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第49章、第49章
“那現在我們怎麽辦?”菱祁覺得好苦惱,在意識到回到原點後,他的神經就立馬緊繃了。
陶邯凝神靜聽,發現這周圍還算安靜,并沒有聽到先前那些怪異的莎莎聲,“先從防空洞裏出去再說吧。”
這一次,三人不再挑有二號小标號的道口走,左拐右拐,陶邯也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但在某一個較長的時間段裏,他覺得自己總是在上樓梯。
上樓梯,這代表着往高處走。
“我們是不是準備要到地面上去了?”陶邯停下腳步,長呼出一口氣,忽然覺得有些累。
“對,我們快到了,哥你看上頭有門。”菱祁很興奮,而他口中所說的“門”就是一個能旋轉的螺旋蓋子。
陶邯:“那趕緊出去,我總覺得這裏空氣很悶。”
“咯吱。”防空洞的鐵板被推開,推開的那一瞬間,陶邯聽到了嘩啦啦的聲音。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白色,原來方才這板子上頭壓了厚厚的雪,随着鐵板被打,積雪往旁邊傾倒而入。
銀裝素裹,此刻還在下的紛紛揚揚大雪将這片天地的腥臭與污穢盡數覆蓋。
雖然還是殘樓斷壁,卻因為這片雪白增添上了許多柔和。
“居然下雪了!”陶邯感嘆,他說話間有白氣從他口裏呼出。
菱祁裹了裹身上的大衣,“現在應該有零度以下,真他媽的冷!不過話說我們現在到哪兒了?”
陶邯環顧四周,發現這一片似乎曾經是個商業區,各種品牌店鋪林立,遠處還能看到酒店的标識。
“哥,我們進店鋪看看,說不定還能再找到些衣服,現在這鬼天氣的肯定是沒有暖氣的,只能靠衣物禦寒。”菱祁覺得自己身上還是單薄了些。
一間一間的店鋪走過,陶邯确實找到了不少有用的東西,比如說大衣以及一些日用品,不過找到的東西裏,食物所占的比例很少。
陶邯放在店鋪的門邊上,白氣一陣又一陣從他口裏吐出,“我覺得有點困,要不我們去酒店睡個覺吧。”
在店裏找着東西的藤冀聽完後回頭看了他一眼,目光稍凝。身形偉岸的男人将手裏東西放下,大步走了過去。
陶邯已經完全習慣被藤冀摸額頭了,這會兒對方伸手過來,他只是往後靠了靠,讓自己更舒服了些。
藤冀眉頭皺了下,那只附在陶邯額頭上的手滑落,繞到他後頸上,摁着他的脖子往自己這邊的方向壓。
與此同時,藤冀低頭,與陶邯額頭相貼。
這一動作讓兩人距離拉得很近,近到連呼吸都纏在一起,彼此交融。
陶邯愣住,眼睛睜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的藤冀。
眼前人面容俊美,不笑的時候是那種刀削斧刻的鋒利,但倘若嘴角勾起,那腔生人勿進的冷漠則變成了風流倜傥。
就是有點不正經那種。
起碼陶邯是這麽覺得的。
“你發燒了。”藤冀退開了些,語氣少見的沉重。
剛好這時,菱祁拎着好幾袋東西過來,聽到藤冀這一句,瞳仁收緊成針,“哥,你......”
菱祁當然記得,當初在商城時,陶邯就是被人面蛛劃傷了手臂。
所以說,這是感染了?
