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第 54 章

“聽說羽兒病重與你有關?”

楊文開門見山,語氣愠怒,“你怎麽回事?真把自己當成我楊家的少夫人了?膽大包天,為所欲為,豈有此理!”

雲紗擡頭望着他,沉默片刻,忽然道:“楊老爺,不如我們談一談番茄的價格吧,你不是要買我的苗嗎?”

楊文一愣,正積蓄的滿腔怒火生生歇了半拉。

“你要賣給我?”

“您不感興趣的話,我賣給別人也行,反正我已打算離開楊府,既然帶不走,那我也不能白白讓它落在別人手裏。”

楊文剛想說什麽,又聽雲紗繼續道,“當然,你也不用聽了這話生出什麽心思,番茄的培育和種植方法在我這裏,否則你即便白得了我院中的苗,也注定無法擴大種植。”

“你是說,你打算連同育種方法一起告訴我?”楊文心動了。

“沒錯,但這是樁生意,也不是我全然做得了主的,如您猜測的那樣,的确是有人故意将苗送給我,大約就是為了促成您做這樁生意,不過買家不止您一家,聽那位姓時的先生說,價高者得,所以看您誠意了。”

“石先生?”

楊文挑眉,若有所思。

雲紗估了下時辰,長話短說。

“您先考慮一下,考慮好了給我答覆就成。”

她說罷也不管楊文什麽表情,直接離開了。

反正都要走了,人也變得豪橫了起來,所以在楊老爺面前說謊說的也格外有自信,什麽時先生都是她順口編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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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導師倒是姓時,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不算無中生有。

祁洛川從側院小廚房出來,手上用托盤端着藥。

兩人剛好撞見,他怔了下,點了點頭。

雲紗忙低聲問:“你跟楊夫人說過了嗎?”

“說過了,但楊夫人不置可否,她如今正在裏屋,或許你可以直接去跟她提。”

“好。”

楊夫人不在裏屋,楊夫人就在堂屋榻上坐着,初月隔着一盆冰在給她扇風納涼。

祁洛川端着藥進去以後,雲紗才走到門口,猶豫了下,她朝楊夫人行了個禮。

楊夫人沒有看她,只是淡淡道:“不必給我行禮,我受不起你這尊大佛。”

雲紗也不尴尬,既然已經打定主意要走了,此刻也就不必忍氣吞聲了,她行禮不過是為着他是楊白羽的母親,而她對楊白羽這事心有愧疚。

“楊夫人,我願意負責,照顧楊白羽直到他醒轉,若他出事,您要打要罰,我甘願領受。”

楊夫人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輕笑了聲。

“你倒是打得好主意,等羽兒醒了,還能願意放你離開?”

“難道您兒子不願意我走,您就會留下我嗎?您做不了您兒子的主?”

初月冷喝:“放肆,什麽話!”

楊夫人擡手,示意初月閉嘴。

她道:“今日我就把話放這裏,不管你使什麽手段,也沒資格再留在這裏了,你回娘家還是哪兒我管不着,但你必須消失在羽兒面前,少去禍害他,你也不必指望羽兒留下你,我決定的事這個家沒人能更改。”

“好,等楊白羽情況好一些我會離開的,還請楊夫人您說話算話,将和離書與三百兩準備好。”

楊夫人深深望了她一眼,不知在思量什麽。

雲紗則不懼她的眼神,與她對視着。

楊夫人擡手示意了下初月,初月點頭,從随身攜帶的荷包裏拿出了三張疊好的一百兩銀票。

“和離書暫時寫不了,但我可以給你寫個字據,保證婚事滿一年後,我給你的是和離書而非休書。”

雲紗接過銀票,輕笑:“沒問題。”

*

雲紗将放在床邊桌上的藥輕輕吹涼。

她在想,如何有效又不失禮貌地讓祁洛川出去。

沒錯,祁洛川先是坐在床邊給楊白羽針灸了一番,當雲紗以為他要離開時,他又開始不緊不慢地收拾了針灸包,然後坐在桌子旁不知寫着什麽。

雲紗有些糾結,她固然不懷疑李大夫的醫術,但顯然對于這種急症,就是特效退燒藥更管用些,湯藥更适合之後的調理。

可祁洛川一直不出去,她不好換藥,便只能裝模作樣地吹一吹,以便拖延時間。

“祁大夫。”她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雲姑娘,何事?”

祁洛川筆尖微微一頓,認真傾聽的樣子。

“沒事,我就是想問,您在寫什麽呢?”

