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将唇隔着口罩印在她的無……
第41章 将唇隔着口罩印在她的無……
更深夜寂,月亮和星星都隐去了蹤跡,霜霧圍着濃重的夜色,萬籁俱靜。
昏暗的屋內,只開着一盞小小的壁燈,濕熱的空氣裏,兩人的身影映倒在朦胧的牆上,林淺語被他十指相扣地拽着胳膊,他仰躺在床上,目光完全攏在她身上,眸色黑如漆墨,深邃無垠。
林淺語耳根燒灼更多,她想命令他閉眼,又想讓他就這樣看着她,只是她不得要領,還沒動兩下,就沒了力氣,躲懶趴到他身上,不想再動。
陸骁揉着她堆在肩頭的長發,偏頭親親她瑩粉的鼻尖,啞聲問,“怎麽了?”
林淺語窩在他懷裏,輕喘着氣,閉上眼睛,話也不想說。
陸骁也不再問,摟着她的腰,氣息從她的鼻尖向下,碰了碰她的唇角,又沿着她的臉頰慢慢向後,輕吮上她已經紅透的耳根。
他的唇很軟,又燙,她耳後那一塊兒軟嫩又極為敏感,林淺語想躲都躲不開,被他握在掌心的指尖都發了顫,她難耐地掀開覆着薄粉的眼皮,清亮的瞳仁兒淬着點點粼光,像是漫天繁星散落在潋滟的水波裏。
陸骁呼吸一重,又親上她的眼睛,低聲誘哄,“想讓我做什麽?”
林淺語心頭生惱,他的聲音僞裝得再溫柔,骨子裏還是一如既往的惡劣,他明知道她想讓他做什麽,偏要她親口說出來。
陸骁也絲毫不想掩飾自己的惡劣,他只輕動了一下,就停住,林淺語咬唇悶哼出聲,杏眸壓着水霧瞪向他,陸骁摩挲着她的臉頰,“林總,您得給我指示,我才知道我下一步要做什麽。”
林淺語壓抑着深處的輕顫,想幹脆一腳把他踹下床,但看到他側臉上的指印,心底又起了細小的波瀾,她剛才氣到極點,下手很重,他一點也沒避,就讓她那麽打了上去。
她微俯下身,捧起他的下颌,唇慢慢靠近,觸碰到他臉上的紅腫,親了下,又親了下。
陸骁沒料到她突然的主動,緊繃的喉結擦着她的手背,翻滾出青筋,林淺語像是察覺到某種隐秘的趣味,她又低下些身,親上那顆鮮紅的痣,陸骁被溫熱包裹住,所有的忍耐和克制在霎時間以摧枯拉朽之勢,全都被粉碎了個幹淨,他抱緊她,驟然發力。
林淺語算計得逞,雙手摟上他的脖子,把臉深埋到他肩窩裏,藏住自己嗓子裏快要抑不住的喘息。
船入深港,海浪一潮重過一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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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骁咬上她的耳朵,沉啞的嗓音壓着一股在這種時刻慣有的狠勁兒,“原來我們林總是個懶貓,只想享受,半分力都不想出。”
林淺語受不住力道,只能更緊地摟住他,她頭也不擡,浸出水的嗓音斷斷續續,語不成調,“不行嗎?”
陸骁漆黑的眸底掠過一抹暗光,這要擱在之前,她必不會回應他的話,沒準兒還會惱羞成怒地踹他一腳。
林淺語要是知道自己随口的三個字能招惹到他發瘋,肯定會明智地選擇閉嘴,或者就該直接一腳把他踹下床。
辦公室內,牆上的鐘表已經指向十點,走廊外還是安靜得沒有任何響動。
向小園一分鐘都快要往門口轉八次頭,自從她進公司以來,林總要是沒有外出的行程,一直都是九點左右到辦公室。
今天這都十點了,林總還沒到,陸助也沒到,而且兩個人在所有的工作群裏都還沒說過一句話,以往陸助和林總就算不在公司,九點之後也就陸陸續續開始回複工作群裏的信息了。
難道是因為今天下午公司要辦年會,所以他們直接出發去酒店了,向小園想着要不要給小伍發個消息打探一下,外面的電梯“叮”地一聲響起,提示有人上了三十七層。
向小園趕緊把頭轉向電腦屏幕,餘光卻還停在門口,對面的陳岩也動了下,視線悄悄往門口偏了些,就連兩耳不聞窗外事,從來一心只關心工作的安若,也擡眼看向了門口。
只是三個人心裏想的各有不同。
周祈安的腳剛一踏進辦公室的門口,就同時收到了三道目光的行注目禮,他的腳步一時有些遲疑,還以為是自己臉上沾了東西。
他的小心髒昨晚受到了太多的震驚,回到家連覺都沒怎麽睡好,今天早晨起來頭都是暈的,剛才在自己辦公室喝個咖啡都差點兒給舌頭燙一個泡,他思來想
去,決定借着給林總送文件,到三十七層來探一探陸大助的虛實,他想知道昨晚發生的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還是他喝醉了所以導致記憶出現了紊亂。
周祈安看向陸大助的工位卻沒看到人,他低聲問其他三個人,“你們領導呢?”
