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six

第6章 six

雖然孤兒院并不是一個好去處，但是至少衣食無憂，不用擔心餓肚子。

如果真的任性留下治，那麽對他才是不負責，她完全沒有任何能力可以保證治的生活。

潛意識裏，鈴蘭自己也很害怕。

“治，要和姐姐一起出去嗎？姐姐給你買新衣服。”鈴蘭蹲在治的旁邊，藍色眼眸裏寫滿了溫柔與關切。

“姐姐的家庭并不富裕吧，所以不用給我買新衣服，我穿裙子也可以的。”治奶聲奶氣，簡直就是大型治愈現場。

鈴蘭只是倔強的搖了搖頭，神色傷感。

已經決定将他送到孤兒院了，那麽，至少讓她送他一身新衣服吧。

從鈴蘭的表情他已經猜出了很多東西，他可能是要被抛棄了吧，但是卻并沒有傷心或者失望的情緒，有的只有一種理所當然。

而且，他甚至覺得這個叫鈴蘭的女生蠢得要命，明明都打算送走他，幹嘛要浪費為數不多的積蓄來給一個将走之人買衣服呢？

穿上鈴蘭以前的手工布鞋，太宰治動了動腳趾，稍微不太合腳。不過他居然這麽聽話，連他自己都有一瞬間的失神。

鈴蘭用手給治整理了有些雜亂的頭發後，兩人的手緊緊的交握，也可能是鈴蘭拉的太緊，“小治，你喜歡新衣服嗎？”鈴蘭期待的問。

“嗯，喜歡的。”說實話，這些可有可無。

但他稍微有些好奇鈴蘭她可以做到什麽地步。

治真的很可愛，白裏透紅的皮膚，可愛又不失精致的小臉，尤其是一雙迷人的鳶色眼眸，讓人情不自禁的沉醉。原本小孩子就雌雄莫辯的長相，在穿上粉色的小裙子後，第一眼都會認為她是女孩子。

比如，服裝店裏的店長小姐姐，她殷勤的對治說：“小妹妹，這條嫩黃色的裙子很适合你哦。”相比她身上明顯不算合身的裙子，她推薦的這款不僅物美價廉，最重要的是适合。

“店長姐姐，我是男孩子哦。”

店長姐姐尴尬一笑，但臉上的表情還是很周到，“我們這裏只有女裝哦。”

......

在将治需要的東西購買好後，鈴蘭身上的積蓄花出去将近一半，看着所剩不多的錢，鈴蘭肉痛。

太宰治完全沒有錯過鈴蘭的神色變化，所以更加不解。他們不過萍水相逢，她完全沒有必要做到這一步。

“小治，你喜歡吃什麽？”盡管手上的東西重量不輕，但鈴蘭并沒有用兩只手，她另外一只手一直牢牢的握着身旁的治。

“我來幫姐姐分擔一些吧。”治伸手想要拿過鈴蘭手裏的東西，被鈴蘭躲過“我來吧，治還是一個小寶寶。”

在她眼裏，治可不是就是一個小寶寶嗎？話說，她好像一直沒有問治的年齡，“小治，你多少歲了？”

“六歲。”治乖巧的回答。

啊，好小。

鈴蘭慈愛的揉了一把治發質好的不可思議的頭發，軟軟的，就像是棉花，“所以東西就姐姐來拿。”

太宰治注意到鈴蘭已經發紅的小手，不再多說。

将治和購買的衣物送回家後，鈴蘭又重新出門購買晚上需要用到的食材。因為注意治年齡太小，鈴蘭這次的晚飯并不打算買面包解決，而是打算親手做一次晚飯。

就當是明天要送治離開的最後一頓晚餐。

鈴蘭一路上都心不在焉，呆萌可愛的樣子為她賺注了回頭率，甚至還有奇怪的人搭讪，都被一一鈴蘭躲過。

如果明天治哭着不想離開怎麽辦？

鈴蘭在腦海裏腦補出在孤兒院門口，治抱着她流淚的場景，要是這樣的話，她又應該怎麽辦？

“啊啊啊！”

