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打二
第2章 一打二
孕育溫養名劍的劍冢位于修真界和魔界的邊界線附近，故而魔族也會進劍冢挑選武器。
好在靈劍和魔劍氣場不合，自帶結界把兩個場地劃分開來，避免了兩界在劍冢發生紛争打鬥的情況。
不過修士和修士、魔族和魔族為了搶劍切磋的狀況倒是經常出現。
劍靈會根據自身脾性選擇更心儀的契約者，是強者奪得它們的青睐還是溫文爾雅點到為止的人被看中，主動權大多在那些名劍。
與榜上有名的名劍相對的是爛大街默默無聞的普通靈劍，統稱無名之劍。
無名之劍也分三六九等，有劍靈的搶手程度僅次于名劍，其次是劍氣淩厲有幾率養出劍靈的新生劍，再然後是劍身完整沒有劍靈的一般靈劍和劍身有破損的殘念舊劍。
為了防止有劍修哄騙心思單純的靈劍，劍冢裏的老劍百年前就定下規矩：每個進來的劍修都只能契約一把劍，這樣可以完美杜絕想進來批發再到外面賣了做生意的奸商和想養魚塘的無良劍修。畢竟進劍冢的條件苛刻，一把劍一把劍地運是絕對的賠本買賣。
再加上無名之劍在外邊也很常見沒必要多此一舉地來劍冢挑選，種種原因導致供過于求，所以無名之劍和劍修的契約主動權一般在劍修手上。
能找到主人的無名之劍通常是本身迫切地想離開劍冢，或者是遇到看對眼非他不可的劍修心甘情願為對方付出全部，又或者劍修和它靈魂高度匹配雙方都覺得不契約會是一種可惜。
前兩種情況，靈劍都會自降利益和劍修進行犧牲契約，人死劍亡，劍毀人無恙，且劍修能随時随地單方面解除契約。
後一種情況倒是會有本命契約，哪方沒了另一方都不會好過，非死既瘋。
名劍自是占少數中的少數，絕大部分還是無名之劍。
它們長留于此，從挑剔清高到滿懷期待，從劍身瑩澤到黯然無光。
有的心灰意冷，有的陷入長眠，有的每日收拾自己耐心等候意中人，也有的見慣了同伴的喜怒哀樂在圈子裏做樂子人。
“聽，是門洞打開的聲音，這是今日第幾次來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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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是第三次！”
“天哪今天是什麽好日子？平時半年都不一定見着人，今日一下子能見到這麽多！”
……
“小十六別收拾了，前面經過我們的那七個人明顯是奔着名劍去的。他們連一眼都不願看過來，你收拾得再幹淨都沒用。”
小十六是前兩年長出靈智的，被身邊的前輩們科普了劍冢的情況後，原本期待找個資質出色、劍道精湛、出身名門、家財萬貫的契約者逍遙闖天下的熱情涼了大半。
它虛心讨教前輩們打理劍身的經驗，始終保持最佳的狀态向路過的劍修推薦自己。
然而兩年轉瞬即逝，它連一句回應都沒得到。
來劍冢的人不是沖着名劍，就是明确提出只肯接受犧牲契約，就這樣都有幾千把比它條件要好的前輩争先恐後地迎上去。
小十六一不是名劍，二暫時不願意締結犧牲契約，也難怪連競争資格都沒得到。
如今它的想法就是：是個人就行。
等百年後要是還沒找到可以本命契約的劍修，到時候它可能就會接受犧牲契約了吧。
當然，也可能會和長眠的那些個前輩一樣選擇留在劍冢永生無主。
有劍靈的無名之劍們議論紛紛，好奇猜測這次進來的人能有多少，都是蹦着名劍來的還是說也願意看看它們。
“前兩批裏資質最好的莫屬那個金丹期的金系單靈根吧？雖然沒見過他的劍道，但看着是個練劍的好苗子。”
“上品防禦法器、上品儲物戒指、上品法衣，跟着他們絕對靈石靈液吃到飽啊！”
“像這種條件的明顯看不上我們，我希望後面能來個家境一般的普通劍修。”
“雖然但是，普通劍修能來劍冢？”
“……嘤！”
直到視線裏出現兩男兩女的身影，熱鬧的讨論聲戛然而止。
它們沉默不是因為一次性進來了誇張的四人人數，而是這四人乍一看都是能成功契約到名劍的超搶手劍修。
