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86章
姜苓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裴千羽走回來,有些難過地拉着他的手,“你怎麽會這麽問?我永遠最喜歡你,你難道不知道嗎?”
姜苓難以釋懷他剛才的态度,比想象中更無法承受他的冷漠,“我知道,但剛才我不得不懷疑,你不肯讓我碰你。”
“我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裴千羽也有些急了,恨不能證明剛才不是他,可這話說出來他自己都覺得荒唐。
姜苓看着他的眼睛,“你對我感到厭倦了?”
“這是絕對不可能的。”裴千羽急得不行,不想再聽姜苓說這些話,擡手捂住他的嘴。
但他這麽做從來都沒什麽用,只要姜苓偏開頭表現出一點不情願他都不會再繼續。
“沒有什麽不可能,因為你已經這麽做了。”姜苓偏頭躲開他的手,被他拉着的手也一起掙開了。
裴千羽心裏跟着一空,慌慌的好像腳沒有碰到地,六神無主地又去握姜苓的手,“阿苓……”
他總覺得不能認錯,認了就說明剛才真是他了,可他真的不覺得那是他。
突然他像抓住救命稻草。
“阿苓!這跟我之前蠱毒發作的感覺好像。”他拉開自己的衣領,露出那幾根血線。
姜苓都愣了一下,蹙眉去查看又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據他所知裴千羽蠱毒發作的時候應該會伴随發熱,那幾條血線也會像活的一樣蠕動,但現在裴千羽的狀态不符合任何一項已知條件。不過剛才他也并無注意到這幾根血線到底動了沒有。
他問裴千羽,“哪裏像?”
裴千羽說:“其實上一次的時候我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感覺好像這蠱毒就是讓我控制不了情緒,但這次我失控的好像不是情緒。”
Advertisement
姜苓高高懸起心,緊緊盯着裴千羽,“那你這次控制不了的是什麽?”
裴千羽愁眉不展,“好像是感情。”
姜苓無法理解,“什麽意思?”
“就是我好像感覺不到你了。”只是說出來裴千羽都覺得很難過。
其實還有更準确地表達,但他不敢說,也不願意說。
他不說姜苓說了,“你感覺蠱毒抹除了你對我的感情。”
裴千羽被他說出口的話刺得心髒劇痛,忍不住紅了眼眶,“你為什麽要說出來?”
恐懼也一起湧上心頭,之前他還覺得這蠱要是不致命不解也不影響,但現在已經不能這麽想。
他忽然意識到這很像自己身體裏還住着另一個人,這個人是他又不是他,并且完全不愛姜苓,那就意味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姜苓很可能會受到傷害,就像剛才那樣。
裴千羽怕得兩眼噙淚,他自己能做到切割,就怕姜苓做不到,把自己和蠱毒發作時的人當成同一個人。
“我已經想到辦法了,一定會幫你把蠱毒解了。”姜苓不忍他驚慌失措,心疼地抱着他,靠在他的懷裏,“別擔心,我不會把他當成是你。”
裴千羽并未能松一口氣,他緊緊抱着懷裏的姜苓,“他要是跟你說了難聽的話怎麽辦?”
上次只是情緒無法控制,這次就是感情被抹消,那下一次會是什麽?
“沒關系,我知道不是你的真心話。”
“有關系,你會難過。”
他只要稍微想想就知道姜苓的安慰站不住腳,因為換作是他,姜苓就是有一秒鐘不愛他,他都會感覺天塌了。
姜苓的手掌輕輕拍了拍他的背,“那你就像現在這樣安慰我,讓我感覺你回來了。”
“可是現在明明是你在安慰我。”他抱起姜苓回到床邊坐下,把臉埋進姜苓溫暖的頸側,“老婆,你一定要分清楚特別愛你的才是我。”
“我知道。”
雖然姜苓沒有完全放下剛才的事,但裴千羽比他更難受,更無法接受的樣子還是稍稍慰藉了他,因為裴千羽和那個蠱毒發作時不愛他的裴千羽劃清界限。
裴千羽蠱毒發作得毫無規律讓姜苓感到緊張,他現在只想盡快把蠱毒解了,這麽邪門的作用他以前根本聞所未聞。
但他急了有人卻不急。
他試圖再聯系那個人,可是電話始終無法接通。
這樣的電話他都記不清自己打了多少個,對方也不是手機關機或者不在服務區,就是不接。
那幾天姜苓臉黑得所有人都繞着他走,小劉都不敢往他跟前湊。
同樣焦慮過不好日子還有徐潛禮,得知姜苓為了幫裴千羽解蠱要把他借給那些人後,他又失蹤了幾天,回來就去找了姜苓。
那天裴千羽在電視臺,徐潛禮開車找過來。
他沒有工作證進不去電視臺的大樓,姜苓下樓見他,沒就近找個咖啡店,就這樣待在路邊的花壇上。
徐潛禮眉眼難掩疲憊地說:“你應該很奇怪我這幾天去哪了,我現在告訴你。”
姜苓頓了一下,“原來你這幾天不在家。”
徐潛禮裝作沒聽見,“我回了趟老家。”
他謊話連篇的時候太多了,他就是放個屁姜苓都覺得他的屁股在撒謊,只是鑒于現在事情一籌莫展,姜苓姑且拿出點耐心,“然後呢?你回去刨你家祖墳了?”