鈴蘭站在蔬菜區撓頭着急，但奇怪的模樣吸引了旁邊人的注意。再三表示自己沒問題後，鈴蘭快速離開了蔬菜區。

一手提着蔬菜，另一只手提着肉類，鈴蘭心事重重的往家走。

思考的都是該怎麽和治商量送他去孤兒院，對于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肯定是懼怕陌生環境的吧。

鈴蘭想到以前奶奶去世，她除了傷心還有恐慌，害怕自己成為沒人要的孩子，所以才會在聽到她還有父親後，拼命抓住這棵救命稻草。

然而在父親的眼裏，她只是一個随時可以抛棄的工具。

不想重複上一輩子的人生軌跡，第一件事就是不再去找父親。

在經過河邊時，鈴蘭看到了熟悉的小身影，是現在應該好好待在家裏的治。治似乎沒有看到她，只是一股腦的往河邊走。

河邊...

鈴蘭像是想到什麽，她快速的向治狂奔，嘴裏還大聲喊：“小治！不許動！”

她怎麽忘記，她就是在河邊撿到的治，從根本原因講，她之所以能撿到治，就是因為治跳河自殺。

所以，把有自殺傾向的孩子送到孤兒院，她到底再想什麽？

鈴蘭陷入了自責，她用最快的速度跑到治的身邊，将手裏的便利袋丢在地上，一把将懵住的治擁入懷中，抱着他的手緊了又緊。嘴裏一直在重複着念着“小治”這個詞。

太宰治難得懵了。

直到察覺到治不舒服的動了身體，鈴蘭這才放開他。

太宰治似乎還看到了她眼裏的淚光。

“小治，我們回去吧！”

和之前的那次不同，這次鈴蘭的表情更加堅定，似乎做了什麽大決定。治他沒說話，像提線木偶一樣的跟着她的動作，讓鈴蘭更加不是滋味。

從這一刻，鈴蘭從一個不過六歲的孩子身上看出了一種易碎感，就像是随時會破裂的精美玻璃，給人美感卻易折。

不停移動的步伐，鈴蘭腦袋裏千回百轉，讓她任性一次，試着照顧一下這個孩子吧。至少......至少打消他自殺的想法之前，她做不到沒有心理負擔的送他去孤兒院。

————

鈴蘭的家庭情況不好，這是太宰治一開始就得知的情報。待在這樣的家庭裏，唯一讓他有探索欲望的就是鈴蘭她本身。

也或許，他想知道在什麽樣的情況下，鈴蘭才會抛棄他。

人性本惡，不會有人會一直善良。

但...他對鈴蘭目前的善良還有一絲興趣。

就讓他暫時尋找鈴蘭的秘密，等揭開謎底後再離開這個世界。

“小治，要和姐姐一起做飯嗎？”鈴蘭回到家後，對治發出了做飯邀請。

本來以她的性格，絕對不會讓一個六歲的孩子和她一起做飯。但治不一樣，他現在給人的感覺太過于破碎，就像是随時會消失一樣。

如果把他丢在外面，他會胡思亂想，又開始想不開怎麽辦，所以還不如和她一起忙起來。鈴蘭從袋子裏拿出一顆西蘭花，塞到治的手上。

穿着粉色小裙子的治眼睛睜大，臉上難得的錯愕，小小的雙手捧着大了好幾倍的綠色西蘭花，不僅可愛還滑稽。

鈴蘭被他萌到捂嘴笑，她指了指治手裏的西蘭花，說：“小治，拜托你洗一下西蘭花哦。”

西蘭花......

太宰治盯着捧在手裏的西蘭花，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從何入手。

表情懵懂可愛，小小的身形看起來頗有幾分委屈的意味。鈴蘭看着他鳶色的濕漉漉的大眼睛，可愛的讓人發指，差點讓鈴蘭蹲下身抱住他死死蹭。

萌物就是世界瑰寶！！

沒有人可以拒絕這麽可愛的寶貝。

搖了搖頭，鈴蘭将心軟抛之腦後。治他必須做事，只有轉移他的注意力，才能讓他沒時間想多餘的事。

這麽小的孩子，明明是應該對未來充滿希望，渴望長大，而不是想着跳河！

于是很快，太宰治就知道，剛才還溫柔小意關心你的人，下一秒就能讓你懷疑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