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初十。

花念府前停了輛馬車。

守門小厮跑進去上報。

“大人,魏王殿下的車馬已在府前等您。”

柳茹英正和和花念用早飯,聞言詫異問了一句:“誰?”

小厮小聲:“魏王殿下。”

柳茹英去看花念,雖然她不懂朝事,但是在皇城做生意多少都知道些朝中局勢,念兒和魏王不是合不來嗎。

花念喝完最後一口粥,連茶都沒喝,漱口後給柳茹英道:“娘,您慢慢吃,兒子要和魏王去赴賞花宴。”

柳茹英愣了會兒,随即回神,念兒在朝中和魏王打交道的事肯定不少,論是否合得來太孩子氣了,魏王來接,念兒自是要維持和睦的。

“哦,好,常玉,給你家主子帶上披風。”

常玉:“夫人放心,帶着的,迎生收拾好了。”

柳茹英這才安心。

花念披上披風出門,今日休沐,魏宿不多睡會兒嗎,這會兒還沒到赴宴時間吧。

他籠着披風行禮:“殿下。”

魏宿掀開車簾:“上來吧。”

花念輕嘆,上了車。

他在車內環顧一圈,在側邊坐下。

魏宿的車外面看着華麗,裏面連毯子都沒鋪,簡陋到了極點,只有個坐的地方,顯得格外寬大。

花念頓覺他娘讓他拿披風是明智之舉。

魏宿目光從手裏的書擡眼,這都完全入春了,郊外河水早就化了,花念還穿狐裘。

他放下書問:“花大人很冷?”

花念攏了攏披風:“在下不比殿下身強體壯,自是要穿得多一些。”

車內無風,卻也沒有火爐,穿着不覺得熱,脫了倒要覺得冷了。

魏宿盯着花念這一身,像是過冬似的。

體弱。

他收回目光。

花念掀開車簾看着道路,問:“殿下,此刻宴席并未開始,不知我們是要去哪裏?”

魏宿翻開下一本書:“去那天查的莊子。”

花念沒有一點意外。

他瞧着一無所有的馬車,敲了敲車壁。

常玉騎馬在外面,聽見聲響靠過來:“主子。”

花念:“我要杯茶。”

常玉:“啊?”

魏王殿下車內沒有茶嗎?

他透過車窗瞧見裏面,頓時道:“是。”

魏宿聽見了,示意花念往左看:“花大人,本王還能少你一口水嗎。”

花念瞧着那邊的水囊,微笑道:“在下不入夏不喝涼的。”

魏宿:“......”

啧,嬌氣。

常玉動作很快,馬車走出了一條街,他攔住馬車将火爐茶葉茶具馬車上用的茶桌都搬了上去。

馬車內不透風,火爐燒了會兒車內開始熱了,花念将披風脫下來,燒水煮茶。

魏宿看着這些東西,再看花念。

事多。

喝口水都這麽窮講究。

花念煮了茶,遞過去一杯:“殿下要嗎?”

魏宿:“不喝。”

花念聞言拿回去吹了吹,自己喝了一口。

車子慢慢走出了長街,從城門出去。

車內火爐旺盛,時間久了魏宿覺得熱得慌。

他不耐道:“熄了。”

花念慢悠悠弄着爐子:“在下冷。”

魏宿:“啧。”

花念看魏宿,魏宿不過幾件單衣,這都能覺得熱嗎,這離入夏還有一個月呢。

魏宿察覺了花念的目光,他譏諷笑了聲:“你以為本王是你。”

花念好脾氣再遞過去一杯茶:“殿下請。”

魏宿:“......”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氣都發不出。

魏宿接過茶杯,一口全喝了,将杯子精準仍在花念面前放好。

花念輕聲:“牛嚼牡丹。”

魏宿擡眼,不爽看着花念:“大聲點說。”

花念嘆氣,道了句不敢又給自己倒了杯茶。

魏宿伸手将花念手裏的茶拿了過來。

花念茶被搶,有些錯愕望着魏宿。

魏宿将茶放在鼻尖聞了片刻,将這杯茶喝了,雲頂銀針,味清氣淡,花香凜冽,千金一兩。

他看着花念:“花大人這是從哪個茶攤子收的茶,難喝。”

花念看着自己的茶杯被魏宿捏在手裏,沉默了會兒說:“難喝魏王還是喝水吧。”

魏宿笑了:“花大人這麽小氣,一杯茶而已。”

花念将自己的杯子拿回來。

“殿下還是适合喝水。”

魏宿手上一空,注意到自己拿的杯子是花念的,他準備說的話一下卡在喉中。

花念重新煮茶,将兩個杯子都洗了。

等待水煮沸的時候他聽見魏宿問。

“不知道花大人的茶在哪裏買的,本王覺得這種茶很适合送給李泉他們。”

花念擡眼:“倒是讓魏王失望了,這茶不太好,沒賣了。”

魏宿聞言,沒賣了,倒也是。

他不怎麽喝茶,當初也就沒想過從茶上去找人,這種茶極難得,皇宮有,如今第一皇商的幕後人是柳茹英,花念的娘,花念有也不足為奇。

每年制得的茶量除去進貢的份剩下的量不會多。

這可比大海撈針一般找人簡單。

墨,茶,兩廂結合魏宿瞬間就能鎖定一批人。

他心情不錯,從花念那裏接過茶具煮茶。

煮好了給花念倒了杯:“花大人請。”

花念瞧着茶色,笑了笑。

“殿下好手藝。”

魏宿給自己倒了一杯,這次慢慢品了兩口。

車子慢慢駛向地方,花念熄了爐火再次将披風披上。

魏宿出了馬車覺得周身都涼快了不少,四肢都輕快了些,在車上差點給他熱出汗。

花念瞧着眼前的宅子。

“殿下可有地契?”

