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淩宇當時住哪間?”……

第54章 第 54 章 “淩宇當時住哪間?”……

54、

接待鄭平前, 許池正待在書房用電腦創作,此刻他的鼻梁上仍架着一副平光鏡。

這讓許池身上的書卷氣息顯得越發濃厚,但也可能是隔着鏡片的緣故, 淩宇覺得許池此刻看他的眼神, 十分淡漠, 毫無感情。

淩宇忽然感覺到冷, 但是不應該,隆冬已經過去, 春天的腳步已經到來,雖然空氣中仍有些寒意,但比之前已經好了很多。

春天真的已經來了嗎?淩宇想,還沒有吧, 為什麽他覺得空氣中的溫度如此寒涼,幾乎将他凍透了。

“确實該回去了。”許池說, “你不屬于這裏。”

他話裏的意思很明顯,讓淩宇離開就不要再回來了。

“不。”淩宇急切的說:“你在哪我就在哪,我只是回去處理一些事,很快就回來。”

“那是你的事情, 與我無關。”許池的情緒沒有任何波動,他就像是一堵密不透風的牆,無論淩宇做什麽都不能撼動。

“我要忙了。”

許池開始下逐客令。

淩宇靜默片刻,說:“好,那我走了, 你, 照顧好自己。”

淩宇的腳步聲很快遠去,他離開的時候還貼心地帶上了院門,屋內很快就剩下許池一個人。他回到書桌前, 摘掉平光鏡,揉了揉眉心。

淩宇的離開,和他來時一樣突然,村裏人都習慣了淩宇的存在,驟然見不到人,還有些不習慣。他們有時候見到許池,還會問上幾句。

直到這時,許池才發現,原來在村民眼裏,他跟淩宇的關系很親近,至少算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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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村民的疑問,許池會簡短的回答幾句,不過答案都是“不太清楚”,“不知道”,“不了解”,然後離開。

許池的生活還是跟往常一樣,并沒有随着淩宇的離開有任何改變,若說唯一的不同,那就是每日早上起來,院門底下再沒有被塞進來的信件。

倒不是說許池每日刻意關注這個,只是某一天他清晨起床,打開房門,發現地面上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才會想起那些連續出現了很久,又驟然不見的信件。

人就是這樣,一旦開始習慣某樣東西,當那東西消失後,就會變的不習慣。好在,許池這幾年的生活一直在斷舍離,症狀輕微,很快就适應了。

日子就這樣,平平無奇地繼續往前走,幾天後,村委會的某個人敲開了許池的院門。

驟然見到村裏的幹部,這人日常又與自己交集不多,許池還以為發生了什麽事。那人笑着說:“沒事沒事,我是來給你送東西的。”說着将手裏的東西遞了過去。

熟悉的信封捏在那人手中,足有好幾封。

許池接過去,不必數,他也知道,這信件的數量——是淩宇離開的天數。

淩宇遵守着承諾,一天一封信,沒有斷過。

當許池意識到自己竟然如此清楚淩宇離開了幾天,眉頭微微皺起,他薄唇緊抿着,顯出幾分不悅。

當然,這份不悅,是對着自己。

村幹部沒有注意到許池細微的情緒變化,笑着說:“這信直接寄到了村部,我看你一直沒來取,就給你送來了。那沒事我就先走了。”

許池收斂心神,道謝後回到了書房。

足足六封信擺在書桌上,數量上看十分可觀,其中有幾封沉甸甸的,除了信外,顯然還有別的東西。

許池坐了片刻,還是忍不住拆開一封,除了厚厚的幾頁信紙外,還有一沓照片。

照片拍攝的角度,許池一看就認出來是出自淩宇的手筆。

在這封信裏,淩宇拍了許池在陽臺種的幾盆多肉。

閑暇在家,人總是想找點事做,而侍弄花草大概是刻在國人骨子裏的東西,許池也不能免俗,他在別墅的陽臺養了幾盆多肉,離婚搬家的時候,他只帶走了衣服和書房裏的東西,這些久留下了。

