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睡沒睡過?
第39章 睡沒睡過?
陸骁握着酒杯,扯了下唇角,“我都不知道林總和我女朋友這麽熟,她來不來您比我都清楚。”
林淺語回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很多。”
陸骁酒杯握得愈發緊。
走過來的服務員站在一旁,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辦,她不能直接上手拿客人手裏的酒杯,可她也不能不聽林淺語的話,雖然她剛來不久,但也知道這位的身份不一般,培訓的時候,經理專門提過,這位要是過來,他們都得打起精神小心伺候着。
林淺語又道,“要我現在告訴她你剛從醫院出來就喝上了酒?”
陸骁沉眸盯她,半晌,又突然笑開,他把酒杯遞給旁邊候着的服務員,語氣涼薄又諷刺,“看來我真得給我女朋友打個電話問一下她和林總的關系了。”
林淺語接過駱嘉樹遞來的熱毛巾,慢條斯理地擦着手,“你想打就打,給你自己女朋友打電話還需要經過我的同意?”
行,這可是她說的,陸骁直接拿過手機。
林淺語也不管他,轉頭看駱嘉樹,給他和周祈安做介紹,周祈安在正好,他們要談的事情也需要他專業的意見做參考。
周祈安也不知道是酒喝多了有些暈,還是被對面兩個人的話繞得有些暈,他人生頭一次覺得聽人說話是這麽費勁的一件事,為什麽他們說的每一個字他都知道是什麽意思,連在一起,他怎麽就一句都聽不懂了呢,他可是學法出身的,理解能力是他的強項。
所以陸大助的女朋友和林總到底是什麽關系?朋友?還是姐妹?可他也沒聽說過林總有什麽姐姐或者妹妹。
周祈安一臉懵地和駱嘉樹打過招呼,又很認真地看他,希望能從他這兒得到哪怕是一星半點的提示,他感覺他腦容量已經不夠用了。
駱嘉樹也給不了他什麽提示,看情侶吵架這種事情只能意會不能言傳,他很好心地提醒林淺語,“你手機來電話了。”
林淺語的手機就放在桌子上,靜音,只有屏幕亮起,來電顯示的備注是【狗東西】,她今天早晨一氣之下給改的。
駱嘉樹看着屏幕上的那三個字,又忍不想笑,周祈安坐在林淺語的斜對角,他看駱嘉樹在瞅着林總的手機屏幕笑,也想瞄一眼是誰給林總打來的,但又怕瞅得太明顯讓林總發現,招惹了她的不悅,也只能暫時按下抓心撓肺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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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骁懶懶散散地靠在椅背上,長指握着手機貼在耳邊,看起來像是耐心十足地在等女朋友接他的電話。
林淺語連手機都不拿起,指腹劃過屏幕,直接摁了挂斷。
陸骁将手機移開耳邊,轉頭看她,“她不接。”
林淺語又接過駱嘉樹遞來的水杯,“我跟你說了她可能在忙。”
陸骁看着水杯上兩個人都快要碰到一起的指尖,冷聲笑,“她可真忙。”
林淺語喝一口水,回道,“不忙怎麽養你。”
陸骁後槽牙一緊,緩緩點頭,“也對,”他将手機扔到桌子上,看向正在翻菜單的駱嘉樹,慢悠悠道,“駱先生,盡管點,今晚這頓挂我女朋友賬上,她喜歡我這張臉,現在還挺舍得在我身上砸錢的。”
周祈安被嗆住,偏頭捂着嘴劇烈地咳嗽起來。
駱嘉樹笑着回,“既然這樣,那我就不客氣了。”
話說到最後,帶着笑的視線又落回林淺語身上,頗有些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意思。
林淺語不耐地屈指敲一下桌子,讓他适可而止,別跟着添亂。
駱嘉樹接收到大小姐的信號,收斂起看熱鬧的笑,神色相當正經地跟服務員點起菜來,每一道菜都是按照林淺語的口味兒來的,都點完,又看林淺語,問她還有沒有什麽要加的,林淺語又添了兩道菜,重辣口的,駱嘉樹嗜辣。