資質天賦是能讓名劍們屈尊來搶人的程度。
直到這夥人進到名劍區，愣住的無名之劍們才暴動起來。
“我沒看錯吧？一個龍族血脈、一個天生劍骨、一個這麽小就金丹的冰系單靈根和一個水系單靈根，稀有的水系單靈根都變成最不起眼的那個了！”
“看來裏面要打架了，我們靠近點看看！”
“龍族血脈和天生劍骨哪個更香啊？我個人喜歡天生劍骨！”
“嚯你這話說的，誰不喜歡天生劍骨？”
待在劍冢千年的老六正躍躍欲試地挪地方去看戲，猛地回頭注意到劍身顫動的小輩，詫異地開口問道：“小一你怎麽醒了？”
這小輩雖然在圈子裏是小字開頭，卻也是七百多歲的年紀了。
兩百歲長出靈智，三百歲才肯說話，然後兩百年都在安靜地等待主人，又在五百多歲的青春年華提前選擇長眠。
老六見過太多的劍，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可只有小一會在不到一千歲的年齡如同枯死的植物莫名有種絕望凋零的感覺。
與其說是等不到主人，更像是它主動放棄被選擇的可能，主動放棄自己。
心死的它和那些只想小睡百年的劍不同，老六能感覺出它的本意是永眠。
本該永眠的劍靈突然蘇醒了，它能想到的原因只有一個。
“被喚醒了。”
小一的聲音冷淡無瀾。
老六比它本劍激動多了：“看來剛剛進去的四人當中有和你靈魂匹配接近滿分的人，要是他沒契約名劍的話多半會選中你！”
以往匹配度達到九成就基本能敲定會被帶走，更別說将近十成了！
結果對方比他想的要冷靜得多。
小一通過其他靈劍的議論了解那四人的情況，情緒淡淡地回道：“他們不可能不契約名劍，我接着睡了。”
眼看它劍身的光輝快熄滅，老六着急地叫喊：“要是他比起名劍排名更看中靈魂匹配呢？萬一他可能更喜歡匹配滿分的靈劍呢？這誰能說準呢？”
小一劍身的光輝還是滅了，又變回鏽跡斑斑不起眼的劍。
周圍聽見動靜的無名之劍出聲笑話老六。
“誰會放着等級能力高的名劍不契約來找我們這種沒有名號的劍啊？老六你這不是拿人家小一開玩笑嘛。”
“就是就是！小一本來就內斂，上你當白期待一場才叫作孽。再說它以前就不愛積極表現，你覺得哪個劍修能看上半天憋不出個屁的無名之劍？”
老六啞口無言。
別說向劍修推薦自己了，小一連打理劍身都不肯，以至于小小年紀就有了萬歲長輩的樣貌。
無言之際，名劍區那邊傳來了巨大的爆炸聲。
離名劍區近的靈劍們嗷嗷尖叫，為裏面的激烈打鬥歡呼雀躍。
“天生劍骨的劍法看着還蠻青澀的，難不成剛入門沒多久？”
“雖然劍法生疏但竟然形成小小的劍氣了，等他掌握了基礎劍法這些個小屁孩還不是随便打打的。”
“龍族小子空有力氣劍耍得稀巴爛，還沒水系單靈根的那個小丫頭耍得标準。”
“冰系單靈根的丫頭再不出手那三個同伴就要被對面幾個揍慘喽。”
……
四師弟姬桐、五師弟溫蕪和小師妹許遙的防禦法寶被擊碎的同時，被不允許動手的許瑤倏地伸出手，細微的靈力波動時，四人所站之處發出耀眼光芒，突現的冰罩将其他宗門弟子的攻擊阻擋在外。
“好了，到此為止。”
她等對面的男男女女收起攻擊姿勢後才撤下冰罩，轉頭看師弟師妹時被姬桐咬牙切齒地瞪了眼，大抵是在埋怨她為何不早點出手害他們白白出醜。
許瑤沒管他，但凡她參與煉氣期築基期的切磋，對面兩個金丹期的外宗弟子也會加入戰鬥。那兩人每次見到她都恨不得打個你死我活，她沒法保證到時小師妹他們是否能像現在這般安然無恙。
“小師妹你沒事吧？”
五師弟溫蕪是個白淨溫和的朗朗少年，明明年齡比許遙小卻總是反過來照顧她。
被扶起來的許遙淚眼汪汪地搖頭：“對不起，是我太沒用了。”
姬桐連忙安慰她：“我們三人打他們五個能贏就怪了……說到底是唯一有點戰鬥力的家夥害怕膽小不肯出手罷了！”
仙壇宗的領頭人江尚聽到這話高興地上揚嘴角：“許瑤，你看是帶着廢物同門去別處找劍還是先和我們兩個金丹打一架？”
許瑤從戒指裏取出木劍，回頭對師弟師妹說：“你們後退。”
溫蕪和許遙聞言往後走了十幾步。