如今,三年多過去,這些多肉還生長的很好,顯然是有人精心照顧的。

許池把其餘信件都拆了,逐一翻看着裏面的照片。照片的內容很多也很雜,有藍天白雲,也有陰沉雨天,還有淩宇的辦公室,他的早晚餐……

顯然,淩宇被許池拉黑了聯系方式,他在用這樣的方式跟許池分享他生活中所見的點滴。

許池翻看着這些照片,心情有些複雜,就是他們最相愛最膩歪的時候,淩宇都不曾做到這樣,可惜現在,這些東西打動不了他。

許池這樣想着,正準備放下手裏的照片,忽地,他的目光一定,久無波瀾的眼底起了細微的變化。

他看着手裏的照片,這張顯然是手機拍的,是貼了大紅春聯的農家小院,下一張,則是他行走在雪中的背影。

許池不知道淩宇那天還偷拍了自己,不僅如此,還洗出來,寄了過來。他找到随着這些照片寄過來的信件,打開。

這封信是淩宇回到頤江的第三天寫的,他說自己回去瘋狂忙了兩天,第三天才終于有時間整理這些照片。

他說自己最喜歡的還是在小山村拍的這兩張,他洗了兩份出來,一份寄給了許池,另一份他做成擺臺放在了書房裏。

這封信洋洋灑灑幾千字,淩宇跟許池說他工作上的忙碌,還有生活中的瑣碎,在信件的末尾,他用“好想你”來作為結束語。

許池把餘下的幾封信都看了,信件的結束,都是好想你三個字。

許池開始後悔拆開這些信件了,因為直到晚上入睡前,他滿腦子都是這三個字,甚至連夢裏,淩宇都追着他重複這三個字。

許池這一覺睡得身心俱疲,他決定以後再也不看淩宇的信件了。

簡直有毒。

淩宇的信件每天一封,雷打不動的寄過來,起初許池消極抵抗不去拿,村委會的幹部下班繞路給他送了幾次,他就自己去取了。

許池有些苦惱,想讓淩宇不要再寄信了,但他又把淩宇拉黑了。他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把淩宇拖進黑名單了。

想要聯系,必須再把他放出來,可這反反複複的行為太幼稚了。

給他回信?

算了算了,許池光是想象,都能想到這封信寄出去的後果。淩宇的尾巴一定會翹上天的。他既決定劃清界限,就不能給淩宇希望。

算了,他愛寄就寄吧,一直得不到回應,他又能堅持多久呢。

許池甚至帶着點惡意的想,不知道能不能堅持十年。

大抵是不能的,十年,太漫長了,他們的感情都沒有十年,就差不多消磨殆盡了。

*

經過一個冬日的沉寂,草木發出新綠,迫不及待的想要點綴這個被寒冬摧殘的荒蕪冷寂的世界。

許池在山裏待了這麽久,忽然想出去走走。

他是行動派,想好之後,立刻制定計劃買票,訂酒店,然後收拾行李,帶上菲多再次踏上了旅程。

許池這一次出去,玩了二十多天才回來。歸來的時候,孩子們歡天喜地的往他這裏跑,想念他是其一,孩子們十分期待許池帶回來的禮物。

這些孩子并不是空着手來着,每個人都抱着好幾個箱子,把許池吓了一跳。

領頭的年紀稍大的孩子說:“許叔叔,這些都是你的快遞,你走的這些天每天都有,村部都堆滿了,我們給你送來了。”

說完從上衣的大口袋一掏:“還有信,二十多封呢。”

許池盯着擺在地上的快遞盒,默默扶額,起初他以為這些東西是林爽寄的,現在看,裏面應該還有淩宇的。

許久未見了,再次見到許池,孩子們小臉激動的紅撲撲的,叽叽喳喳有說不完的話題。

許池把帶回來的禮物分發了,送走孩子們後,他又把行李收拾好,這才坐到沙發上。

茶幾和地面上擺滿了快遞盒,有的很大有的很小,許池簡單辨認了一下,裏面有林爽和幾位朋友寄過來的特産,餘下的都是淩宇的手筆。

許池揉着額角,之前跟淩宇沒能體面的結束,他一直覺得遺憾,所以後來面對淩宇,他的态度還算溫和,但現在看,自己好像做錯了。

他的行為,無疑給了淩宇不該有的希望。

可他要怎麽辦呢,從這裏離開,躲到淩宇找不到的地方?

