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王述說完才發覺自己失言，他小師叔的眼神已經跟刀子一樣剜在他身上，多虧裴千羽救他一命。
“我也很喜歡阿苓。”裴千羽顯然沒正确理解那句喜歡的意思，笑得愉悅地望着姜苓，一點都沒想歪。
姜苓把視線挪走了王述才敢松一口氣，不敢再多嘴多舌。
一周後，裴千羽出院了。
醫生叮囑他不要有太大的動作，睡覺時也要注意睡姿，并再三提醒，他只是可以出院了不是已經完全好了，之後還是需要定期到醫院複查。
他遭遇車禍的事在業內掀起不小波瀾，但他的團隊謝絕所有探視，許多親近的藝人朋友只能通過電話向他表達關心，其中鄭照炀就是最早的那一批人。
電影找裴千羽友情客串是他的主意，劇組如期開機，他也一頭紮進深山裏開始為期兩個多月的拍攝。裴千羽作為戲份不多但非常重要的配角，他的部分被導演有意留到了最後，但沒想到裴千羽在快進組的節骨眼上出事了。
鄭照炀從經紀人那裏得到消息就趕緊去了個電話，萬幸人沒有大礙，臉也沒受傷。
作為娛樂圈裏出了名的好人緣，除去“人紅了身邊都是好人”，裴千羽有兩大優點很招人喜歡，就是真誠和敬業，和他共事過的人沒有說他一句不好的。
這次鄭照炀也多有感慨，自己果然沒有看錯人，裴千羽剛出院就帶着人進山，一天都沒有推脫。
進山的路很不容易，交通工具換了又換，從飛機到三輪車，周邊風景也從高樓大廈變成深山裏的農村，黃土房黑泥瓦，常住人口不過百來戶。
姜苓背着雙肩包輕便地從三輪車上跳下來，裴千羽的助理小劉是第二個，剛落地站穩就回頭把一個可疑人物小心攙下來，說：“還好這一路還算平坦。”
可疑人物全身上下連一點皮膚都沒露出來，長袖長褲運動鞋，一頂淺色的大帽檐防曬帽下是張被口罩和墨鏡完全遮住的臉。
跟開三輪的村民一起去接他們的是導演的助理小楊，很有精氣神的一個小夥子。姜苓看見他給村民塞了兩包煙，随後笑着走過來說：“裴老師這邊走，我先帶你去你的房間。”
劇組拍攝期間吃住都在村子裏，演員們不管多大咖位也一樣，所有人都是眼一睜就開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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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裏的小路四通八達，一走進去就能看見很多明顯是劇組的工作人員。看見姜苓等人，他們的眼神瞬間變得熱烈，難掩激動地盯着捂得異常嚴實的裴千羽。
小楊走在前面領路，進到一間院子裏，推開其中一扇門，“裴老師，生活用品我都給你放裏面了，衛生間在外面，如果你想洗澡可以提前告訴我一聲，我們會先把熱水燒好，有別的需要可以找我們，我們随時在。”
深山裏的農村沒那個條件講究，所有人都是湊合過，對付一天是一天。裴千羽來之前就做好準備，眼下看見條件确實無從好起什麽也沒說，只是點點頭問：“就這一間？”
他進山就帶了兩個人，姜苓和助理小劉，本來還應該再帶一個保镖，但導演說了最多兩個随行，因為沒有那麽多地方住。
小楊笑了笑，說：“老鄉能出租給我們的房不多，一間房擠擠也能住得下三五個人，鄭老師的助理就跟我們一起住。”
裴千羽點點頭，“那小劉就跟着照炀的助理住一間。”
小楊應了聲好，看了一眼姜苓疑惑問：“那這位老師住哪？”
“他是我朋友，和我住。”
房間床夠大，睡得下。
姜苓沒意見，擡頭打量起好像特意粉刷過的天花板和牆壁。
裴千羽進組只帶了一個最輕便的行李箱，小劉的跟姜苓一樣是雙肩包。行李放下，裴千羽就要去見見導演跟主演們，姜苓和小劉随行。
他們初來乍到不認識路，都是由小楊帶着他們走，小劉就一邊走一邊記路，姜苓則走在裴千羽的身後。
到了拍攝片場，一行人遠遠就看見聚在一起的人和機器，還有幾頂深藍色的四角遮陽傘。
裴千羽剛走過來就有人注意到他，紛紛回頭側目。姜苓不是很懂為什麽裴千羽都捂成這樣了，這些人還是能馬上認出他，忍不住扭過頭将這人上下打量一番。
如果不是實在沒辦法，裴千羽絕不會放任自己在陽光下暴曬，防曬噴霧用了還得物理防曬，因為愛美才會把自己捂成可疑人物。
