紅是不需要他做的。
祝篤有次忿忿不平,“媽,憑什麽祝穆他不用做家務,他不是家裏一份子嗎?”
穆傳紅則振振有詞:“你爸一年到頭在外面跑生意在家裏又住不了多久,那祝穆就是家裏唯一的男人,而且祝穆那麽小,他做家務不是讓他成心搗亂嗎?我還得跟在他屁股後面收拾。”
祝篤繼續說:“那我和妹妹在他這麽大的時候,也開始幫家裏幹活了啊?”
穆傳紅斥責祝篤:“那能一樣嗎?”
有什麽不一樣?
祝篤和祝敏不明白。
但她們知道她們倆人是倔不過穆傳紅的,可是她們可以“制服”祝穆。
兩個人趁着穆傳紅出門的時候把祝穆逼到卧室的角落裏,把掃帚塞到他手裏,祝敏微笑着,很輕柔的半哄半騙道:“祝穆,你現在也不是三歲小孩子了,你要為這個家庭承擔重任。”
祝穆不懂,疑惑的睜着大眼睛看着兩個姐姐:“什麽意思?重任是什麽?棒棒糖新口味嗎?”
祝篤暗戳戳“威脅”他:“你現在是家裏唯一的男孩子,你要幫着分擔家務,懂嗎?掃地、拖地、倒垃圾、擦桌子……這些就是家務。”
祝敏繼續說:“如果你表現好,我和姐姐會給你買糖的,但是表現要好,懂嗎?如果表現不好,你也懂的。”
祝穆一聽到可以吃糖,連忙用力的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姐姐們我肯定好好表現。”
在姐妹二人的“威逼利誘”下,祝穆也開始分擔家務了。
他會在吃晚飯的時候擦桌子,也會拿着家裏最小的掃帚幫忙掃地,穆傳紅不知道祝篤祝敏姐倆做了什麽,只當祝穆自己懂事了,知道心疼她,穆傳紅看着祝穆主動掃地,感動的眼淚都要出來了,“兒子,長大了懂事了……”
祝敏和祝篤默默無語的對視一眼,她們也做家務,在穆傳紅眼裏就是應該的,而祝穆做家務,就是懂事。
祝敏和祝篤從這開始有意的讓祝穆做家務,後來又讓祝穆做飯,所以祝穆做飯的味道是他們家裏做的最香的。
即便他們姐弟三人關系和諧,但仍然無法磨滅穆傳紅讓祝敏做家務時說過的話給她留下的陰影。
在祝敏和江聿過剛剛确立關系不久,有一次兩人約好去逛商場,可是天空忽然下起了雨。
雨水斜斜的淋濕在兩人身上,江聿過連忙把外套脫下來,不由分說的裹在祝敏身上:“穿上。”
江聿過的外套寬大,卻溫暖。
他的外套上沾染了他身上的味道,是祝敏熟悉的檀香琥珀交織的冷調,像欲融未融的雪山,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就将她包裹。
祝敏覺得就像是江聿過牢牢的将她抱住,他們之間還沒有過這麽親密的行為,祝敏忍不住紅了臉,問他:“外套給我了,那你怎麽辦?”
“我沒事兒。”江聿過揚了揚頭,甩掉額前晶瑩的雨珠,“倒是你,別感冒了。”
祝敏拽着江聿過的手腕,“要不,用衣服撐着一起走吧。”
祝敏說着将江聿過披在她身上的外套用手撐在頭頂。
祝敏沖江聿過笑了笑:“披頭上我們兩個人都不會被雨水淋到哦。”
江聿過眼眸微閃,主動撐着外套,“下雨了,我們去哪兒?”
祝敏搖搖頭,她不知道去哪裏:“下雨天不想在外面走,跟你走吧!”
