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風景
林慕沅便道:“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再喜歡的東西也不能看一輩子,我也想要換換風景看,莊國公府年年百花齊放,我這個大姑娘也不能落了面子。”
朱苒總覺得姑娘跟之前不一樣了,又說不出來哪裏不一樣,只當是姑娘被葉蘭兒母女欺壓太過,終于想通了,不再處處忍讓,心境變了性格也跟着發生了變化。
林慕沅唇角勾起微不可查的笑容,新生活,就從林婉瀾開始吧。
記得上一世這個時候,林婉瀾來找她耀武揚威,被朱苒嘲諷了一通,回去找葉蘭兒告狀,後來被葉蘭兒告訴了林爍,因此林爍差點罰了林慕沅,幸而祖母相護。
果不其然,沒一會兒功夫,林婉瀾便氣勢雄偉地帶着人前來。林慕沅揚起笑容:“妹妹來了啊,請坐吧,姐姐忙着看入宮的嫁妝單子,沒時間招待妹妹,你自便吧。”
林婉瀾惡狠狠道:“林慕沅,你別炫耀了,你是要做皇後了沒錯,但是我告訴你,皇上不會喜歡你的,皇後的位置該是我的,若是沒有你,皇上就會娶我了。”
林慕沅嗤笑,可惜這世界上有我,就算我死了,也是大齊長寧皇帝的原配皇後,她壓低了聲音對林婉瀾道:“妹妹為何這樣說?就算沒有我,也有別人家的貴女啊,皇上為什麽要放着那麽多的正經嫡女不要,而去娶一個父母通、奸生下來的賤種呢?”
林慕沅的話雖然惡毒,卻是事實,葉蘭兒确實在閨中與林爍私通,生下林婉瀾,因此林婉瀾的出身着實不夠光彩。就算葉蘭兒成了林爍之妻,林婉瀾的身世也向來都是避而不談的,今天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林慕沅指出來,林婉瀾羞憤欲死。
林婉瀾惱羞成怒道:“林慕沅,你說什麽?你竟然這麽跟我說話,我讓我娘教訓你。”
林慕沅閑閑道:“我就說了,你能幹什麽,我是大齊未來的皇後,敢問你是什麽東西啊。”
林婉瀾想要反駁,倏爾眼珠一轉,看向窗外的池塘,心中閃現出惡毒的想法,“姐姐,我只是開個玩笑,不要當真,”她換了溫和的樣子笑道,“今日天氣晴好,姐姐可願意和我出去走走。”
林慕沅有些頭疼,林婉瀾這神轉折讓她很是吃不消,這個妹妹是把自己當成傻子來糊弄嗎,不過就算她林慕沅真的是傻子,也不會相信她的鬼話吧。不過她還是挺想知道林婉瀾想要做什麽的,便欣然笑道:“我正想出去走走,瀾兒和我想到一處去了。”
瀾兒這個稱呼,是祖母打小就叫的,林慕沅估計她是為了羞辱葉蘭兒。或者說婉瀾這個名字,就是在羞辱葉蘭兒。一般情況下,晚輩是需要避諱長輩的名字的,祖母給林婉瀾取名字時,故意和葉蘭兒一個音,就好像是不承認葉蘭兒是林家長輩一樣。
林慕沅身後跟着朱苒和幾個小丫頭,慢慢悠悠地跟着林婉瀾走向池塘,她甚至邊走邊笑道:“我這才發現瀾兒的名字和夫人一個音,祖母有心了。”林慕沅向來都是叫葉蘭兒為夫人的,甚至林婉瀾姐弟在祖母面前也都是喚一聲夫人,祖母不會同意自己嫡親的孫女叫這種女人為母親。
林婉瀾顯然很憤怒,然而她依然在努力掩蓋自己的怒火,她勉強笑道:“姐姐說笑了,我的名字随了姐姐,和母親只是巧合罷了。”
林慕沅但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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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走到了池塘邊,林婉瀾指了指池塘裏的荷花,對林慕沅道:“我聽聞姐姐向來欽慕蓮花的君子之風,今天妹妹送姐姐去給他們作伴可好。”話音未落,她伸手狠狠地将林慕沅推到池塘裏。
林慕沅有一瞬間的吃驚,沒想到林婉瀾如此膽大包天,當着無數人的面就敢對自己下手,不過不得不說,她很有魄力。
沉沒在水底時,林慕沅看了眼林婉瀾得意洋洋的臉,心裏最後一絲顧忌也沒有了,林爍的感受,總比不上她自己的性命。她原本惦記着林婉瀾是父親的女兒,想着為了父親放過她也無妨,畢竟她只是個小棋子,但是到了這種地步,她實在沒有必要裝作大慈大悲的觀音菩薩。
岸上朱苒很是吓了一跳,連忙呼喊帶着花房的婆子來種花的朱柳,“朱柳,大姑娘落水了,你快些讓她們過來救姑娘。”
