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潛杏:“……”

芬克斯:“……”

“不是, 誰玩——”芬克斯按了按青筋直跳的額角,“別在寶寶崽面前亂說話。”

可能因為場面太尴尬,需要什麽來打破, 在場所有會化形的生物都默契地陸陸續續化作人形。

……結果可想而知,當然是變得更尴尬了。

梅菲斯特低頭,看見仍然裹在泡泡裏的小寶貝眨巴着大眼睛單純無辜地看着自己, 後知後覺, 做了一個給嘴巴拉拉鏈的動作。

魅魔是他多重魔鬼身份中的一個, 講點兒限制級的話手到擒來;本身又喜歡撒嬌, 尤其對着潛杏和芬克斯口無遮攔慣了,差點兒忘了大人在真正的小朋友面前要有分寸。

梅菲斯特頭一回生出點兒憂慮:等寶寶崽到自己那裏去, 他真的能玩兒——啊不, 是照顧好小家夥嗎?

潛杏的臉色黑得像鍋底, 他從飛花手裏接過早就準備好的君王禮袍披上, 胸口那點兒細小的傷口很快就在強大的自愈力中消失了。

但自尊上的沒有。

他向來孤高自傲,還是有點兒強迫症的完美主義者, 巡視海域時甚至會确保長發的每一個卷都精心打理過,頭頂桂冠的花朵不能有枯萎, 花瓣顏色需要按照濃淡漸變排序, 連戴着的珍珠項鏈每一顆都得同樣的大小、色澤。

即便今日是私人行程, 也不該出現任何頹唐;尤其是寶寶崽還在——他怎麽能在寶寶崽面前出岔子?他怎麽可以在梨覺眼中不完美?

哪怕小幼崽絲毫沒覺得這有損家長的威嚴與美麗, 當家長的還是不能忍。

……果然遇上那頭龍就沒好事!

他保持着平靜的表象,不動聲色地并攏食指和中指輕輕一劃,送(被)給(搶)芬克斯的那顆挂在脖子上的夜明珠忽然感受到了原主的精神力,掙脫開了項鏈,被水流沖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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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克斯完全沒有防備,作為一個純正的陸地生物, 離開了魔法外挂道具,被陡然抽空的氧氣和湧入的海水灌得嗆了好幾口;海水中咳嗽的聲音都傳不出來,他不得不立刻伸手去夠夜明珠。

這回潛杏沒有再使壞讓它飄離,看着芬克斯狼狽地把它捏在手中重新找回呼吸,勉強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他調整好了情緒,擡眼看向仍狐疑地望着他兩人的梅菲斯特:“你怎麽突然過來?”

他的視線在少年身後轉了一圈,後者是獨自一人來的,果然如他所料,不打算把員工還回來了。

海妖王在心裏嘆了口氣,看來還是要重新招聘。

好在,少一個海盜首領就重新招一個,就算少一艘海盜船也可以重新組,或者換其他的小boss設置。

這些人對他來說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無非是趁不趁手、稱不稱心的區別。

不像黃金龍把星艦上的家族成員看得很重,對于海妖王而言,幾乎沒什麽人是不可替代的。他就是這樣涼薄的一個人。

唯一與衆不同的,恐怕只有眼前這個小家夥了吧?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所有大人都化作人形總之也先回到人類形态”的梨覺小朋友,正推着那個變大的泡泡,滾雪球似的,踩着和當水母時感受到的截然不同的浮力,好奇地游來游去。

他總是很開心,潛杏想,再逼仄黑暗的環境,總能憑着年幼的直覺找到喜愛之物,像在沙灘撿到最漂亮的貝殼。

就算身邊環繞的都是自己、芬克斯、梅菲斯特這種心狠手辣、罪惡滔天之輩,小家夥的那份純真也從未消泯。

他是朵最最純白的梨花,再怎樣髒污的罪孽都不能玷污分毫。

一只誤入此地的裸海蝶吸引了梨覺的注意力,他立刻調轉方向跟在它後面,小貓追蝴蝶似的快樂地撲騰撲騰。

透明的、有着火熱紅心的冰海天使并沒有被吓到,反而停下來等待,同樣好奇地打量着這只從未見過的人類小幼崽,情不自禁被他身上那股純淨的、近乎聖潔的奇妙氣質所吸引。

你是誰?它想。

但被崽崽搶先了。

“你是誰呀?”梨覺在大泡泡中吐出一個小泡泡來,“崽崽是水母的時候,和你一樣耶!”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和自己同樣透明的海洋生物呢。