向小園回道,“他還沒來。”
周祈安有些意外,“他早晨一直沒來?”
陳岩沖周祈安使勁兒點點頭,他更加确定了他昨天的猜測,他骁哥肯定是撂挑子不幹了。
安若看來的不是林總和陸助,又把注意力放到電腦的文件上,只是很難再集中起精神,都這個時間了,兩個人同時沒到,她怕是不是林修遠那邊出了什麽問題。
周祈安掃了眼老板辦公室緊閉的門,又壓低些聲音,“林總來了嗎?”
向小園搖頭。
周祈安眼裏閃過些精光,他好像明白是怎麽回事兒了,他靠近三個人的工位一些,試探着問,“陸大助和林總這一陣子經常……晚到?”
他本想說“一起晚到”來着,話到嘴邊,又改了口。
向小園敏銳地抓住了周祈安語氣裏的不對,周祈安也迅速地捕捉到了向小園目光裏的不對,兩個人視線交彙,就像是對上了某種神秘的信號,但不敢聲張,也不敢說透,連給彼此一個肯定的眼神都不敢,誰都不敢做捅破窗戶紙的第一人,有些秘密還是各自消化為好。
陳岩還在一本正經地回周祈安,“沒有,陸助和林總也就今天到得晚。”
還處在恍惚中的安若,聽到走廊外走近的腳步聲,适時輕咳兩聲,陳岩忙停住話頭,向小園一直都停在鍵盤上的手馬上敲了起來,雖然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敲了什麽,周祈安走不及,站在陳岩的工位前,拿起手邊的小噴壺,給桌子上的小發財樹澆起了水。
林淺語面無表情地走進辦公室,幾個人本想說“林總早”,但觑到她的臉色,又都識趣地閉上了嘴,林淺語經過向小園的工位,又走回一步,屈指叩一下向小園的桌面,冷着臉道,“記你們領導遲到的時間,今天遲到一分鐘扣他兩天的工資,報給人事。”
向小園呆呆地看着老板又走遠的背影,連應好都忘了應,小指無意識地摁到鍵盤上的【A】,電腦屏幕上出現了一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很準确地表達了她現在的心境。
剛才林總一回身靠近她,她好像看到了林總耳根後有一抹隐約的紅痕,雖然被頭發掩着,但她确定她沒看錯,主要是林總皮膚太白了,稍微有一點痕跡,就特別明顯,這個季節,總不能是被蚊子給咬的吧。
所以這就是林總和陸助一起遲到的原因所在嗎?!!
陸骁不緊不慢地走進辦公室,銀灰西裝黑色大衣,清俊挺拔,臉上戴着個白色口罩,直接遮住了半張臉。
周祈安忙走過去,“你怎麽了?”
陸骁言簡意赅地回,“感冒。”
周祈安盡量不露痕跡地往昨晚提,“昨天晚上你不還什麽事兒都沒有?”
陸骁只道,“着了涼。”
周祈安看這個方法行不通,又換了條路,他小聲道,“你今天可是遲到了一個小時,老板剛說遲到一分鐘要扣你兩天工資。”
陸骁将身上的大衣脫下,搭到旁邊椅子上,淡定點頭,“知道了。”
周祈安瞅着他狐疑打量,“你這一下子就要出去小半年的工資,我怎麽看着你心情好像還挺好的樣子。”
陸骁叫他一聲,“周祈安。”
周祈安聽出了他聲音裏的嚴肅,下意識地繃直了些腰,“怎麽了?”