可是憑什麽呢,這是他自己選擇,并精心營造的心靈的歸處,為什麽要因為一個不相幹的人而舍棄。

不管淩宇是出于補償還是什麽都好,許池知道,他目前需要做的,是讓淩宇徹底死心。

**

淩宇從頤江再回到許池居住的小山村時,腳步生風,神情迫切。此時距他離開,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

現在他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到許池面前去見他。

淩宇走的時候,北風呼嘯,白雪覆蓋大地,回來的時候樹木發出新芽,雖還有些涼意,但是周圍一片綠意盎然的景色。

這裏确實很美,淩宇終于知道許池為什麽會選擇待在這裏了。

淩宇行李箱都沒來得及放下,下車後的第一站直奔許池的家。

很意外,許池的家門挂了鎖,人不在。

淩宇的眼底顯出幾分疑惑,回去的這一個月他一直給許池寫信,同時密切關注許池的社交賬號,他知道許池出去玩了一段時間,但現在應當回來了才是。

現在人去哪了?

正想着,花嬸的院門打開,許池帶着菲多從裏面走了出來。

天氣明顯轉暖,許池脫掉了厚重的棉服,換上了輕便的羊絨大衣。

許池的容貌本就出色,身形也十分修長。此刻他烏黑的發絲自然垂落,身高腿長,容貌俊美,這樣的氣質一看就不屬于這個小山村,但他與這處山村,又莫名有一種契合的感覺。

見許池出現,淩宇嘴唇揚起一個明顯的弧度,他擡手打招呼:“許池。”

許池反手帶上花嬸家的房門,年節過後,花嬸的兒子兒媳還有孩子都離開了,她的丈夫也去了縣城打工,早出晚歸的。

這幾天,花嬸的頸椎病犯了,有些嚴重,許池左右沒事,就帶她去縣城的醫院治療,現在他門也是剛從醫院回來沒多久。

見到淩宇,許池的神色沒什麽變化,腳步也只是微微一頓,就若無其事的往自家院子走去。

他像是沒看到淩宇一般。

淩宇追上去:“許池,我回來了。”

許池說:“你可以不用回來。”

淩宇臉上明媚的的笑意一僵,他不明白為什麽過去這麽久,許池還在生氣,甚至……比他離開前的情緒還要糟糕。

淩宇盯着許池的側臉說:“你在哪,我就在哪。”

“沒必要。”許池拿出鑰匙準備開門,就在這時,一道穿着大紅衣服的窈窕身影拉着行李箱出現在許池院門前的小路上。

來人嗓門嘹亮:“小池,我來看你了!”

聽到這個聲音,許池一驚,手裏的鑰匙掉到了地上,他一時竟有些心虛,不太敢回頭。

淩宇彎腰把鑰匙撿起來遞給許池,然後朝路上看去。

看清淩宇的臉,林爽的眼睛瞬間瞪大,她丢下自己的行李箱,幾步來到門前,嗓音上揚:“淩宇,你怎麽在這裏?”

許池默默扶額,他真是做夢也沒想到,林爽會跟淩宇撞到一起。

這下精彩了。

許池打開院門,又去幫林爽把行李箱提過來。

在這期間,林爽抱着手臂,瞪着淩宇,像是護崽的老母雞。

許池跨進院門說:“姐,別管他,進來吧。”

林爽跟着進入院子,壓低聲音問許池:“怎麽回事,他為什麽在這兒?你們和好了?”