它沒有回答。柔軟的翅膀扇了扇,轉身游走。

海天使體态優美,游動起來像流連花叢的蝴蝶。

當過小貓咪的寶寶崽是沒辦法拒絕追逐蝴蝶的。

每當梨覺縮短距離,在伸手就能觸碰到裸海蝶的剎那,後者總有辦法調皮地、輕盈一扭身躲開,讓小崽崽差點兒嘗到甜頭,誘惑力反而更強。

大人們原本放松地看着這和諧的一幕,看着看着不對勁兒,小家夥怎麽在往火山口游?

同心在這種時候還是很敏銳的,正要伸長觸手把闖禁區的小崽兒卷回來,旁邊一道黑影炮彈似的射出去——

绫希化作游得更快的小海豹,三兩下追上梨覺,圓滾滾的身體橫在他面前:「覺覺!」

梨覺很少有自己人類形态見到绫希海豹模樣的時候,立刻被截斷了注意力,高高興興地伸手抱住他,蹭蹭他光滑的皮毛:“希希呀!”

海妖王為他們設下的隔絕泡泡非常靈活,分開時單獨的,貼近了也可以合二為一。

小海豹用腦袋頂了頂他:「不可以離火山太近,快回去吧。」

梨覺握住他的鳍,猶豫了下:“可是,那個……”

他回頭,正要給好朋友介紹新朋友,就看見裸海蝶頭也不回地往雲霧越聚越濃的火山口游,速度快到不像浮游生物。

梨覺擔心地喊道:“你別去呀,危險!”

裸海蝶并未搭理,這讓幼崽心急起來,也要跟上去。

海豹的鳍狀肢靈活程度畢竟不比人類,沒辦法拽住梨覺的手,沒辦法,只得重新變回人形,一把攔腰抱住梨覺:“不能去!”

崽崽頭一回不願聽他的話,掙紮着要去追裸海蝶:“想救它——”

绫希年長他三歲,又是靈獸,力氣比他大得多,可又不敢使太大勁兒傷到梨覺,兩個向來相親相愛的小孩扭打成一團。

生物對超出自己常規生活環境溫度的逃離是自我保護的本能,誰都不知道那只海天使究竟為什麽頭也不回地向着波坎格游去。

連皇帝烏賊這樣皮糙肉厚的龐然大物也會被近期不對勁的火山口雲霧燙傷,更別提它這樣小小一只軟體動物,恐怕還沒靠近,就會被高溫直接溶解。

如果視力差一些,也許傷心就會少一些。

绫希拉住梨覺的胳膊帶着他轉身面對自己,把幼崽抱到懷裏,不讓他再看向那邊。

他們早就浸在海水裏,所以就算哭泣,胸前的衣服也不會更加潮濕。

崽崽兩手抓着他的衣服,傳來細弱的嗚咽聲,身體顫抖。

绫希也不敢再看那邊已然被雲霧吞沒的冰海天使,心裏同樣被難過占據,低垂眼簾輕輕拍着梨覺的後背。

傳說中人魚的眼淚會變成珍珠,可惜無論是潛杏,還是流螢、飛花姐妹倆,從不曾有人看見擯棄感情的他們哭泣。

然而此刻绫希驚奇地看到自己眼前漂過一串細細碎碎、冰一樣清透的圓潤晶石。

仿佛一首樂章的曲譜,音符跳躍着,漸漸隐沒入暗淡遙遠的藍色水流。

那不是哪裏浮起的礦石,不是斷裂的項鏈。

是梨覺的眼淚。

*

「梨。」

「梨……?」

崽崽從傷心中回過神,茫然地四處看了看。

所有人,包括绫希,都安靜地待在各自的泡泡裏,低頭沉思,仿佛在為逝去的冰海天使默哀。

沒有人說話。

是聽錯了嗎?

「梨。」

那個聲音又出現了。

梨覺再次左看看、右看看,大人們的姿态、神情一動不動,好像封進了泡泡中。

小幼崽并不知曉時間和空間已然被暫停。

是誰在喊自己?

