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來回拉扯

來回拉扯

賀丙金屋藏嬌,準備在家裏嬌養醫研部部長。

他去商場飛快挑了兩件睡袍,按照上次帶梁逸買大衣時候的尺碼小了一碼挑選,袖子短了,但寬松度似乎沒差太多。

梁逸這麽高的個頭,竟然瘦了這麽多。

那日在地板上過夜後,梁逸發了燒,賀丙翻出點滴在梁逸的指導下,在那只漂亮的手背上落下三道血痕後勉強把針頭紮正。

賀丙要與人同床共枕,但梁逸要睡沙發。沒拒絕得多堅決,只是簡簡單單毫無情緒起伏的一句“我睡沙發”,賀丙便不敢忤逆。

他怕他強硬些,梁逸就會嘔血給他看。

只是最後梁逸到底是睡了床。

在沙發上過的第一夜,昏昏沉沉睡到後半夜,腹中灼痛掐好時間準點降臨,梁逸被燒得又疼又反胃,他扛着劇烈的頭暈硬是踉跄地沖進洗手間。

賀丙睡卧室,不關門,梁逸知道對方在随時監視他的情況。

不敢放肆吐,他怕被倒空的胃發起更猛烈的反擊,聲音大些也會引起賀丙的注意。

但身體情況不受他的控制,梁逸吐到最後心悸得厲害,整個人虛軟地歪倒在洗手間地磚上,連爬出去取藥都做不到。

賀丙本就半睡半醒,聽到聲響像個驚覺的犬類動物,“嗖”地一下坐起身,怔了不到五秒尋聲沖刺進洗手間。

梁逸軟倒在地上嘴唇發紫,但人還撐着沒暈。這會兒見把賀丙驚醒了也不作聲,他扶着牆起身想要假裝無事發生,不料被抽走的力氣讓他根本無法站立,雙膝直接磕到地磚上,砸出“咣當”一聲響,賀丙心跳差點漏拍,呲牙咧嘴跟着“啊”了聲,仿佛摔的人是他自己。

腳向前邁,雙臂都伸過去,賀丙作勢要扶,梁逸擡臂格擋,掙紮着要自己起身,可惜試了三四次都撐不起來,膝蓋次次能磕出個響兒,偏偏他還穿着一身賀丙新買的絲滑黑睡袍,潔白的兩條長腿露在外面,這番折騰過後,雙膝發紅得過分顯眼,都快磕出血痕。

賀丙實在受不住,動作強硬地把人拉到身前,梁逸額頭燙得能煮熟鵝蛋,腦子不太清醒就不愛別人碰他,因為心裏沒底怕在不知情的狀态下被迫害,他雙手都用來推賀丙,咬唇忍痛的模樣別提有多倔。

一方推拒,一方發力,梁逸失敗了,但賀丙傻眼了。

一拉一扯間,人被他嚯嚯得疼迷糊過去了。

賀丙只懵了兩三秒,立馬将梁逸撈起抱進懷裏奔向卧室,放下人又片刻不停地折回客廳去取藥劑和儀器。

喂藥、擦汗、物理降溫,折騰了兩個多小時,梁逸的燒才退下一點。賀丙不敢大意,這會兒知道輕手輕腳了,他鑽進被窩摟過梁逸又濕熱的身體,企圖利用自己的溫度讓發抖的人好受些。

熬到後半夜,梁逸昏昏沉沉醒過來一次,人還不大清醒,掙紮到床邊劇烈幹嘔,估計是怕吐到地上,蒼白的手一直掩着唇,似在努力忍耐上湧的嘔意。

賀丙慌張地跑出去拿來垃圾桶放到床邊。梁逸又捂了會兒嘴顫抖地拿下手,人像憋了很久似的,身體猛地痙攣幾下,緊接着爆發性的嗆咳與幹嘔聲驚得賀丙直直地打了個寒顫。

梁逸大半個身子都探出床外,頭幾乎紮進垃圾桶裏,身體随着幹嘔的動作一下接一下抽搐。

室內溫度适宜,賀丙還是被一股涼意刺激得連打了數個冷顫,他看得出來梁逸吐不出什麽東西,估計是疼得犯惡心忍不住幹嘔,但這種倒空腸胃的不要命吐法太吓人。

他跨大步上前把人往回撈,輕聲勸阻:“梁梁,先忍一忍,忍一忍別這樣吐,太傷身體了。”

梁逸縮回床邊,緊攥着床單,臉貼在床上,汗涔涔的大腿微微曲起輕輕擦着床單。

賀丙知道梁逸有老胃病,但他哪裏能想到是“焚傷”的餘毒在燃燒梁逸本就脆弱得不堪一擊的腸胃。

他這會兒心疼與愛憐泛濫,怎麽也想不到胃痛會把人折騰得如此狼狽不堪。

“梁梁,你打什麽藥?你教我?或者我們……”賀丙一咬牙,“回審異局吧。”

額上的汗全擦到床單上,落下一片潮濕。梁逸艱難地側過頭,面向賀丙。

“不用……”

他這種疼,賀丙帶回來的藥根本沒用,但梁逸能察覺到賀丙是真的害怕了。

一套情侶睡袍,他着黑,賀丙穿白,這惡狼崽子雙膝跪在床上,大腿明晃晃露出來,很健美,但那過分憂心忡忡的表情再配上不倫不類的姿勢,活脫脫一只大號哈巴狗。

或許是因為他疼得太吓人,像要撒手人寰,迫使吃人狼化身看門犬?

但賀丙的頭頂怎麽冒出一小撮焰紅的波光?他被巨痛裹挾得無力再擠兌賀丙,已經好幾天沒再挑讓人聽起來食欲不振的話來說,可這崽子怎麽又一副要殊力暴走的架勢?