江聿過的外套在祝敏的頭頂撐起一片天空,牢牢的将雨水隔絕在外。
雨水踩在腳下,漾起小小的水花。
像電影裏的經典鏡頭那樣,外套撐在頭頂,他們在雨中恣意奔跑。
江聿過帶祝敏回了家,他怕祝敏誤會,連忙解釋:“回這裏比較近,等雨停我們再去逛商場。”
祝敏紅着臉點點頭,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她怎麽也沒想到,江聿過會把她帶回家。
她拘謹的站在客廳,小聲問他:“有拖鞋嗎?”
江聿過找出一雙新的男士拖鞋,“先穿我的吧,我這裏沒有女士拖鞋。”
祝敏小小的腳掌趿着江聿過大大的拖鞋,有點好奇的問:“阿姨不來你這裏嗎?你這兒為什麽沒有女士拖鞋?”
甚至基本沒有女士生活的痕跡。
祝敏不理解。
江聿過的媽媽特別愛他,怎麽會放心他自己一個人獨居?
至少也要來看看他、陪他住幾天吧。
“不來。”江聿過遞給祝敏一杯熱水,“你是第一個來過的女生。”
玻璃水杯冒着袅袅熱氣,祝敏聽到江聿過的話後心髒一顫,一種酸澀遍布全身,手也不知怎的,驟然失去力氣,手中的玻璃杯脫落在地。
吧嗒——
玻璃杯變成散落的玻璃碴。
“對不起。”
“沒受傷吧?”
兩句話同時響起,祝敏直勾勾的看着江聿過,眼眶微微發熱:“你不生氣?”
雖然在一起不久,但祝敏也知道,江聿過這人毒舌的很,她覺得他一定會用話怼她。
“我為什麽要生氣?”江聿過聽到祝敏的話倒是不理解了,他牽着祝敏的手,将她帶離那片碎玻璃處,問她:“你手沒受傷吧?玻璃碴有沒有劃到你?”
祝敏忽然想到了,想到了她在洗碗時不小心打碎一個碗,穆傳紅是如何疾言令色的。
江聿過為什麽不生氣呢?
祝敏又一次問他:“我摔碎了你的玻璃杯,你真的不生氣?”
“傻姑娘,我為什麽要生氣?我只是怕你受傷。”江聿過看祝敏眼眶發紅,連忙小心翼翼的查看她的手掌:“是不是被玻璃劃到了?哪裏痛?告訴我,別哭別哭。”
江聿過的言辭間充滿真切的關心,沒有虛情,不是假意。
祝敏知道他和穆傳紅沒有任何可比性,可還是忍不住的将他們倆放到一起去比較。
越想眼眶越紅。
江聿過見祝敏這幅樣子,他心底忐忑,“手掌沒有出血,是身上其他哪裏痛嗎?”
祝敏搖搖頭,伸手主動圈住江聿過勁瘦有力的腰肢,将臉頰埋在他的胸口。
任由淚水奪眶而出。
淚水打濕了江聿過胸口的衣料,江聿過怔愣了一下。
他知道祝敏一定不是因為受傷而哭,但具體因為什麽而哭,他不知道。
祝敏多年的委屈好像在此刻都化作淚水,她嗅着江聿過身上淡淡的檀木琥珀夾雜着檸檬的香氣,心底慢慢的在被什麽填滿。
江聿過将手掌放在她的後背,圈住她,一下又一下有節奏的慢慢的安撫着她。
等到祝敏不再流淚後,祝敏有點不好意思的說:“其實我……”
其實我平時不這樣的。
江聿過嗓音悅耳低沉,猶如大提琴弦音:“心情好些了嗎?”
祝敏一愣,他不好奇她為什麽哭嗎:“嗯?”
“如果你想說,你就告訴我,如果你不想說,就不說。”江聿過仿佛看穿了祝敏心底在想什麽,他的尾音微微上揚,下颌鋒利流暢,棱角分明,“只要你現在開心就好,答應我,不要再流眼淚了。”
此時的祝敏對江聿過的了解并不透徹,她追江聿過的理由也很荒唐,荒唐到她這輩子誰也不會說。
江聿過用他的行動一點點填充着祝敏對他的空白。
祝敏愣愣的望着他,輕聲說:“江聿過,你……你真好。”
“傻姑娘。”江聿過被祝敏逗笑了,笑着說:“你拐着彎兒的誇你眼光好呢吧?”