「你是梨,對嗎?」

那個聲音很模糊,但溫和。

梨覺以前從沒有聽過這個聲音,卻莫名感到熟悉,似乎很久以前就有誰這樣愛憐地呼喚過他。

“不是梨。”崽崽非常認真地糾正,“是梨——覺——”

那個聲音笑了:「好的,梨覺。但是喊你“梨”也很可愛,不覺得嗎?」

小家夥想了想,自信地回答:“喊什麽,崽崽都可愛!”

這回笑聲變得爽朗很多,完全被萌到了。

過了會兒,笑聲斂去,變成一種嘆息:「都長這麽大了啊……」它聽上去有些欲言又止,「抱歉,我……」

崽崽歪頭。

為什麽要道歉呢?

因為自己長大,所以覺得對不起?

好奇怪呀。

梨覺遇到搞不明白的問題會皺起小鼻頭,這是從爸爸那裏學來的習慣性動作。

父子倆的五官本就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只不過大的清雅疏淡,小的軟糯甜蜜;做這個表情時更加相似,像是看到了幼年時的沈煙

「你真的很像他。」那聲音輕笑,「太好了。」

“像誰呀?”

「你的爸爸。」

梨覺立刻來了興趣:“你認識我爸爸嘛?”

「認識。」它頓了頓,「很熟悉哦。」

是爸爸的好朋友嗎?

崽崽奶聲奶氣問:“那你是誰呀?”

「我是……一個很愛你的人。」它說,「也很愛你爸爸。」

這個回答太過模棱兩可,并不能讓崽崽滿意。

梨覺再度皺了皺鼻子,忽然想起什麽:“我知道啦,你是那個金色的叔叔!”

對面明顯怔住了,好一會兒才磕碰了下開口:「什……麽?」

“崽崽看到噠。一個金色頭發的叔叔,親了爸爸!”梨覺悄聲分享這個小秘密,“爸爸說,相愛的人會貼貼。你是不是就是那個叔叔呀?”

小小年紀居然會前後關聯,邏輯還挺清晰。

那聲音沉默了好一會兒,并沒有回答指認:「真希望我能陪着你長大。」

敏銳的小幼崽從這聲嘆息中聽出了無盡的傷感,不知為何,情緒也跟着低落下來。

爸爸,現在又在哪裏呢?

「梨。」

「梨?」

梨覺一個激靈:“崽崽在!”

「寶貝,來找我吧。」那個聲音說,「我們一起去找你爸爸,好嗎?耽擱太久了,該團圓了。以後我再也不會離開你們……」

梨覺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回應,周遭靜止的海水重新湧動起來,一直沉默的大人們也恢複了交談。

那個聲音徹底消失不見。

“覺覺。”

“覺覺?”

绫希在他面前揮手好幾次,小幼崽才回過神,抓住他的手急急道:“我聽見了!”

绫希一愣:“聽見什麽?”

“叔叔。”梨覺像是回答,又像是喃喃自語,“金色的叔叔。讓我去找他,他會帶我找爸爸。他認識爸爸……”

越說越混亂。

绫希心裏咯噔一下,他分明沒有聽到任何動靜,除了脈脈流水;但梨覺口中的“金色叔叔”只有「那位」。

難道神主用某種方式同崽崽溝通了?

又或者,崽崽聽到的……根本不是神主的聲音?

——會不會,其實是此前蠱惑着梨覺昏迷、折磨着糖餅和其他生物頭痛的「第三首領」?

大人們紛紛過來,了解情況後作出同绫希一樣的猜測:“那個聲音又來了?”

绫希不安點點頭。

梨覺迫切地拽拽潛杏的袖子:“幺幺哥哥,我想找爸爸!”

潛杏是最了解那個靡靡之音的人,摸了摸小孩的卷發,嘆了口氣:“崽崽,你在幻聽,那不是你爸爸的聲音。”

幼崽頭搖得像撥浪鼓:“不是爸爸。是叔叔。叔叔認識爸爸,還親了爸爸!”

家長們:“?”

好像聽到了很不得了的秘密。

見潛杏不為所動,梨覺換了個求助目标,撲騰到芬克斯面前,仰起小臉可憐巴巴地乞求:“咪咪,想見爸爸……”

芬克斯早就對那個“殘害”寶寶崽的聲音很不爽了,黃金龍和海妖王不同,不喜歡用冰冷迂回的手段,暴力對抗和碾壓才是他的風格,這個看不見的、暗地操縱一切的「第三首領」,正是他最讨厭的類型。

他捂住崽崽的耳朵:“那是壞人。知道嗎?比我們更壞的壞人。”

沒人支持自己的想法,小崽崽的眼眶紅了,噙着淚花:“哥哥是壞人嗎?”

