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失眠到一兩點

第20章 失眠到一兩點。

沈燼将葉亭瞳帶到了最近的醫院, 拍了片子,沒骨折,不過腳踝有嚴重的韌帶拉傷, 腳脖子高高腫了起來,需要打上局部石膏固定。

葉亭瞳的手也有擦傷, 傷口處甚至進了小石子, 醫生用鑷子清理的時候, 葉亭瞳低着頭,另外一只完好的手死死拽着褲子, 沒出聲。

醫生是個熟人, 上次葉亭瞳的臉傷了也是他消的毒。

“痛得話就喊, 又沒人笑話你。”醫生實在沒忍住, “碎石子比較多,清理起來費事,實在痛,我可以等你緩緩再繼續。”

上次那麽小的臉部擦傷, 這位病人就緊張得不行, 用酒精的時候眼眶都痛紅了,顯然是很怕疼的類型。

沒想到現在過了快十分鐘, 葉亭瞳半點沒吭聲, 只是另一只手背上攥出的青筋暴露出對方不是不痛,而是在強行忍耐。

這樣沒好處, 過于緊繃的肌肉反倒會讓石子嵌入得更牢。

葉亭瞳能感受到身後人的注視,咬牙深呼一口氣, “沒事,您繼續。”

來醫院的路上,沈燼車速很快, 沒有詢問任何問題,只是沉默地給他安排最詳盡的檢查,并一直陪着他。

在A大,葉亭瞳在看到沈燼的那一刻,無疑是驚喜的,可之後,他就感受到了不安。

他覺得自己事太多了,沈燼跟他結婚本就是自己占了便宜,可是他竟然還跟對方的侄子有牽連。

饒是這不是他本意,可他已經跟在沈明淮身後兩年,現在又被沈燼抓到兩人糾纏不清,他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而且,沈明淮說出的話,像刺一樣紮進他本就脆弱的心髒。

“沈燼不是非你不可,我可以給他介紹更合适的人。”

他只能盡可能不再給沈燼惹麻煩,也不能在這個時候讓對方心煩。

處理完傷口,葉亭瞳便跟着沈燼,一蹦一蹦地往停車場走。

好在醫院設計得很合理,牆邊有扶手,讓他行走時有個倚靠。

可這對于扭傷了腳的葉亭瞳依舊是很大的負擔,等上車後,葉亭瞳額頭上都疼出了一層汗。

他系上安全帶,“您能把我送回A大嗎?我舍友說在校門口接我。”

葉亭瞳說完,想起什麽似的立馬解釋:“不是沈明淮,是我們寝室長,叫于輝。”

可是沈燼扶着方向盤,并沒有發動車子,側臉在醫院停車場昏暗的燈光下,晦暗不清。

“沈明淮跟你說了什麽?”

葉亭瞳的異樣連醫生都能看出來。

原本他抱着人出來的時候,葉亭瞳委屈得腦袋都要埋在他的肩頭,可上了醫院,那點情緒盡數藏起,甚至剛才,他想扶葉亭瞳一把,都被人輕聲拒絕,說自己能行。

沈燼的聲音在封閉的車內十分清晰,冷漠的語調重重砸到葉亭瞳的心上。

他臉色更白了,睜大的眼睛帶着明顯的忐忑與惶恐,“啊?你怎麽這樣問,我們只是因為同專業在一個考場,我沒跟他發生什麽……”

以前他慶幸跟沈明淮一個專業,方便他跟人接觸,現在,他只有深深的無奈,同專業同寝讓他想避開沈明淮都沒有辦法,他們偶爾還會睡在一個寝室……

葉亭瞳又深深低下頭,他要是沈燼,也會覺得膈應。

“我不想再重複一遍。”沈燼看着龜縮起來的葉亭瞳,眼神很暗,“沈明淮跟你說了什麽?”

半是強迫的語氣讓葉亭瞳緊張又不安,沈燼氣場太強了,他心髒砰砰直跳,白生生的手指捏着安全帶,仿佛這樣就能給他力量。

“他說,給您推薦更合适的結婚人選,必要的話,他可以舍棄一定的利益跟您交換。”

車內寂靜一瞬,随着時間的推移,葉亭瞳強裝的鎮定一點點崩塌,他看着自己被包紮成一個白包子的手,很小聲地開口:“沈燼,你別抛棄我,我會盡量按照你的要求做。”

他知道自己并不特別,對于沈燼這樣的人物,找到替代品輕而易舉。

“誰說我要換人?”沈燼語氣一如既往地冷,“沈明淮說什麽你就信什麽,那怎麽不讓他帶你去醫院?”

