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分化

分化

顧钰軒和往常一樣的起床，洗漱，整理房間，下樓吃早餐。

但他仍然不能去學校。

雖然學校并不是他所向往的地方，但待在家真的很無聊……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照進顧钰軒的房間裏，使有些冷清的房間多了幾分溫暖與活力，配上播放着輕音樂的小音響，有種莫名的悠閑感。

随着飽腹感來臨的也有困意，雖然是自然醒，但顧钰軒仍然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要睡着：眼皮仿佛慣了鉛一般就要沉下去，但就在要進入睡眠的前一秒，顧钰軒聞到了什麽味道。

剛開始覺得像蛋糕店裏剛剛出烤箱的蛋糕胚，雖然沒有什麽添加劑但看上去就十分吸引人，慢慢地，有參雜着幾分讓人意想不到的味道——醇香的巧克力味；就好像一塊平平無奇的蛋糕裏突然出現了微微帶着苦澀的巧克力流心，雖苦但讓人忍不住去吃下一口，仔細品嘗之時，略有甜膩之處。

可這次，他感到身體有些奇怪。

說不上具體是哪一個點，若有若無，不是全身，也不是某個部位；像有團火在燒，燃的他感到燥熱，呼吸急促；好像掉進火爐，但又泡進水裏——呼吸困難和悶熱湧上心頭。

顧钰軒只當自己是感冒了，随手将空調調高了幾度後把被子往身上裹緊了幾分。

突如其來的氣味并沒有驅趕掉睡意，反而加深了幾分，沒多久，均勻的呼吸聲響起。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蘇湛來叫他吃午飯了。

“少爺，今天老爺和夫人不回來。午餐和晚餐只有少爺一人，小姐大約夜間十一點回家。”蘇湛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讓顧钰軒的腦袋清醒了幾分。

下意識的揉揉腦袋，聽到“午飯”兩個字，下意識感受了下自己的肚子，沒有空虛感，便喊道：“我不吃午飯了，晚餐時再叫我吧。”說完，他又躺下了。

是因為沒去上學的原因嗎……最近放松了很多。

感覺到蘇湛的腳步聲漸漸遠去，顧钰軒似乎也沒那麽困了，無聊的拿起手機，翻翻微信，看看有沒有錯過的通知。

班級群一如既往的安靜，私信倒是有很多：

1.許明哲：會長怎麽沒來上課？（9條未讀 ）1小時前

2.高二班級群：今天的作業【圖片】（99+未讀）昨天

3.周映秋：會長下個星期的交換生活動計劃麻煩整理好後發我一份 10分鐘前

4.小妹：隐形眼鏡忘拿了，給我送過來  5分鐘前

……

顧钰軒平時不看手機，所以很多消息都是第二天甚至更久才回複。

在看見顧諾忘記帶眼鏡時，他才一骨碌爬起來，簡單抓了抓睡亂的頭發，穿上鞋便奔出了房間。

“少爺有什麽事嗎？”蘇湛見顧钰軒慌慌張張的樣子，連忙問道。

顧钰軒下意識點了點頭，然後跑到顧諾的房間裏去了，嘴裏還不忘回複蘇湛的問題：“小妹說沒有帶眼鏡，要給她送過去。”

要知道，顧諾要是不戴眼鏡，和瞎子幾乎沒什麽區別。

“少爺需要親自去送嗎？”

顧钰軒愣了愣，雖然他想利用這次機會出去透透氣，順便去學校轉轉。

但這是不被允許的。

他要學會知足，要知道這樣的軟禁已經很仁慈了——至少和平時的關押好多了，自己能出房間，有食物和水，手機也沒有被沒收。

蘇湛見顧钰軒沒有回答，便知道他是在猶豫，連忙插上：“老爺和夫人的也不在家，而且去給小姐送眼鏡也沒什麽關系。”

顧钰軒拿着眼鏡盒的手愣了愣，突然覺得蘇湛說的沒有錯。

自己只是去給妹妹送必需品，并沒有違反規定不是嗎？

而且父親不在家，家裏的管家們不會違背蘇湛的命令，自己不會暴露的……

顧钰軒緩慢地走出房間，看着正等待答案的蘇湛，蘇湛也看着他。

“少爺要親自去嗎？”

顧钰軒将眼鏡盒給蘇湛，然後搖了搖頭。

“家裏的管家會替我送到的，不需要我自己去。”說完他就上樓，回房間了。

蘇湛望了眼顧钰軒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那小小的眼鏡盒，低語道：“老爺很幸運有你這樣的兒子。”

顧钰軒愣了愣，低下頭苦笑到：“我必須抵擋誘惑，不然會屍骨無存。”

