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被面具擋住的半張臉依舊冷冰冰一片, 謝瓊看着走過來的長恒,不覺得讓林暄跟在他身邊有什麽不妥。
“他如今是我徒弟,跟我回謝府理所應當, 去王爺那兒才是真正的不妥。”寒聲說了一句, 謝瓊不打算讓林暄去其他地方, 自然也不準備讓長恒在他跟前湊到林暄身邊,“回吧, 等過幾天, 我自會帶着他去王府拜訪。”
這麽說着, 不等長恒再勸,謝瓊掃了一眼還在各自抱怨的下屬, 然後直接将人帶走了。
臨走之前看到熟悉的面孔, 林暄面上也帶了些喜色, 朝着長恒揮了揮手才跟着謝瓊走遠。
伸了伸手卻什麽也沒來得及說,長恒看着走的幹脆利落的幾個武将, 揉了揉臉只得先回王府。
他有什麽辦法, 謝将軍管的嚴, 他總不能直接将人綁回去吧!
在戰場上出來之後, 天知道他還能不能打得過人家林小爺, 更不用還擋在前面的謝将軍了。
爺, 不是屬下不用心, 而是對方防護太嚴實, 所以說, 這事兒還是您親自和謝将軍商量吧!
抿了抿唇自己走開, 長恒一個人和他們一群背道而行,背影看上去格外寂寞。
謝陽是謝家人,自然跟着謝瓊一起回去,韓如錦确是有家有室,所以不多時幾人便分道揚镳了。
牽着馬挑着人少的地方朝着謝府而去,謝瓊看着這幾年愈發沉穩的林暄,沒有隐瞞直接說道,“方才寧安王爺派長恒過來,怕你跟在我身邊不方便,想讓你直接去寧安王府。”
“寧安王府?”沒有聽出來他們家将軍話中究竟是什麽意思,林暄一本正經的回道,“師父放心,徒兒在謝府不會惹事,一定不會堕了您的名聲。”
他已經不再是到處惹事的小孩子了,他現在是被聖上親自嘉獎過的天策府将軍,正經的四品官。
昂頭挺胸試圖讓自己顯得更加可靠,林暄看着謝瓊滿眼真摯,“先前在城門處已經和王爺打過招呼了,不去也沒什麽。”
所以說,如果沒有他在前面擋着,你小子是不是真的跟着長恒就去了寧安王府?
謝将軍感受到了久違的牙疼,定定的看了林暄一眼然後也不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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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們家将軍走遠,謝陽一把攬住林暄的肩膀,眨了眨眼然後問道,“城門處那麽多人,我只看到了數不清的姑娘,可沒見着寧安王爺,你小子一路和我們在一起,哪兒有機會去城門見他?”
白了謝陽一眼,林暄撇了撇嘴,“還不是韓校尉眼睛準,人家在茶樓靠窗的雅間,你怎麽可能在下面百姓裏看見。”
聳了聳肩,謝陽在意的也不是他在哪兒見着塗景陽,調笑了兩句之後便将話題轉到了一邊,“話說,你們家不是和榮國府有姻親嗎,怎麽沒見你和榮國公有什麽來往?”
他們家自己在京城還有宅子呢,這不還是要和将軍一起去謝府嗎。
幾年前他哥趕考進京,再加上後來官職的任命在京城待了足有一年,這一年裏可不是睡在大街上,他們家不缺錢,買得起京城的房。
就是幾年沒人住,現在過去可能不等收拾他就又離開了。
“人家是國公府,規矩多,我是小輩,過去見個禮還成,真走近了也是麻煩。”并不想和榮國府扯上關系,林暄皺着每天說着,然後想了想今天見到的榮國公,感覺并不想是身體不好的樣子。
如果是身體不好,之前也沒法再去帶兵打仗,聽說榮國公在戰場上可是身先士卒甚是勇猛啊!
紅樓夢中沒有寫到這位國公爺,所以要不了幾年這位就會仙去,這麽一來,時間就有些對不上了。
不過,武将的身子也說不準,萬一什麽時候身上舊疾隐疾複發,可能三兩天人就沒了,這些都沒什麽定數。
“今天聽皇上的意思,國公爺在聖上身邊似乎不大得寵啊!”揉了揉下巴低聲說了一句,謝陽想了想太監念的诏書以及封賞時的場景,然後接着說道,“也是,幾位國公皆是太上皇的寵臣,現在太上皇還在宮裏,皇上估計也不敢用這些人。”
到底是自家姻親,還是長輩,這話聽聽還行,大庭廣衆之下林暄是不好接的。
不過,皇上敢不敢用那這個國公他不知道,這些人最後沒有一個有好下場的他卻是知道的。
畢竟都說紅樓夢是一部大家族的興亡史,他雖然記的不多,但是大體還是知道怎麽發展的。
總脫不了從盛到衰四個字。
也許這些大家族開始落寞,最初的端倪就是皇位的更換了吧。
他們家在紅樓夢開始差不多就已經人走茶涼了,如果小心行事,應該能從裏面摘出來吧。
也許這只是一場簡單的權利交接呢!
自欺欺人這麽想着,就算近一年來他們家将軍已經開始和他講朝廷內部的恩怨糾葛,林暄還是覺着自己的腦子在聽到這些的時候有些不夠用。
雖然每次都一臉認真的聽着,但是轉眼他就忘了誰跟誰是一家誰和誰有仇,這是真的記不住啊!