他沒記錯的話在徐潛禮幾個版本的說辭裏,其中一版就是他先祖的傳記刻在墓室的墓壁上,但據他所知有個人就聲稱金蟾的傳記就在他手裏,連易容術都是裏面學的。
這些人一個比一個愛真假話摻着說,姜苓都懶得在意他們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就算全都是真的他現在也不在意了,他只關心裴千羽身上的蠱該怎麽辦。
“沒有,我不做會天打雷劈的事。”徐潛禮煙瘾不大,但此時忍不住想抽出一根。
他剛拿出煙盒,姜苓刀子一樣的眼神就紮過來了。
他又窩窩囊囊地收起煙盒,“我是回去問了點事,你應該知道很多事之所以能傳下來靠的就是一代一代人之間的口口相傳。”
這和許多傳統的年節習俗相似,依靠着血脈之間的言傳身教。姜家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不管經歷多少次亂世,他們依舊完好保存了前人的智慧和經驗并延續至今。
“紙的壽命常見是幾年到十幾年,好一點的可以留存上百年甚至上千年,但是留存不代表完好無損,再好的紙張也會老化,最後變得殘破不堪。”徐潛禮回去問的就是這件事,“所以當紙張出現破損不能繼續留存的情況,我們會重新換紙抄寫,直到徹底遺失,我們才停止做這件事。”
姜苓看了他一眼,“原來是弄丢了,你不說刻在墓室嗎?”
徐潛禮又裝作沒聽見,“幾十年前弄丢的,那時候我還沒出生,家裏老人回憶,那時候就有人在打聽我們徐家。”
他還沒出世徐家就沒有金蟾,那徐家就是普通的徐家。等到他出世了,打他主意的人可能都已經死了,很多事就會變得不了了之,三足金蟾就只是個民間熟知的風水瑞獸。
姜苓試圖捋一下,又因為不可信發現捋了也白捋,冷漠地轉過臉,“随便吧。”
徐潛禮自顧自道:“這樣看來,那個對我窮追猛打的人應該是拿到我先祖的傳記了。”
這事姜苓沒告訴過他,見他自己悟出來了也沒說什麽。
“否則應該是你這種反應才對。”
姜苓興致缺缺,“你回去一趟就打聽出這些?”
“當然還有,不過不是我打聽的,花了點錢買的消息。”徐潛禮拿出一早準備好的信封。
姜苓接過信封打開,從裏面拿出了兩張照片,第一張是在福利院拍的,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五官青澀秀氣,就是太瘦了些,像營養不良。而這張照片之後的人他就認識了,是宋海川。
徐潛禮指了一下那張少年的照片,“羅甘和情人生的兒子,羅宋,他和羅甘那兩個弟子走得很近,八九不離十就是那個易容術使得出神入化的小子。”
姜苓垂眼看着手裏兩張照片,“哪個字?”
徐潛禮的手指又碰了第二張,“宋海川的宋,他們是同母異父的兄弟。”
姜苓記得聽誰說過宋海川是随母姓,“這消息可靠嗎?”
徐潛禮伸出幾根手指,“我花這個數買的,這要是假的,我出三倍給你,你幫我把那個人埋進化糞池。”
姜苓把照片收回信封,還給徐潛禮,“真的假的不知道,不過他們都有同一種罕見病。”
“先天性痛覺缺失症。”徐潛禮不解地看着他,“你是怎麽知道的?”
“夢到的。”
“……”
電視臺的花壇外有一條人行道,綠蔭裏一輛改裝過的山地自行車慢悠悠地出現。
花壇邊的兩人都注意到這個人,默默投去眼神。
鎖完車的宋海川察覺到什麽,扭頭望去,臉上突然一喜,“姜苓?!”
他這反應讓徐潛禮意外挑眉,也看出了姜苓很多事沒告訴他,“你姘頭?”
姜苓沒說話,轉頭握住他的胳膊。
宋海川剛想跑過去就看到姜苓幹淨利落地把一個男人背摔在地,然後跨過地上的人走了。
“欸,等等我。”宋海川看了一眼徐潛禮,背着包快步追上姜苓。
他今天是有事才來電視臺的,和姜苓一樣有臨時工作證。
兩人刷卡進入電視臺大樓,宋海川跟在姜苓身旁走,“你怎麽一個人在這?剛才那人是誰?”
姜苓淡淡道:“跟你有關系?”
“問問嘛。”宋海川脾氣很好地笑,“不說就算了。”
兩人步入電梯,巧的是要去同一層樓。
宋海川跟他搭話,“裴千羽是在錄節目嗎?我過去跟他打個招呼吧。”
“随你便。”
兩人從電梯裏出來,走到一扇貼着藝人休息室的門前,裏面只有兩個人,小劉在整理衣服,裴千羽坐在沙發上看手機,看到有人進來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
姜苓已經有經驗了,見狀拉着宋海川轉身要出去,“走吧。”
裴千羽眉頭狠狠一跳,頸側下的血線張牙舞爪,他不悅地擡起臉看着剛回來就要走的人,“你去哪?”
姜苓回頭,哦了一聲,淡淡道:“不好意思,我走錯了。”
“…………老婆。”
剛關上的門又打開了,姜苓拽着茫然無措的宋海川進來,“剛想起來,我沒走錯。”
【作者有話說】
裴: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