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顧蘭庭醒來的時候,宋玉階正裸着身子,趴在他旁邊看書。周末的時候,宋玉階最愛做的便是躺在床上看一天的劇本。他雖師從醫理,卻偏愛戲劇。他始終認為,比起小說電影,戲劇就像隔着牆偷窺別人的生活,而人和人之間最微妙的地方,莫過于你能從別人冷暖裏,感知出自我的情感缺失。他總能從對話堆砌間,找到自己的縮影。宋玉階這人看似勤勉兢業,卻鮮少有人能發覺他疲于應付社交,極端的圈禁于自己世界的一面。

他唯獨沒在顧蘭庭面前掩藏自己沉迷戲文的矯情愛好,這是他給予自己喜歡的人,窺探柔軟秘密的縱容。

顧蘭庭看着他側臉低眉的溫順模樣,心下起興,起身吻着宋玉階的後背。宋玉階有些害癢,像小貓一樣縮了縮。

“今天是契诃夫還是田納西?”顧蘭庭問。

宋玉階輕輕念道:“你二十歲,我還不到三十。我們未來還有多少好年月呀,在那一連串的長遠日子裏,我是永遠愛你的。”

顧蘭庭看他念得深情,撩起頭發不置可否:“伊裏娜不愛屠森巴赫。”

“可是她明明對他那麽溫柔。”宋玉階小聲辯解:“她說她會做他的太太,對他忠實和溫順。”

顧蘭庭笑了,似乎在嘲笑宋玉階的天真:“可是她不愛他啊。”

宋玉階不服輸:“她又沒有明确說過。”

顧蘭庭撐着腦袋:“屠森巴赫從一開始就是知道,伊裏娜絕不可能愛他,不是嗎?”

宋玉階靜默了,讀過無數次這個劇本的他,比誰都清楚。屠森巴赫和伊裏娜不是靈魂伴侶,他們相似卻不契合,一個永葆天真爛漫一個卻處處留有後路。時間和遷就,永遠敵不過人心。

宋玉階看着顧蘭庭起身去翻看手機記錄,啪啪啪地打着長串的信息。

他和顧蘭庭,能夠在清晨,躺着一個被窩讨論着同一本劇本。這本是宋玉階刻板人生裏,所感知到最浪漫的事情。然而他昨晚才被告知,這種種夫妻般的默契親密,源于被迫的漫長磨合以及相敬如賓的禮貌。宋玉階不傻,卻對顧蘭庭有着無盡的謙讓。他願意假裝不知,只為讨得顧蘭庭過得舒坦,保他自由且不受父母壓迫,保他灑脫亦不被旁人嚼舌。

他從來都是心甘情願的呀。

顧蘭庭穿了宋玉階昨晚幫他挑的衣服,宋玉階提醒他:“你昨晚答應過我的,別忘了。”顧蘭庭沒回頭,對着鏡子整理頭發,讓宋玉階把地址發到他手機上。

宋玉階少和大學同學聯系,應該說他學習生涯裏,唯一聯系緊密的同學便只有顧蘭庭。他和顧蘭庭雖是夫妻,卻鮮少一起出現在社交場合。他本不是會對顧蘭庭提出要求,并且胡攪蠻纏的性子。但那天他鬼使神差,甚至不惜纏着顧蘭庭雲雨,向他讨要個甜頭。

他渴望和顧蘭庭,抛去父母之外,以夫妻的身份去交際去逢迎。他想象着和顧蘭庭一起人前人後的舉杯談笑,那種并肩而光明磊落的身份認可,即使是求來的也能讓宋玉階激動地手抖。

宋玉階收到聚會的地址後,直接給顧蘭庭打了個電話。電話那頭顧蘭庭的聲音有些暴躁,宋玉階只聽到那頭還有個男孩哭鬧的聲音,怕是昨晚的風流債找上門來了。宋玉階一時有些幸災樂禍,卻也體恤顧蘭庭的為難。

細細交代完地址後,宋玉階說道:“老公,我想你了。”

顧蘭庭氣極反笑,知道宋玉階是故意來火上澆油的,冷哼道:“你是真不怕我再把你操哭。”

意料之中,那頭的小情人氣急敗壞地把什麽貴重的東西扔到地上,顧蘭庭大罵一聲:“那他媽是上百萬的紫砂壺。”

顧蘭庭匆匆挂斷,宋玉階想了想,那套上百萬的紫砂壺好像是他上一年應酬到胃出血,從衛生局那幫人那兒讨回來,送顧蘭庭把玩慶賀生日的。

活該,宋玉階哼哼地心想。

或許是被小情人鬧了一番,顧蘭庭準時的到了酒店。宋玉階拉着他進衛生間換一套從家裏帶來的西裝。

顧蘭庭攤開手等着宋玉階伺候,宋玉階倒沒說什麽,蹲下便去解顧蘭庭的褲袋。顧蘭庭猛地将人按在自己的跨處,宋玉階擡頭似有些無辜的眨眨眼。

顧蘭庭擡起他下巴:“裝什麽呢,老婆。”

宋玉階寵溺地默默他的手:“別鬧,今晚回家再陪你玩。”

“那紫砂壺是你送的?”

“你忘啦?”宋玉階溫柔地說:“為了留你在家陪你過生日,我和衛生局吃飯的時候要來的。”他幫顧蘭庭扣好皮帶。

“你弄壞了我的紫砂壺,拿什麽賠?”顧蘭庭抓着宋玉階的手,把人帶進懷裏。

宋玉階噘着嘴:“說什麽呢,那是你的小病人扔的。”

顧蘭庭湊到宋玉階耳邊:“我兩次好事都被你破壞了。今晚上床,我要聽你當着我面喊老公。”

愣是宋玉階,聽到顧蘭庭的話也再不能裝淡定。顧蘭庭又補充道:“我要你哭着喊。”

兩個人在廁所裏就這個問題用嘴好好探讨了一番,宋玉階推開廁所門的時候捂着被咬破的嘴,心裏有些後悔下午一時嘴快。

他洗手的時候,被身旁一個打量了他很久的人叫住:“師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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