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

第 37 章

嘶嘶嘶的吐信子聲消失了,只能聽見兩人的腳步聲,一前一後,啪嗒,啪嗒。

“又是死路。”綠蘿擡手摸了摸面前的玻璃,她的倒影清晰的印在玻璃上,紫藤蘿樣式的裙衫層層堆疊,形成一個好看的弧度,嫩黃色的披帛有些長,拂過地面,落到後衣擺上。

白羽佩環幻化成耳環,與其頭上的銀色發飾倒是相配。

陳清霄靜靜的站在綠蘿身後,高大的身影完全籠罩住她,他将手輕輕搭在綠蘿肩膀處,兩人的藍色衣衫交織在一起,從一旁看來像是環擁在一起。

不知綠蘿是有意還是無意,她微微扭轉身軀,從陳清霄的“懷抱”中掙紮出來。

陳清霄不動聲色的收回手,掌心還殘存着綠蘿的溫度,他将手背在身後輕輕撚了撚。

“我可以抱抱你嗎?”

陳清霄的話讓綠蘿猝不及防的踉跄了一下,她回頭看到陳清霄直勾勾的眼神,有些燒人,一時間她愣了起來,久久沒有回答。

陳清霄不急也不惱,就這麽等着她的回答。

“你怎麽,怎麽說這個...”

“可以嗎,蘿蘿。”陳清霄語氣溫柔極了,像是在耳邊缱绻,他一步一個腳印,向綠蘿靠近,最終停在她兩步遠的地方。

綠蘿看向他的雙眸,裏面清清楚楚的倒映着她的身影,好一雙柔情似水的眼睛,陳清霄的雙眸似乎有種魔力,像是一個黑洞要把綠蘿吸進去,她的腳好像長在了原地,無法退後半分,只得低下頭不再看陳清霄的眼,這也讓她錯過了他眼神深處的那掩飾不住的欲。

“你今日有些奇怪...”綠蘿輕輕推了一下陳清霄,想拉開兩人的距離卻反被陳清霄捉住了雙手。

他把玩着手中的“寶物”,輕輕捏了捏,柔若無骨,真真叫人愛不釋手。

太不對勁了,一種違和感湧上心頭。

她認識的陳清霄向來克己守禮,斷不會如此,如此抓着一個女子的手不放,即使這個人是綠蘿自己。

“你先放開我。”

還不知道陳清霄為何變成這樣,首先最重要的是将她的雙手解放出來,都被揉紅了。

見他絲毫沒有聽進去,綠蘿只得用蠻力,她猛的一拽,絲毫沒動,反倒惹得她自己頭上銀飾叮當作響。

是的,她想起陳清霄的手勁是有多大了。

“你先放開我,我給你抱。”綠蘿無奈道。

像是聽到什麽指令一般,陳清霄真的松開了手,然後一把抱住了綠蘿,緊緊圈住她。

手臂漸漸收緊,只是單純的抱着。

嘶嘶嘶的吐蛇信聲悄悄靠近,一條花不溜秋的小蛇纏繞在陳清霄身上,趁兩人不注意想偷襲,奈何綠蘿眼尖手快僅用一只手就抓住了它。

小蛇瘋狂扭動着蛇身,在空中打着旋,好不安分。

綠蘿收緊手,直接将它捏碎,小蛇化煙消散于空中。

腰部的手臂突然僵了一下,綠蘿知道陳清霄恢複了神智。

兩人誰也沒有動,就這樣靜靜的抱着,若不是在這麽危險的地方,一定很美好。

綠蘿清晰的聽到陳清霄壓抑的呼吸聲,砰砰砰的心跳聲震耳欲聾。

“對不起。”

綠蘿聽見耳邊傾吐的聲響,“現在可以放開了嗎?”她輕拍陳清霄的後背。

“我是不是弄疼你了。”陳清霄眼角微紅,一臉愧疚。

他小心的捧起綠蘿的手,放到嘴邊輕輕吹氣,他的唇偶爾碰到綠蘿的手背,她不受控制的收縮了一下手。

“好癢...”綠蘿趁機收回了手,“我們還是繼續找出口吧。”

她急匆匆的向前跑兩步,似乎想用風吹散臉上的熱氣。

陳清霄被綠蘿甩在身後,勾了勾唇角。

一刻鐘後兩人似乎接近中間地帶了,玻璃中印有巨蟒的身影在四處游動,兩人站定在中間看着四周的蛇影,似是将二人團團圍住。

二人腳下亮起一道法陣,将他們困在原地。

密密麻麻的蛇鱗借着玻璃泛着光,快速在眼前略過,它的速度越來越快,引得鱗片的光芒刺得讓人睜不開眼。

蛇身化作殘影,在玻璃中亂竄,一道道蛇鱗反射的光落下來,打在地面上,地面被灼出一道道痕跡。

陳清霄将綠蘿護在身前,一手護住她的頭一手攬着她的腰。

春朝劍化出劍氣抵擋着身後的攻擊,铮铮铮的聲響,像是兩件兵器在打架。

陳清霄看準時機抽出一張雷咒,“雷電,聽我號令,落!”