語調裏帶着微不可查的怒意,沈燼說完自己都頓了一下。

“沈明淮最拿得出手的就是他爸媽的5%的股份,可這是他家最大的依仗,輪不到他做主。”沈燼調整好語氣,恢複平日的漠然,“我要是真的對這點股份感興趣,早就随了我媽的意,娶她安排好的結婚對象。”

秦瓊手中有10%的股份,曾經用這個作為籌碼安排他的婚姻,被他毫不猶豫拒絕了。

他沒短視到這種程度。

葉亭瞳沒想到會聽到這樣一番話,一直低着的頭迅速擡起來,漂亮的臉上又驚又喜,“也就是說,你不會聽沈明淮的對不對?”

沈燼沉着臉,想強調他跟沈明淮身份地位的差距,可看着葉亭瞳一臉期待,最終偏頭,冷淡地嗯了一聲。

葉亭瞳重重呼了口氣,臉上再沒之前的凝重。

沈燼沒必要騙他。

沈燼不會受沈明淮那點蠅頭小利的誘惑不要他。

得出這個結論,葉亭瞳心情徹底輕快起來,甚至想翹個腿,可是車內空間狹窄,他一動,受傷的右腿嘩啦撞到前壁,痛得他龇牙咧嘴。

沈燼看了他一眼,什麽都沒說,發動車子駛出醫院。

葉亭瞳見他不說話,抿了抿唇,收回自己誇張的表情。

沈燼好像生氣了,明明挑手上石子的時候一直看着他,現在一個眼神都不多給。

葉亭瞳蔫了一會,忽然發現這是回學校的路,他試探拖延:“不去吃飯了嗎?”

沈燼看着前方的路,目不斜視,“已經十一點多了。”

葉亭瞳悻悻閉麥,沈燼不知道跟誰打了招呼,車竟然一路開到了他宿舍樓下。

他剛解開安全帶準備麻溜滾蛋,忽然聽到車門落鎖的聲音。

葉亭瞳:“?”

沈燼開口:“讓你的舍友幫你把東西拿下來。”

葉亭瞳有些跟不上他的腦回路,“什麽東西?”

“行李。”沈燼看了眼他包着石膏的腿,“你這個樣子沒辦法住宿舍。”

葉亭瞳想想也對,他宿舍在4樓,他這個腿,不光沒辦法再去圖書館複習,每天吃飯都困難,就算點外賣,騎手也是不允許上樓的。

之前他是打算拜托寝室長于輝給他帶飯度過這段時期,沒想到沈燼想的竟然是讓他搬出來。

他非常乖巧地點頭,“不過行李我還自己收拾比較好,別麻煩他們了。”

葉亭瞳剛準備示意沈燼開鎖,口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是于輝。

“瞳崽,你到哪了?我跟明淮來接你。”

葉亭瞳知道自己行動不方便,也以為沈燼只能送到校門口,便提前跟于輝打招呼,希望他們能接自己一下。

可是他完全沒料到沈明淮會來摻一腳。

封閉的空間讓他跟于輝的對話清晰明了。

葉亭瞳下意識看了沈燼一眼,卻只看到了對方冷峻的側臉。

沈明淮等在于輝旁邊,見葉亭瞳不說話,有些急:“瞳崽你在哪?我去接你。”

葉亭瞳一直不回他的消息,也不接他的電話,他只能蹭于輝的。

“不用。”葉亭瞳慌忙拒絕,“我等會就上來。”

他實在不想沈燼跟沈明淮碰頭。

電話挂斷,他猶豫地看着沈燼,正在糾結措辭,只聽沈燼問了他一句:“四樓,你怎麽上去?”

葉亭瞳眨了眨眼,試探道:“蹦上去?”

他就是這樣出醫院的。

沈燼:“。”

最終,還是于輝幫葉亭瞳把行李收拾好送了下來,沈燼将它放進了後備箱。

葉亭瞳沒下車,由于角度問題,沒看到站在寝室樓門口的沈明淮,自然也錯過了沈明淮跟沈燼碰面時的那一眼對視。

一個雙拳緊握,滿眼不甘,一個表情淡淡,只看了一眼就輕飄飄地挪開視線。

沈燼對待沈明淮的态度一向如此。

上車後,沈燼将書包遞給葉亭瞳,“你寝室長說幫你把所有的複習資料都放進去了,讓你好好養腿,不懂的打視頻問他。”

