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92章

五年前姜苓獨自下山跑了一趟尋龍古鎮這事兒王述是知道的,只不過他當時并不在山上,後來聽師兄弟們說了才知道。

那是姜苓拜師後第一次下山,他在山裏過得與世隔絕,完全被飛速進步的時代給落下了,王述一直想不通怎麽他們就放心讓姜苓一個人,也不怕人走丢回不來。

當然最後姜苓并未走失,人好好回來了,還學會了坐公交車,順便把身份證給辦了,山下的派出所催了他好幾次。

之前姜苓在古樹下的視頻鬧得全網皆知他也有關注,知道怎麽一回事也沒法幫姜苓解釋,因為這種事情根本解釋不清楚,看到姜苓開微博發聲明他才松一口氣,知道這是裴千羽的手筆。

“小師叔,其實他挺靠得住的,是條漢子。”

姜苓不喜歡坐飛機,有高鐵能去尋龍古鎮,王述就買了三張座位連在一起的票。

姜苓坐在中間,左右是王述和徐潛禮,聽到王述的話,他頭也不擡地在小桌板上折紙,“他一直很靠得住,我比你更清楚他是個漢子。”

王述座位靠窗,看着外面飛速閃過的山野農田,撓了撓臉,“之前我看到更多是你在照顧他,他只是一直依賴着你,到了這個年紀了還這樣天真單純,老實說我是有擔心過你們的,小師叔。”

他雖然沒有談過什麽戀愛,但感情之事容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輪到他自己未必能看得清楚,可看別人還是能看清的。

現在他們感情正濃,是熱戀期,很多重要的東西會被忽略,比如兩個人要想走得長遠,不能只有一個人靠得住。

“沒什麽好擔心。”姜苓把折好的紙放幾個在身上,剩下的都裝在背包裏。

“我現在不擔心了。”王述笑着說:“他有長進,怕的就是他安于現狀,覺得能一直依賴你就好,男人還是得會扛事,這是态度問題,無關小師叔你需不需要。”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對他來說姜苓不只是一個師門的長輩,更是家人,他早就下定了決心,這輩子都要守護他的小師叔。

高鐵在幾個小時後到站,徐潛禮從坐上列車就戴上眼罩睡了一路,到站了才醒。

姜苓出站第一時間就給裴千羽打電話,報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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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一早出發的,裴千羽沒能去送他,就在家門口分別。那股難分難舍的勁讓王述一度以為他會反悔。

裴千羽不是沒想過反悔,他只是忍住了。

“阿苓,平安到了嗎?”

“嗯,現在去酒店。”

裴千羽忍不住叮囑,“不要生氣,動手的時候要注意分寸,你力氣大,他們連你的一掌都受不了。”

他的姜家六十四式練到現在不僅僅是單練了,姜苓已經開始放水如洩洪地跟他過過招,找出他的不足處,也會配合跟他的練習。

以前什麽都不懂他就能看出來姜苓很強,但真到能跟姜苓過招,還是在有放水的情況下,他仍然能很直觀地感受到姜苓到底有多強。

直面姜苓和在旁觀戰感覺是完全不同的,能想象到要是姜苓認真跟他打,那種如山傾塌的壓迫感有多終生難忘。

他別的事情都不太擔心,就怕姜苓失手真把人給打死了。

為了讓他安心,他說什麽姜苓都肯點頭,“知道了,答應你。”

“你好好吃飯,進山要多穿一點,像袖口褲腿要用繩子綁緊,我都裝在你的包裏了,還有自熱火鍋,自熱米飯,太重了就讓小述背,不要嫌麻煩就不帶,山裏沒東西吃,不要啃冷饅頭。”

姜苓笑了一下,“這些出門前你不是都說過了嗎?”

“哎呀我就再說一遍,事情多我怕你忘了,對了記得進山之前一定檢查手機電量,還有充電寶也得帶上,我要是到了聯系不到你,我就報警搜山了。”

“明白,還有嗎?”

“還有我愛你。”

“我也愛你。”

王述第一次聽姜苓這種話,渾身就跟觸電一樣難受,不自在地縮了縮脖子。

姜苓收起手機,瞥了一眼他這死動靜,“有東西咬你?”

王述還縮着脖子,像只王八,“有,被別人的愛情咬了一口。”

徐潛禮頭戴鴨舌帽,在一旁抱手冷酷地說:“五星級以下酒店我不住。”

“哎喲喂金大少爺,這小地方我上哪兒給你找五星級酒店啊?”王述受不了地伸出脖子,“要不你自個兒蓋一個吧。”

姜苓不解,“你為什麽這口音?”

“小師叔你有所不知,陰陽怪氣的時候用這口音殺傷力會比較大,讓人有火發不出。”

徐潛禮:“……”

高鐵票和酒店都是王述負責,在尋龍古鎮附近預訂了經濟實惠的大床房,這時正好是旅游淡季,一天兩百。

辦理完入住,行李留下後三人在羅宋趕到前先去了尋龍古鎮。

徐潛禮也知道他那視頻的事,此時就問:“你是去找那棵樹?”