雷電噼裏啪啦的落在玻璃上,玻璃碎屑飛在空中,停了幾秒又落到地上,最後那一道驚雷,聲勢浩大,将整座玻璃迷宮劈的粉碎。

雷電的餘威充斥在玻璃碎片中,不必仔細看也能瞧見那滋滋的電光,似連在一起一般,竟讓玻璃碎片凝滞在空中。

二人在中間緊緊相擁。

綠蘿從陳清霄懷中擡起頭來,卻發現那些玻璃碎片正一點一點化作流粉,慢慢地升向空中,随後以極快的速度形成一個漩渦将兩人吸了進去。

綠蘿在黑洞裏快速下沉,被晃得頭暈。

這蛇不是花樣挺多嗎,怎麽又來這一招...真沒新意...

隴城的妖都這麽喜歡轉來轉去嗎,要吐了,真的要吐了。

漩渦将兩人越分越遠,陳清霄只能緊緊抓住綠蘿的披帛。

兩人各執一邊披帛,緊閉雙眼,面色蒼白。

那披帛似是不堪拉扯竟從中間斷裂開來,一道亂流襲過,将兩人完全分開。

當綠蘿再撐開眼,她起身趴在床沿邊幹嘔,什麽也沒有吐出來。

她用手捂住嘴,突然間她發現她的手好像縮小了!

綠蘿擡起手放在眼前,攥了攥拳頭,還有點肉乎乎的,完全不似她的手纖細修長。

然後她意識到,不光手縮小了,她的身體也縮小了!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她連忙跑下床,站在鏡子面前。

難以置信,這居然是幼年的自己,身上穿的還是長靈衣衫。

她急忙打量了一圈屋子,這竟然是她在迷霧森林的屋子!

“知雪,快出來看爹爹給你帶了什麽好東西。”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在屋外響起,喚醒了她的記憶。

綠蘿踏上鞋快步跑到門口,她放在門上的手頓了一下。

“知雪。”門外的聲音再次響起。

綠蘿輕輕拉開一道門縫,她從縫隙中看出去,爹爹搖着手裏的小兔子燈,眼睛彎彎。

爹爹...綠蘿喃喃道。

“爹爹...”再次見到那道身影,綠蘿的眼淚在眼眶裏打着轉。

時景見寶貝女兒眼淚嘩嘩,連忙放下手裏的兔子燈,将房門完全打開,一把将蘿蔔頭綠蘿抱起來。

此時綠蘿再也忍不住淚水,摟緊他的脖子,将臉埋在時景衣服裏,嗚嗚大哭。

“爹,我想你了,你不要走好不好。”綠蘿嗚咽道。

“爹爹是去除邪祟,這是長靈的使命。”他的語氣帶着嘆息。

“嗚嗚嗚”,綠蘿哭的更大聲。

“好好好,爹爹錯了,爹爹下次一定早早回來,小雪不哭。”時景連忙安撫道。

時景單手抱住綠蘿,蹲下身撿起地上的兔子燈舉到綠蘿面前晃晃。

“看,爹爹給你買的兔子燈。”

綠蘿偷瞄了一眼兔子燈,那憨憨的兔子看起來蠢蠢的,她的哭聲漸小。

“喜不喜歡啊,知雪。”

“不喜歡。”知雪小聲嘟囔。

“我就知道你一定喜歡。”時景抱着綠蘿走進屋子裏,将兔子燈放在桌子上。

屋內的熒光石散發着柔和的光,将屋子照亮,卻不刺眼。

長靈族人在三歲時便自己住一間屋子,那是爹爹為她從南海尋來的玩意,幼時怕綠蘿夜晚一個人害怕所以擺在屋子裏。

“爹爹,娘親呢,我也想娘親了。”綠蘿緊緊抓着時景的領口,綠蘿想快一點見到她。

說曹操曹操到,燕靈抱着一床厚被子踏進房門。

“知雪,晚上怎麽不關門,小心蚊蟲。”

燕靈也沒想到時景居然回來了,語氣驚喜道:“夫君,你何時回來的”

“剛回來。”他頓了一下,随後眼神狡黠道,“剛回來就看見咱們知雪哭鼻子了,她說可想可想可想爹爹了對不對。”

燕靈看見時景一副驕傲不已的樣子輕笑出聲,“你怎麽跟個孩子一樣,還是在孩子面前,也不害臊。”

燕靈向綠蘿伸手,“娘親抱好不好,爹爹累了一路了,讓爹爹休息休息。”