“啊?我發燒了?”陶邯錯愕,他伸手探探自個溫度,“不會吧,我感覺除了累了點,沒啥不舒服的。”
藤冀握住他手腕,“低燒,現在還不明顯。我們去酒店吧,你現在休息好好睡一覺。”
自然界裏,絕大多數生物都是堅強的,體內抗菌免疫系統能抵擋不少細菌的入侵。其中甚至不少還自帶消毒液,比如說受了外傷,用舌頭舔.舔就能殺菌。
現在陶邯需要的就是休息。
陶邯一開始其實覺得沒啥事,不就是累點麽,可能是趕路頻繁沒怎麽休息的緣故,不過這種想法在他人被帶到酒店門口時,發生了不少改變。
“好冷啊,這天氣真讨厭。”陶邯開始發抖。
藤冀扭過頭來,卻見他滿臉通紅,那紅暈像晚霞一樣,一路從額頭延伸到脖子裏。
菱祁也看到了,他張嘴正想說,卻被藤冀涼涼的眼風掃過,立馬歇聲了。
“嗯,下雪了,确實冷些。”藤冀将人拉過,“走吧,我們上樓。”
這間酒店也是經過精心挑選的,門面對比其他的要幹淨許多,裏頭安全無威脅,也不臭。
逐間房間檢查完,藤冀拉着陶邯往走廊盡頭的大床房去。
這次菱祁沒像平時那樣跟上,“我就不打擾哥休息了,有什麽需要喊我,我住旁邊。”
藤冀沒回頭,也沒說話,懶得拆穿菱祁的小心思。
*
一進來,陶邯就想往床上去,卻被藤冀一把拉住。
“先把你身上的外套脫了,脫了再上去。”藤冀聲音低沉。
“啊?”陶邯低頭看自己,“我覺得不是很髒啊,而且穿着衣服,暖和。”
藤冀也不跟他說了,直接上手,兩三下就把陶邯外套給扒了。
陶邯含糊了抱怨了兩句,卻也還是順着脫了衣服,外套脫下後,他腳步虛浮地往床的方向去。
倒下,扯過被子将自己卷子一團。
藤冀将手裏的衣服折好放在一旁,然後去檢查房間的水電。
沒大意外,房裏水電都停了。
這座城市的大部分地區都陷入了癱瘓。
不過倒是有驚喜,大床房整理過後應該還沒來得及使用,這裏就出事了。房間裏配備的兩瓶水跟紙巾還在,哦,當然還有需要付費的泡面以及某種小雨傘。
藤冀将拿水拿到床邊,擰開其中一瓶,又把如今将自己卷成蠶寶寶的陶邯挖出來,“喝點水再睡。”
陶邯兩只手還在被子裏,頭枕在藤冀的結實的手臂上,“我不渴,不用喝。”
“喝半瓶。”藤冀将瓶口湊近。
陶邯的腦袋在他手臂上咕嚕動了下,擡眸看他,仰視這個角度其實很考驗顏值,臉稍微腫點的,這會直接看到肉肉的下巴,弧度不好看,直接放大無數倍。
是不是真的帥,從這種死亡角度就能看出來了。
但藤冀的顏就撐住了,額頭到鼻梁,再到下颚的條線都非常好看,淩厲威嚴,卻好像又有幾分猛獸俯首的溫柔。
陶邯看得有些出神。
他看着藤冀時,藤冀也看着他,見陶邯眼睛一眨不眨的,眼裏蔓起笑意,“這麽喜歡?”
“嗯。”陶邯下意識應了聲,後面反應過來,尴尬得臉更紅了,“不是,那什麽......我剛剛沒聽清楚。”
笑容比方才濃了些,藤冀将水瓶的瓶口湊過去,“不是也得喝水。”
陶邯其實真不想喝,他感覺看到水有點惡心,但在藤冀的注視下,還是慢慢的喝了。
“喝半瓶。”藤冀将水瓶慢慢傾斜,“你瞪我也沒用,現在半瓶,一個小時後再喝半瓶。”
一瓶水其實也就五百毫升,這要是擱平時,陶邯兩三口就能喝一半,但這一次,這兩百多毫升他足足喝了五六分鐘。
“真不想喝了。”喝到一小半的時候,陶邯挪開腦袋。
藤冀看了下分量,又将瓶口湊過去,“再喝一點。”
陶邯搖頭。
藤冀:“就一口。”
陶邯幽幽地看着他,兩三秒後妥協。說是一口,陶邯來了一小口,喝完窩進被子裏。
藤冀被水瓶擰好放床頭邊,然後在陶邯驚訝的目光裏,也躺了進來。
“我陪你歇會兒。”
低沉的聲音像大海驚濤,似乎蘊含着某種不為人知的力量。
這不是陶邯第一次跟藤冀躺一張床上,确實他第一次有種傾訴的欲.望。
“其實我特別害怕的,這裏的壞境讓人害怕,這裏的人也讓人害怕。”陶邯大半腦袋都埋在被子裏,瓦聲瓦氣的,“我跟你說,我當初上船的時候,跟我一道的本來還有一個小女孩,但後來她沒來得及,然後就沉下去了,應該是死了。”
“既然這裏的人讓你害怕,那為什麽你要還帶着他們?”在藤冀看來,這一路走來,很多時候都是陶邯帶着這支隊伍,打頭陣。
陶邯扭頭看了眼藤冀,他看起來有些不好意思,“說出來你別笑話我。”
“不會。”
“我大概是,有點怕孤獨。反正就想找別人聊聊天,身邊有個能跟我交流想法的。”陶邯确實是這麽想的。
人多,熱鬧,他喜歡熱鬧。
所以他珍惜這支隊伍,哪怕其中有人不這麽想。
似乎沒想到是這個理由,藤冀眉梢挑了挑,“以前沒人跟你說話嗎?”
陶邯沒有一點點防備,直接點頭,“對呢,我以前那地方啊,就我自己一個,其他的都是野蠻種。我說的,它們根本聽不懂。當然,我也不理解它們......”