魏宿奇怪看着花念:“又不是我的宅子,我哪有地契。”

花念後退一步:“殿下先請。”

這到底是私宅,他們二人一無搜查令,二不是裏面主人,三沒拿到證據,就這麽闖進去明天應該要受到幾份彈劾。

魏宿冷笑:“慫。”

他讓人直接撞開了門。

花念跟在後面,宅子裏立刻有人出來了。

“你們是什麽人,知道這裏是誰的莊子嗎!”一個類似管事的人站在裏面厲聲喝斥他們。

花念溫聲:“在下乃魏王門生。”

魏宿歪頭似笑非笑看着花念。

花念對魏宿笑,站在身後畢恭畢敬道:“殿下,請。”

魏宿看着那邊逢春。

逢春:“是。”

沒一會人宅子裏還能說話的只剩下他們了,裏面的下人被魏宿的人打暈拉到大堂裏綁了起來。

魏宿帶着花念前往後院,這麽多天這裏肯定清理得幹幹淨淨,不過地道無法隐藏,時間太短,且最近他的人盯着,馮九沒機會堵。

幾人來到地道,在後院的假山後面。

魏宿将地道門打開,拿着火走進去,邊走邊笑:“花大人原來是本王的門生,本王以前還誤會了,差點将花大人當成那等小人。”

花念跟着魏宿,地道內黑暗,階梯并不平整,他得特別小心腳下,若是被什麽絆住摔下去,這麽長的階梯命都不一定會給他留下。

這裏面比外面陰冷,他攏着衣袍小心注意着腳下,聽見魏宿的話他回:“殿下如今知情了便不會那樣認為了。”

魏宿停下。

花念光顧着腳下,一頭撞在了魏宿身上,彈回去差點被後面的階梯絆住。

常玉急忙去扶人:“主子,小心。”

花念捂着額頭,鼻頭發酸,他擡眼去看魏宿,這人什麽毛病,突然停下來做什麽,下階梯呢,有什麽事情下去再說不行?

魏宿轉過來,火光照耀下,他瞧見了花念泛着淚光的眼睛,鼻尖也紅了,捂着額頭有一絲可憐,他想說的話在嘴裏轉了轉,咽了下去。好一會兒他轉過身,冷聲道:“看好路。”

花念眨着眼,等那股酸勁過去,快步跟上魏宿。

這個地道挖得深,到了下面更冷了。

“有風。”

花念察覺到了風,很弱。

魏宿轉頭:“你能感受到風?”

花念:“那邊有些冷。”

很弱很弱,就是冷。

魏宿去看逢春。

逢春低頭:“是屬下能力不夠。”

花念:“這是?”

魏宿:“那天我們就下來,因為岔路多一時判斷不出盡頭便沒有追下去。”

追下去也沒用,等他們找到出口,人早就沒了蹤影,相較之下回去審人比較穩妥。

魏宿看着花念:“感受一下,走哪邊,省去了人力探路。”

花念指着第三個岔路口。

逢春立刻走在前面。

魏宿跟上,餘光看着裹在披風裏人,輕啧了一聲:“真是弱不禁風。”

深春了,披風上還有一圈狐毛。

花念面無表情:“是不如殿下強健。”

魏宿拿火把照過去:“罵我呢?”

花念臉色在火把照過來那一瞬間就變了,如同平常一般,溫和到挑不出錯。

魏宿看見了。

這人不去唱戲真是可惜了。

花念帶着笑意:“在下哪敢。”

魏宿:“你敢的事情多了。”

不敢當初能射他一箭。

那一箭真是奇恥大辱,他打過的仗殺過的人自己都數不清,沒想到那天和花念對射居然輸了。

雖然他已經有些脫力,但是這個病秧子也沒好到哪兒去,這樣還輸了。

他當年就将對方那張臉牢牢記死了。

沒想到後來這人一直在他視線裏出現,卻一次次踩着他往上爬,一路爬到禦史臺,天天在朝上都能見着。

花念看着魏宿的肩膀,慢慢垂下頭。

思緒回到了那年,那年花家從朝堂退出,他爹同時将他帶走了,參加了科考,中了卻走了,這樣的人誰都得罵一聲傲,藐視朝廷的罪名讓他仕途無望,他想重回朝堂,必須劍走偏鋒。

思緒跑了,花念沒察覺魏宿停了,他又一次撞上了魏宿。

魏宿回頭,看着捂着額頭的花念,好笑道:“花大人,憑你的頭是撞不死本王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