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相思淚盡

春生通過同學，花了好大力氣買來的犀牛角香，和大小姐兩個人一本正經的熏香、更衣、淨手，把魚丹紅供在黃花梨大案上，虔誠的點燃犀牛角香，跪在中堂等待着李清風和小魚的鬼魂大駕光臨，從黃昏等到黎明，幾塊昂貴的犀牛角香都燃的所剩無幾了，連個鬼影都沒見到！

大小姐熬的紅着眼睛，氣鼓鼓的看着春生，心下想要不是他病着，非的拿着雞毛撣子狠揍他一頓不可！

“大……大概是這犀牛角香不純……或者是你這個魚丹紅‘遺物’也并不珍貴，上面并沒有李清風和小魚的一絲游魂……”春生怯怯的狡辯着。

大小姐狠狠的白了他一眼，手高高舉起，春生以為她要動手打自己，吓得閉上眼睛，卻感覺大小姐挽住了自己的胳膊，扶着自己回房間休息，“我倒不是生氣自己白熬了一夜，是擔心你這樣的身體一夜不睡，簡直是作死，你能不能找個靠譜點的方法來再去試？……”

春生日漸消瘦，頭痛的次數越來越多，幻視、幻聽也每天都有發生。他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如同沙漏裏的沙一樣，一分一秒的在流逝。他的時間不多了，可是要做的這件事還是沒有結果，如此一來他怎麽能閉上眼？

也許日日夜夜的思考憂慮，在一次發病的時候，他又在幻覺裏見到了李清風。

李清風穿着藏藍舊布褂子，黝黑的頭發在腦後梳着長辮子，手拿着一本線裝的書，一副書生的樣子，站在梧桐樹底下，月亮很大，他借着月光，緩緩的讀：“古人雲：生犀不敢燒，燃之有異香，沾衣帶，人能與鬼通。”

呼的李清風轉過身來，直直的看着春生，吓了春生一大跳。春生只見他臉上一副狡黠的表情，沖着自己笑道：“小子，你竟敢偷窺我？”

春生慌張的擺手，吞吞吐吐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沒……沒啊，不敢……您是前輩……不……算起輩份來你算是老祖宗了……”

“哈哈哈！”李清風爽朗的笑起來，半天才對春生說：“你說你多傻？普通犀牛角香就能招魂？那陰陽之間就不再有那麽多界限，可以随意相見了。要用生犀牛角，配上相思人的眼淚浸泡七七四十九天，之後曬幹，這樣的生犀便成了‘通天犀’，點燃時有白色象線一樣貫通首尾，所以也叫做靈犀。只有這樣的靈犀香才能與鬼通，明白嗎？”

春生清醒之後，這個夢一直萦繞在腦海，久久不能散去，想了足足三天，第四天終于憋不住了，對大小姐說：“你有多久沒哭了？”

大小姐看着春生，好像一副看到變态的表情，心下想到這人真是病入膏肓，“你啥意思？”

春生把他的幻境告訴了大小姐，但沒指望大小姐能相信，并去照做。

萬萬沒想到！

大小姐很嚴肅的說：“上一次哭是因為被董标‘綠’了，難過的哭了幾場，但你要說那些眼淚足夠泡一個犀牛角，絕對不大可能的。老身我已經活了二百年，哪有多少傷心事？得多傷心才能出來那麽多眼淚？這個确實太難辦到了。”

春生一看有戲，便得寸進尺：“大小姐，我們目前沒有更多的辦法，也沒有很多時間了，只有這一個，不能放棄，我看你還是努力哭吧，我會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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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春生找來幾個防蒸發的玻璃密封瓶，直直的看着大小姐：“來，哭吧！”

大小姐氣得大吼：“滾犢子！讓我哭我就哭的出來啊？你以為我是演員？”

接下來，春生在家裏按上家庭影院，把所有悲劇的催淚的電影、電視劇碟子的找回來，拉着大小姐坐在沙發上沒日沒夜的看，倒是也真搜集了兩小瓶子的眼淚。直到看了三遍，大小姐實在是哭不出來了，兩個人幹瞪着眼無計可施。

“我知道了！”春生拍着大腿大叫一聲，吓了大小姐一跳，“我們去找董标，讓他再繼續羞辱你，你就又能哭出來了！”

春生本以為這麽說會又挨揍，沒想到大小姐沉默了半天不說話。

“生氣啦？我開玩笑呢……這麽小氣。”春生哄着說軟話。

大小姐自顧自的去廚房，照着食譜做了适合春生吃的飯菜，一直沉默着。春生有些擔心，戰戰兢兢的圍着大小姐，給她打着下手，飯做好的時候，他殷勤的幫大小姐擺好餐碟，坐下來看着大小姐。

大小姐并不理他，自己低頭吃飯。

春生實在忍不住了，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來說：“我錯了好嗎？你說句話嘛？不要不理人家嘛！”

大小姐最受不了聽到他撒嬌這麽肉麻的說話，一口飯噴了出來，一邊整理一邊說：“唉呀惡心死了……我就是在想做這件事的意義……”

春生不解：“什麽的意義？”

大小姐整理完，給春生盛了一碗湯，才默默地說：“這麽多年已經過去了，往事何必重提？我現在只想和你一起安靜的度過這段日子。我們何必花時間在這些不一定有結果的事情上。”

“可是我只能陪你這幾天，我死了之後你的日子怎麽過？——”春生有些凄涼的說。

大小姐苦笑了一下：“傻孩子，都快死了還惦記別人怎麽過日子，多想想你自己吧。”

春生放下碗筷，用深邃的眼神看着她，低沉的用一副老學究的嗓音說：“我也想多考慮自己，但是當我剛知道自己生病的時候，腦海中除了你，沒有任何東西。我爺爺、爸爸都和我說過，我們柳家的職責就是守護大小姐。——這樣的使命感好像長在我的血液裏、骨髓裏了。你現在說讓我多想想自己？我怎麽可能做得到？如果看不到你有個好的着落，我死不瞑目不說，到了那邊都無言見柳家的列祖列宗。所以你現在不管怎麽艱難，都要給我乖乖的、好好的哭，哭足了眼淚我們去做犀牛角香，明白嗎？”

大小姐聽的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