也就是俗稱的,有代溝。
藤冀若有所思,“周圍沒有智慧種?你住的哪兒?”
關于地名,“沒進過城”的陶邯一問三不知,他含糊應付,“就是那很遠很遠的地方,說了你也不知道。”
“你以前的朋友呢?”藤冀語氣柔和,像春日裏吹過的風,很容易讓人卸下心防。
起碼陶邯直到這時都沒防備,“我沒有朋友。之前不是說了麽,我那一塊就我自己一個智慧種,沒機會認識朋友。”
“從小到大都自己一個?”藤冀接話。
“嗯,就自己。”陶邯說完,覺得有些不對,從小就自己一個、且周邊沒其他人這點聽起來很奇怪,“哎,不說了,睡覺睡覺。”
将被子拉上蓋住腦袋後,他悶頭睡。
“別蓋着頭。”藤冀把被子扯下一些。
陶邯抓着不放,“就是感覺有點冷......”
其實不是有點,是很冷。但陶邯覺得自己一個大男人居然怕冷,這也太虛了吧。
他臉上的潮紅更甚,像是抹了胭脂一樣。
藤冀眸光沉了沉,卻堅持把捂在陶邯鼻子以上部分的被子拉下,“不能捂着鼻子。”
陶邯瞪着眼睛看着他,“可是我冷啊!”
他是真覺得很冷,冷到開始發抖了。
在陶邯錯愕中,藤冀伸手将人撈過抱在懷裏,“閉眼,睡覺。”
藤冀躺上來的時候就只脫剩下一件黑色工字背心,陶邯還穿毛衣跟打底衣,明明有這麽多層隔着,他卻感覺對方跟過火爐似的,溫度還是傳過來了。
手臂上的肌肉緊實,像是枷鎖一樣将他牢牢固定,陶邯忽然覺得沒那麽冷了,不,應該說有一股熱氣在湧動,臉上燙的過分。
“也、也不用這樣,其實我感覺......”
“閉嘴,乖乖睡覺。”
陶邯一噎,哼唧哼唧兩聲,準備說些什麽時,被藤冀拍了一下屁.股,“哼什麽,睡覺。”
陶邯這下子感覺臉上燙的可以煎雞蛋了,“不準打那裏!”
藤冀掀起眼皮子看他,“那你睡覺,不睡我還打。”
陶邯生氣,推開他,在被子裏轉個身背對着他,然而這剛轉完又被藤冀給撈了回去,從背後抱着。
這樣子真的太奇怪了。陶邯心想。但架不住對方懷裏太暖和,他像是蓋上了一張會自動發熱的大毯子,舍不得掀開。
幾番思緒鬥争之後,陶邯閉眼了,而很快他的呼吸變得平穩。
藤冀察覺到後也閉了眼睛,也不知道是睡着還是沒睡着。
*
一個小時後。
藤冀睜開眼,将他懷裏的陶邯翻了過來,陶邯看起來睡得很熟,一張臉依舊是紅撲撲的。
“陶邯,起來喝水。”藤冀企圖将人搖醒。
陶邯只是眼皮子動了動,卻壓根沒睜開眼睛,連應都沒有應一聲。
“陶邯。”藤冀先坐起身,把人撈到自己腿上。
陶邯還是沒動靜,他看起來睡得太熟了,熟到幾近接近昏睡。
藤冀眸光沉了沉,長臂一伸,将床頭邊的水瓶子撈過,擰開瓶蓋後卻不是将瓶口湊到懷中人的嘴邊。
藤冀喝了一口水,俯身下去。
陶邯做了一個夢,夢裏一只體型巨大的粘人大貓要把他當抱枕,那只大貓皮毛暖和,忽然害怕寒冷的自己對此沒有任何抵抗力。
大貓剛開始還是乖乖的,怎麽撸都不反抗,但後面,裹着他的大貓搖身一變,居然變成了一條大蛇,這條大蛇眼睛猩紅,吐着蛇信子,看起來随時都要吃人。
歐~不!
不是看起來,就是要吃人了!