陸骁冷眼旁觀着兩人間的互動,眼底的寒霜越聚越多,又被他給壓制下去,他在心底可笑地嗤了自己聲,轉過頭,視線再不往他們那頭偏一分。
服務員過來把空盤子撤下,新加的菜又一個一個添上來,駱嘉樹和林淺語要談的事情也不避諱別人,駱嘉樹邊說着自己的打算,拿起公筷給林淺語盤子裏添了些菜,林淺語認真聽着,碰到疑問的地方,就向駱嘉樹或者周祈安抛出自己的問題。
周祈安私心覺得林總如果和這位駱家少爺是情侶
關系,兩家公司要是再合作項目,恐怕會有很多隐患,談戀愛不比商業聯姻,商業聯姻圖的是雙方利益,穩固且長遠,談戀愛談的是感情,兩個人好的時候自然是千好萬好,萬一兩個人最後再鬧掰了,這個項目就會留下很多後續問題。
不過他一個拿錢打工的下屬,肯定沒資格幹預老板的感情問題,所以老板問他什麽,他就從自己的專業角度給出意見和看法。
周祈安又想起什麽,他是沒這個資格,他對面這位可以,他作為林總的身邊人,可以在适當的時機提醒一下林總,周祈安拿起手機,發了條信息出去,伸腳踢一下從剛才開始就一言不發的人,讓他看手機。
其實周祈安不只想說這件事,他腦子裏現在有一萬個問題想問,他對陸大助那位神秘的女朋友都快要好奇死了,他今天晚上要是得不到一個答案,他估計他都睡不着覺,周祈安又伸腳踢了下桌子底下那條大長腿。
陸骁不耐煩搭理他,收回了些腿,膝蓋撞到旁側人的鞋上,林淺語看向他,陸骁掀起冷眸,對上她的目光,又慢慢向下,落到她綴着細汗的鼻尖和嫣紅的唇上。
林淺語胃裏雖然還是不太舒服,但筷子還是時不時地夾兩口面前那盤剁椒魚頭,她不算太嗜辣,不過碰上合口味的,也會有些上瘾,剛才聽着駱嘉樹的話,不自覺地就吃多了,現在身上都有些熱。
他黑沉沉的眸底映着她被辣得有些過紅的唇,林淺語目光一閃,剛要偏開視線,陸骁的手伸過來,很自然地托住她的下巴,面無表情地拭去了她鼻尖上的碎汗。
所有人包括林淺語都還沒反應過來,他又松開了她,把她面前那盤剁椒魚頭挪走,又拿走了她面前的餐盤,叫來服務員給她換新上新的,又讓服務員上一份白粥。
飯桌上靜到鴉雀無聲。
林淺語冷着一張生人勿進的臉,假裝無事地拿紙巾沾沾唇角。
駱嘉樹好不容易忍下笑,默默地喝一口水。
周祈安跟傻了一樣,呆呆定在那兒,連眼睛都忘了眨,他現在腦子裏正在經歷山呼海嘯,已經完全沒有辦法思考任何問題。
唯有始作俑者事不關己地吃着自己面前那盤剁椒魚頭,從容極了,等服務員端來白粥,他接過來,拿勺子慢慢攪拌到溫熱,才放到她手邊。
林淺語一勺一勺地喝完白粥,胃裏稍微熨帖了些。
一直到飯局結束,周祈安才勉強回過神,他往回倒着之前的一些蛛絲馬跡,心裏好像有了一個确切的答案,又有些不太敢相信,可看着走在他前面的兩個人,突然覺得一切似乎都順理成章,兩個人無論是從氣場,還是從長相,就連站在一起的身高,都只能用般配來形容。
他之前怎麽沒想到,能讓陸大助藏在心裏好些年都放不下的人,必定不是尋常之人。
周祈安又猛地想起他發給陸大助的那條信息,他竟然在信息裏說林總和駱家少爺的感情看起來還挺好,他剛才都是什麽鬼打牆的眼神,他早該察覺到陸大助今天有些反常的。
但信息發出去太久,撤回都沒法撤回,陸大助要是看到信息的內容,肯定想弄死他,周祈安也顧不得先送領導上車,借口他叫的代駕提前到了,跟林淺語和駱嘉樹打完招呼,趕緊早早地溜了。
陸骁在前臺結完賬,順手回了幾條工作群裏@他的信息,又點開周祈安頭像上的紅點,一眼将信息掃到底,無聲地冷笑了下。
連外人都能看出的事情,他又何必自欺欺人,其他的說什麽都是借口,她就是喜歡那個黃毛多過他,所以當初才那麽輕易地踹掉他,轉去別人的懷抱,連求證都不屑和他求證。
駱嘉樹和林淺語站在餐廳外的路燈下,繼續深入地聊了幾句剛才餐桌上說的公事。
陸骁推開餐廳的門出來,漫不經心地睨向不遠處的兩人,兩個人并肩站在昏黃的路燈下,看起來相談甚歡,俨若一對壁人。
駱嘉樹對上陸骁不動聲色壓過來的視線,沖林淺語笑,“今天本該是我請你的,最後反倒讓你破費了。”
林淺語不接他虛虛實實地打趣,“你不用把情記在我身上,破費的不是我。”
駱嘉樹笑意更深,“你說以後你的婚禮上,我要是申請當伴郎,他會不會同意?”