陸骁看他,“我建議你抽空去檢查一下你的視力,你可能是手機刷多了,眼神近來不是一般的差。”
周祈安剛想反駁我才檢查過視力,兩只眼都是1.0,好得不得了,但想起昨天晚上那條一直沒有回複的信息,又心虛地閉上了嘴。
行吧,陸大助也沒說錯,他近來眼神是有些不好,就說他混跡情場這麽多年,不但看錯了林總和駱家公子,他和陸大助相識也三年多快四年了吧,他之前怎麽就一點兒都沒看出陸大助對林總的心思。
等等!周祈安猛然間想到了什麽。
他和陸大助第一次見面是在一個咖啡廳,當時他和陸大助坐的是長桌相鄰的位置。
他一坐下就沒忍住多看了他好幾眼,主要是人長得也太好看了些,身高腿長,氣質幹淨又冷峻,一件簡簡單單的黑色沖鋒衣愣是讓他穿出了那種巴黎時裝周男模的感覺,他估計來來往往的人都得往他這邊瞅上兩眼。
他剛坐下沒多久就接到老林董的電話,他那個時候剛進公司,還是第一次接到董事長的電話,有些激動,結果沒拿穩手機,掉到了桌子上,不小心碰到了免提,手機裏傳出來一個女孩兒的聲音,清清冷冷的,很好聽,在和老林董說話。
他也是在事後才知道那個女孩兒就是林家大小姐,也就是現在的林總。
他當時急着去拿手機,又碰倒了手邊的咖啡,咖啡全都灑了出來,一多半澆到陸大助的手上,剩下的全都灑在了桌子上,咖啡滾燙,直接澆在皮膚上可不是小事兒,他也顧不得馬上就要被流淌的咖啡給浸泡到的手機,忙擰開他帶來的一瓶礦泉水想給陸大助沖手。
陸大助卻跟感覺不到疼似的,很快地從咖啡裏拿起還在通話中的手機,緊握在手裏,神情怔忪,連他碰他都沒反應,他還以為陸大助是被燙狠了,反應有些遲鈍,手機裏老林董和林總說完話,又問回他問題,陸大助回過神,把手機遞回給他,讓他接電話,自己去了洗手間。
等他接完老林董的電話,陸大助從洗手間回來,收拾好東西,要離開,他忙追上去說要帶他去醫院,他說沒必要,他又說要賠他衣服幹洗的錢,他也說不用,就那樣直接走了。
後面,他經常在那個咖啡廳碰到陸大助,在他不斷地主動靠近下,也可以說是死纏爛打下,陸大助對他的臉色才終于沒那麽冷了,再後來,陸大助也來了林氏,當了林總的助理,他才知道他和老林董還有那麽一段淵源。
現在想來,陸大助當時的怔愣應該是因為聽到了林總的聲音……吧。
周祈安想着想着,突然興奮起來,有些事情禁不住琢磨,以前他壓根兒都沒往這方面想,所以才沒察覺到什麽不對的地方,現在要是再去回想之前的所有事情,肯定能發現好些細節的東西。
他使勁拍上陸骁的肩膀,對他挑挑眉,“行,我明天就去配副眼鏡去。”
他以後要戴上眼鏡仔細觀察陸大助和林總之間的相處,争取不錯過每一處細節。
陸骁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沒想什麽好事兒,他提醒道,“不該多話的地方別多嘴。”
周祈安給自己的嘴拉上了一個嚴嚴實實的拉鏈,讓他盡管放心,他雖然在別的地方很不靠譜,但涉及到好兄弟的終身大事,他一定會管好自己的嘴,不該說的話絕對不說。
他要做陸大助和林總感情的忠實守衛者,這樣以後陸大助和林總要是真的能修成正果,他沒準兒還能申請做到首席伴郎的位置,不過幾秒鐘的功夫,周祈安連他在婚禮上要穿什麽衣服都想好了。
他興沖沖地下了樓,先預約了家眼鏡店,又給他平時定制西裝的店打了個電話,他這周末要過去一趟,挑布料盡快定制兩套新的西裝,不知道還以為要結婚的是他。