難道……除了憤怒,心疼也能導致殊力不穩或者覺醒?

梁逸被自己的想法驚了下,随即有些臉紅,雖然他面上依舊慘白如霜,但也着實為剛剛毫無廉恥地揣測賀丙對他的真情實意而感到羞惱。

他擡手拍了拍賀丙,浸滿冷汗的掌心直接貼在對方光滑的大腿上,真假摻半地扯着謊安撫人:“腸痙攣,我沒勁兒,你揉一下,揉開就不疼了……”

賀丙得了召令似的,雙膝蹭着床單把人撈起來摟進懷裏。

這樣的姿勢其實更不好受,倒不如梁逸自己老老實實窩一會兒來得舒服,但他得讓這崽子心疼心疼,賀丙不是說他年長要教他嘛,這就教……

翻腸搗胃的折磨讓梁逸的臉上鋪滿水漬,賀丙的雙眸跟着盈滿水汽,一會兒給人揉心口一會兒替人揉肚子,他揉一下梁逸就打個顫兒回應,抖得賀丙整顆心稀巴碎。

梁逸在他懷裏很老實,但疼得時不時發出“咯咯”的咬牙聲,賀丙吻着人濕涼的額頭,再次确定心意:他喜歡梁逸,喜歡眼前這個被病痛折磨得痛苦不堪的男人。

否則他不會在梁逸每痛得打一下顫,心口就疼得重重抽一下,如此同頻。

一邊揉一邊打腹稿,足足十分鐘,賀丙也沒想好怎麽開局,他甩甩頭決定橫沖直撞:“梁梁,”他喚了聲,握住梁逸無力癱在他掌心的手,與人十指相扣,“我們既往不咎不要互相折磨了好嗎?”賀丙心裏發酸,但堅持說下去,他知道梁逸疼得根本睡不着還能聽見他說話,“我愛你,你也真的愛我好不好?”

把想講的說完,賀丙緊盯着人等一個答案。

“你……”梁逸的呼吸深一下淺一下,呼不到底似的,每隔一會兒都伴着一聲無法抑制的痛哼,他抓住疼痛的間隙,趁機把想說的話也講出來,“你是不是有幾天沒吃藥了?”

情緒這麽穩定,知疼知暖,估摸是斷了幾天藥。

紅通通的雙眸微微放光,賀丙湧上一絲小雀躍,梁逸這是在關心他嗎?

“我忘了,你別擔心,我會按時吃。”他很快回答。

梁逸迷迷糊糊抓向賀丙的衣領,稍緩不到五分鐘的腹痛,帶着更強壯的兵馬卷土重來,鐵蹄正在他的腹腔狂奔,每一下都能砸得他無法呼吸,疼得他心慌。

這種情況大概只能回研測中心住院接受全方位治療,否則幾乎晝夜不停歇的疼痛折磨會将他逼死。

梁逸想了想長吸了口氣,勉強發出聲音:“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再吃藥了,我快撐不住了……”

“什麽?”

眸光熄滅,賀丙唇角還不及勾起便塌下。

一聲“疼”很輕,似是從夢魇深處發出,梁逸的眼緊緊閉着,整張臉都因為劇烈的痛苦發皺。哪怕他被譽為“審異局第一冰山美人”,在如此折磨下,也堪稱狼狽至極。

賀丙不知道他想要表達什麽意思,但心底漸漸發涼。

他同他講過。

這藥是治療頭痛的,他不能停藥,他哥哥就是因為這種罕見病死的,梁逸現在卻要他停藥。

他的這個用美貌與脆弱引他入局的伴侶,再用欺騙鑄成城牆将他困在愛恨交加的漩渦裏,如今又用那張憔悴惹人憐的臉說出致命的話,步步以身為局,不惜拿自己的身體為賭注,該不會是想讓他頭疼死當作報複?

可幸的是賀丙此刻的頭腦還算清醒,于是很快便否認了這一荒謬的結論。

賀丙抱着梁逸輕輕晃了晃,問:“我如果不吃藥,你會跟我和好如初嗎?”

懷中人似乎不太清醒,大抵是在疼暈的邊緣徘徊,皺緊的眉眼攤不開,賀丙擡手描摹,梁逸似乎是感受到他的溫度,尋着他的手指仰頸往上探了探,沒夠到又抻了胃,竟然癟了下嘴埋下頭,藏進賀丙的胸前蹭了蹭。

像點頭。

賀丙心一顫,吻上梁逸的鼻梁:“只要你好好愛我,我可以不吃藥,頭疼死也沒關系。”

大概是得到了承諾,梁逸昏昏沉沉睡了過去,賀丙長吸口氣又呼出來,心口的疼總算散去。

但他睡不着。

梁逸欺他騙他,現在都沒與他坦誠相待。但他就是喜歡他,很喜歡很喜歡,無法控制地喜歡。想擁有,想占有,想向所有人宣告,這個男人就是他的。

兜兜轉轉,他折磨了梁逸近一個月,看着他痛到嘔血看着他日漸憔悴,賀丙半局沒扳回來,卻丢了整座城池。

相持相抗互相折磨,賀丙繳械投降,并主動送出命門——斷了自己的救命藥。

他一會兒無聲發笑,一會兒又默默流淚。各種情緒刺激得他雙手發顫抱不住梁逸。

而除了雙手,他渾身都像纏繞着火,他大概能猜到“燃燼”要完全充斥他的體內。

他的殊力要徹底覺醒了。

賀丙咬牙忍耐被火吞噬的灼痛,為梁逸掖好被角,迅速逃出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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