林淺語緊了緊身上的大衣,也對他笑,“放心,你想申請當什麽就當什麽,別說伴郎,你想申請當伴娘我都給你當,我的婚禮,不需要他的同意。”
駱嘉樹看她冷,要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給她,陸骁不緊不慢地走過來,将手裏拎着的大衣披到她身上,不說話,也不看她,肩膀擦着她的肩膀,一身凜寒地走向自己的車。
林淺語被黑色的大衣緊緊包裹住,清冽的味道,溫暖的氣息,她攥上大衣的領口,唇角緊抿。
駱嘉樹的司機和小伍前後腳将車開了過來,駱嘉樹上前打開林淺語車後座的門,林淺語彎腰坐進車,駱嘉樹手扶住車門,語氣認真下來,“當初的事情,需不需要我去跟他解釋一下?我看他誤會還挺深的。”
林淺語沒有遲疑地回,“不用,沒那個必要。”
駱嘉樹也不多說,感情的事情雖然有的時候是旁觀者明,但對林大小姐來說,每一步該怎麽走,她自己最清楚,沒人做得了她的主。
車門關上,林淺語窩在暖和的大衣裏,有些累地仰靠到椅背上,阖目養神,前面的車啓動離開,小伍剛要踩下油門,林淺語淡淡開口,“先等一會兒。”
小伍馬上應好。
不遠處寒冬的夜色裏,陸骁半倚着車,身上僅着單薄的西裝外衣,愈發顯得長身鶴立,他一動不動地盯着那輛停在原地的車,指間夾着的猩紅在風中散開淺淺的靡白。
靜默的僵持,任憑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誰都沒有先低頭的打算。
代駕匆匆趕來,道歉說自己遲到了,陸骁低聲回道無礙,他将煙頭碾滅在垃圾桶上,那輛停在路燈下一直不動的車悄然駛出,彙入到霓虹燈閃的銀河長流裏,陸骁看着消失不見的車尾,拉開車門上了車。
深夜的公路上,一前一後地疾馳着兩輛車,又一前一後地開進半山的別墅裏。
兩個人同時從車上下來,冷然的眼神不經意地撞上,又同時錯開,小伍順路将代駕給捎了出去,偌大的院子裏,只剩隔空對站的兩人。
冷風吹過梧桐樹梢,發出嗚嗚的響聲,林淺語拂開臉頰邊被風吹亂的發,冷聲道,“還回來做什麽,你不是厲害得很,我還以為這裏你一步都不會再踏進來。”
陸骁側了下身,站在風口,擋住呼嘯而來的風,不鹹不淡地回,“我們還沒離婚,我為什麽不能回來。”
凜冬的空氣裏又多了些凝滞的冷寒。
林淺語懶得再說什麽,轉身就走,剛走兩步,想起什麽,又停下。
當初的婚前協議是她的律師拟定的,婚前協議有兩份內容,第一份主要是針對她名下所有資産不作為夫妻共同財産,還有一份是針對林修遠名下股權三年後的所屬問題。
她當時看過覺得沒問題,簽完字就給了他,他轉天才把文件送回來,她當時只大概地過了眼,看到他在第一份協議上簽了字,也就沒再往下看下去,第二份股權協議對他百利無一害,他沒理由不簽,他們家就當買他三年時間為公司全心全力效力,也算公平。
今天上午她從保險櫃拿出文件袋,将所有文件翻到最後,才發現他把那一式兩份的股權協議原封不動都給還了回來,字也沒簽。
另外,他還附上了一式兩份,他簽完字的,他名下的財産歸到她名下的協議。
她看了看他列出的那些清單,她沒想到他這幾年攢下的資産還不少,她知道他在投資這方面的眼光一向獨到,不然父親也不會把他放在她身邊,但他自己資産再多,和他如果簽下那份協議三年後到手的股權,也有差別。
林淺語回頭看他,目光審視,“那份股權協議上你怎麽沒簽字?”
