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姜苓默默捋了一遍自己說過的話,還是想不通為什麽裴千羽的反應是這樣的。

“我沒讓你把玉還我,我只是告訴你我的性取向,還有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裴千羽既受傷又難以置信,“你為什麽還要重複一次?這麽傷人的話聽一次還不夠嗎?你還想說幾遍你不喜歡我?”

姜苓聽得一頭霧水,“我是這個意思?”

裴千羽還在難過,“為什麽我不是你喜歡的類型?我有什麽缺點讓你受不了我?我改還不行嗎?你以後還管不管我了?”

姜苓啞口無言,只好拿過桌上的另一盒豆奶,插上吸管放到他手裏,“你先別生氣,是我不對,我不該這麽說。”

裴千羽不肯接他示好遞來的豆奶,兩只手放到背後,低頭垂下眼看他,還是抓着那個問題不放,“為什麽我不是你喜歡的類型?”

姜苓有些無奈,“你知道被一個同性戀當成喜歡的類型意味着什麽嗎?別傻傻的什麽都要争。”

裴千羽有自己的邏輯,“你那麽篤定一定是因為你覺得和我在一起不開心。”

“沒有,我很開心。”

“騙人。”

“沒有騙你,我覺得能交你這個朋友,很好。”姜苓又把和好的豆奶遞給他,這次裴千羽張嘴咬住吸管。

姜苓看着他還有點委屈的眉眼,說:“玉我既然送給你就不會要回來,你安心戴,有時候我沒辦法陪在你身邊,它可以幫我保護你,所以你一定記得戴好。”

裴千羽松開喝了一半的吸管,“如果你跟我待在一起是開心的,那為什麽不能一直跟我待在一起?”

“我也要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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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可以把思路打開,比如我當你的老板。”

姜苓哼笑一聲,“那這思路還是關上吧。”

“為什麽?我可是業內最叫人羨慕的老板,跟我做事薪水很高的,不信你問小劉。”

“有多高?”

“一定比你現在的工資高。”

姜苓不為所動,搖晃手裏的豆奶盒示意還有讓他接着喝,裴千羽聽話地低下頭把豆奶喝完,姜苓把空盒丢進垃圾簍,說:“我現在挺好,不想換工作。”

“那你想換工作的時候先考慮我可以嗎?”

“你知道距離産生美嗎?”姜苓問。

“我只知道跟你一起工作我會很開心。”

姜苓不想再繼續讨論這個,轉移話題,“熱水還沒送來。”

裴千羽嘆了聲氣,拿出手機,“我問問。”

不一會兒,小楊送來燒好的熱水,兩人一半一半洗了個熱水澡。

裴千羽躺在床上敷面膜,問:“毛毛的事怎麽辦?”

姜苓睡姿規矩,兩只手交疊放在肚子上,躺得直直的,閉着眼說:“總會有辦法。”

“照片管用嗎?”

“不管用。”

“為什麽?”

姜苓說:“你跟我說你想吃漢堡,然後我給你找個饅頭,你覺得一樣嗎?”

“饅頭怎麽了?饅頭多好吃,我最愛吃炸饅頭片了。”

姜苓頓了一下,“……問題不是饅頭好不好吃,是毛毛根本不想要饅頭,他就想要漢堡。”

“我明白。”裴千羽知道姜苓在說什麽,但默了片刻還是忍不住道:“我不喜歡吃漢堡。”

姜苓嗯了一聲不說話。

裴千羽微微扭頭看他,“這種時候一般會問為什麽。”

姜苓只好順着他,“為什麽?”

“我小時候吃太多漢堡了。”裴千羽說:“我爸爸不會做飯,他只會給漢堡店打外賣電話。”

“你在國外長大的?”

“是的,因為我爸是個老外,不過我放假會回到這邊。”

姜苓有些困了,昏昏欲睡時聽到裴千羽問。

“你呢?”

“你想聽什麽?”

“上次王述跟我說你們是一起長大的。”

“不算。”姜苓說:“只是他小時候每年會在山上待兩三個月。”

“那你是一直在山上嗎?”

“可以這麽說。”

裴千羽:“你的家人也在山上嗎?”

“不在,他們都死了。”

裴千羽微怔,突然有些理解不了這個字眼,“都?”

“我是我們家最後一個人。”姜苓的聲音很平淡,沒有傷感,“他們有他們自己的命,反正不管怎麽活,所有人到最後都是要死的,只是有的人先走了一步。”

裴千羽沉默了幾秒,還是忍不住問了個很好奇的問題,“你看到他們了嗎?”