因為下午要開年會,大家的工作狀态今天都有些放松。
陳岩看到他骁哥進了林總辦公室,眼睛都支棱起來,再看到骁哥又把辦公室的門給關上了,眼睛支棱得更大了,他踢對面的向小園一腳,讓她快看,骁哥應該是去林總談判了。
向小園又一腳給陳岩踢回來,讓他別在這個時候煩她,她正給她媽轉賬呢,轉完賬讓她媽今天就去商場,把她早就看好的那兩條金項鏈給買回來,她之前拿自己左手跟右手打的賭,現在毫無疑問是她的左手打贏了,林總和陸助之間的關系再怎麽千絲萬繞,應該都繞不開愛恨情
仇這四個字。
林淺語聽腳步聲就知道是他進了辦公室,但她眼皮都沒掀,一頁一頁地翻着周祈安剛拿過來的文件,從頭到尾大致地看了遍,又把電子版的轉給駱嘉樹,讓他也看看,如果覺得沒問題,可以在年後找個時間,帶着人來公司碰一下。
和駱嘉樹聊完,又開始回複郵件,她反正是一點兒都不想搭理他,昨晚她總共也沒睡到幾個小時,今天早晨一睜眼,都已經九點了。
她的背昨晚都沒沾到過床,她先是被他摁在他身上折騰了半宿,他又抱着她下床站在地上,把她架在他身上折騰了半宿,在浴室裏他也沒安生,要不是她到最後實在受不住暈了過去,還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才能結束。
不管是在床上床下還是在浴室裏,她都始終居于他的位置之上,他全程都在仰頭看着她,幽深的眸底淌着暗夜的星海,像一個最虔誠的信徒在對她頂禮膜拜,她當時被他的眼神給蠱惑住,怎麽折騰都随了他。
現在她腰酸腿軟,渾身都提不起任何的勁兒,再看他,倒是神清氣爽得很,要不是下車的時候她扔給他一個口罩,他都敢頂着那張還留着巴掌印的臉直接進公司,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挨了誰的打。
陸骁像是察覺不到她的不耐煩,給她端來一杯水,放到她手邊的位置。
林淺語本想不理,又端起水杯,喝一口,也不看他,把水杯又不輕不重地放回桌子上,冷冷道一句,“太燙。”
陸骁重新換一杯過來。
林淺語喝一口,“還燙。”
陸骁再換一杯。
林淺語一個字回,“燙。”
陸骁又換一杯過來。
林淺語連喝都不喝了,拿手碰了下杯面,“又涼了。”
陸骁又去端來一杯。
林淺語不接水杯,只道,“我現在不想喝水了。”
陸骁問,“您想喝什麽?”
林淺語盯着他打量,陸骁坦然回視她,腰背挺得筆直,不卑不亢,漆黑的眸子裏還藏着一點不太明顯的愉悅,好像她折騰他折騰得越厲害,他越高興似的。
妥妥的受虐體質。
林淺語從他臉上移開視線,揚下巴點點茶幾上那幾杯被她只喝了一口的水,“你待會兒把那幾杯水全都喝了。”
陸骁回,“好。”
林淺語把手裏的文件扔到桌子上,懶懶靠向椅背,看他半晌,開口道,“過來。”
陸骁眉梢輕動,他想起她上次這樣命令他是在醫院,他不露聲色地走到她跟前。
林淺語轉了些椅子,面向他,又道,“彎腰。”
陸骁深眸幽黑,他俯下些身,一點點靠近她。
林淺語摘下他耳朵上挂着的口罩,捏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臉掰向左側,仔細看了看,紅腫已經沒那麽明顯,但要是離得近,還是能看出些印記,林淺語拿過他手裏還端着的杯子,用溫熱的杯面貼到他的臉上,慢慢給他敷着。
她的臉是冷的,神情卻是認真的,陸骁的心像是被她攥在掌心揉捏着,軟到一塌糊塗。
