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作法
第50章 作法
柳長生想要撥開他的手臂，卻發現簡識修力氣極大，自己越是反抗他就故意抱得更緊。
柳長生對他的幼稚無可奈何，而最終簡識修也只是笑着松了松自己的手臂，卻并沒有完全放開。
見他不打算鬧了，柳長生便咳了一聲，提醒身後的人。
可簡識修卻裝傻道:“啧，你都咳嗽了，一定是凍感冒了。”
說罷，他把身子又湊近了些，恨不得把柳長生裹成一個密不透風的蠶蛹。
柳長生：“……”臉皮好厚一男的。
在他的「包裹」下，柳長生別說被風吹感冒了，甚至都熱出了汗。
“你能不能稍微讓開一點。”
“好。”
簡識修很是聽話，說讓開一點就是「一點」。
柳長生：“……”
行吧，湊合着睡吧。
他調整一下自己的呼吸，腦子裏也不再去想一些亂七八糟的，沒過多久也睡了過去。
大概到了淩晨三四點，他突然被一陣喧鬧聲吵醒，等他坐起身時，才發現簡識修早已經不在床上了。
柳長生發現院子裏的冷風不僅從窗戶吹來，還從敞開的門外灌了進來，他這才意識到簡識修已經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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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掀開被子摸着黑往門外走去，卻發現了院子裏站着的一個瘦高的人影，等他走近時發現果然是簡識修。
簡識修望着院外的某一處地方，似乎是某處殿前有忽明忽暗的微光，而吵醒他的喧鬧聲就是從那裏傳來的。
柳長生沒有說話，而是站在他身邊仔細聽了起來。
那裏似乎是在舉行着某種儀式，許多人高聲呼喊着什麽咒語，距離有些遠，聽不真切。
“去看看？”簡識修問道。
“嗯。”
兩人循着聲音來到一處建築前，仔細一看，正是他們自修時的那個大殿。
殿站着十幾個和尚，他們圍着一個火堆，嘴裏在喊着什麽，似乎是梵語。
柳長生雖然學過梵文，但也只是認得字，所以他們如今所喊的內容他是聽不懂的。
被他們圍着的火堆旁邊似乎堆放着什麽東西，兩個人又靠近了一些，才發現那是和裝荀升法師用的「擔架」一模一樣的東西。
兩人躲在一處石像後，距離那些和尚只有幾米遠，但好在和尚們正忙着做法，并沒有人注意到他們。
火堆前堆放了六個擔架，從突起形狀來看，每一個裏面應該都裝着一個人。
他們把這些人放在火堆前，圍繞着他們轉圈、念咒。
雖然不知道目的是什麽，但看樣子就能确定他們不是在替這些圓寂的法師超度。
又過了幾分鐘，那些和尚終于停止了轉圈，而是開始席地而坐，作出誦經念佛的姿勢。
這時幾個年輕些的和尚把幾個箱子擡了上來，放在了那些做法的和尚面前，并當着他們的面把箱子給打開。
當那些和尚把箱子裏的東西拿出來時，柳長生終于看清楚了那是些什麽東西。
那是六件用人皮縫補出來的人形「衣服」，在火光的照射下，它們呈現出半透明的紅色。
那些作法的和尚看起來很是滿意，欣賞了一圈後又重新将其放了回去。
緊接着，随着一個人一聲令下，那些擔架就被一旁的小和尚們擡了起來，丢入了火堆中。
火燃燒得更旺了，不多時，空氣中就傳來了一股難以名狀的怪味。
看着那些死去的和尚被火焚燒，柳長生眉頭深皺，可他的肩膀卻被簡識修輕輕拍了拍。
“別着急，看看他們到底要做什麽。”
随着火堆上的黑煙逐漸變淡，火光也漸漸消失，衆多僧人似乎完成了一件莊重的儀式一般，又開始低着頭念起了讓人聽不懂的咒語。
忽然，十個人一齊停了下來，他們站起身走向火堆。
這時的火堆只剩下一片灰燼和幾位僧人沒被燒化的骨頭，說來也奇怪，那些骨頭在經過大火燃燒後仍然是白色的。
他們将那些骨架從火堆中撈了出來，用繩子将骨架重新綁好，在木板做的架子前将他們擺成站立着的模樣。
緊接着，他們便把手中的人皮衣服往骨架上套。
經歷了一系列不忍直視的操作後，幾個新的「人」便被他們組裝好了。
這時那些小和尚又不知道從哪兒拎過來了幾只沉甸甸的木桶，并交到作法的和尚手中。
那些和尚接過木桶，幾乎沒有猶豫，直接将桶裏的東西倒在了那些被木架支撐着的「人」身上。
随着一股暗紅色的液體順着他們的頭頂往下流淌，柳長生知道他們潑的是血。
只是不清楚這些血人的還是動物的。
寺院本是佛門清淨之地，現在這些和尚又是燒屍體又是縫人皮，如今還往這些骨架上潑血，也算是把「我佛慈悲」徹底地諷刺了一遍。
很快，一股腥臭味就從空氣中飄了過來，柳長生發覺這股腥臭味裏似乎還摻雜着別的什麽味道，好像是硫磺……