輕輕地關門聲堵上了蘇湛的嘴，沒有給他說點什麽的機會。

蘇湛決定自己去給顧諾送眼睛，他有些話想說。

顧承天手下的公司已經傳了三代，而顧钰軒或者顧諾，是第四代。顧諾已經分化成alpha，很明顯有了競選的資格，但由于其品行，成績等綜合因素，幾乎沒什麽人看好她。

但顧钰軒不同，沒人知道他會分化成什麽，如果是alpha或者beta都有機會，一旦成為omega，哪怕他比顧諾優秀上千倍萬倍，他注定不被看好。

這就是當今社會的性別歧視，比封建時期嚴重很多。

如果一個omega成了公司繼承人，那麽緋聞，爆料等負面消息只會纏上身，因為在人們眼裏，omega只是生育機器，不能有任何成績。

雖然政治改革，思想教育提升，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但刻板印象不是法律能改變的。

顧钰軒說的屍骨無存沒有誇張，這就是事實。

想象一下，如果顧諾成了第四代繼承人，她自然不會把自己的親哥哥怎麽樣，但不代表公司的老狐貍們會放手。排擠，侮辱，威脅，唾罵……這些陰暗面遲早會落在顧钰軒身上。

因為只有一個前提條件——顧钰軒是omega

除了性別，顧諾沒有任何優勢。

也許将來的某一天，顧钰軒會被公司股東派來的alpha強制标記，或者鬧出緋聞，到時候他就身敗名裂了，而那在他們眼裏毫不起眼的顧諾只會以同樣的方式死去，甚至更慘。

現在不是高峰期，開車去學校幾分鐘便到了，而顧諾在門口等着。

“小姐，您的隐形眼鏡。下次不要忘記了。”蘇湛在遞給顧諾眼鏡後就轉身離開了，但顧諾叫住了他。

“還有誰碰過這個？”顧諾捂着鼻子，看上去有些不适。

“少爺和我。”

顧諾沒有接話，轉身離開了，看上去諾有所思。

上面明明有omega的信息素，但蘇湛不是beta嗎？

顧諾一開始覺得自己聞錯了，下意識将眼鏡盒放在鼻尖，那股味道絲毫不減，很明顯，不是錯覺。

“您有一條未讀短信～”系統提示聲響起，讓顧钰軒有些迷糊的腦袋清醒了幾分。

在床上摸了半天，顧钰軒才發現手機掉在地上，這才不情不願地從床上坐起來，把手機撿起，打開界面。

是顧諾發來的信息。

小妹：哥，你別出去，就待在家。

軒仔：？

小妹：給我聽話點，少問東問西

——

顧钰軒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這個時候聽顧諾的話應該不是什麽壞選擇。

不知道為什麽，顧钰軒覺得身上有些癢，尤其是後頸那一塊，癢得厲害。

不論他怎麽抓，如何用力的撓，甚至用指甲刨，還是很癢，可表面又沒有凸起，說明并不是蚊蟲叮咬造成的。

有種想要人撕咬的錯覺……

不對，為什麽有這種想法！

顧钰軒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臉，好讓自己清醒一點。

不對不對，怎麽回事啊……

正常人是不會有這種想法吧……

懷着瘋狂的想法，顧钰軒準備洗個澡冷靜一下。

但水并不能沖洗掉那股瘙癢和燥熱，反而加重了幾分。

顧钰軒憑借着自身的忍耐力将那股不适感壓下去，想起周映秋說的交換生活動，連忙打開電腦開始編寫流程。

下周一，日本東京中學的十名學生要與顧钰軒所在的高中，臨水一中，的十名高中生交換學校就讀一個星期。

很顯然，整件事的安排是交給顧钰軒幾人了，大到每天的課程，小到住宿情況，每一點都要安排好。

等他整理完一切後，已經到了晚餐時間了。

感到肚子開始咕咕叫，顧钰軒這才關上電腦，穿上拖鞋，到房間外面去看看。

和往日一樣安靜，飯菜已經在桌上，蘇湛和其他管家仆人們在後門用餐，看樣子他來的正是時候。

和往常一樣，都是按照顧钰軒口味做的菜，畢竟最近家裏只有他一個人吃飯。

大圓桌上擺着誘人的菜肴，但只有一把椅子，一個人，一套餐具……那桌子上冒出的熱氣并不能沖散房子裏的孤獨。

顧钰軒有的時候也會問自己，這個房子真的算家嗎？

小時候，家裏顧諾還會陪着自己，母親偶爾也待在家陪陪他們兄妹，父親也會因為母親偶爾回家。那個時候，這棟房子還是有那麽一絲家的溫暖的。

漸漸地，自己長大了，顧諾也不再是那個小小的妹妹了，他們都要去上學。尤其是上了初中後，兄妹倆幾乎不怎麽聚在一起了，母親也漸漸放松，去和朋友們在一起放松，而父親，仍是一心在母親和公司身上。

