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好夢（Good Dreams）】 美夢皆好，無慮無憂

第14章 【好夢（Good Dreams）】 美夢皆好，無慮無憂。

湯姆是那不勒斯的毒販，他做這一行已經五年了。藥頭的壽命普遍不長，或是死于服藥過量，或者得罪黑幫倒在不知名巷子裏，或是被神志不清的買家一刀捅死。總之，等湯姆回過神來之後，他已經是那不勒斯片區有名的老藥頭了。

湯姆的爸爸也是藥頭，他的媽媽是為了服藥自願委身藥頭的毒蟲。小時候的湯姆從沒想過自己長大之後會做和爸爸一樣的事，他真切地恨着這些毀掉自己人生的粉末藥丸。

他的家庭裏沒有溫情，爸爸吸嗨了會拿皮帶抽打他們母子，而他同樣沉溺于腦內幻覺的媽媽會一邊咯咯大笑，一邊在地上翻滾。餐桌被推倒，沙發倒放過來，家裏最後一點碗碟被摔得稀巴爛，他的父母躺在自己的嘔吐物裏昏睡過去。湯姆跪在地上拿抹布收拾殘局，把死屍般的父母擡到床上去，然後回自己住的小雜物間裏，拿起學校的課本預習新的課程。

那時他的學習成績還不錯，湯姆有一個關系不錯的女同學，她的媽媽是超市的收銀員，爸爸是推銷保險的銷售。湯姆曾那麽羨慕她，羨慕她有一對愛她的父母。湯姆只能努力往上爬，只要等到他長大，只要他脫離了這個家，他也能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夢想只能是想想罷了。湯姆很快就再沒見到過那位女同學，因為他辍學了。他的父母拿他的學費去買藥粉，以販養吸已經滿足不了他們的胃口了。

湯姆被趕出去打工掙錢，在那不勒斯的石油挖掘隊裏打雜，因為他當不了鑽井工人，他還沒有成年。好不容易有點休息的時間，他會偷偷鑽進工棚，拿出自己以前的課本，一遍又一遍地讀。

他們家的條件越來越差，曾經作為販子的爸爸變成了抱着藥頭大腿哭號的瘾君子。媽媽去當了毒騾，藥品在她的肚子裏破裂。媽媽死了。很快，爸爸也跟着因為搶劫毒販的貨物被人活活打死在巷子角落裏。

這樣也好，不會有人再拖累湯姆了。他沒來及喘一口氣，收高利貸的打手找上了門，他這才知道自己父母死前為了吸毒欠下了好幾百萬裏拉。那些錢雪球一樣滾動，變成了摧毀他人生的雪崩。湯姆被切斷了一根小拇指。他四處打工，但無論如何也還不上欠款。他的左腳腳趾也被切掉了。

他在家裏的某塊地板磚下找到了爸爸臨死前藏的幾大包藥粉，這是他從毒販手裏搶了藏起來的，那個毒販在他爸爸死後因為沒找到那批貨，被癫狂的買藥者在街頭捅死了。湯姆給自己打了一針，有生以來，他第一次獲得了靈魂深處的平靜。

他憑借這幾包藥粉，成為了那不勒斯的藥頭，放高利貸的老板被他想辦法染上了毒品，跪在他腳下舔他沒有腳趾的腳。湯姆踩在他的臉上，還能聽到他“呼呼喝喝”的喘氣聲，像一條狗。

湯姆又一次見到了他上學時的女同學，她在一家超市當收銀員，湯姆路過時，她沒有認出他。

他明白了，毒販的兒子還是毒販，收銀員的女兒還是收銀員。這個世界是永恒不變的，只有他手中的粉末能給自己帶來平靜和快樂。在幻覺裏，他是世界之王。

他得到了一面銅黃色的鏡子，他不知道這是什麽，它只是某一天突然出現在他身邊，能将人拉進美好的回憶與美夢中，就像他所販賣的東西。他把它和自己的財寶藏在一起，鎖在保險櫃裏，殺死了不少來尋仇的仇家或者小偷。

