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這裏的山勢是連綿不絕，呈包圍式圈着中間的湖，周圍的山林植被茂盛，大樹高聳，如此地貌若是能從高處俯瞰就會發現這很像一只眼睛。
裴千羽正按照導演的意思走到湖邊坐下，野蠻生長的草地紮得他屁股刺刺的，深綠的湖面平靜，不像有魚的樣子，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離得近的緣故，他開始能聞到湖水的藻腥味，越在意這味道就越濃。
想到他們說湖裏有東西，他一個人待在湖邊難免有些害怕，不安讓他忍不住回頭想找姜苓，确認姜苓就在不遠的地方看着他才稍微安心一點。
拍攝進行得還算順利，就是導演好像秉着物盡其用，鏡頭角度找了好幾個，也給裴千羽設定了一些動作。确實裴千羽出演的這個角色不需要有什麽演技，只要好看就行了，姜苓站在監視器後看，就感覺導演想要的鏡頭每一幀都能當電影海報。光線處理，構圖，姜苓一竅不通的都能看出很深的遺憾，畢竟裴千羽演的這個角色在這部劇裏是已經去世了。
上午時光過得很快，到了放飯的時間，工作人員把大鍋裝的飯菜運進來。不過因為路不好走，飯菜都有些涼了，只能湊合對付兩口。
裴千羽性格極易相處，昨天剛來大家跟他還拘着，但經過上午的拍攝，很快他身邊就開始圍着一群人，跟他玩笑打鬧，也不叫他裴老師，和小劉一樣叫裴哥。
吃完飯劇組有一段午休時間，裴千羽躺在椅子上睡，小劉在旁邊看着，不讓小蟲子飛到他身上。
小睡了半小時，裴千羽被自己定的鬧鐘吵醒了。因為工作原因他經常在各個城市移動，容易睡一覺醒來犯糊塗，搞不清狀況。
“這是哪裏？”
小劉拿出扇子給他扇風，遞水過去，“哥這是劇組，你在拍戲。”
裴千羽發了會兒怔，終于回神了，開始找人，“阿苓呢？他又去哪兒了？”
周圍到處都是人，卻唯獨沒有姜苓的身影。
“姜哥說他進林子看看，可能是解手吧。”
這裏荒郊野外，想把移動廁所帶進來也不容易，所以劇組只帶進來一個，給女生用的。男生就走遠一點，自己想辦法。
裴千羽擰眉，“那他去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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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會兒了。”
“不會迷路了吧？”裴千羽操心地東張西望，還是沒有看到姜苓出現，“我去找找他。”
在深山老林裏迷路是很危險的，劇組通常不會允許有人單獨行動，最少也該兩個人。但姜苓不是劇組的人，他是跟着裴千羽來的，不吱聲時也沒有人會特意去關注他，自然也不會知道他一個人脫離隊伍了。
小劉及時拉住他，“裴哥別擔心，興許姜哥在回來的路上了，工作要緊。”
裴千羽眉頭緊鎖，也知道小劉的話有道理，就說：“那你幫我去找他。”
“行，沒問題。”
看着裴千羽回到導演那裏，小劉才轉身去找人。
他離開劇組的人順着林子的邊沿獨自走，因為正常來說解手不會往裏走太深，所以找人也不用特意進到林子裏去。
“姜哥！姜哥！裴哥醒了！讓你回去！”
小劉喊了幾嗓子，剛才走過的地方突然響起窸窸窣窣的動靜，他轉頭看去，就見姜苓從幽深昏黑的林子走出來，身上有一股燒紙錢的味道。
小劉大驚，“林子裏不能見明火的你不知道嗎？會引發山火的！”
姜苓奇怪地看他一眼，“你看到我用火了？”
“那你身上這是什麽味？”小劉走近嗅了嗅，确實沒聞錯，像清明燒紙錢的味道。
“這和你沒關系吧。”姜苓拍拍衣服，轉身走了。
“欸你這人，我好心出來找你。”小劉不悅地跟在他身後。
“你找我幹嗎？”
“你能別老讓裴哥擔心你嗎？昨天這樣今天也這樣。”小劉能看出他們關系匪淺，但他心裏肯定向着裴千羽，很不快姜苓總是這樣三番五次獨來獨往。
“我讓他擔心我了？”
姜苓很常講些聽着沒良心的話，小劉性格也不比裴千羽，聽完心裏當即就冒邪火。
“你的嘴是金剛石嗎？軟兩句能怎麽你了？”
姜苓不理他了，不緊不慢地走在前面。小劉自覺吵嘴沒發揮好，正一肚子氣，就加快速度從姜苓身邊走過，背影氣沖沖。
拍攝還沒開始，裴千羽看到他們回來了，注意到小劉一臉不高興，奇怪地問：“怎麽了？”