芬克斯在這個問題上從來沒有猶豫:“是的。”

梨覺擦了擦眼睛:“可是、可是,哥哥對崽崽很好……”

芬克斯看了眼潛杏,繼續哄道:“我們對你好,是因為你是好崽,而不是因為我們是好人。你現在聽到的這個聲音,既不是好人,也沒有把你當好崽——如果真的對你好,會來找你,而不是讓你去找他。”

這一大段好不好的把小幼崽繞暈了,淺金色的眼眸懵懵懂懂地看着他:“我……”

他下意識看向最後一個還沒表态的家長,聲音比之前弱了很多,似乎已經不奢望得到他的支持,卻又還是想嘗試最後一次努力:“梅梅哥哥……”

小魔鬼原本托着腮觀摩兩位鐵石心腸的老熟人化身無限空間好奶爸耐心哄崽,還盤算着回頭一定要把這兩人的真面目揭露在大boss交流頻梨,忽然成了目光中心,錯愕地指了指自己:“我?”

所有人整齊劃一地緩緩點了點頭。

這下少年也變得不自信起來:“你們是要聽我的判斷麽……?還是意見什麽的?”

潛杏怎麽看都覺得大孩子帶小孩子不靠譜,可梅菲斯特也的确是領域內優秀的幕後黑手,比他和黃金暴君更知道怎麽讓玩家求生不得、求死無能,專業能力還是沒問題的。

他游到梨覺身邊,拍了拍小孩的肩膀:“小梅,你跟崽崽說你的想法吧。”

小魔鬼狐疑的目光在兩位同事之間來回逡巡,別看海妖嘴上說得随意,他要是真誤導了寶寶崽,說不定那倆傻爸爸會怎麽同仇敵忾對付自己呢。

“如果你們真的要聽我的想法。”少年遙望着越來越激動的波坎格火山,定定地看了會兒白霧濃稠的火山口,語氣篤定,“它在呼喚小甜心。”

幾人皆是一愣。

包括梨覺本人在內,他們沒有分明沒有聽到任何異響,除了藍色岩漿咕嚕咕嚕、快要耐不住噴發的蠢蠢欲動。

小魔鬼看出他們眼神中的疑惑和不信任,攤攤手:“你們不是說之前小魚小蝦小甜心腦子裏聽到的那道聲音是‘魔鬼語’麽?那我聽得懂也很正常吧?——我可是萬魔之長啊。”

潛杏擰起眉心:“但這裏是我的地方。”

連他都沒聽到,梅菲斯特怎麽可能……?

“波坎格,是原初時代的吧?承載了‘那位’的意志和神力也說不定呢。如果是這樣,我們都有可能被共鳴到,随機概率罷了。”

小惡魔招招手,示意梨覺到自己身邊來。

“想要驗證真假,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去火山口看看:既然波坎格在呼喚寶寶崽,那麽只要小甜心過去,它就該安分了。怎麽樣,要不要試試看?”

梨覺被潛杏和芬克斯一左一右牽着手,沒有立刻動彈,而是擡頭看了看更信任的兩個家長的意思。

成年人們下意識握緊幼崽的小手。

小魔鬼跳脫多變,上一秒言笑晏晏,下一秒磨牙吮血,是敵是友都不過是他的玩物。

他們不曾、也永遠不會完全信任他。

梅菲斯特見他們不放崽,也不惱,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起來:“潛杏哥哥,寶寶崽在你這裏的期限,其實已經到了吧?我可是在No.Bα3L82γk那裏拿到了小甜心的行程表。”