“我問點事。”

尋龍古鎮沒太多名氣,因為不夠大,商業化那一套東西進不來,就是一個普通充滿生活氣息的小古鎮,裏面小賣部賣的所有東西價格都跟外面一樣,也沒有買文創的店。

王述第一次來,有些感慨,“現在竟然還有這麽純粹的地方,沒搞商業街那一套。”

“因為太小,不是他們不想,是沒這個機會。”

“創造這個機會不就行了?弄點年輕人喜歡的東西,人一多了愛湊熱鬧的人就來了,生意不就起來了?”

“沒有文化歷史意義,這跟公園沒有區別,沒有人會千裏迢迢過來逛個公園。”徐潛禮看了一眼沒出聲的姜苓,“當初你幹嗎來了?”

“找人。”

古鎮确實小,他們進來沒多久就找到了那棵大得驚人的古樹,人站在樹下頭頂遮天蔽日,王述仰頭看,有一個穿白衣服的人就吊在樹上,懸空的身子輕輕搖晃,他喃喃問:“古代人上吊都得爬那麽高嗎?”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而且一眨眼那個上吊的人就不見了。

“我記得你。”

飄忽的聲音像從四面八方來的,卻找不到說話的人在哪。

姜苓拿出那張羅宋的照片,“這人你有印象嗎?”

“有。”

“五年前那個左手臂有峨眉月胎記的人,帶走的人是不是他?”

“是。”

姜苓有些郁悶地收起照片,“你不是說孤兒?”

他一直以為被帶走的是個孩子,沒想到比他還大。

“他自己說的。”

“那到底是誰帶走誰?”

“這個人是被帶走的。”

姜苓想不通,當時羅宋應該是剛離開福利院沒多久,他追蹤的那個姓祝的小子比他還要小一歲,怎麽羅宋會跟個孩子走?

“那看來是死了。”姜苓說。

王述沒聽明白,“誰死了?”

“手上有蛾眉月胎記那個小子。”五年前的事了,姜苓早就忘了那人叫什麽,也沒見過。

“你怎麽知道?”

“我猜的。”

當晚,羅宋帶着人到了,除了唐十五和林業,剩下那個姜苓沒見過的人顯然就是白一樹了。

第二天天未亮他們進入尋龍古鎮,羅宋拿出了一個羅盤,竟是找起了方位。

王述背着一個大背包,見狀疑惑,“小師叔,他不是說去過嗎?怎麽還要現找方向?”

姜苓搖頭。

徐潛禮也覺得稀奇,他作為三足金蟾的後人知道的竟不比羅宋這個外人多。

羅宋也不解釋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做,通過羅盤定位好方向就悶頭走在前面了。

王述感覺很不妙,“這可是在城裏,他該不會是想從這裏走進山吧?”

他不詳的預感應驗了,羅宋從頭到尾都拿着那個羅盤,好像一點方向都錯不得,完全沒有打算坐車的意思。

從天亮走到夜深人靜,他們來到了荒郊野嶺。

眼前群山一座連着一座,深山老林裏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王述拿出準備好的手電筒,中亮模式下能續航十個小時,他準備了三個。

進山之後的路會更加難走,一行人就在馬路邊休整。

羅宋說:“順利的話三個小時就夠了。”

王述兩眼一黑,“那要是不順利?”

“不好說,有件事我得先告訴你們,都做個心理準備。”羅宋一只手拿着手電筒,一手拿着羅盤,仍然走在前面帶路,“這山裏有一村裘姓人家,世代紮根于此,極難對付,一定要小心避開他們。”

王述問:“他們在裏面幹嗎?”

“守着不能讓人知道的東西。”

姜苓看向徐潛禮,就見他搖頭,表示不知此事。

“怎麽個極難對付?”姜苓問。

羅宋:“他們有狗一樣的鼻子,貓頭鷹一樣的眼睛,馬一樣的耳朵。”

王述聽得啧啧稱奇,“那還是人嗎?”

“是人。”

“那這麽厲害我們怎麽從來沒聽說過?”

“因為他們哪也不去,都是近親結婚,我們要去的地方就在那個村子外不到一公裏的地方。”

“要是被發現了?”

“有多快跑多快。”

這一聽就很不妙,“那要是被抓住了會怎麽樣?”

“不知道,我沒被抓過。”

四個小時後,他們還在山林裏。

王述累得就地坐下,用手捶打酸痛的小腿,“既然迷路了不如歇會兒吧。”

羅宋沒說話,拿着羅盤眉頭緊鎖,不明白為什麽這麽謹慎小心還是走錯了。

“小師叔,吃點東西嗎?”王述從包裏翻出自熱火鍋和米飯,這些都是裴千羽準備的,聽說姜苓要進山他就擔心老婆吃不上一口熱的。

“吃。”

王述正想撕開包裝薄膜,這才看到盒子上竟然貼了張便簽,他看了一眼把便簽撕下遞給姜苓。

姜苓接過,認出是裴千羽的字跡——老婆!多吃一點!記得想我!

王述熟練地拆開料包,有件事覺得很神奇,“小師叔,你居然沒生氣。”

以姜苓的脾氣,發現羅宋迷路的第一時間他就該發火了,不可能像現在這樣一句也沒罵。

便簽紙上短短一句話姜苓翻來覆去看了許多遍才對折收起來,揣在口袋裏,“我答應他不生氣。”

【作者有話說】

勇敢小裴即将上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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