葉亭瞳感受着懷裏沉甸甸的觸感,拉開拉鏈,粗略一翻,裏面高數的練習冊占了大半,心情感激又沉重。

天殺的高數。

沈燼将人送到太子灣,“我公司還有點事要處理。”

說完,沒等葉亭瞳回話,便徑直驅車離開。

太子灣小區的設施非常方便,還有熱心的保安,葉亭瞳毫不費力地進了屋。

一進門,他就打了個哆嗦,大平層冷冰冰的,沒有一點人味。

他在這裏住了三天,沈燼都沒有回來過,只有阿姨一日三餐來給他做飯熬湯,還有醫生來定期檢查。

葉亭瞳一個人住在大房間裏,明明環境比在圖書館更加安靜舒适,他卻經常走神,老是想到那天晚上沈燼離開前冷漠的側臉。

他确定,沈燼生氣了。

但是那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他不知道沈燼生氣哪一件。

于歡歡接到葉亭瞳的求助電話時,正在忙跟沈燼合作的新項目,“你就為這種破事糾結了三天?”

“放心,他絕對沒真生你的氣。”

要是沈燼真的翻臉,她跟人的項目不可能進展地這麽順利,沈燼還派他的貼身助理來對接,足見誠意。

葉亭瞳聽着她輕飄飄的語氣,小聲嘟囔:“沈燼三天沒回來了。”

他沒在太子灣住幾回,可幾乎每次沈燼都留下來過夜了,現在避而不見,不是生氣是什麽。

于歡歡見他心情實在低落得厲害,擡手先讓手下的人停止彙報,“真擔心,你就把他哄回來呗!”

葉亭瞳愣了愣,“怎麽哄?”

這話把于歡歡無語住了,“你真的白長了這張臉。”

“撒嬌不會嗎?”于歡歡掰碎知識教給他,“說自己一個人住害怕,想有個人陪,語氣可憐一點,不就行了。”

葉亭瞳其實挺會示弱的,不過都是在自身處于困境,是真的需要人幫助才會露出可憐的表情,之前沈明淮有各種女伴,也輪不到葉亭瞳哄,導致這小子現在是真的一籌莫展。

“可是,我們又不一起睡,一個人兩個人住有什麽區別,為什麽會害怕?”

他剛問完,于歡歡啪嗒挂了電話,明顯懶得跟他講。

晚上十點,葉亭瞳在床上翻來覆去十多遍,鼓起勇氣給人發消息。

【葉亭瞳:今天阿姨炖的排骨湯很好喝,我給你留了,你今天回來喝嗎?】

沒人回。

【葉亭瞳:醫生說我的腳恢複得很好,再過一周就可以拆石膏了~~~】

【葉亭瞳:小貓單腳轉圈.jpg】

依舊沒人理,葉亭瞳咬了咬唇,決定采用于歡歡教的方法。

【葉亭瞳:沈燼,家裏好冷,你可不可以回來陪陪我?】

十分鐘後,葉亭瞳的手機響了,特殊的提示音讓他眼睛一亮。

【沈燼:我查了,家裏開着空調,現在溫度28℃。】

葉亭瞳:“???”

他甚至下意識回頭看了眼卧室的空調,真的是28℃!

葉亭瞳只能紅着臉狡辯。

【葉亭瞳:不是那種冷,是家裏沒人的那種冷清,晚上睡覺,我都失眠到一兩點,有時候半夜還被凍醒。】

【葉亭瞳:可是之前你在的那幾天我都睡得很好。】

發完這些,葉亭瞳羞得把臉埋進枕頭裏緩了好一會。

只不過,可能是他的謊言太拙劣,沈燼沒回複,應該是懶得理他。

可他依舊心存希望,抱着枕頭,強撐着眼皮等到了晚上十一點。

沈燼依舊沒有回來。

他打了個哈欠,心想,早知道把廚房留的那碗排骨湯喝掉了。

半小時後,客廳傳來一陣滴的開鎖聲。

自從白天被沈燼戳穿了家裏的溫度,葉亭瞳便沒有開空調,氣溫降低,加上他依舊習慣開着卧室的門,留不住一點暖意,冷得他将頭縮進了被窩裏。

耳朵被蒙住,葉亭瞳睡得迷迷糊糊,沒聽到一點聲音,包括對方走近卧室門口的腳步聲。

沈燼站在門口,看着床上一動不動,鼓起的那一小坨,看了眼手表。

現在是晚上十一點二十七分,葉亭瞳已經睡熟了。

沈燼站了一會,拿出手機,沉默地打開了家裏的空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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