“看到了。”姜苓的語氣突然難以形容,“叫我好好幹,他們就算做鬼了也丢不起人。”

裴千羽想了想,“那應該叫丢鬼吧。”

姜苓閉上眼睛睡覺,“你能跟他們說到一塊去。”

他反正不行。

次日,劇組天沒亮就開工。

裴千羽和田瑤在湖邊的戲份現在是不尴不尬地卡着,雖然有勉強能用的鏡頭,但導演不是特別滿意,因為裴千羽這個角色還是很重要的。

最後導演和裴千羽商量了一下,想請他多留兩天,和田瑤在村裏拍幾場日常的戲。這也意味着裴千羽在電影露臉的時長可能不止十幾秒,說不定一分鐘都有了。

裴千羽經歷車禍剛出院沒多久,很多工作都往後推了,他目前唯一的工作就是電影客串,想拍還是有檔期拍的,作為支撐公司的搖錢樹,他的話語權比很多人想象的更大。

經過一夜休息,田瑤第二天狀态已經好多了,可以正常開工。

姜苓再見到她,發現她就跟沒事人一樣和身邊人有說有笑。有人問她那天到底看到湖裏有什麽了,她才露出心有餘悸的表情,說:“我本來不怕水的,現在完全不敢靠近水。”

她沒有說看到了什麽,大家也不敢再追問。

裴千羽雖然好說話,但他能留在劇組的時間很短,導演只能先拍完他的戲份,好讓他這個客串趕緊殺青。

姜苓一早打完太極就出來陪着裴千羽開工,早上太陽大,日光刺眼,裴千羽把自己的墨鏡借給他用,讓他成了圍觀的人堆裏最有型的那個。

等到時間差不多了,姜苓遠遠給裴千羽打手勢:我走了,你加油。

裴千羽兩臂交錯給了他一個很用力很大的叉:不要!

姜苓微一挑眉,假裝沒看見,扭頭從劇組的工作人員堆裏擠出去,留裴千羽在片場裏氣得原地轉圈。

村子裏只有一個小賣部,姜苓就算不知道在哪多轉兩圈也就找到了。

小賣部店面很小,只有一個很舊的老貨架,商品種類不如城裏的便利店,但在村子是夠用了。

姜苓站在店外,看到裏面有個很瘦的中年婦女正在擦拭收銀臺和貨架,一頭長發用鯊魚夾固定,臉色蒼白而憔悴,像長時間氣血不足。

注意到有人站在外面,婦女疑惑地擡起臉,“買東西?進來看看吧。”

姜苓沒說話,擡腿走進店裏,經過收銀臺時掃了眼那些壓在玻璃下的照片,最後随便拿了袋薯片準備付錢,“有小饅頭餅幹嗎?”

“有的,我給你拿,你要幾袋?”

“一袋。”姜苓站在收銀臺邊等。

很快婦女從貨架後的箱子裏拿來小饅頭餅幹,“一共6塊。”

姜苓低頭輸密碼,好像現在才看到照片,“這是你孩子?”

“對。”

“很可愛。”姜苓付完錢,拿起兩樣東西,看着她的眼睛問:“你經常夢到他嗎?”

婦女微愕,“什麽?”

“你家是開小賣部的,但你身上有很重的金紙味,倒像開香燭紙錢鋪的。我看他穿得挺好,卻不像是紙紮店裏賣的,應該是你自己學着紮的吧。”

姜苓沒提毛毛,但婦女聽到一半就知道他在說誰,臉上僅剩的一點血色瞬間退了個幹淨,怔怔瞪着姜苓。

姜苓的雙眼藏在墨鏡後,所以能肆無忌憚地觀察婦女的神态和眼神,他發現她在害怕,卻不是在害怕他。

那她還能怕誰?怕毛毛。

姜苓又看了一眼妹妹的照片,心裏已經有猜測,“孩子夜驚過?你覺得是毛毛嫉妒妹妹?”

婦女的嘴唇和手指開始哆嗦,兩眼無神地望着姜苓,不一會兒就流出眼淚。

女兒滿月後總是時不時夜驚,她和丈夫為此焦頭爛額,就去找了村裏的老人指點。老人說她千不該萬不該懷孕了都不知道還去林子給毛毛燒紙,雖然她懷孕期間都是丈夫去的,但毛毛已經知道了,也知道她沒來是因為又有一個孩子。現在妹妹出生了,毛毛是嫉妒妹妹。

起初老人的話夫妻二人也是将信将疑,但自從她給毛毛燒去自己折的金紙和紙紮衣後,女兒的夜驚就好了,她不得不信。

“我……”

她費勁從喉嚨裏擠出一個字,姜苓卻轉身要走了。

“有人來了,先做生意吧,晚點我會再過來。”

姜苓拿着東西走出小賣部,幾個劇組的工作人員正結伴走過來。

回到片場,裴千羽正站在小劉面前喝水,這人喝水也沒閑着,腦袋左右轉地找人。

看到姜苓吃着薯片走回來,裴千羽眼神頓時直勾勾地盯着他,也不說話。

姜苓在這種眼神下勉強撐了十秒,受不了地低下頭,“是我不對。”

“……”

“回頭給你變別的行不行?大熊貓你喜不喜歡?”

小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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