見姜苓在看他，他的聲音從口罩底下傳出來，很輕，“怎麽了？”
“在看你的衣服上有沒有寫我是裴千羽。”
裴千羽聲音帶了點笑意，“寫了嗎？”
“寫了，在你的帽子上。”姜苓随口一說。
裴千羽轉手就問小劉要鏡子，一邊照一邊說：“我帽子上沒有字。”
姜苓：“你再仔細看看。”
裴千羽：“真的沒有。”
“那我看錯了。”
裴千羽小小地哎了一聲，把鏡子還給小劉。
姜苓說：“你真的分不清玩笑話。”
“那是因為你們說得跟真的一樣。”裴千羽不大服氣。
走到四角遮陽傘下，姜苓看到一個頭發胡子都摻了銀絲的中年男人嚴肅地坐在監視器前，這個人應該就是導演了。
姜苓第一次進劇組看人家拍電影，難免覺得新奇，就跟着圍觀的人一起盯監視器。裴千羽也一樣，但看着看着他突然湊到姜苓耳邊，小聲說：“好尴尬。”
姜苓不解地看着他，“什麽？”
“那麽多人看着，沒有聲音，就是幹演。”
他不是演員，沒有專業演員的信念感，電影找他客串也不是看他演技好，而是綜合考慮了他不可多得的條件，尤其是硬件。當時導演看了他的照片就說沒有人比他更合适。
姜苓眼睫微垂，“你有詞嗎？”
“有，兩句。”在遮陽傘下裴千羽不怕被曬到就把口罩摘到下巴兜着，高挺的鼻子像精心捏出來的，薄而有肉的嘴唇紅裏透粉，“秋天到了，還有，我喜歡你。”
片場太安靜了，裴千羽說話都不敢有聲音，只敢用氣音，嘴唇近得差一點碰到姜苓耳朵。
姜苓被他的呼吸噴得耳朵癢癢的，忍不住揉了幾下，整個耳朵突然通紅得快滴血，但他的臉還是冷冷淡淡的，“不錯了，一句臺詞就能有十個字，第二句呢？”
裴千羽又微微低下頭，對着又紅又燙的耳朵說：“不是，一句是秋天到了，我喜歡你是第二句，一共八個字，還有那兩個字，不算。”
姜苓輕輕點了下頭，扭過臉和他拉開一點距離。
但裴千羽這個人有時好像沒有神經的，又湊了過去，“阿苓，你的耳朵好紅，是紫外線過敏嗎？要不要擦點藥？”
姜苓唇角微動，視線有穿透力似地直視墨鏡後的眼睛，似笑非笑地說：“你挺熟練。”
裴千羽微怔：“嗯？”
“經常跟人咬耳朵吧。”
裴千羽呆呆看了姜苓一會兒，突然臉紅了，低下頭說：“我沒跟人咬耳朵。”
兩個人交頭接耳，說了什麽旁的一句也沒聽清。直到現場響起一聲卡，兩人這才結束悄悄話。
男主角鄭照炀大步走過來，本是要往監視器走的，但他一眼看見了裴千羽，眼睛登時一亮，徑直朝裴千羽走去，伸手擁抱他，“瘦了點，路上辛苦了，你恢複得怎麽樣？”
他們簡單寒暄了兩句，鄭照炀就牽起裴千羽去見導演。
姜苓和小劉站在原地，看着剛剛還一臉嚴肅的導演溫和地拍了拍裴千羽的手臂，和風細雨地說了些什麽，姜苓連蒙帶猜地讀導演的唇語，感覺是在關心裴千羽的傷如何。
裴千羽進組第一天沒有馬上安排戲份，因為他的戲要明天才拍，工作人員要帶着設備進山去找那個湖，是他跟女主角的對手戲。
沒過一會兒，女主角也出現了。
姜苓看了裴千羽的背影一會兒，跟小劉說：“我去廁所。”
小劉點頭。
姜苓原路溜達出去，越走離片場越遠，慢慢的就看不到劇組的人。
這段時間村子裏有很多外地人，所以他一個陌生人出現并未引起村民的注意。
他沿着村裏的小路走得不緊不慢，漸漸走得有些遠了，已經到了村子的最外圍。他似有自己的目的，繞着村子轉了一個圈，找到幾個奇怪的石頭墩子，都查看一番後才回到片場。
他感覺自己沒走多長時間，但裴千羽一看到他就快步走過來，好像已經等他很久了，墨鏡口罩都摘了，微蹙着眉問：“你手機怎麽關機了？”
姜苓這才想起來自己坐飛機的時候把手機關了，到現在都沒打開，就低頭給手機開機，“有事？”
“你去哪兒了？”
“随便轉轉。”姜苓收起手機，看了一眼還沒收工的片場，說：“你快回去工作。”
裴千羽點頭，轉身要走，餘光卻看到姜苓也轉了身，竟然不是跟他走。
他一下抓住姜苓，語氣帶點不可思議，“你又要去哪兒？”
“回房間休息。”
裴千羽一臉難以置信，抓着他的手腕都用力了點，“你不陪我？”
“這個村子很安全。”
“那萬一呢？”
姜苓見有人往這邊看，只能先軟，“好好好我不走，陪你陪你。”
他想讓裴千羽松開手，但裴千羽拉着他就往片場走，“晚上陪我對戲吧。”
“兩句詞也要對戲？”
“導演說要加場吻戲，借位的，我想練習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