他們家有一個能記住的就行了,自己還是安安生生做個武将,不給家裏拖後腿在有人欺負他們家的時候能給大哥撐腰就夠了。
至于其他,他管不了這麽多了。
林暄沒有接話,謝陽卻是沒有停下來,小小的八卦了一下幾個國公府之間的龌龊,順便緬懷了一下太上皇時期他們的輝煌,他終于想起來自己最開始想說的是什麽了。
咳了兩聲表示自己接下來的話非常正經,謝陽将林暄的臉扭過去,然後才慎重的說道,“阿暄,咱們當兵的,和皇家有聯系可以,但是可不能走的太近,會被人說閑話的。”
從來沒有機會和林暄說過這麽高大上的話題,謝陽眼中閃過一抹光芒,逮着機會就開始了教育後輩。
平常說這些的都是他們家将軍,他想撿一回漏也不容易。
“我知道,不過寧安王爺是個閑散王爺,他不問朝政啊!”攤了攤手看着謝前輩,林暄反手揉了揉他的頭,絲毫不将這位前輩放在眼中。
他雖然跟在将軍的時間比較短,但是他能打啊!
知道什麽人能結交什麽人不能結交,但是他和塗景陽在很久之前就已經認識了,這就沒什麽辦法了。
“也不知道你們倆的性子是怎麽玩兒到一起的,聽說寧安親王好南風,人家該不是看上你了吧?”
平時在一起也沒什麽顧忌,謝陽也是想起來什麽就說什麽,擠着眼睛湊到林暄耳邊就來了這麽
一句。
一塊兒鬧騰慣了,林暄也沒什麽不好意思,挑了挑眉就回了一句,“說起來長相,某人不比我更能惹人憐~愛~嗎?”
最後幾個字在舌尖卷了好幾圈才吐出來,看着謝陽已經綠了的臉色,林暄得意的笑了出聲,然後在謝陽動手之前迅速躲到他們家将軍旁邊。
他長的又不女氣,就算寧安王爺真的是斷袖,最該看上的也是謝陽這種大眼睛娃娃臉,捏捏臉蛋好像就能哭出來的,哪兒能看上他這種糙漢子。
他和塗景陽只不過是志趣相投的好兄弟,再說了,他自己雖然沒想過這麽早成親,但是也應該是喜歡軟軟嫩嫩香噴噴的姑娘的。
最讨厭別人拿他的臉說事兒,謝陽惡狠狠盯着躲到他們家将軍身邊的林暄,冷哼一聲也撇過了眼。
冷着臉将鬧騰的兩個小子扔在後面,大老遠看見他們的謝家人一邊忙着派人回家傳消息,另一些人已經迎了上來。
皇宮之中,塗景陽到禦書房外面的時候,塗景珏也是剛剛換好衣服坐在那兒。
揮手将人喊到旁邊,在這個弟弟身上,塗景珏向來沒有什麽架子,“用過飯了嗎?”
一邊問着,也不待塗景陽回答,塗景珏已經讓內侍去準備膳食了。
讓禦書房的宮女下人都出去,只剩下他們兄弟倆之後,塗景珏放松了不少,然後從一摞折子裏翻出來幾張放到塗景陽跟前。
“那位留在京中的人手已經清的差不多了,義忠當年心狠直接害了全府,那位被救走送去善堂的女兒朕不欲追究,如果能這麽安安生生的也好。”
說着,塗景珏将其中一份奏折打開,然後接着說道,“不過,朕當年竟然沒有想到,義忠竟然能摻和進那麽多事情之中。”
眼中寒意盡顯,塗景珏本不想抓着一個死人不放,畢竟他如今還沒有将太上皇折騰的快散架的朝廷恢複過來,沒有時間和一個死人較勁。
只是沒想到,遠在江南的官場也能被他滲透進去。
“江南布防上的折子,近幾年那邊貪污愈發嚴重,已經到了不得不管的地步了。”
沒有去接折子,塗景陽皺了皺眉頭,一目十行将上面的東西掃完,然後才問了一句,“這和義忠有什麽關系,就算江南有貪污,他一個死人總不能再去收銀子吧!”
“死人自然不能收銀子,但是活人打着死人的名號卻是可以的。”将下面幾張折子一一打開,塗景珏擡頭看了一眼外面,“底下的人怎麽知道上面究竟是什麽樣,被人哄騙以為如今義忠還是那個一手遮天的王爺也不是沒有可能。”
雖然覺得他們家皇兄這話有點瞎扯,但是塗景陽也沒有反駁,萬一真有那些消息不靈通的人還照着幾年前的路子上供呢。
“皇兄,什麽人這麽大膽子拿着義忠的名義斂財?”擡眼問了一句,塗景陽笑了笑,“那位近來又懷念他那好兒子,若是知道這些,豈不是又要氣的一病不起?”
挑了挑眉将折子都推過去,塗景珏眼中也帶了些許笑意,只不過沒有多少溫度就是了。
“敢這麽做的人,可不就是那位當年的心腹,江南甄家為首的一群氏族。”
頗有些諷刺的看完折子然後整理好,塗景陽将東西都放回去,然後才轉眼看向他哥,“皇兄,臣弟身無長物”
“話不多說,江南那邊朕已經有安排,你只需要在暗處看着,他們不好明面處理的事情你看着辦,就這麽定了。”二話不說先把事情定了下來,看着還想推脫的弟弟,皇帝陛下拍拍手讓外面的人将飯菜送上來,然後手段極其幼稚的轉移話題。
無奈的看着已經拿起筷子的兄長,塗景陽嘆了一口氣,“皇兄,能透露一下江南那邊安排的是誰嗎?”
目的已經打成,皇帝陛下回答的十分痛快,“這人你也認識,幾年前和你打過交道的,兩淮鹽運,林如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