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她們蓋着棉被純聊天（下）
她們蓋着棉被純聊天（下）
又抱了不知道多久，趙瀾英推開她急切道，“好了，現在禁止再說謝謝和對不起。”
既然說恢複記憶靈魂就會歸位的話，她手裏拎着那個關鍵道具：項鏈一條。
恍然大悟，“啊，怪不得你有時候莫名其妙的，就像昨晚……”
兩個人都是一僵，昨晚……還是林雲兮紅着臉先說，“昨晚我好像有一瞬間想起來了，還有你修燈那天，我不敢走進去，可能就是怕會再次想起你。”
畢竟上一世就是在那裏記起了她。
趙瀾英的衣服，味道，她喜歡吃的食物，所有與她有關的東西，包括最後徹底喚醒記憶的那條項鏈。
每次即将觸碰到記憶邊界的時候她都靠本能逃離，只有昨晚那一次幾乎壓制不住。
或許是知道死期将近，絕望的靈魂再也無法控制，掙紮着想出來看她最後一眼，那晚意識模糊間她吻了趙瀾英。
趙瀾英似懂非懂，單說起燈的話，現在隐約記起好像上一世她是修過來着，可能是受主角再次覺醒影響，她自己某些被塵封的記憶也漸漸有了模糊影像。
不知不覺時間來到午夜，但兩人誰都沒有在意時間，熱巧克力熱牛奶喝了一杯又一杯，趙瀾英甚至翻出來幾包薯片吃。
“上一世你被下藥那事我後來想起來了，本來我也就是好奇，結果誰知道去了就看見你暈着躺在那裏，連條被子也沒有人給蓋，那裏的東西都不知道髒不髒，我就順手把衣服脫下來給你蓋了。”
“嚴啓修那厮，我說你是準備讓她醒了之後披床單COS七仙女回家？他屁都沒有放一個就知道在那擺造型搞憂郁，後來我派人去買衣服浴巾，留下以南先走了，這種高光時刻原文居然沒提我一句？！”
她氣哼哼，“狗屎劇情。”
放好杯子就見林雲兮在笑，笑得比巧克力還要甜，蹭進她旁邊的被子裏，“但是那天身上穿的衣服好暖好香啊，回家的路也好亮，那是我除了今天以外最幸福的一天。”
夜燈下林雲兮的眉眼帶着點淺色，看起來特別純真，果然是女主，占盡了這個世界美好的詞彙。趙瀾英心說。
她其實心裏蠻不是滋味的，女主一生經歷了太多，只是這點就能這麽滿足？又有點怪自己當時怎麽對她那麽冷漠，怎麽沒有親自留下來陪她，萬一真的出事怎麽辦？
林雲兮躺下來頭發就蓋在她手上，很輕很柔軟。
她問，“你心裏恨不恨？上一世趙家那樣對你，還有其他人，我知道你遭遇過很多危險和背叛，林雲兮，這一世你會報仇嗎？”
林雲兮搖搖頭，她跪坐在趙瀾英面前，雖然臉上一直在笑，但眼圈還是紅的，白皙的臉蛋在這樣的光線下看起來格外脆弱。
一滴眼淚沿着臉頰滑落。
她說，“因為我真的失去過你。”
和再也見不到你比起來，沒有任何事值得難過了。
趙瀾英承認自己有些被這滴淚燙到了。
前世9號當晚的事林雲兮已經不想再去回憶一遍，關于她死後趙家的慘狀也不想過多描述，這段含糊帶過。
趙瀾英卻還承受得住，“我看過原文，什麽結局我都知道，你說就是。”
最初重生的時候她心裏還是怕的，看待曾經瓜分過趙家的那些人心裏也不是不恨的。
雖然說大家都只是世界意志手中的棋子罷了。
最幸運的就是全家都沒有記憶，他們不記得曾經發生過那些事。
原本近幾年外公已經漸漸退下來，将大部分權利都交給了爸媽，就在她找外公聊過幾次後，最近他和外婆又頻繁活動。
趙家一定不會再重複上一次的悲劇。
說到綁架的時候，趙瀾英很驚訝，“居然是子辛綁架你？還蹲了監獄？”
“她問我為什麽要殺你。”林雲兮回憶道，當時言子辛把她綁在副駕駛上瘋了一樣要同歸于盡，“她說你已經要退出了，問我為什麽不放過你，我說從來沒有想過傷害你，但她不信。”
趙瀾英覺得這應該是被世界影響的，倒是也有跡可循，“子辛和別的保镖不一樣。”
可能是靠久了太累，也可能是睡衣實在滑，她順勢躺下摟着枕頭回憶道，“幾年前吧，忘了是幾年，朋友帶我去看賽車，去了才知道是賭命場，但是獎金和撫恤金都很高，子辛就在那場裏。”
“比賽開始之前我問她為什麽拼命，她說她媽媽病了，需要錢。”
“你幫她了？”
“不止幫她一個，我還把他們賽場搞黃了。”她雖然愛玩兒，但也實在理解不了那群人拿人命找樂子。
林雲兮表情有些不忍，“那她媽媽……”
趙瀾英忍不住笑，“想什麽呢，沒死，就蔣姨啊。”
林雲兮驚訝中回憶了一下，還真是有點像。
但看當時言子辛瘋成那樣子，還以為她世上無牽無挂呢，明明有母親還為了趙瀾英不要命……她心裏漸漸不是滋味。
趙瀾英卻是回憶起從前，當時外婆主動邀請蔣姨來家裏做工，因為一家人總是加班，其實在家用餐的時候不多，所以活兒還算輕松，對她養身體也好。
言子辛來找她說要用生命保護她報恩的時候，趙瀾英還沒睡醒，覺得這人八成是有點中二病在身上。
扔下一句，“我不需要你報恩，趙家确實招保镖，你想留就留呆夠了願意走便走。”就回去繼續睡覺。