祝敏方才突如其來的酸楚全然消失不見,他們靠在沙發上輕笑成一團。
等祝敏沒事之後,她主動提出要去清掃那片碎玻璃,“是我摔碎的,我去掃吧。”
“哪有讓你幹活的?”江聿過眉頭微蹙,“就是一個玻璃杯,不重要,你坐在這就行了。”
祝敏看着江聿過拿着清掃工具,認真的清掃那一片地板,生怕有一點碎玻璃碴紮到祝敏。
窗外雨聲潺潺不停,打在玻璃窗上,滑下一道道水痕,江聿過在仔細的确認後,才對祝敏說:“清掃幹淨了,你就算不穿拖鞋也不會傷到。”
祝敏問他:“是冬天開地暖嗎?”
江聿過點點頭。
“可t是現在還不到秋天。”祝敏笑了一下,“冬天,好遙遠啊。”
說不定冬天,兩個人已經不在一起了。
“遠嗎?”
光線晦澀,江聿過側着頭,望着祝敏,不甚明顯的光線将他的五官突出的更加立體,他的鼻梁高挺,長長的睫毛在眼下覆下淡淡的灰色陰影,那語氣仿佛就在說——
我們兩個人在一起,不論冬春夏秋,都會一起度過,不論遠近。
那天的雨下了沒多久就停了,但兩個人誰也沒有主動開口去提逛商場。
祝敏在江聿過的家裏待着,從剛開始的拘謹,到後來把這當成自己的第二個家。
祝敏再來的時候,江聿過會給她做飯,做完飯後,江聿過還會主動洗碗。
祝敏最開始還以為江聿過是裝的,為了在她面前好好表現一下。
祝敏不需要這種表現,只需要江聿過做他自己就好,“我來洗碗吧,你做飯,我洗碗,很合理的的分配。”
“我做飯,你吃飯,我洗碗,你檢查。”江聿過忍不住笑着說,“這樣的分配更合理。”
“喂!江聿過,你該不會是故意在我面前裝裝樣子吧?”祝敏笑着說,“我不在意這些,你不用這樣。”
“你覺得是這種人?”江聿過忍不住皺了皺眉,“你太低估自己,也高估了我。”
祝敏心髒一顫,酸澀好像從心底止不住的蔓延,蔓延到血管,血液不斷加速流轉,直至遍布侵蝕她的全身。
***
江聿過的碗在這時候也洗完了,祝敏微微閉眼,将那些褪色的、早已該翻篇的回憶抛之腦後。
江聿過做完這一切,他似乎沒有什麽再留在這裏的理由。
準備離開前,祝敏像是想到什麽似的,沖江聿過說:“你等我一下。”
祝敏走進書房,拿出江聿過的身份證,她看了一眼身份證上的照片,用手指輕輕的摩挲了一下,随後走到江聿過身邊,“還給你。”
江聿過接過身份證,故意問:“找到了?”
祝敏沒接話,“這段時間沒有身份證應該挺不方便的吧,也不知道你補辦了沒有,總之這張身份證還給你了。”
江聿過站在祝敏面前,他的身高比她高出不少,在她的頭頂落下淡淡的陰影。
他低頭看着他手中的身份證,身份證上的少年青澀單純,随之而來的是無數青澀的回憶。
他的所有的回憶,都與她有關。
或許是這一晚的交集,或許是今天這頓早餐,又或許是他從未放下過。
陽光落入室內,照在他們二人周身,兩個人的影子在地板上重疊交錯在一起。
江聿過握着他的身份證,那張與祝敏共同拍攝的身份證。
倏爾眼眸無比認真的凝視着她,像一片汪洋的海,将她吞沒。
江聿過聲色低啞虔誠:“祝敏,我們重新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