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宋玉階的航班在一早，他起身的時候顧蘭庭就醒了，但顧蘭庭并沒有起來。一直到宋玉階離開，顧蘭庭才坐在床邊點了根煙。床頭還放着宋玉階這幾天在看的劇本，布萊希特的《朱麗小姐》。一個德國作家寫的私奔故事。

顧蘭庭有些煩躁，他其實有過沖動要送宋玉階去機場的。或許在離別的停車場裏，宋玉階還會絮絮叮囑接下來幾天齊嘉馨住進家裏的事，又或者假如自己表現出不耐煩，宋玉階大概會變個面孔讨好地要一個吻。宋玉階在這方面一貫游刃有餘，和從前一樣。

該死。顧蘭庭揉了一把頭發。

齊嘉馨打電話來的時候，顧蘭庭已經在床邊呆坐了半小時。齊嘉馨試探地詢問前幾天晚上顧蘭庭是不是突然發生了什麽事，顧蘭庭才猛地想起那晚自己和宋玉階視頻，竟把人晾了一晚上。他的臉色更不好了，直接問齊嘉馨打來有什麽事，齊嘉馨邀請他一起去參加他們大學的校園祭。

那不就是宋玉階的學校嗎？顧蘭庭答應了，告訴齊嘉馨過會兒去接他。

顧蘭庭洗漱穿衣服的時候，總覺得家裏哪裏不大對勁。直到他出門穿鞋，發現宋玉階的藍色拖鞋不見了，取而代之是一雙新買的沒穿過的拖鞋，顯然是給客人準備的。顧蘭庭猛地發覺，宋玉階竟然把自己的東西都收起來了，還給齊嘉馨準備了一份。顧蘭庭眼角抽動，猛地關上了房門。

他在心裏不停地罵，宋玉階也太體貼了吧，簡直有病。宋玉階在大學裏肯定混的很糟糕，他倒要親眼去看看。

醫大是百年老校，作風嚴謹規正，學生都有統一校服的。顧蘭庭走進校園，入眼的不是白大褂就是淡綠色的襯衫校服。他從前在國外留學，不少參加校園活動，卻對周遭的一切都覺得格外新奇。齊嘉馨帶着顧蘭庭去和同學打招呼，來往不少後輩笑聲讨論顧蘭庭，齊嘉馨的同學們更是有意調侃。

齊嘉馨悄悄看了眼顧蘭庭，發現他神色并未異常，心下高興輕輕拉着他的袖邊。顧蘭庭挑眉看了眼他，臉上似笑非笑。幾個面熟的人朝他們走來，顧蘭庭一看好像是之前宋玉階同學聚會的同學。他們看顧蘭庭和齊嘉馨站一起，禮貌地問了問宋玉階的去向，也沒多說什麽。這種事情在這一行見怪不怪，只是心下可惜齊嘉馨漂亮是漂亮，只是宋玉階那種人兒是難得一遇的，不說氣質品相，單是論專業成就都是齊嘉馨八輩子也追不上的。

幾個拿着相機記錄活動照片的在校生，看到業界幾個出名的校友站在一起，非拉着幾個人拍了張合照。齊嘉馨全程都緊貼着顧蘭庭，倒像是他來跟顧蘭庭參加校園。在校生詢問幾人能否把照片發上網宣傳，齊嘉馨仔仔細細詢問用處，生怕侵犯了顧蘭庭的肖像權。那副自作主張的樣子，惹得身邊的人都在低聲議論。顧蘭庭看着齊嘉馨清麗的側臉，鼻子裏是齊嘉馨身上幽暗的香水味道。他扭過臉，看着醫大茂密高大的樹叢。昨晚下過雨，校園裏都是水汽彌漫的青澀味道。他一瞬間有點恍惚，那天清晨宋玉階跌進自己的懷裏，大概就是這個味道。

齊嘉馨接過後輩遞來的校服，醫大校慶給每個校友都準備了校服作為紀念品。齊嘉馨紅着臉也遞給了顧蘭庭一套，那淡綠的校服在齊嘉馨白皙的手裏顯得格外清新。這種校園純情戀愛的套路，顧蘭庭心裏也有點癢。他伸手碰了碰齊嘉馨的耳垂，帶着些許贊賞的意味接過校服。

齊嘉馨拉顧蘭庭去更衣室換衣服，一路上穿過長廊，經過教師辦公室的被老師叫進去說話。顧蘭庭無聊地看着走廊上的活動照片，卻猛然看到宋玉階大學的樣子。

那張照片大概是哪次運動會的游泳比賽，宋玉階穿着三角的泳褲，一雙腿筆直修長帶着少年特有的精細線條。顧蘭庭微眯眼，從前在床上的時候他從來沒仔細看過宋玉階的腿，下次他一定要好好把玩一下，這樣的腿不壓着操真的可惜了。顧蘭庭湊近身去仔細看，宋玉階身上穿着短袖的綠色校服，扣子敞開，頭發散亂，手上還拿着團體賽的獎杯。身邊幾個男孩搭着他的肩，幾個人都是開懷大笑的樣子，攝影師顯然是在他們打鬧的時候捕捉的鏡頭。而宋玉階雖不如其他幾人陽光，仍有些羞澀的樣子，但神色卻也是清爽明亮的。

顧蘭庭呼吸有些急促，宋玉階穿着校服的樣子是他從沒想象過的。即使他們曾經是初高中同學，顧蘭庭從沒把宋玉階放在眼裏，更別提去記得他穿校服的樣子。而照片裏的人，是二十歲的宋玉階。這張照片太過普通，照片裏的宋玉階也那麽普通，一副天真稚氣，世事無憂的少年人模樣。

這份沖擊讓顧蘭庭嘴唇有些幹澀，他伸手隔着玻璃描摹着宋玉階的臉。什麽嘛，原來宋玉階也是會笑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