那之後言子辛就一直留下來了。
沒想到最後連綁架同歸于盡這種事都做出來了？她分析，“我覺得還是世界意志作祟，你不知道她有多愛她媽媽，不可能做這種傻事。”
林雲兮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趙瀾英，“？”
低下頭不說話。
趙瀾英，“……”誰懂啊，突然就跟上腦回路了，或許是因為靈魂在彼此身體裏面待過？
林雲兮越想越不是滋味，還是忍不住道，“她是為了你。”
趙瀾英嚴肅糾正，“不，是為了你。”
“劇情為了給你制造磨難，綁架這種情節稍輕的用一個忠心耿耿的保镖更加合适，能持續疊加雙方仇恨，又不至于提前讓警方制裁到Boss，也就是我爸。設定都可以加，只要給她一個動機就好。”
她道，“序言說過這個世界以你為核心，所有的人際關系歸根結底都是為了你服務，其實我最近在想辦法怎麽能動搖這種影響，我看嚴啓修好像就清醒了，明天有時間再仔細計劃一下。”
看得出她最近沒少做功課，各種小說電視劇看了一籮筐，說實話林雲兮有點被說服了。
趙瀾英突然變得興奮，“她和以南才是歡喜冤家，以南算是因為子辛才來的趙家。”
林雲兮立刻嚴肅臉八卦，“說來聽聽。”
“有一年我去參加活動，主辦方用的是以南所在的安保公司，但那時候子辛才來不久，因為不熟悉那種活動現場和我們走散了，然後就在外面被以南擒獲了。”
“以南說她目光游移神情猥瑣吼吼吼，子辛手裏沒有方向盤不坐帶輪子的交通工具裏根本打不過她。”
林雲兮哭笑不得，要帶輪子幹嘛，一腳油門創死她麽。
不打不相識，後來言子辛去參加了專門的安保培訓，以南也被趙小姐拉來當私人保镖。
林雲兮聽完将信将疑，“不會吧，誰會愛上自己同事？”
“……顧謙。”
“……”什麽死亡笑話。
世界上最刺激的事情就是聊共同熟人的八卦，會有一種“原來他是這樣啊”的反差感。
更加刺激的是，這個共同熟人是前世的自己。
趙瀾英感慨，“我可真是人美心善啊，這麽說殺我的其實是劇情？劇情殺？”
林雲兮簡直要被逗笑，但是一想到她真的死過又笑不出來。
趙瀾英笑容也漸漸收起來，林雲兮的眼神太沉重了。
女主的設定一直都是溫柔又內心強大，執着又堅韌，還是個事業批卷王小白花。但就看她目前為止做的這些事，究竟是哪一件小白花啦？
如果說方佰辰是那種壓迫感十足的女王鬼畜感，眼前的林雲兮盯着自己的時候，眼裏簡直有點滲人的偏執，壓抑的瘋狂，她不會強迫自己，但就是讓人無論如何也逃離不了。
“英英，你在害怕嗎？”林雲兮在問。
趙瀾英一顫，“沒有。”趙大小姐怕過誰？她哼一聲，“就是覺得你好像和原文設定不太一樣了。”
林雲兮蹭過來，輕輕擁住她，不知道是出于什麽心理，趙瀾英沒有躲，任由她靠在自己身前，一雙手也在背後慢騰騰描畫肩胛骨。
“我曾經忘記過你一次，就在趙家沒了之後。”
“世界希望我面對任何磨難都堅定執着，世界讓我忘了你，可你離開之後我渾渾噩噩，很想你但是自己又不知道在想的是什麽，哪怕後來再次記起你……”沒有提她屍體被冰凍的事，停頓了一下才道，“也只能偶爾夢裏見了。”
“每次夢中醒來就會更絕望一點，不想醒來，但又不得不醒來。沒有你的世界好可怕，所以但凡有一絲希望，我就會不惜一切代價抓住。英英，偏執就是絕望中的執着，從來就不矛盾的。”
林雲兮肯定不是一開始就這樣，她是硬生生被這個世界逼成這樣，趙瀾英簡直又心驚又心疼。看着她視線落在自己臉上，一點點移動，失焦，漸漸神魂颠倒，“英英，我會嫉妒沒有恢複記憶的自己，她曾經可以每晚抱着你，每時每刻，每分每秒都和你在一起。”
曾經她就是這樣蜷縮着，抱緊自己的身體入眠。
每一個抱緊自己的夜晚，重活一次欣然赴死的林雲兮靈魂深處又在想什麽，她會後悔嗎？
“我不後悔。”那個可憐巴巴的聲音縮在肩頭，“以你的脾氣，不扇我一巴掌就是有戲。”
十分堅定，樂觀開朗。
趙瀾英，“……”一把推開人翻身滾進被子裏裹緊自己。
差點忘了這不是個好登西！
敢不敢再讓我多感動幾秒呢。
外面天色泛白，她心驚肉跳一天又聊一整晚有些困了，縮進被窩裏就開始昏昏欲睡。
林雲兮在身後，“客房應該已經收拾好了……”
“……”裝模作樣問給誰聽呢？再晚點別說趙家客房，酒店客房都要到退房時間了。
趙瀾英拿後腦勺對她，哼唧一聲，“別折騰了。”
身後傳來悉悉索索鑽進被窩的聲音，是最近已經習慣的氣息，趙瀾英安心閉上眼，激動人心的生死交界就這樣在閑聊中度過了，甚至沒有以南和言子辛的八卦有存在感。
“英英，我會一直等你。”
“哼。”趙瀾英徹底陷入沉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