姬桐沒動，皺着眉眸光微顫：“喂，你行不行啊？可別是瞎逞強！”
許瑤打量着他，等把人盯得快炸毛時才簡單解釋了幾句。
“我應該還蠻強的，以前我築基他們都打不過我，現在我金丹了。”
她轉回去，注視嚴陣以待的二人。
“你們客套都不客套下就打算一起上了？”
盛辰宗的于嘉十指快速變化，上品法寶發出赤炎光華。
火焰筆直沖向許瑤的瞬間，他額頭滿是薄汗地回答：“跟你這挂逼客套我們就沒有勝算了！”
江尚讓兩宗弟子躲藏後身形一閃跟在火焰後面，揮動輔劍迅速完成劍法起勢，随時給人致命一擊。
為了完全掩蓋住江尚，于嘉有意擴大火焰範圍，沒退下的姬桐也在攻擊區域內。
姬桐望着氣勢洶洶的巨火背後發涼，恐懼之下他的眼淚奪眶而出，甚至腿軟地要摔倒在地。
“嗚嗚嗚爺爺救我……叔叔救我……”
下一刻。
被人單手攔腰抱起的他愣愣地望着底下冰火相撞的震撼場面，以及霧氣中偷襲失敗跳腳望天的江尚。
腦中還殘留少女用木劍揮出的駭人劍氣。
“好意外。”
腰間那只手的主人把他放在離地面五十米高的窄小石臺上，居高臨下地俯視沾地就跪倒的他。
“等打完再來接你。”
姬桐甚至沒來得及看清對方臉上的神色石臺就只剩下他一人了。
完了。
他低下頭抱緊自己，眼尾的顏色染紅臉頰。
讓最讨厭的人知道了最不能被發現的秘密，他完了。
許瑤踩着臨時生成的冰面從高處跳了兩下，利落有力地甩出木劍穿碎于嘉的法寶，又逼近江尚出拳。江尚每次出劍都被她擊中發力的身體關節，卸了力的攻擊被她輕松躲掉。
兩人快速切磋了上百招，直到于嘉拿出新的法寶打算偷襲，許瑤眼疾手快地借江尚的劍氣攻向于嘉，又在于嘉手忙腳亂地從攻擊切換到防禦之際拿回木劍以詭異的角度和速度擊飛江尚的劍。
躁動的靈力逐漸平穩。
她一手舉劍停在江尚的脖子邊，一手聚出冰錐飛到于嘉的身前靜止。
“劍冢的禁制至少削去你們四成的實力，那就算打平。各位都不用謙讓，這裏的名劍選中誰就是誰，沒契約到本命劍的再去其他地方尋劍。”
江尚和于嘉對視一眼後收了武器，別別扭扭地妥協。
“要不是劍冢的禁制害我們沒法大展身手誰輸誰贏還說不定呢。”
“就按你說的辦吧。”
許瑤收了木劍，對着遠處躲着的兩人招手：“五師弟，帶小師妹去試名劍。”
溫蕪眨眼間斂去若有所思的情緒，點頭後陪着許遙去嘗試拔劍。
名劍的區域說小不小說大不大，他們先前和其他兩宗争搶的地方是名劍數量最多的，一一挑選嘗試也要點時間。
許瑤的表現得到了不少名劍的青睐，它們正要出聲吸引她的注意就發現人沒影了。
名劍：它們辣麽大的獵物呢？
從始至終都在關注許瑤的名劍告訴它們：“她去上面接那個愛哭的龍了。”
“龍族終究是沒落了啊，竟然出了個這麽柔弱的龍寶寶。老夫原以為他眼睛紅不溜秋是塗的啥胭脂水粉，結果是經常哭給哭紅的。”
“前面看他敢應下三打五的挑戰還以為能力挺強，哪成想輸了叽叽歪歪還怕死掉豆子，龍族的臉面真是被他丢盡了。”
許瑤回到石臺時紅發少年已經恢複往日的模樣，只是看她的目光多了幾分忌憚和緊張。
“你……”
“劍法基礎比晚進門的小師妹還差說明平時訓練偷懶，出招遲疑哆嗦沒氣勢大概是沒自信在逃避，這兩點我之前就感覺出了，今日又要多加一條。”
許瑤頓了頓，面無表情地說。
“愛哭鬼。”
姬桐徹底繃不住了，冒出來的淚珠搖搖欲墜，破大防地低聲怒道：“你不僅沒有像小師妹溫柔安撫還拼命挖苦我，你就是壞人！”
許瑤不為所動：“原來已經有其他人知道你愛哭，早知道就不幫你瞞着了。”
姬桐瞬間面紅耳赤，其實在等待許瑤回來接他時就想到了這點。
三師姐沒把他帶到小師妹和五師弟那邊而是選擇往上找站人的空地應該是想幫他隐瞞的意思，包括那晚三師姐讓他自己想原因，在問了五師弟後恍然大悟的他已經産生了悔意。
明明好不容易做好心理準備打算等三師姐來接他時向她道謝，然而還沒說出口就被狠狠挖苦了！
“你就是大壞蛋！我讨厭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