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許池淡淡道:“不是想抽……

第25章 第 25 章 許池淡淡道:“不是想抽……

25.

從得知許池待會兒要過來開始,淩宇就一直處在心焦的等待狀态。

眼看着時間差不多,護工去門外等人,淩宇覺得自己的心髒像是被一條絲線提了起來,懸在空中晃蕩着,落不到實處。

他此前二十八年的人生十分順遂,這幾年事業發展更是順風順水,淩宇已經很久沒有這種忐忑、緊張的心情了。

護工出去有一段時間了,卻還不見回來,淩宇有點坐不住了。

難道許池沒來?還是已經走了?

想到這裏,淩宇立即起身來到門前,他聽到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搭在門把上的手就頓住了。

門外,許池因他發脾氣的事對護工感到抱歉。

許池找的這位阿姨是資深護工,這些年她照顧過數不清的病人,她對許池說,生病的人身體上不舒服,影響心情,發脾氣是很正常的,這種情況她見的多了,也能夠理解。

聽完護工的話,淩宇不由想到他的父母。

淩宇的父母被病痛折磨的時候,還不到六十歲,這個年紀就要面對死亡,實在太“年輕。”

死亡的陰影籠罩之下,再加上覺得拖累孩子,本來脾氣溫和慈善的二老,脾氣變得前所未有的差,簡直就像是換了個靈魂。他們動辄破口大罵,那些言語讓人難以忍受。

時間其實算不得多久遠,不過才過去五六年而已,只是淩宇這幾年很少有時間去回顧從前,此刻驟然想起,恍若隔世。

淩宇記起,許池當初會辭職,除了擔心旁人照顧不好外老人外,最終要的一個原因,其實是他的父母罵人太兇太難聽,以至于罵走了好幾個護工。

離開的那幾名護工表示,照顧病人他們不怕苦不怕累,但是言語上的侮辱,他們無法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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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只是出來打工賺錢的,憑什麽要忍受這份氣,給再多的錢他們也不能接受這樣的精神折磨。

那時候淩宇的事業處在上升期,為了成全淩宇,許池選擇辭職在家照顧二老。這一照顧就是數年,直到二老相繼離世。

護工拿錢辦事,被罵了,覺得不舒服可以辭職走人,淩宇自己也是每天早出晚歸,每每回來的時候,父母都已經睡下了。

唯有許池,要忍受消化別人帶給他的所有負面情緒。可是那幾年,許池從沒跟自己抱怨過父母的一句不好,也從不提父母罵人的事情。

淩宇曾問過,許池就告訴他,之前是沒有親人在身邊,二老心裏難受才會罵人,換了自己,他們的脾氣好了很多。

淩宇怎麽會發現不了這是個謊言呢,那一刻他只覺得心頭柔軟,溢滿了愛意,他近乎虔誠的親吻着許池,他向他承諾,向他保證,會一輩子愛他,一輩子對他好。

但他沒有做到。

許池現在要離開他。

淩宇記起在晉城醫院的時候,病房裏那對中年夫妻跟他說,許池小時候總是被爺爺奶奶辱罵,那麽照顧父母的那幾年,是否會讓許池想起不堪回首的痛苦童年?

許池行李箱裏的那些藥,像是夢魇,時時刻刻纏繞着淩宇。他無比自責,許池的崩潰跟那幾年父母的辱罵肯定有些關系,是他沒有察覺,沒有及時幫許池纾/解情緒。

淩宇再次感覺到自己無比混蛋。他曾自大的認為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愛許池的人,但許池給他的愛,比他給他的,要多得多。

門外的交談聲停止了,腳步聲越發清晰的朝這邊傳來。

淩宇驟然回神,他慌忙退回到床邊,因太過匆忙,腳上的拖鞋掉了一只,他又折回來取,姿态略顯狼狽。

許池推門進來,淩宇坐在病床上,一直盯着許池,表情裏有期待,也有一絲緊張。

許池來到病床前,沒有說話,而是從口袋裏拿出了煙和打火機遞了過去。

淩宇接過去,愣愣地看着許池,表情有些茫然,也有緊張和無措。他張了張口,卻感覺喉嚨發緊,沒能發出聲音。

見淩宇只看着自己卻不動,許池淡淡道:“不是想抽煙?”