然而還沒等他仔細判斷，一個更人觸目驚心的畫面出現了。
那些披上縫補人皮的骨架竟然動了起來！
支撐着他們的木架随着他們的活動全都倒在了地上，而那些渾身滴血的人皮骨架正一搖一晃地往火堆外走，就像是在慢慢适應這個身體一般。
作法的和尚們都露出欣喜的神色，他們臉上露出貪婪的目光，似乎對這些「藝術品」的成型期待已久。
“終于完成了，還差最後一步，一定要小心！”
柳長生這才發現說話的人是住持，剛才他一直背對着他們，所以沒看清。
就在這時，住持手結法印，嘴裏念念有詞，而神奇的是，那些剛适應的骨架竟然老老實實地排成了一排，慢慢走到了住持身邊。
一行僧人引着那些行屍走肉往大殿內走去，柳長生和簡識修也悄悄跟了上去。
當他們經過那個火堆時，柳長生發現那些沒來得及合上的箱子底部全是大大小小的布包。
這讓他更加确定，那些被縫補的人皮碎片就是香客們上香時帶來的。
兩人沒有走到殿內，而是在一旁紙糊的窗戶旁戳了個洞，窺視着裏面的動靜。
大殿內只點了幾只蠟燭，雖然光線不算亮，但足以讓他們看清裏面的人在做什麽。
只見一行人走到了幾個剛完成了一半的雕塑前，一旁的幾個小和尚連忙把那六個雕塑轉了過來，柳長生發現它們內裏竟然是空的。
另外一些和尚手中都捧着兩件衲衣，應該是這些圓寂的法師生前穿過的。
不用他們進行下一步，柳長生就知道接下來他們要做什麽了。
看來這就是紙條上所說的今晚要發生的事了。如果被他們完成了這最後一個步驟，他們這些天估計就白忙活了。
殿內，十幾個光頭和尚腦門上都滲出了汗珠，他們嘴裏不停地念着咒語，生怕自己的一個不小心導致計劃全盤失敗。
而那些人皮骨架身上的血液已經慢慢在凝固了，在昏暗的燭光下呈現出黑紅色，整個畫面看起來十分恐怖。
小和尚們似乎沒什麽經驗，拿着衲衣的手有些顫抖，不過在師傅嚴厲的眼神下，他們還是将兩件衲衣中的一件給人皮骨架披了上去。
随着和尚們不停地念咒，那些骨架也很聽話，各自緩緩走向那些空殼雕塑。
柳長生意識到，他們禪房裏的那六尊雕塑裏面封印的應該也都是這樣的東西。
就在那些骨架準備對號入住，快要把自己鑲嵌在空殼中時，殿外突然傳來了一陣呼叫。
“不好啦！失火啦！”
這一聲喊叫引得那些念咒的和尚頓了一下，也就這麽一下，那些人皮骨架就差點倒在地上。
他們不敢怠慢，連忙繼續念了起來。
其他不需要做法的和尚聽到呼喊後全都跑出了大殿，果然看到剛才的火堆前在此燃燒起來，而且和剛才不一樣的是，這些火竟然是淡藍色的！
柳長生知道一定是簡識修搞的鬼，他想起了潑在人皮骨架上的血液裏摻雜的硫磺，而藍色的火焰應該就是硫磺燃燒所致。
簡識修從火堆前跑來，對一衆小和尚道：“剛才有幾個鬼影閃過，之後那裏就又燒了起來，看來是這些法師的鬼魂來報仇了！”
他故意将聲音放得很大，裏面那些念經的和尚自然也已經聽到了。
可他們如今不敢輕舉妄動，雖然心裏七上八下，但還是堅持着念咒。
簡識修繼續道：“真的，我好像還聽到他們說，今晚要把之前死去的同門師兄弟全都叫上，把害了他們的人全都殺了！”
殿內念咒的法師們終于忍不住了，其中一個破口大罵道：“瞎喊什麽！這世上哪有什麽冤魂！”
簡識修內心冷笑一聲，但表面上卻依舊裝作很害怕的樣子：“可我剛才看得清清楚楚……看，他們已經過來了！”
他這話一出，殿內的和尚全都亂了方寸，下一句咒語該念什麽他們是一點都記不起來了。
沒有了咒語的加持，那些骨架很快就癱倒在地上，若不是外面那層皮還有裏面的線連着，估計它們已經散架了。
那些和尚一看人皮骨架已經倒地，比聽說鬼魂要來複仇時還要吃驚，他們連忙重新念起咒語，可是無論怎麽念，地上的骨架都沒有再起來的意思。
“不好，血已經幹了，你們，再去提幾桶過來！”
小和尚有些為難：“可……可我們沒準備這麽多……”
“那就再殺！”
看着住持幾近癫狂的表情，小和尚哪敢怠慢，趕忙拎着桶跑去了花園後的養牛場。
那些忙活了大半夜的和尚看着倒在地上的骨架，心裏既害怕又憤怒。
好不容易等到這一天，眼看到了最後一步，竟然就這樣毀了！
這種法事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停，血液代表着這些骨架的生命，血液凝固了，這些骨架也就相當于死去了。
而他們并不需要在雕塑裏封印一件死物！
他們之前從未失敗過，并不知道血液幹了之後影響會這麽大，如今只能祈禱新鮮的血液能讓它們重新「活」過來！
作者有話說：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