綠蘿扭過頭伸出雙手就要投入燕靈的懷抱,然後那腫的像核桃一樣的眼就引入燕靈眼簾。

第一次當娘,難免失職,燕靈噗嗤笑出了聲。

綠蘿見娘親笑她,又放聲大哭。

“爹,娘她笑我,嗚嗚嗚嗚嗚嗚。”綠蘿雙手捂住雙眼,不讓兩人看。

“咳咳,娘不笑了,不笑了。”燕靈接過綠蘿放在自己腿上,撫着她的背給她順氣。

綠蘿享受着消失已久的溫馨,陷入深深的夢鄉。

綠蘿知道,她做了一場夢,夢見了自己的爹娘。

爹娘還是記憶中的模樣,一絲沒有改變。

綠蘿沒有睜開眼,因為睜開眼爹娘就會消失,就讓她在夢境沉淪一會吧,就一會兒。

可惜,當她意識到這是夢境的那一刻,夢境就已經開始坍塌了。

一滴眼淚從她的眼角滑落,流過她的臉頰落到白玉耳環上。

白玉耳環散發着微弱的光芒,支撐起這個搖搖墜墜的夢境。

夢境裏

綠蘿已經十五歲了,在這場幻夢裏,污穢沒有侵襲過來,爹娘還好好的活着,迷霧森林裏充滿歡聲悅耳。

“知雪今天就滿十五歲了,按照族中規定,你要獨自一人去消滅污穢,完成你的長靈禮。”時景鄭重其事道。

“女兒定不讓爹失望。”綠蘿仰起頭,滿臉勢在必得。

“這是爹提前為你準備的禮物,帶着它去吧。”

綠蘿看到時景手裏捧着的清漓劍,身軀微晃,她猶豫了片刻,垂下眼眸雙手接過清漓劍,轉身離去。

走在路上,抓着清漓劍的手漸漸縮緊,她的腳步越來越慢,綠蘿停下步伐盯着清漓劍。

“你是在提醒我不要沉溺夢境嗎。”綠蘿對着清漓劍喃喃自語。

清漓劍沒有回答她,只是閃着微藍的光芒。

綠蘿不再理會它,重新踏上旅程。

——

草叢裏一條蛇悠閑的爬過,它瞧準了不遠處蹦跶的老鼠。

這老鼠也是絲毫沒有察覺到危險來臨,還在尋找食物。

嗖的一下,蛇就竄過去咬到了方才活蹦亂跳的老鼠。

沒有預想中的掙紮,那老鼠安靜的一動不動。

蛇也沒有多想,就要打算吞入腹中。

突然間,老鼠身上顯出一團黑氣,将蛇包裹住。

老鼠身上的黑氣越來越少,不消片刻就全部轉移到了蛇的身上。

這團黑氣很聰明,藏匿在不起眼的小動物身上。

似乎是這蛇軀十分合它心意,竟就這樣度過了十多天。

它操縱着蛇,吐露出一些毒液,不知是何緣故竟能将沾染毒液的花草腐蝕。

黑氣似乎很高興,在地上扭動着,或許在黑氣看來,這是一種舞蹈

或許這團黑氣真的有所不同,它竟打算為自己取一個名字。

它纏在樹梢上思考了很久,久到冬天來臨,雪花晃晃悠悠的從空中飄落,樹的葉子都掉光了,樹梢被覆上一層雪白的衣衫,似乎被蛇的習性影響,在它陷入冬眠的前一刻,他知道自己應該叫什麽了,櫻桃。

櫻桃很好吃,他喜歡吃。

雪逐漸将櫻桃掩埋,只留下一個耷拉在空中的蛇尾尖。

時光飛逝,雪開始消融,滴答滴答的化作水滴砸到地面上,一只松鼠蹦蹦的過來了。

它一腳踩到了櫻桃的七寸,櫻桃一個鯉魚打挺從冬眠中清醒過來,吓得松鼠倉皇而逃。

若是櫻桃會說話,那嗷的一聲怕是要響破天際。

他擡起蛇頭,左看右看愣是沒瞧見剛剛睬他的是誰。

他神情恹恹的趴在樹梢上,突然不知怎的這樹居然開始傾斜,櫻桃看到天空在旋轉,轟的一聲,樹完全倒下了。

還好倒下的那一面不是櫻桃趴的地方,不然要被壓成肉泥了。

櫻桃晃了晃還有些暈的腦袋,突然間數道術法在空中綻放,打的有來有往,櫻桃被驚得倉皇逃竄。

這是櫻桃自誕生以來第一次見到人,之前只是偷偷聽到過人們讨論櫻桃這種水果,那日在人走後,它悄悄咬了一口櫻桃,在那以後便愛上了這種口感。

櫻桃躲在水潭邊只探出一個蛇頭,看着這一場精彩無與倫比的鬥法。

準确說來是單方面的被打,因為實力懸殊太大了。

很快那位穿着白衣的男子便敗下陣來,躺在地上口吐鮮血。

黑衣男子見他沒了生息才擡腳離開。

櫻桃見四周都沒人了,快快的蛄蛹到白衣男子的身旁,他從手臂爬到胸膛上,揚起蛇頭,左右擺了擺。

随後化成一團黑氣從蛇身上出來,轉而附到白衣男子身上。

櫻桃完全進入白衣男子體內,他動了動手指有些不自然的站起身來,他想走兩步卻還是像蛇一樣扭動着,與方才離開的那名黑衣男子走路姿勢一點也不一樣。

太難了,走路實在是太難了,櫻桃有些沮喪。

就這樣又過了三天,好在污穢不用進食,也不用休息,他沒日沒夜的練習着。

第四天,他發現這個身體好像越來越瘦了!

是因為沒有進食的緣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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