林慕沅很快便被救了上來,她清醒着,畢竟是夏天,池塘裏水也不深,淹死人的可能性實在不大。她冷冷瞥了一眼林婉瀾離開的背影,披上丫頭拿來的披風,緩步走回屋裏。
林婉瀾猛然打了個寒顫,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搓一搓手臂,加快步伐回到自己的鐘星閣。
葉蘭兒知道這件事時,二姑娘推大姑娘下水的流言已經傳遍了府中各處,甚至于在這件事的影響下,上回她好不容易打壓下去的“二姑娘推大姑娘下樓”的謠言也隐隐有複起的趨勢。
葉蘭兒簡直操碎了一顆心,恨鐵不成鋼地點點林婉瀾的腦袋,責怪道:“你啊,就不能有點耐心,林慕沅很快就要進宮做皇後了,你何必非要得罪她!上回的事好不容易過去了,結果你又立刻給我惹了更大的麻煩。”
林婉瀾冷哼:“母親,我就是看不慣林慕沅壓在我頭上,以前祖母在家時,她吃穿用度樣樣都是最好的,真正的公主郡主也比不過,好在父親偏疼我,倒也無所謂。可是現在我的親事還沒有着落,她就要做皇後了,我哪裏能平衡。”
葉蘭兒輕嘆,提起這些事便覺得後悔,以前為了給老夫人難看,她故意掐着林慕沅的親事,看遍了帝都青年兒郎,就是不給定下來,想着先給林婉瀾訂了親羞辱林慕沅,誰知道林慕沅有如此福氣,一道聖旨直接冊封皇後。早知如此,她就應該早早給林慕沅定一個沒前途的男人,或許皇後的位置就能落到林婉瀾頭上了,畢竟都是莊國公的女兒。
只是她到底比林婉瀾能沉得住氣,面容一肅,呵斥道:“別胡說,現在不管你心裏有多少不滿意,都跟我一起去璨華閣,給林慕沅道歉請罪,否則宮裏知道了這件事,焉能放過你!”
林婉瀾縱然十分不情願,也不得不去給林慕沅道歉。
在葉蘭兒心裏,林慕沅是個最心軟不過的人,只要她們母女哭求幾句,一切都不是問題。甚至于,林慕沅顧及姐妹血緣,會主動把事情攬到自己身上,那麽林婉瀾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然而璨華閣林慕沅坐在床上,滿臉憔悴,淡淡來了一句:“傷害皇後玉體,是砍頭的大罪,念在她與我是姐妹的份上,我亦不是不通人情的人,只消讓她在我門外跪上一夜,饒了她也無妨。”
葉蘭兒攔住想要發作的林婉瀾,她沒有女兒這麽愚蠢,反而是精明過人,深知如今得罪不起林慕沅,便強笑道:“大姑娘說笑了,如今天寒地凍的,你妹妹一個女孩子,如何受得住夜裏的寒氣。若是真的跪上一夜,豈不是要跪壞身子。大姑娘向來心地善良,又是即将母儀天下的人,怎麽會這麽對待親妹妹。”
林慕沅不語,“天寒地凍”,這大夏天的,虧她能睜着眼說瞎話,不愧是能在閨中與有婦之夫私通的人,臉皮夠厚。不過若是前世,為了名聲,說不定她真的會放過林婉瀾,畢竟皇後娘娘對妹妹心狠手辣,并不是個好名聲。這一世倒不必糾結,她也是進了宮才知道,皇後的名聲,豈能傳到外面去。葉蘭兒只當是她心軟了,再接再厲道:“你妹妹是豬油蒙了心,現在已經知錯了,後悔極了,大姑娘便原諒她這一遭吧。”
林慕沅冷淡道:“既然是豬油蒙了心,跪上一夜,清一清心裏的龌蹉想法。夫人也不必說話,妹妹推我下水時,可曾想過天寒地凍,姐姐還是剛剛病愈呢。說起上一次生病,夫人要知道,人在做天在看。我沒心情再跟夫人唠嗑,就當我也是被豬油蒙了心吧,畢竟下跪和落水,孰輕孰重夫人應當分得清楚。”
不等葉蘭兒回話,林婉瀾便冷哼一聲,傲慢道:“林慕沅,我來給你道歉是給皇上和太後面子,你別給臉不要臉,想要我跪你,等你真的成了皇後再說吧。”
林婉瀾不顧葉蘭兒的眼神,拂袖而去,将剛才低聲下氣的葉蘭兒襯托得十分可笑。
林慕沅似笑非笑地對葉蘭兒道:“夫人說的是實話呢,妹妹果然是被邪物蒙了心,”她調整了一下坐姿,滿臉誠懇地建議,“夫人不若去護國寺請個高僧來給妹妹驅邪,否則這髒東西的名聲傳出去,傷了莊國公府的面子,父親那裏該如何交代?”
葉蘭兒握緊了拳頭,林慕沅欺人太甚,竟然說林婉瀾是髒東西,還拿莊國公來威脅她。
但是,葉蘭兒卻不敢再說話,她娘家不顯,在國公府若不是林爍的寵信,早就過不下去了,她不敢拿林爍來冒險。而林爍這個人,最是好面子,若是林婉瀾真的令府上蒙羞,林爍一定不會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