淩宇完全沒想到許池會帶煙過來,他知道自己要吸煙的行為有點無理取鬧,但許池給他買煙的舉動,無疑是給他兜頭澆了一盆冷水。

他并不想惹許池生氣,但現在許池好像一看見他就會生氣,現在是更生氣了。

淩宇本是想借着這次見面的機會好好表現的,眼下看,事情被他弄的更糟糕了。

在以前,淩宇不是沒有把許池惹生氣的情況。他們在一起生活,小情侶之間怎麽可能沒有磕絆。

那時候許池也會故意這樣,放任他做想做的事情。然後淩宇就會意識到真的把人惹生氣了,他會抱着許池撒嬌,表示下次再也不會了,直到把人哄得眉開眼笑。

可現在,淩宇不敢那麽做。

他也很想緊緊的擁抱住許池,但他害怕被推開,害怕許池扭頭就走。

淩宇抓着那包尚未拆開的煙,五指收緊,可憐的煙盒在他手中皺吧成一團。

淩宇覺得他這輩子都不想再碰煙了,他低聲說:“……對不起,我不抽了,我也不是故意想要發脾氣。”

聞言,許池收走了淩宇手裏的煙和打火機,重新裝回口袋,他輕聲道:“這句道歉不該對我說。”

淩宇哽了一下,看向跟在許池身後的護工,誠懇道:“抱歉,我剛剛不是真的沖你。”

護工擺手笑道:“沒事沒事。”她很有眼力的退出了房間,還體貼的帶上了房門。

許池沒想到淩宇會如此自然的跟護工開口道歉。近兩年,淩宇身上的傲慢逐漸顯現出來,不僅是對他,對其他人同樣如此。

這或許是財富和權利所帶來的“詛咒”,淩宇變得傲慢,那高高在上的上位者的姿态,讓許池感到心慌和厭惡。

他厭惡傲慢這樣的詞出現在淩宇身上。

其實淩宇身上的傲慢早有端倪,只是許池那時候被愛蒙蔽了雙眼。現在他從對淩宇的愛中跳出來,總算能把一切都看得很清楚。

淩宇對護工脫口而出的道歉,讓許池微微一頓,但那情緒波動非常輕微,不等淩宇察覺,就被他收了回去。

房間裏沒有外人,氣氛卻十分古怪,許池跟淩宇兩人一個站一個坐,誰都沒有開口。

這樣的情況,讓淩宇感到焦慮,他們本是無話不談的,現在是怎麽了?他悄悄觀察着許池,可能是顧慮到他的身體,許池沒有跟他提離婚的事。

淩宇此前的人生信條是勇往直前,他認為自己做事永遠不會瞻前顧後,畏首畏尾。現在才發現任何話都不能說的太早。

許池是個例外,讓他不知該如何應對。

許池等了片刻,說道:“你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淩宇立刻下床拉住許池的手,不讓他走。許池垂下眼睫,目光落在淩宇踩在地上的赤/裸的雙腳上。

見許池微微皺起眉,淩宇只覺心驚肉跳,他拉着許池的手回到床邊,坐下來仰頭看着許池。

這個姿勢有點示弱,許池沒有掙紮,由他拉着。

淩宇問:“你,還住在酒店嗎?”

許池說是。

淩宇道:“我明天就能出院了,明天……”

他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許池的臉色:“明天晚上,你回家來,我們談一談,好嗎?”

許池知道,淩宇這樣的态度,肯定不是跟他談離婚,但他們必須要坐下來,面對面好好談一談。

許池心裏有點後悔,或許一開始,他就不該在電話裏提離婚,而是幹脆的把話當面說清楚。

許池垂下眼睫,當做沒有看到淩宇眼底的期待,他輕輕點頭:“明晚我回去。”

第二天,晚上七點鐘,許池回到了他曾經倉促逃離的家。

這還是他自離開後,第一次回來。

“滴”一聲輕響,指紋打開門鎖,推開門,映入許池眼簾的,是花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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