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

第 24 章

瞬時,頭顱從水面伸出來。

妖物的腥臭撲面而來。

那東西俨然是一條蛟龍,犄角斷了一半,深褐色的海草纏繞在它的鱗片之上,活像是海魚的腸子。

那雙幽綠的眸子帶着陰狠,呼氣霎時在水面蕩起血沫。

是一條飛升失敗的堕鲛!

少年杏眼圓瞪,“師尊,小心!”

那條堕鲛看見兩人,就像是餓了許久的野獸看見了喘氣的食物。

立馬朝着兩人張開血盆大口,作勢就要将兩人吞入腹中。

白鹿仙君一震手中長恨鞭,金光四下顫動,朝着那堕鲛的嘴巴狠狠地抽了一下。

頓時皮開肉綻,堕鲛長嘯一聲,卻立馬游龍而來,狠辣無比。

黑水淵因為它的離開,竟然開始倒流而上,源源不斷的黑水從淵底湧了上來,一旁的小屋已然被卷入水中。

少年手中飛出一道白刃,朝着堕鲛那雙幽綠的眼睛刺去。

毒血迸發,追逐着白鹿仙君撕咬的堕鲛立馬反應過來,沖着少年追來。

檀追緊蹙眉頭,“阿生!”

随春生撫劍而去,遁入無邊水面。

那堕鲛翻身入水,緊随其後。

兩道身影在水中追趕,黑水淵底亂作一團,黑水迸發更加激烈,這片密林已經被淹了大半。

檀追定睛看去,模糊之間,看見那龐大的堕鲛如同鳌魚追在少年身後,少年一身柿子紅,像是一條鯉魚,可謂蛟龍吞鯉。

那堕鲛的速度越來越快,進入水下更是猶如無人之境,扯下少年柿紅衣擺,鯉魚斷尾,險些就要被一口吞沒。

白鹿仙君捏緊手中長恨鞭,他眼下雖能使用本命神武,卻因修為受限發揮不出全力。

檀追手中用力,直至長恨鞭外洩之力刺破手臂,長恨鞭的神力如同毒蛇入皮,快速攀附而上。

那潔白的手臂即将扭曲,攀附而上的長恨鞭展現出昔日光輝,如同降落天雷猛然劈入無邊黑水之中。

神力如鎖,赫然扼制那堕鲛七寸,利刃如斧,堕鲛躲避而去,卻還是被削掉半個腦袋。

毒血四濺。

随春生霎時破水而出,檀追猛然伸手去拉少年的手腕。

那堕鲛水中掙紮扭曲,瀕死之力,黑水散出陣陣腥臭。

一道巨浪從下而上,将兩人的身影遮蔽,猛然拍入水中!

随春生下意識将檀追抱入懷中。

冰涼刺骨的黑水,匿藏着濃重的妖血,陷入一片黑暗。

……

腦中一片混沌。

随春生猛然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身處狐貍洞中,周圍仙氣萦繞,充斥着降真香的氣息。

少年啓齒,聲音嘶啞:“師尊……”

白鹿仙君正坐在一旁,喚了通明神訣,手中捏着針線,正在縫制獸皮。

随春生看見他的身影,明顯松懈下來。

無根瞧見他醒了,連忙将水遞到他嘴邊,叽裏咕嚕說了兩句。

随春生含了一口,潤了潤喉嚨。

無根擦了擦他的嘴角,動作有些許粗暴。

随春生被他搓疼了,将他的手打掉。

“師尊在縫什麽呢?”少年輕聲道。

檀追擡眸看了他一眼,借助通明神訣,看清他紅潤的臉色,他微微勾了勾唇角:“為師将這壽榴的獸皮縫制成一件護心小甲,方便阿生随身帶着,對你體內那東西有壓制作用,想來也能少發作幾次,少受罪幾次。”

随春生:“師尊拿到了。”

檀追:“當時堕鲛突破密林,我們師徒被黑水沖了出去。說來也巧,正好落在那寶庫門前,體內毒素吐了出來,順手将那舍利殺了。”

月上蘭在一旁不滿道:“你師尊真是個古板的,只拿了這一張獸皮出來,明明那公主說了随便拿的。”

檀追瞥了他一眼:“原本就只為這獸皮而來,何故既要又要,貪得無厭,物極必反。”

月上蘭連忙搖了搖頭,捂着耳朵道:“別念了別念了。”

随春生身上還有些無力,周圍是白鹿仙君四散萦繞的仙力,滋養安撫着他的每一寸血肉。

少年如沐春風,霎時還以為自己回到了九重天。

師尊那溫熱的,清新的,帶有獨特氣息的仙氣環繞着。

檀追按了按自己的額角,輕聲道:“這小甲還要兩日才能修好。”

他緩緩走出屋門,落座院中。

月上蘭跟上來,遞給他一杯茶:“都叫你直接用仙法來做了。”

檀追垂眸,将做了一半的獸皮收好。

“想要注入靈力,使其輕便如雲,還是要親自來做才好。”檀追道。

月上蘭嘟了嘟嘴,“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養的不是徒弟,而是童養媳。”

檀追瞪了他一眼,“胡謅什麽?”