“在寫醫案,每次遇見不同的病症或者不同的病人,都是需要記錄下來的。”

“哦——”

雲紗拖長了尾音。

她實在不好開口趕人。

祁洛川道:“雲姑娘,藥不燙的話,你可以喂了,若等藥涼了,藥性就會減弱,且傷脾胃。”

雲紗糾結半天,還是直接說了。

“我不太習慣有人在這裏。”

祁洛川一愣,忙不好意思地站起來,收拾紙筆藥箱。

“抱歉,是我冒犯了,我這就去廂房寫。”

“沒事沒事,是我不好意思。”雲紗讪笑。

雖然有些不道德,但很有效。

果然有些話需要直接表達。

雲紗松了口氣,沒管那藥,趕緊将退燒藥撥開膠囊化了顆粒,與上次一樣喂楊白羽服了下去。

苦澀使得他眉尖蹙起,咳了幾聲。

雲紗替他撫撫背,又給他喂了些溫水。

這個退燒藥說明書上寫着,一日三次,一次一粒。

她希望盡量做到,又不讓人發覺,只能如此了。

她趴在床邊,見楊白羽昏睡着,自己無事則意識進了實驗室。

原本她想今年是沒什麽機會了,要離開也是明天開春離開,正好趕上育種移栽水稻秧苗,但生活永遠計劃趕不上變化,如果她現在就離開,還能順利買了良田的話,那麽她是否可以……種雙季稻呢?

稻子一般分為單季稻和雙季稻,單季稻就是一年在一片土地上只收獲一次,雙季稻則是兩次,分別在農歷六月下旬收獲一次,緊接着翻耕水田,播種晚稻秧苗,通常需要趕在立秋之前完成插種,然後在農歷十月收割第二次。

但現在立秋已經過了,不過尚在七月,實驗室育苗很快,如果八月之前就能将全部秧苗插下去,或許還有機會收獲一季晚稻。

如果失敗了,也正常,畢竟實驗就是有風險,她也需要知道,經過現代很多年雜交育種篩選後的稻種,是否能在一塊陌生的土地上存活。

手心傳來一些癢癢的觸感。

她意識瞬間出來,睜開雙眼,撞進一雙黑曜石眸子裏,眸子上的光澤清晰地倒映着她自己的身影。

“楊白羽?你醒啦。”她綻開笑。

楊白羽握着她的手松開抽了回去,表情有些淡淡。

雲紗敏銳捕捉到了他略消沉的情緒。

便主動地小心将手伸了過去,手指在他手背上點了點。

“小羽,現在感覺怎麽樣?”

楊白羽緊鎖的眉尖松了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疼。”

他聲音喑啞。

“哪裏疼?”雲紗緊張起來。

“全身都疼……”

他趴在軟枕上,墨發散落着,越發稱得他面無血色,他嘴唇也因為缺水而有些幹燥,整個人都很虛弱。

雲紗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還在燒着,只是比昨天晚上好得多。

發高燒确實會帶來疼痛感。

楊白羽抓住她手放在臉上蹭了蹭。

“你手涼涼的,很舒服。”

雲紗微怔,便沒拿開,輕輕摩挲了下他蒼白的臉龐。

“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不要……已經睡很久了。”

“我想喝水,很渴。”他可憐巴巴地望着她。

雲紗忙起身将倒了水來:“給。”

“沒力氣。”他鼻音很重地哼着,“雲紗,我頭好疼啊。”

雲紗将水先放在一邊,扶着他肩膀坐起來。

“我喂你。”

她拿了軟枕在他身後,他卻渾身無力幾乎靠不起來。

雲紗幹脆坐到床上,攬着他靠在自己懷裏。

“……我知道你不喜歡別人碰你。”

可她沒說完,楊白羽就靠在她肩膀上輕輕蹭了下她脖頸。

“雲紗,你不是別人。”

雲紗愣了愣,忽然有種說不清的感覺游遍全身,酥酥麻麻的,不知是否是因為她敏感的脖子被他頭發蹭到的緣故。

她回過神,端起水慢慢喂他。

“慢點喝。”

他就着雲紗的手安靜地喝着水,如一只優雅的波斯貓。

等水喝完了,雲紗問:“還要嗎?”

他閉着眼,輕聲道:“不要了。”

雲紗将空茶杯放在一邊,猶豫着是否要繼續保持這個姿勢,但楊白羽安靜地靠在她肩上,氣息均勻地掃着她的脖子,她不知該開口說些什麽。

楊白羽驀地出聲。

“雲紗,不要問我鄧園的事,好不好?”

雲紗怔然。

“為什麽?”

“我不想說。”

“好,我不問。”雲紗頓了頓,又道,“不過如果讓我知道誰欺負了你,我是一定會記仇的。”

沉默片刻,他低聲說:“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嗯?”

“你真得相信我是文曲星嗎?還是編出來哄我高興的?”

“我們家小羽可是天才,我當然信啊。”

雲紗笑道,“三歲就能吟詩作對,四歲寫一手好文章,雖然我沒讀過,但我知道肯定寫得很好,你看梁程那麽嘴欠的人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對嗎?”

“……嗯。”

“所以啊,如果這都不是文曲星,還有誰是文曲星呢?”

“如果有人質疑我的文章詩作是剽竊呢?”

“那就讓他滾蛋,因為他一定是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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