他給它取了一個名字，【好夢（Good Dreams）】。

美夢皆好，無慮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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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傑森把眼睛從車窗外一閃而過的大屏幕上挪下來，這一次霸占了哥譚市各大熒幕的終于不再是哥譚寶貝布魯西的花邊新聞。取而代之的是小醜的死訊，這個腦子有病的瘋子炸了一間倉庫，把自己壓在了廢墟底下，警方公布他的死因是煙塵窒息。

“我得去哥譚電臺給他點首歌慶祝一下，”傑森說，“就拿我的零花錢點上一個月。”

布魯斯悠哉游哉地道，“我可以給你點上一年的錢。”

“順便去非洲請專業團隊來給他擡棺材。”傑森愉悅地笑了幾聲，“我們要給他最完美的體驗。”

他們開車前往棒球賽賽場，哥譚隊對戰大都會隊。傑森拉開手套箱，熟練地從裏面翻出來一盒口香糖。他把口香糖當泡泡糖吹，鼓着腮幫子用勁，含糊不清地問布魯斯，“你覺得誰會贏？”

布魯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當然是哥譚（Gotham, of course）。”

“真是太巧了，我也這麽覺得。”傑森嘻嘻笑道，“你不帶墨鏡和鴨舌帽進去嗎，不怕記者又胡編亂造，”傑森像模象樣地清了清嗓子，像一個嚴肅的新聞記者那樣報道，“韋恩老爺又尋新歡，棒球賽場約會的神秘情人究竟是誰，我們不得而知。但是他的前女友勞拉小姐已經在韋恩集團廁所哭暈過去了。”

“不是勞拉，是索非亞。”布魯斯糾正道，“或許我的下一個新歡就是來找我的記者。”他難得調侃了自己一把。看樣子小醜的死給了他不錯的心情。

不，不對吧......這時候布魯斯不應該掘地三尺尋找小醜沒死的證據嗎？蝙蝠的疑心病和偏執癖比誰都重，對手又是小醜這個神神叨叨的神經病。不止是布魯斯，沒人能輕易相信小醜會就這麽簡單、可笑、意外地死掉。

“在想為什麽我沒有執着于小醜的死亡？”布魯斯把着方向盤輕松地道。

傑森比了一個‘禁止’的手勢，“禁止窺探我的內心世界。”

“因為他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布魯斯說，“他是我的敵人，但是也僅僅只是其中之一。我确認過了他的死亡，就不會再為此糾結。雖然他總是标榜是我的另一面，但是......”

“超人才是你的靈魂之友。”傑森輕浮地吹了聲口哨，“這麽看來他之前為什麽不去找藍大個的麻煩？”

“因為市面上一半氪石在盧瑟手裏，而另一半在我手裏，”布魯斯輕描淡寫地說，“在犯罪等級上他和貝恩、雙面人沒有區別。真正重要的是你們，你、阿爾弗雷德、迪克還有芭芭拉。”

“你說服了我，”傑森挑起一邊眉毛，他看了眼手機叫起來，“嘿，開快點，老頭子（old man），比賽還有一小時就要開始了！”

是的......沒有錯。布魯斯是他的父親，在他得到蝙蝠俠的承認之後，這就是他的生活。學習、訓練、夜巡還有享受家庭的溫暖，他從前失去的一切又回來了。

“今晚迪克回莊園吃飯。”布魯斯突然說。

“哦。”傑森高高挑起一邊眉毛，“你不跟他出來看比賽，交流交流父子親情？”

“不帶他，”布魯斯勾起一邊嘴角，“他獨占芭芭拉。”

***

濕鹹的海風吹亂布加拉提的頭發，不過還好他的頭發都被編在頭頂，被風揚起的劉海沒辦法遮擋他的視線。他的父親穿着一件簡單的背心和麻布褲盤坐在船頭，從褲口袋裏摸出一包廉價的香煙，也不拿來吸，就放在手裏把玩。

布加拉提徒勞地把自己的劉海捋正，扒在欄杆上遠眺海面。他已經很久沒有看過清晨海面上的風景了。

為什麽呢，他明明是漁夫的孩子？

“第一次出海感覺怎麽樣？”男人終于從煙盒裏抽出一根煙，用手攏着打火機将它點燃，他叼着煙吸了幾口，從嘴裏吐出一個煙圈來，臉上挂着憨厚的笑容，“感覺還不錯吧，你媽媽總是不願意來呢，嫌海上風太大了。”