白鹿仙君看了一眼房門,少年精神還很昏沉,如今躺在榻上,想來也沒聽見這番胡話。

“外面傳言芙蓉是我私生的就已經過于荒唐了。”檀追壓低聲音,“你倒好,比他們更加荒謬。”

月上蘭輕笑一聲:“先說做師尊吧,誰也沒像你一樣。就說那藤蘿仙人,使喚徒弟那是又打又罵的,其他仙人帶徒弟也是嚴苛有制,就連我,只管傳授仙術,不管這些瑣碎小事。”

“再說那些個帶孩子的,就連天君老兒疼愛小兒子,也有棍棒調教的時候。”

月上蘭話鋒一轉,視線落在檀追身上:“你再瞧瞧你!”

“天天跟帶媳婦一樣疼他。”

檀追剜了他一眼,“你究竟想說什麽?”

月上蘭猶豫片刻,最終道:“你有沒有發現,你對芙蓉很不一樣。”

檀追淡然:“自然。”

月上蘭松了口氣:“你可算是開竅了。”

檀追又道:“他是我唯一的徒弟,我對他肯定對別人不一樣。”

月上蘭:好,還是沒開竅。

“不是這個,你有沒有發現,遇到小春生的事情,你總會丢失理智,這不是你的性子。”

“你平日裏,可是很鎮定自持的。”

月上蘭垂下眼眸,壓低聲音:“此次你舊疾複發,卻全然不顧自己,強行血祭神武,這才……”

“你說的輕巧,順手殺了,我找到你的時候,你渾身是傷!”

檀追睫毛微顫,側過臉去。

月上蘭繼續道:“你眼下得道丹藥量加重才緩解舊疾。”

“小春生能左右你的情緒,左右你的決定,但別人不能。”

“多少次,只是小春生掉幾滴眼淚,就能繼續拉着你往前走……”

在月上蘭的口中,說得倒像是禍國妖妃如何蠱惑皇帝的樣子。

檀追終是忍不住道:“你這般究竟是想說什麽阿蘭,不妨直說。”

月上蘭沉默片刻,道:“你有沒有對小春生動過凡心?”

檀追立馬瞪大了眼睛,手中茶盞脆響,險些被他攥碎了。

“你在說什麽?阿蘭,莫要胡言。”

月上蘭:“身為你道侶的畫芷,能夠牽出你這般情緒嗎?能讓你不顧舊疾複發的錐心之痛?雖說你對他很好,但也只是你白鹿仙君對誰都這般好,但是小春生就不一樣了——”

檀追立即打斷他:“我看你這兩日跟那八公主待在一起時間長了,看話本把腦子看壞了。”

話雖如此,但檀追隐約也覺察出自己內心的不對。

但最終白鹿仙君搖了搖腦袋,将這些荒謬一掃而光。

“既然你說不在意,那也好。”月上蘭嘆了口氣。

“這幾日你也瞧見了,八公主日日都來探病小春生,我看啊,說不定她是瞧上你這愛徒了,房中送來的補品都要塞不下了。”

月上蘭眼睛溜了一圈,試探那白鹿仙君的神情。

檀追淡然抿了一口茶水:“八公主心善。”

月上蘭:你就裝傻吧你。

……

次日一早,八公主又來探病。

随春生瞧着玉小蝶對自己這麽熱絡,不免納悶。

玉小蝶:“大家既已痊愈,正好今夜狐貍洞有篝火節,二位一起來記獨峰狐貍洞來玩啊?”

檀追正在端着獸皮縫制,擡了擡眼皮:“阿生,可要出去玩?”

随春生看了看窗外,湊上前去:“師尊陪我一起去吧,也當是活動活動筋骨,徒兒這幾日在榻上躺着,骨頭都要躺化了!”

檀追摸了摸他的發梢,“孩子心性。”

“最近為師疲乏,你和月上仙人還有無根同去可好?”

随春生抓住檀追的衣袖,輕輕晃了晃:“不成,師尊陪我去。”

玉小蝶看得眉飛色舞,嘴角笑意藏不住了。

“你們師徒二人一起來罷!我們狐貍洞的篝火節可是好玩,還有烤全羊烤兔子烤魚吃呢!”

一說到吃,果然看見白鹿仙君雙眼一亮。

随春生攥了攥師尊的衣袖:“那就說好了,師尊陪我。”

檀追不由地笑了笑,輕點少年額間:“你啊……”

入夜,狐貍洞篝火節。

宴會圓桌之上,檀追懶洋洋地看着篝火。

少年從篝火之上的烤羊上掰下一條羊腿,用小刃将其切分好,遞到白鹿仙君的面前。

檀追順手接過,迫不及待地嘗了一塊,油香四溢,羊肉外焦裏嫩。

他吃得滿足,一雙眸子都不由地眯了起來。

像是懶洋洋的貓兒。

随春生瞧着他這模樣,笑盈盈地忙前忙後,将烤兔烤魚烤蝦都分裝好了,擱置在師尊的手邊。

玉小蝶剛從一旁舞池溜出來,湊到少年身側。

“你在這賢惠得忙什麽呢?”

随春生漫不經心:“忙着吃。”

玉小蝶:“你忙着伺候你師尊呢吧。”

“你個人妻。”

随春生愣了愣,半天沒能琢磨出這句話是什麽意思,蹙了蹙眉頭。

玉小蝶連忙轉移話題:“你是不是喜歡你師尊?”

随春生連忙四下環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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