陸骁一頓,又無所謂道,“我想簽就簽,想不簽就不簽,不需要
什麽理由。”
林淺語眉頭皺起。
陸骁盯着她的眼睛,像是要一眼探到她的心底,“你準備吃駱嘉樹的回頭草?”
林淺語用同樣無所謂的語氣回他,“我想吃就吃,想不吃就不吃,不需要跟你報備。”
陸骁薄唇抿成一條刀鋒一樣的直線。
林淺語又道,“你覺得我會稀罕你那點兒錢?”
陸骁手握成拳,越過她的肩膀繼續向前走,“稀罕不稀罕是你的事情,給不給是我的事情。”
他的脊梁在昏暗中緊繃成一座沉默的山,林淺語眼眸微動,腳步不自覺跟上去。
兩人神色裏卷着冷風走到門口,陸骁按下密碼,推門進去,想徑直走,手又撐回門,等後面的人走進來,他又把門關上。
寒氣關在了門外,兩人的臉上卻絲毫不見暖色,林淺語仰頭看他,“既然你想給,為什麽不大大方方說出來,偷偷摸摸算哪樁,我要是不發現,你就永遠都不打算說?”
陸骁背對着她,手握緊門把,一字一字道,“我再喜歡你,起碼的骨氣還是有的,你不是已經很看不起我了,我在你眼裏就是為了錢什麽都能幹的人渣,我為什麽還要自己把脖子伸過去,讓你啪啪打臉,我骨頭再輕也沒輕到這種地步。”
林淺語眼神冷下來,“是,你骨頭最重,嘴也最嚴,所以當初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開心不說,不開心不說,喜歡不說,不喜歡也不說,就算是為我做了什麽也不想說,生怕說出來一點,你那铮铮傲骨就少一分半兩,這個世上怕是沒人比你更有骨氣了。”
陸骁面色凝成冰。
林淺語輕聲問,“你既然這麽有骨氣,結婚的事情你為什麽要答應,不管是為了什麽,我當初對你說了那麽的狠話,你就該一輩子都和我老死不相往來才對,你現在這樣不更是把臉湊過來讓我打。”
陸骁被氣笑了,“我為什麽要和你一輩子老死不相往來,同樣是前男友,我就得跟你老死不相往來,駱嘉樹就能和你說說說笑笑在一張飯桌上吃飯,現在還要在一起合作項目,我真的很想知道,在你這兒,他究竟比我特殊在哪兒?就因為他是你的青梅竹馬?還是說你就是喜歡他那一頭黃毛?”
林淺語也笑,“何止這兩點,他比你特殊的地方多了去了。”
陸骁咬牙,“比如?”
林淺語唇角的笑慢慢斂起,沉默良久,又看向他,一句一停,說得再清晰不過,“我沒恨過他,沒喜歡過他,沒和他在一起過。”
陸骁黑眸驀地滞住。
林淺語歪頭看他,難掩挑釁,“你還想知道什麽?睡沒睡過?以前是沒睡過,以後就說不……”
陸骁神色一變,沉臉上前,直接将她壓在門上,俯身吞沒了她要說出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