林淺語對上他的目光,又把杯子塞回到他手裏,挪着椅子往後退了些,命令的語氣,“今天一天都不許把口罩拿下來。”
陸骁低低地“嗯”一聲,自己重新戴上口罩,又直起身。
林淺語不再管他,看回電腦,“沒什麽事兒就出去吧,我要工作了。”
陸骁又“嗯”一聲。
不知道為什麽,兩個人之前明明已經有過那麽親密的時刻,剛才目光一撞上,卻突然都有些不自在起來。
陳岩看他骁哥進了林總辦公室一趟,端着幾杯水出來就再沒進去過,還以為是兩個人又談崩了,心裏擔憂得不行。
向小園則在優哉游哉地看年會上要抽的獎品清單,她覺得陳岩的腦子大概是全用在工作上了,對其他的事情是一竅都不通,半點敏感度都沒有。
他只看到陸助和林總今天的交流也很少,難道就沒感覺到今天辦公室的氣氛和昨天完全不同,昨天的陸助從頭到腳全是低氣壓,近身三尺的空氣都能結成冰,今天的陸助雖然戴着口罩,但光看他那雙眼,就能看出他心情應該不錯。
老話都說床頭吵架床尾和,向小園今天才算是有了切身的體會,只可惜她一肚子的話無人可以訴說,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痛并快樂着。
年會在下午四點開始,午飯之後,公司裏的人就開始陸陸續續地往酒店裏走,安若和陳岩也早早地就過去了,他們要去現場盯一遍流程。
向小園被林總臨時交待了個任務,等她弄完,公司裏已經基本沒人了,她搭的林總的車,和她一起搭車的還有陸助,陸助說他的車壞了,至于是真壞還是假壞就不得而知了,向小園很有眼色地坐了副駕的位置。
後座的兩個人分別坐在兩側,林淺語在看文件,陸骁在回工作上的信息,過了一會兒,陸骁耳邊沒了紙頁翻動的聲音,他偏頭看過去,她靠在椅背上安靜地睡着了,手裏還攥着文件,眉心微微蹙着,像是睡着了還被什麽煩心事困擾着。
陸骁合上電腦,坐到她旁邊,拿過他的外套蓋到她身上,又托着她的頭,輕着動作放到自己肩上。
林淺語在睡夢中聞到熟悉的清冽,眉心漸漸舒展開,抵着他的肩膀動了動,窩到一個舒服的姿勢,睡得更熟了。
陸骁将她手裏的文件慢慢抽出來,拿出筆,标出每一頁的重點內容,在空白的地方寫下自己的一些看法。
向小園睜大着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後視鏡,連呼吸都靜了下來,她現在真的很想降下車窗,對着外面高喊一聲,可就算是那樣,也不能把她現在內心壓抑着的激動給疏散掉。
她看駕駛座的小伍,他好像很淡定的樣子,果然他知道的要比她多得多。
車穩穩地停在紅燈處,向小園悄悄碰了碰小伍的胳膊,小伍轉頭看她,向小園沖他彎眼笑,他們兩個現在有共同的秘密了,小伍被向小園燦爛的笑晃得心跳都快了下,他轉頭看向前面的信號燈,黝黑的皮膚也掩不住耳朵上的紅。
林淺語這一覺睡了很久才慢慢惺忪轉醒,她一睜開眼都沒想起她身在何處,先進到她眼裏的是白色口罩,然後再往上,對上一雙沉沉的黑眸。
陸骁放下手裏的文件,低頭看她,剛要說話,林淺語伸手圈住他的後頸,直起些身,親上他的眼睛。
本就安靜的車內像是被人按下了暫停鍵,兩個人都同時怔住,陸骁握在她腰間的手不自覺地收緊,林淺語眨了下眼睛,意識才從迷糊的睡夢中徹底轉醒,她若無其事地松開他,又離開他的肩膀,靠回椅背,才發現他們已經到了酒店,駕駛座和副駕也都沒了人。
外面天色漸暗,昏暗的路燈下似有零星的雪花飄落。
林淺語看着車窗外,問道,“幾點了?”
