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只是,林慕沅好像是親身體會了夢中的情形,他卻是以旁觀的方式,看到了這般情景。

“這只是個夢!”周啓庭淡然道:“我們都夢見過,或許它真的可能發生在未來,可是朕既然知道了,便不會讓它再發生。”

林慕沅震驚地看着他,難道……周啓庭也有和她相同的遭遇。

然而周啓庭很快推翻了她的猜測,“雖然朕亦不知道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但總歸不可能無緣無故,只要有緣由,就總有法子解決。”

周啓庭是比世界上所有人都要驕傲自信的人,他不相信天下還有能夠難倒一國之君的事情,夢裏的那個人,或許根本就不是他,那個男人……在最後的情形下,顯得太懦弱了些。

事實上他的夢比林慕沅更長一些,他還夢到林慕沅死後,夢裏的周啓庭想方設法逼迫本無此意的莊國公謀反,一舉誅殺林氏全族,順手廢掉了發妻的皇後尊號。可是若幹年後,那個男人走向暮年,他又親手留下遺诏,讓繼承人恢複林慕沅的地位,決心踐行死同穴的諾言。

周啓庭不知道一切的緣故,在夢裏他被困在清寧宮和宣華殿兩處,只能看到事情的發展,決然看不到此外的任何事情。

只是,他并不打算說出來,林慕沅本就疑神疑鬼,頗為憂心,若讓她再知道別的事情,萬一活生生把自己吓壞了……

他又信心,能夠保護自己的妻子。

只是他如今還太年輕,不懂得何為情愛,不懂得當一個人愛上另一個人,懦弱甚至于怯懦都算不得太大的變故,因愛生恨,因恨生癡的例子,數之不盡。所謂懦弱,不過是不敢面對自己的心思。

夢裏的那個人之所以有那般反應,只是因為他愛上了朝夕相處的妻子,卻又不得不親自抹殺她的存在,他害怕林慕沅怨恨他,所以費盡心思不敢與林慕沅葬在一處,當然也是為了林慕沅臨終的要求。

可垂死之際留下重新合葬的诏書,大約是由于,他依然不甘心就此再無關聯。

林慕沅靜靜地垂着頭,慢慢道:“我也希望如此呢。”

難道說,前世的時候,周啓庭便沒有別的法子了嗎,可他還是選擇了殺掉自己,這一世的周啓庭,真的可信嗎?總之她會在很多很多事情上相信他,性命攸關之事,她只能信任自己。

她将今夜的事埋進了心裏,周啓庭卻上了心,第二天早上,就令手下的暗探去了馮楊孫幾家。

夢裏的事他沒法子,夢外的事情卻盡在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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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家的确很有想法,庶出的大女兒雅芙美若天仙,嫡出的小女兒雅蓉相貌平平,便想出了以庶代嫡,李代桃僵的策略,若非馮家的大女兒容貌譽滿京華,這事說不定還真成了,可惜夏日裏在莊國公府的君子宴,嘉和大長公主一句“馮家大姑娘的相貌,說句花容月貌都玷污了”,讓馮家發現皇家對他們家的事情了如指掌,事情不可能成行。

馮太傅卻無論如何不肯省心,妄想庶女和嫡女一同參選,他自信憑大女兒的相貌,天下沒有男人抗拒得了。

周啓庭聽了暗探的彙報,只覺得惡心,一個個都只會算計他的後宮,一個生母不明的庶女,也想進宮博富貴,她以為自己真是天仙嗎

惱怒之下,便決心待春日大選,先要下旨,只有嫡女才能參選。

其實他所有的厭惡,都只是沒有見過馮雅芙的長相。若是他如同前世一般,在大選當日,見過馮雅芙後才能知曉此時,恐怕只會覺得見獵心喜。甚至于對着由于出身不好險些失去的美人兒更是稀罕。

春日是禮部最忙的季節,陛下萬壽在一月十五上元節,皇後和太後的千秋同在四月,三月便是春闱和大選,禮部官員,整整三個月不能好好喘口氣。

然而京中的大事不僅如此,新年已過,正月初八,莊國公林爍大禮迎娶了吏部侍郎的女兒李氏為平妻,借此東風,吏部侍郎李文越過幾位資歷更老的官員,頂了告老還鄉的工部尚書之職,成功入閣。

一時之間,羨者有之,妒着有之,大多人都借着諷刺李尚書賣女求榮的皮子,行嫉妒之實。

周啓庭也挺無奈,轉臉就對林慕沅說,“你爹也太不低調了,今天早朝朕剛提起工部尚書的事,一窩蜂提議李文,什麽穩重端正的話都能夠作為理由。”

林慕沅正拿着筆描紅,見狀也只道:“他若是哪日不低調了,陛下才該擔心。”

做皇帝的,其實并不怕臣子高調弄權奪利,就怕低調謙虛地收買人心,遇上這一種,你連整治他都找不着理由。

然而周啓庭自覺有些憋屈,“朕原本看好……”

“陛下,後宮不得幹政,勞煩您別跟我說這個。”林慕沅打斷他,“你抱怨我父親便罷了,我只當家事聽一聽,但是一部尚書的任命,不是我能聽的。”

“那規矩只是怕寵妃幹政罷了,你是皇後,不必困宥于此,比如你手中的中宮箋表,本就與前朝息息相關。”

皇後是一國之母,而中宮谏表,便是皇後地位的象征。每逢大節日,各地官員需向皇帝皇太後皇後皇太子進箋表以道賀,中宮箋表,便以此區分出了皇後與妃嫔的不同。

亦是因此,當幼主當政,皇後可借此攝政,妃嫔卻無此權利,就算當皇帝的是她親生兒子,嫡母尚在,便沒有她插手的餘地。

林慕沅道:“陛下這話說的,若不是知道實情,我都要熱血沸騰了,真以為能幹政呢!哼!”

她地位超然,這是幾輩子也改變不了的,但是幹政之事,當政的是年富力強的夫君,不是柔弱的兒子,有她什麽事,上頭還有太後在呢。

周啓庭忍俊不禁,“你若是稍稍愚笨一些,朕逗起來也有點意思,偏偏比朕還聰明。”

“陛下放心,我比不了陛下天縱奇才。”林慕沅沒甚誠意地敷衍道,“陛下天下第一舉世無雙,我不敢與陛下相提并論。”

周啓庭笑着搖頭,便說起來馮雅芙的事情,林慕沅聽他說不許庶女參選,淡淡諷刺了一句,“日後陛下見到了馮大姑娘,可別怪我前些日子進讒言,離間你們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周啓庭只道:“她就算進宮,一輩子至多是個妾,憑什麽跟朕講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朕覺得,朕和皇後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他笑眯眯的,林慕沅一抖,一滴墨水便落在了桌子上,幹笑兩聲,總覺得周啓庭話中有話。

女人的直覺一向不可忽視,她剛抖完,周啓庭便從背後俯身抱住她纖細的腰,充滿挑逗意味地揉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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