許池搖搖頭。

林爽輕拍胸口,松了口氣:“那就好。”

她再次回身,就見淩宇站在門口往這邊張望着。林爽腳步一定:“你等着,我幫你罵走他。”

許池想攔已經來不及了,林爽風風火火沖到淩宇面前,剛想開罵,就見淩宇沖他展露笑容,然後遞了一盒阿膠過來。

“林姐。”淩宇說,“給你,補氣血的。”

林爽低頭看看遞過來的純正阿膠,又看看淩宇臉上的笑容,到嘴邊的話忽然說不出來了。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淩宇雖然站在這兒倒也沒做什麽過分的事,自己沖過來就罵,好像有點沒素質。

林爽沒拿淩宇的禮物,她一臉吃蒼蠅的表情退了回去。

許池的聲音從堂屋遠遠傳來:“姐,把門關上。”

林爽雙手拉住院門,看着站在門口眼巴巴往裏瞧的淩宇,遲疑兩秒還是砰地關上了院門。

林爽站在門後喃喃自語:“奇怪,怎麽忽然覺得這小子有點可憐。”

她趕緊搖頭,驅散了這個可怕的想法。

*

林爽性格直爽,下午的時候,許池要照顧花嬸,不過是一頓飯的功夫,林爽就從花嬸那裏知道了淩宇事情的始末。

林爽忍着不曾發作,直到回到許池家中,關上門,她才抓着許池的肩膀用力搖晃:“我就說今年春節你沒發圖片很奇怪,果然有貓膩,老實交代,你們是不是舊情複燃了?”

說完,林爽自己就皺起來眉,下午許池的态度不像是跟淩宇和好了。

她又換了一個問題:“為什麽不跟我說?”

“不是什麽大事……”在林爽的瞪視下,許池改口,“怕你罵我。”

“我罵你做什麽。”林爽對許池總是格外包容,她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還随手抓了個抱枕在懷裏,“你的事你自己做決定,不過我是沒想到他會追過來。”

頓了下,她低聲道:“好久沒見了,我覺得淩宇好像變了挺多。”

許池給林爽倒了杯茶,希望她能忘記這個話題。

林爽果然沒抓着這個話題不放,她丢開抱枕:“大好的日子不聊這個,來看看,姐給你帶了什麽好東西。”

看着林爽那碩大的行李箱,許池确實是好奇的,他在旁邊看着林爽開箱。

在林爽拿出幾大摞面膜出來的時候,一下子清醒了。

林爽心情頗好道:“這些都是我最近發現的神仙産品,補水抗皺效果極好,你在這山裏住着,更要注意保濕,不然皮膚皺巴巴的影響顏值。哎對了,我之前給你寄的水乳和面膜你有堅持使用嗎?”

林爽絮絮叨叨的說着,随手拆開一盒拿出兩片面膜:“來,去洗把臉,試試效果。”

許池猛地站起身:“我忽然想起一個情節,之前卡着沒有進展,現在有了靈感,我去給它寫完。”

林爽一眼就看出許池在躲,她哼笑一聲,倒也沒有勉強。

這裏林爽之前來過,所以很熟悉,她自顧自的收拾了衣服去洗漱。

半小時後,林爽敲開了書房的門,她戴着幹發帽,臉上貼着面膜,問道:“晚上我睡哪?”

許池枯坐半小時,一個字也沒寫,他聞言起身:“就睡你之前睡得那間房。”

此前,林爽在許池這裏住過,她的房間在一樓。

許池在前帶路,就聽身後林爽幽幽地問:“淩宇當時住哪間?”

許池無奈,果然,連這事兒花嬸都跟林爽說了,他語氣自然地回答:“在樓上。”

林爽哦了聲,站在客房門前,盯着許池鋪被子。

許池被她看的如芒在背,就聽林爽道:“明天去哪裏玩?”

聽她沒有追着淩宇的話題不放,許池松了口氣,“明天還要陪花嬸去醫院。”

“在縣城?那好啊,我跟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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