陸骁跟着她的視線也看向車窗外,啞聲回,“下雪了。”
林淺語“嗯”一聲,兩個人心神都有些恍惚,誰也沒意識到剛才所答非所問的對話有什麽不對。
向小園從酒店裏蹬蹬地跑出來,小心翼翼地敲了兩下後座緊閉的車門,陸助讓她在年會下半場開始前半個小時出來提醒。
陸骁降下一半的車窗,回向小園,“知道了。”
向小園也不敢往車內瞅,完成陸助交待給她的任務,就又小跑着回了酒店內,她已經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下半場早點兒開始了。
外界評價林氏的年會,就一個詞,“財大氣粗”,其實林氏的年會一直都很簡單,就分上下兩場,上半場就是吃吃喝喝,下半場董事長先致辭演講,然後接下
來的時間全都是抽獎了,各種獎品各種現場灑現金紅包,反正只有你想不到的豪。
先不說特等獎是二十個超六位數的現金獎,就說那最最末位的獎品都要頂上向小園快小兩個月的工資了。
向小園也不求自己能抽中個什麽獎,她之前不管是抽獎還是買彩票,幸運之神從來沒有光顧過她一次,今晚這麽多人,幸運之神肯定也顧不到她,她就只想着灑現金紅包的時候,她能搶到個稍微厚點的就行了。
林淺語下了車,先到休息室補了下妝,下半場開始前五分鐘,她從休息室出來,走到上臺口等着主持人說完開場,陸骁候在一旁陪她。
臺上主持人說得熱鬧,臺下的員工們就算不用主持人帶動氣氛,也已經很激動了,今天晚上每個人都不會空手而歸的,或大或小的獎品都會抱回家幾個。
唯有他們這一處是安靜的,兩個人一左一右地站立,中間隔着一步的距離,雖然誰都沒說話,但空氣裏有什麽在浮動,不同以往動不動就能随時而起的冷對和僵持,有些微妙的改變只有他們自己清楚。
陸骁的目光停在她白皙的頸側,輕微地閃了下,他伸出手,給她弄了弄耳後的頭發,林淺語擡眼看他,陸骁低聲問道,“結束後,要不要跟我去一個地方?”
林淺語問,“去哪兒?”
陸骁回,“去了你就知道了。”
林淺語看着他的眼睛,沒有說好還是不好,陸骁也不着急現在就要她一個答案,将手卡遞給她。
她講話習慣脫稿,在重要的場合,他會把需要講的重點按順序給她寫在手卡上,她一般在臺上都不會看,但以備不時之需。
林淺語伸手接手卡,陸骁沒有放,反而握住她的指尖,往她跟前走了半步,然後俯下身,将唇隔着口罩印在她的無名指上,像是無聲的臣服,林淺語長長的睫毛極快地劃過安靜的空氣。
陸骁直起身,林淺語攥着手卡,收回手,背到身後,将指間的溫熱攏在掌心,攥緊。
他們這一處光線昏暗,他個子又高,将她完全罩在陰影下,外面不會看到這個角落裏剛剛發生了什麽。
臺上主持人的開場已經說到尾聲,正在大聲地說,“讓我們用最熱烈的掌聲把我們的董事長請上臺。”
場下的員工立刻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就在一年前,不管是在私下還是公開的場合,總會有人出來質疑林總能不能掌舵好林氏這一座大船,不過一年的時間,林總已經用年度報告狠狠打了那些人的臉,就連今年的年終獎也比往年更豐厚。
林淺語在熱烈的掌聲中走上臺,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他還站在那裏,一貫冷峻的眉眼裏有淡淡的淺笑,林淺語高高在上地睨着他,手指叩着手裏的卡片敲了下,轉身繼續往臺中央走,接過主持人遞來的話筒,站在演講臺前,從容不迫地一眼掃過烏壓壓的臺下。
林氏的傳統,不管是以前的老林董,還是修遠總,講話從來都是簡明扼要,不會搞冗長大論那一套,現在的林總完全是青出于藍,行事作風更加幹脆利落。
林淺語知道大家都在期待着後面的抽獎環節,她也不多說,前後不過五分鐘,就結束了講話,臺下的掌聲更熱烈,幾乎要掀爆酒店的大廳,林淺語放下話筒,視線定在演講臺面上,一時沒有動,上面放着她還沒有看過的手卡。
手卡上是他的力透紙背的字跡。
【此刻的你,站在臺上,一定閃着耀眼的光,一如初見那次,你就像一道光,突然闖進我灰暗的生命裏,似乎從那一刻就注定,你會是我一生都追逐的仰望】
她慢慢擡起眼睛,看向臺下,她好像總能在攢動的人群裏一眼就看到他。
巨大的落地窗外,漫天的煙花騰空而起,瞬間照亮了下雪的夜空。
他站在絢爛煙花裏。
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