原來是這樣，今天是他第一次出海嗎？“海上的風很清爽。”布加拉提說着，無奈地看向坐在船頭休息的男人，“爸爸，再不工作的話回去媽媽又會說了，明明今天是一個好天氣。”

“就讓我在老婆看不見的地方休息一下，布加拉提不會告狀吧。”男人吐出來的煙圈轉眼就被海風吹散，“可怎是吓死我了，我前幾天不小心被卷入了黑幫的毒品交易，差點以為自己要沒命了，還以為再也看不見自己可愛的老婆孩子了。”

黑幫？布加拉提心口一窒，突如其來的恐懼把心髒攥緊擰幹，變成皺巴巴的一團，“他們對你做了什麽嗎？！”

“吓到你了嗎？”男人不好意思地撓撓後腦勺，他發現站在自己面前的布加拉提眼圈都有些微微泛紅，這才連忙解釋，“沒問題啦，我打電話報警了，警察把那些黑幫都拷走了。”

“警察能管住他們？”

男人把布加拉提摟進懷裏，拍拍他的背給他順氣，“在那不勒斯，不相信警察你還能相信誰？指望黑幫去維護秩序嗎？”

......是的，在那不勒斯，你不相信警察還能相信誰呢？布加拉提閉上眼睛，靠進了父親的懷裏。父親的懷抱溫暖又寬闊，帶着熟悉的海鹹味，只有這裏是他心靈的歸處。布加拉提永遠愛自己的家人。

***

喬魯諾牽着女人的手，女人站在冰激淩車前敲着自己的嘴唇思考了一陣，轉過頭問他，“初流乃想吃什麽口味的冰激淩呢？”

喬魯諾看了眼陳列出來的冰激淩桶，牛奶和芒果的那兩桶被挖得格外深，應該是這家店最好吃的兩個口味，“我要牛奶的。”

“好，”女人對着老板比了一個‘二’，“我要兩份冰激淩，一份是牛奶加開心果，一份是芒果加巧克力。”

大大的、兩個球的冰激淩被遞到喬魯諾手上，他珍惜地看了兩眼，卻沒有急着吃，“為什麽要給我買兩個球？”

女人，他的母親已經拿着自己芒果加巧克力口味的那份開始啃了，“你當時多看了幾眼開心果口味的那份呢，”她順手給喬魯諾遞了一張餐巾紙，“雖然那一桶冰激淩看起來沒怎麽被動過，不過萬一是因為賣得太好重開了一桶，吃不到豈不是很可惜？”

喬魯諾把餐巾紙裝進荷包裏，兩只手捧着冰激淩，低頭慢吞吞地跟在女人身後走，“......你是什麽時候遇到那個男人的？”

“那個男人？”女人随即反應過來，“真是的，不要那樣說你爸爸啦，雖然這麽久才找過來，但他确實是你的親生父親。你不吃冰激淩嗎，都要化了？”

喬魯諾不回答她的話，只是固執地問，“你愛他嗎？是因為愛他所以才生下我的嗎？”

“怎麽這麽問？”女人奇怪地看過來，她想了想，把沒吃完的冰激淩扔進垃圾桶，半蹲下來認真地看着喬魯諾，“當然喽，初流乃，你是在爸爸媽媽的祝福下出生的，你是我們愛情的結晶，我和你爸爸，都會像愛着彼此一樣愛着你，因為你是我們之間由愛誕生的事實。”

“真好。”喬魯諾說，他低下頭，盡力眨了眨眼睛，聲音極力變得冷淡，“雖然是拿來哄小孩的謊言，但是也說得讓人有一點感動。”

“什麽意思？”女人不解地歪頭，伸手去摸喬魯諾的額頭，“身體不舒服嗎？走，我們去找你爸爸......”

她的話沒說完，喬魯諾偏頭躲過了她的手，後退幾步讓自己站到相對安全的地方，“謊話說多了也沒意思。”他随手扔掉手裏女人給他買的冰激淩，奶白色的冰激淩球栽在地上，融化成一灘奇形怪狀的液體，“你是湯姆......不對，是湯姆的遠距離自動操縱型替身嗎？”

作者有話要說：傑森的美夢來自于昨天；

布加拉提的美夢來自于過去；

喬魯諾的美夢來自于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