父親的不陪伴讓顧钰軒感到孤獨和忽視，有時候會覺得自己和顧諾真的是個意外，畢竟父親只會在母親面前露出笑容，對于其他人，只會板着個臉……

這真的是家嗎？

是的。

顧钰軒告訴自己，這個家也許冷清了些，但它有着自己獨特的溫暖。

想到這，顧钰軒笑了笑，不像是安慰，更多的是開心。

突然，砰的一聲，門被打開了。

顧諾喘着氣站在門口，那雙異于常人的眸子掃視着房間，像是在找什麽東西，最後，她的視線停在了顧钰軒身上。

“小妹？是落東西在家了嗎？”顧钰軒連忙起身，朝顧諾走去。

顧钰喘着氣，很明顯是跑過來的。但她沒什麽急事才對，畢竟隐形眼鏡已經給她送過去了，而且顧钰軒唯一見顧諾這麽急的時候還是因為顧諾易感期到了，沒拿抑制劑才跑回來的。

這次應該不是吧……

畢竟自己也沒偷她抑制劑啊……

見顧諾不說話，顧钰軒加快了腳步，朝她揮了揮手，“不舒服嗎？發燒了？”說着，他就伸手去摸顧諾的額頭，但還沒碰到，顧諾就反過來抓住他的手腕，往自己房間裏拖。

顧钰軒知道顧諾是alpha，比力氣自己是比不過的，所以只能服從，并且順着她的毛去摸。

顧諾沒說話，甚至看都沒看他一眼，只是一個勁的把他往自己房間裏塞，把顧钰軒用力的推在地上，背過身将門鎖上。

顧钰軒吃力的撐起身體，想站起來，可看見顧諾貼着門，雖然喘着氣，但眼神死死的盯着自己，他又只好順着坐在地上。

顧諾也一屁股坐在地上，但背還是緊緊的抵着門。然後聲音忽高忽低的說到：“我想問幾個問題，還望你配合一下。”

顧钰軒感到有些不自在，沒有回答他。

顧諾倒不在意，仰着頭，像對玩物一樣的審問到：“你帶omega回來了？”

“沒有。”

“那你帶女人回來了？”

“……沒有。”

“那……你分化了？”

這次顧钰軒沒有立馬回答她，因為這是他自己都不曾想到的點。

“不說話？”顧諾催促到，說着還慢慢走進不自覺縮成一團的顧钰軒。

自己分化了？

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可以去上學了！

等等……

可剛剛小妹問的是不是帶omega回來了……

她聞到了omega的味道？

也就是說自己……

是個omega

“我…我不知道。”顧钰軒想到這莫名委屈，連語氣都蔫了吧唧的。

顧諾湊到顧钰軒的後頸嗅了嗅，是巧克力的味道，帶着微微的苦澀。

突然顧钰軒整個人繃直，生理淚水占滿了眼眶——顧諾剛剛摸了他後頸上的一塊微微凸起的軟肉。

“真的是omega啊……”顧諾在感受到顧钰軒的反應後，在床頭的櫃子裏拿出了個項圈。

黑色的皮質項圈，立體花紋的金屬暗扣。

“老哥，你現在成了omega，要保護自己啊…”顧钰軒一邊說，一邊給有些失神的顧钰軒帶上了那個項圈，“有點大了，但問題不大。”

顧钰軒沒說話，手不自覺的摸上了那個項圈，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帶這個。

“老哥，這個項圈是omega向其他alpha表示自己不想被标記的，如果哪天你遇到了一個可以标記你的那個人，就摘下這個項圈，露出你的後頸。”說着顧諾像一個長者一樣拍了拍她哥哥的腦袋。

顧钰軒笑了笑，像自嘲，也像苦笑。

顧諾知道他一時間不能接受，但她的話還沒說完，“剛剛分化為alpha或omega時，會伴随兩到三天的易感期。這個時候，alpha需要omega，omega也同樣需要alpha。勸你不要用抑制劑，那玩意在第一次只會推遲，并不會抵消。雖然可以臨時标記，但你是我哥，你不同意，我不會把你怎麽樣的。這兩天你呆在我房間吧，alpha的味道會讓你好受些。”

說完顧諾就出去了，不得不說，她也沒想到顧钰軒真的會成為omega。

顧钰軒知道什麽是雨露期，但他不想依靠alpha。

他不是溫室裏的花朵，懷抱裏的雛鳥，他不想也不能在一個alpha的庇護下當一個omega。

他迷茫了。

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

按道理，自己成為omega是很正常的，但他就是接受不了，這讓他感到意外和驚喜。

就像所有人都告訴他是一個女生，但在十八歲那天，他偷食禁果時，發現自己和別人說的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