小劉就把剛才的事一五一十都說了。
姜苓正好走到，聽見了也沒在意，更不辯駁，一臉我就這樣要改你改。
裴千羽拍拍小劉肩膀，“別氣，這沒什麽，你把他找回來就好了。”
說完他朝坐在自己椅子的人走去，姜苓剛想仰臉瞅他，裴千羽已經蹲下跟他平視，戴了美瞳的黑眼睛讓姜苓看不太習慣。
姜苓故意這麽說：“要我把椅子還你？”
“你坐，導演在給田瑤說戲。”裴千羽擡手讓姜苓靠近一點，小聲問：“你是去找林子裏那些人嗎？”
他早就看見了，只是都離得挺遠的就沒有在意。
姜苓點頭。
裴千羽抓起他的手腕，聞了聞他的手指，“你做了什麽？”
姜苓垂眼看他，手指輕擡，故意沒有碰到他的臉，擦着過去的，“送他們出去，他們自己出不去。”
“原來是這樣，你沒事就好了，我怕你迷路走不回來。”裴千羽起身摸了摸姜苓的頭發，難得表現出一點靠譜會照顧人的樣子，溫聲說：“我杯子裏有水，你都喝了，進來這麽久我都沒看到你喝水。”
姜苓從記事起就不許任何人碰他的頭，他爺爺摸也是要被他拍開的，但現在他一點也不想拍開那只手，“我都喝了你喝什麽？”
“小劉會去找。”裴千羽回頭看了眼導演，見還有時間便彎腰拿起自己的保溫水杯，擰開蓋子遞給姜苓，“不燙，溫的。”
姜苓在他的注視下喝水，喝完把杯子還給他，問：“我喝水像嗎？”
“嗯？”
“你養過的卡皮巴拉。”姜苓看着他的目光似笑非笑。
裴千羽馬上就知道是林景把自己賣了，“……我說了你會生氣嗎？”
“那要說了才知道。”
“挺像的。”
裴千羽總覺得姜苓不會真跟自己生氣，特別姜苓好幾次在他最需要的時候出現。可能是這個原因，從他第一次遇見姜苓開始，姜苓在他心裏就跟誰都不一樣，但他也很難說得清楚到底是哪裏不一樣，只知道自己很想親近他。
姜苓果然沒生氣，“幾歲養的？”
“六七歲。”
“你很喜歡？”
裴千羽：“很喜歡。”
所以姜苓不生氣，“去忙吧。”
裴千羽走之前還是不怎麽放心，“你就坐在這裏，不要亂跑。”
劇組進林子一趟不容易，他的戲份最好在太陽下山前拍完，否則明天所有人還得再進來一趟，折騰人也耽誤事兒，所以裴千羽很有壓力。
他下午的戲是跟女主拍，導演的想法是在湖邊并肩坐的時候，田瑤飾演的女主角鼓起勇氣主動親吻裴千羽飾演的角色，然後裴千羽再去吻女主，最後切的遠景會把湖面和山林都收入鏡頭。
裴千羽昨晚和姜苓練習過很多次，但等真的開拍他發現自己還是緊張過頭，面部神經都有些僵硬。
姜苓人就在監視器後站着，看着田瑤嬌羞地扭頭，飛快親了一下裴千羽的臉頰。裴千羽微怔，随即轉頭捧起田瑤的臉，從鏡頭角度看，他是直接吻了田瑤，吻完後他就該說那句表白的詞了。
姜苓早就知道這戲會這麽演，但親眼看到心口還是窒息得悶痛。
腦海裏難免産生些聯想，比如裴千羽将來會遇到喜歡的女人，估計跟他一樣也是娛樂圈的，大概率也是個美人，天造地設。
果然不該跟他當什麽朋友。
姜苓低頭轉開視線，考慮這趟回去還是不要再跟裴千羽聯系了，反正他有玉出不了事。
他轉身想走遠一點，也好透口氣，可他人還沒走前面就出事了。
導演剛喊卡，湖邊就響起刺耳尖叫，是田瑤。
監視器這頭的人都被吓住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第一個反應過來并沖出去的人是姜苓，因為裴千羽在叫他。
“阿苓！阿苓！”
裴千羽驚慌失措地想要逃離湖邊，手腳都被吓軟了也沒丢下田瑤，拽着她的手臂往後退。
“千羽，怎麽了？”
聽到姜苓的聲音，裴千羽猛地回頭抓住姜苓的衣服，吓得渾身發抖，跪在草地上死死抱住他的腰，“水裏有人，水裏有一張臉。”
姜苓被他的手臂勒得生疼，忍着沒有掙開，見裴千羽面無血色，嘴唇都白了，還是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臉，無奈地說：“怕什麽？你有玉，我也在這裏，他就是真把你吃了我也能讓他吐出來，更何況我不會讓你出事。”
裴千羽怔怔看着他，離奇地滿心驚懼都散了，突然一點也不怕，但他還是把臉埋進姜苓的懷裏，抱着他的手臂一點也不肯松。
安撫好裴千羽，姜苓眼神驟然一冷，兇神惡煞瞪着湖水。那湖水裏确實有張臉，面目異常兇狠陰冷，就在湖面下方很近的地方，仿佛馬上就要破水而出。
姜苓從不懼陰邪，“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