潛杏怔了怔,沒想到他會突然提這個。

小系統在每個子世界逗留的時間是有限的,就像他從巨龍世界中接走梨覺一樣,待在海洋世界的梨覺也總要離開。

小家夥在玩家登上的漁船耽擱了太久,還因為流螢飛花的工作不力困在龜背島上一段時間,導致真正與他見面一拖再拖;好不容易帶回王宮,梨覺又生了病……

難怪會覺得,還沒怎麽和寶寶崽相處,就已經到了分別的日子。

他這幾日盡量讓自己不去想。

可逃避無法阻止倒計時的轉動。

芬克斯聞言,第一反應是看向梨覺。

他還記得不久前崽崽從自己那裏離開時哭得有多叫人心碎,如果現在也……

然而小幼崽的表情很平靜。

梨覺動了動,從家長們的手裏抽走自己的;兩個大人同時感覺到心髒一空,下意識要阻止,卻只是僵在半空。

梨覺看向站在泾渭分明的另一邊的少年,連小奶音都比平時嚴肅很多:“梅梅哥哥,崽崽要跟你走了嗎?”

小魔鬼雙手捧臉喜笑顏開,瞳孔中的桃心浮現;這意味着他的心情值攀至巅峰:“是啊,寶貝兒,我的世界可比這裏有意思多啦。”

崽崽沒有說話,長睫毛慢慢地眨了眨,然後轉身抱住了潛杏的腰。

小臉埋在那毛料細軟的王袍中,久久未發一言。

不舍依舊不舍。

但是沒關系,崽崽已經長大了。

他逐漸明白,短暫的相別,是為了未來的重逢。

潛杏沒料到小孩子會是這樣的反應,那顆本不該鮮活跳動的心驀地跌進棉花裏,卻也只是輕巧一聲嘆息。

“幺幺哥哥。”半晌,小幼崽擡起頭,聲音輕輕的,“會來看崽崽嗎?”

潛杏用手指梳理着梨覺的頭發:“會的。”

他回頭看了眼芬克斯,後者走過來,把什麽東西交到他左手裏。

接着,潛杏也從自己的脖子上取下什麽放在右手,合掌。

梨覺一眨不眨地看着有光從海妖的指蹼間滲出來。

起初是微弱的一點,随後越來越盛大,像是要沖破桎梏綻放;到最後重又歸于無瀾。

等到光芒穩定下來,潛杏攤開手,一顆半邊完全透明、半邊布滿細閃的珍珠躺在他手心。

那又不僅是珍珠。

它朦胧的內裏含着一枚熠熠生輝的金色龍鱗,遠比芬克斯平日顯出的任何一枚都要奪目得多。

這不是一顆普通的珍珠,也不是一枚普通的鱗片,這是海妖王與黃金暴君最重視的、從來沒想過送給別人的寶物。

但在今天,他們将它贈予了梨覺。

因為寶寶崽是比珍珠與龍鱗更珍貴的存在。

飛花遞上來一條海藻編成的細繩,潛杏将它拴上去,成為一條項鏈。

芬克斯為崽崽戴上,半金半雪的吊墜非常襯梨覺的金發白膚,家長很滿意:“之前就想送給你了,一直沒找到機會。”

“我們并非神明的信徒,所以無法說什麽保佑你這樣的話。”潛杏望着小小的孩子,“但是,你需要我們的時候,就用它來呼喚。”

梨覺眼睛睜得大大的,摸着漂亮的新項鏈:“謝謝哥哥,好好看呀……”

被晾在一旁的梅菲斯特誇張地抖了抖胳膊:“哎喲喲,你們兩個也太情意綿綿了吧,這是你們的定情信物嗎?”

小幼崽問:“什麽‘定情信物’?”

少年的眼眸彎出戲谑的弧度:“就是——”

芬克斯忍無可忍地捂住梅菲斯特的嘴,以防他再在寶寶崽面前胡說八道;他真的不想在波坎格的火山口跟小魔鬼打一場,但他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小梅,照顧好他。”潛杏語調冷淡,“我們會看着你的。”

“現在已經都是‘你們’了嗎?排他性這麽強還是普通同僚情麽?太冷落你們可愛的小同事了吧?”少年做了個鬼臉,“好啦好啦,我知道啦,一定讓你們的小寶貝兒連根頭發絲都不少地送去下一站,免得你們倆手挽手來我的世界放閃光彈……”

他原本以為自己的調侃會讓潛杏生氣,沒想到總是冷面的海妖王揚起唇角,竟然笑了:“也許你現在不相信,但你會一樣喜歡他的。我說的不是當成玩具,而是真正的喜愛。”

小魔鬼挑起眉:“是這樣嗎?”

“當然。”潛杏微微笑,“——他可是寶寶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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