陶邯夢到自己被那條兇悍大蛇纏着他,猩紅的蛇信子像是吸食了血液的膠管,看着就讓人害怕。
夢境到這裏忽然一轉。
換成了大海鳗與小海鳗,大海鳗鑽進了小海鳗藏身的石頭縫隙裏,似乎覺得這地方太過狹小,忍不住用力甩尾巴,海石居然在大海鳗的甩尾中裂開。
裏頭藏身的小海鳗大驚,正想游走,卻不曾想到被大海鳗勾住了尾巴。
小海鳗完全不知道這個外來者想要做什麽,瘋狂掙紮,但可惜,體型比不過對方,一下子就被摁在了石頭上。
下一刻,水裏竟然燒起了火焰,小海鳗很不喜歡那火焰,覺得看着就惡心,燒得它難受,于是它用力甩尾巴了。
但大海鳗卻不肯放過它,那火苗似乎受到它召喚,迅速往這邊來,最後被大海鳗摁住的小海鳗包裹。
一陣子後,火苗消失不見,小海鳗氣喘籲籲,似乎感受到它的不情願,大海鳗安撫地用尾巴纏了纏它的小尾巴。
大海鳗後面帶着火苗又來了幾次,來勢洶洶,小海鳗不歡迎也沒法子。
*
陶邯悠悠轉醒的時候,外頭的天已經黑了,夜色濃重,房間裏的光線很暗,暗到陶邯有種不知今夕何夕的迷糊。
身上還是暖融融的,像是裹了好多層被子,但卻沒有被子的厚度,惬意得讓陶邯不由眯了下眼睛。
“醒了?”耳畔有低沉的聲音響起,略帶沙啞。
陶邯還是沒反應過來,他的腦子還處于混沌狀态,兩三秒後,他才刷一下的扭頭。
這入目的是一張俊美逼人的臉,長眉冷硬,眸含星光,嘴角邊勾着弧度,看起來心情不錯。
陶邯眨了眨眼睛,“藤冀?”
說完他嘶的抽了口涼氣,怎麽感覺嘴唇有點痛?難道是現在天氣變冷,太幹燥所以皮裂開了?
藤冀應了聲,沒說其他話了。
随着大腦逐漸清醒,陶邯後知後覺他居然——
整個人扒在藤冀身上。
跟個樹袋熊似的。
“不好意思,我睡得太熟了。”陶邯連忙将手腳收回來,他以為藤冀會一句“沒關系”帶過,沒想到對方挑了挑眉梢,“你睡着了之後喜歡對人動手動腳,你摸.我,還喜歡撓人。”
說着,藤冀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陶邯順着他修長的手指看了過去,只見上頭有幾道一看就是剛撓出來的新鮮紅痕。
頓時大腦直接當機。
“我、我,不是,這裏是不是有什麽誤會。”陶邯說話都不利索。
睡過一覺後,他臉上不正常的紅暈幾乎完全退了,不過就現在這股被打退的惡.勢.力不甘心的卷土重來。
“所以你是想說,我閑着沒事幹,自己撓了自己?”藤冀直勾勾地看着他。
那眼神,很有看負心漢的味道。
“不,我不是,我沒有這麽說。”陶邯否認三連。
藤冀很自然将話接過,“你這樣對我,而且現在看起來還不打算負責,讓我以後怎麽找男朋友?”
陶邯眼珠子越瞪越大。這話信息量太大,瞬間把他沖昏了頭腦。
他輕薄了藤冀。
藤冀喜歡男人!
藤冀因為這事會找不到男朋友。
啊啊啊,要瘋了,這都什麽事啊!
陶邯:“我真的沒......”
藤冀笑了一下,“你肯負責就好。”
“我不是......”陶邯立馬搖頭。
藤冀臉色瞬間就變了,他利落翻身,一把将陶邯壓在下頭,如果說方才是和顏悅色,那麽現在則是暴風雨來臨前的陰沉,“你白玩了我不負責?”
殺氣是在太重,求生欲讓陶邯火速搖頭。
藤冀眼裏的幽光如潭,“所以你肯負責?”
這語氣幽怨得讓陶邯背後發涼。
陶邯遲疑了下,最終還是在對方越來越危險的注視下慢慢點頭,“你想我怎麽負責?”
藤冀依舊處于上方,“當我男朋友。”
目光化作了野獸鋒利的爪牙,牢牢釘住爪下獵物。
陶邯小聲問,“你、你喜歡男人?”
藤冀點頭,同時俯低了些身,“你不能喜歡?”
問的是“不能喜歡”,而不是“不喜歡”,但陶邯這會兒腦子暈乎乎的,也就沒注意到。他眨眨眼,看着上頭的藤冀。
陶邯一直都覺得藤冀很帥,從第一眼看到時就這麽覺得。
帥氣,實力強勁,生活上沒啥陋習。
這種男人真會找不到男朋友嗎?
藤冀眸子微眯,忽然低下頭去,在有些走神的陶邯嘴上親了一下。
沒過分,蜻蜓點水。
陶邯的注意力瞬間被拉了回來,耳尖紅透了。
“讨厭?”藤冀問他,這語氣依舊幽幽的。
在死亡凝視下,陶邯只能搖頭。
下個瞬間,藤冀露出笑容,烏雲被陽光破開,山澗迷霧被吹散,冰雪消融,陶邯愣愣的看着,他好像聽到了花開的聲音。
“不讨厭,那就是喜歡了。”一錘定音。
作者有話要說:
肥章寫不出來,才親親才能好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