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不用害怕，也不要記得

第25章 不用害怕，也不要記得

從山上下來，周朝第一時間幫她處理了傷口。原本他說要去醫院看，但是林夕覺得只是擦破皮去醫院未免太小題大做，堅持自己處理就好，周朝只能提着藥箱到她家裏。

他們到家的時候林夕父母都不在，那個時間剛剛過中午飯一會，估計是上去睡午覺了，他們兩人也沒有打擾，只是在客廳坐着安靜地處理傷口。

周朝輕輕捏過林夕的手指，把她的手掌心攤平，塵土混着血跡漫布在她的掌心，看着有些觸目驚心，周朝的眉毛緊緊皺了起來，他拿起一瓶生理鹽水，低聲道：“可能會很疼，稍微忍一下。”

手掌心此時只是微微的刺痛而已，林夕不以為意，點點頭說好，然而當生理鹽水往上澆的時候，劇烈的疼痛一霎排江倒海地沖她湧來，那疼痛像是從肉裏滲出來的一樣，林夕疼得臉色蒼白連連嘶聲，周朝瞧見她的反應心疼得聲音都啞了，卻也不能不給她上藥，只能一邊給她消毒一邊低聲哄她：“很快，很快，馬上好了，乖。”

周朝動作迅速地幫她上好藥，林夕終于從劇烈的疼痛中稍微緩過來一些，周朝低頭把藥收拾好，囑咐她怎麽塗藥以及傷口不能碰水，林夕一一應下來。

他突然沉默了幾秒。因為塗藥，周朝是蹲在她的面前的，此刻林夕坐在沙發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這角度有點稀奇，她不由得又盯着他的發頂，他突然擡起頭，兩人的眼神避無可避地撞上，他的眸色深邃極了，像是要看進她的眼睛裏一樣，林夕沒來由有些心虛，正要撇開頭，耳邊就響起他有些沙啞的聲音：“抱歉，今天不應該讓你跟我一塊去。”

林夕愣了一下，旋即不開心地揚高了聲音：“什麽叫你讓我跟你一塊去嘛，是我要去的！我又沒有怪你！”

周朝還想說什麽，林夕卻已經不客氣地用手指揪住了他的頭發：“不許再說！”

“……好。”周朝無奈地應下，擡手輕輕把她的手牽下來，然後低頭，在那只手的手背上貼了一下，柔軟的觸感一觸即離，林夕還沒有感受到那是什麽，周朝就已經若無其事地放下了她的手，又再叮囑一遍傷口不能碰水。

林夕讷讷地“哦”了一聲，手掌心的疼痛不知道為什麽被手背上滾燙的觸感被取代，她有些不自在地拿手背蹭了蹭身側，看着周朝跟她道別後回了自己家。

周朝走後，家裏的座機突然響了。林夕怕吵到在休息的爸媽，趕緊過去把電話給接了起來。耳邊傳來一道有些熟悉的年邁聲音：“喂？西西嗎？”

林夕愣了一下，随即馬上應道：“诶，是，爺爺嗎？”

對面“诶”了一聲，随即馬上道：“西西你下午有沒有空？爺爺做了青團嘞，你過來拿點回去吃啊。”

林夕趕緊應下：“诶，好，有空的，我等會過去呀。”

挂掉電話，林夕簡單收拾了一下就出門了。一路上她的思緒有些恍惚，想到爺爺，她就想起上一次重生，想起她爺爺跟她說過的話。這些記憶好像已經變得有些遙遠了，她只朦朦胧胧地記得，她爺爺跟她說過他知道。所以他到底是為什麽會知道的？林夕怎麽都想不明白，更不知道這一次，她爺爺還會發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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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着滿腹的心事，林夕到了爺爺家門口。她按響門鈴，那時候的爺爺身體還硬朗着，也不用坐輪椅，一聽到她喊爺爺就一邊中氣十足地喊她一邊過來給她開門：“诶！西西來啦！”

林夕暫時咽下肚子裏的疑惑，笑着抱了抱老人：“爺爺，想你啦。”

老人憐愛地摸摸她的臉，聲音裏面有些心疼：“怎麽感覺你有點瘦啦？是學習太辛苦了嗎？”

林夕搖搖頭：“還好啦，不算很辛苦。”

老人的視線往下，看到她手上的傷口，眉頭皺了起來：“西西，你的手怎麽受傷了？”

林夕應聲道：“喔，我和周朝去山上看他奶奶，下過雨路太滑了，摔了一跤。”

老人的表情頓了一下，旋即他神色如常地關心道：“怎麽這麽不小心，疼不疼？有沒有抹藥了？”

林夕老老實實地答：“有，周朝給我上過藥了。”

老人點點頭，臉上的笑容依舊慈祥：“要注意別碰水啊。快來，嘗嘗爺爺做的青團。”

兩人一起進了裏屋，老人把剛蒸好的青團端上桌，林夕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個咬了一口，旋即豎起大拇指誇贊道：“好吃，超級好吃！爺爺你這手藝做得比外面賣的都好吃了！”

老人笑得合不攏嘴，眼角的皺紋皺在一起：“就你嘴甜。”

林夕吃了兩個，老人拿了一個盒子給她打包幾個回家裏吃，林夕有些恍神看着老人皺皺巴巴的手，不知道要怎麽開口問那些聽起來有些奇怪的問題。

林夕靈光一閃，突然想起來自己書包裏的那條紅繩。或許可以拿那條紅繩試探一下？林夕當即拿起書包，把紅繩拿出來，遞到老人的眼下：“爺爺，你看……”

她的話沒有說完，因為她明顯看到老人臉上的表情凝滞了一秒。林夕有些忐忑不安，正遲疑着要說什麽時，老人長長地嘆了口氣，低聲開口道：“西西，爺爺也有一條紅繩。”

林夕心頭猛然一跳，她微微張嘴“啊”了一聲，老人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哀傷：“你幫我拿下來吧，在我卧室的床頭櫃裏。”

林夕應了一聲“好”，然後就上樓去爺爺的卧室裏打開床頭櫃，裏面的東西很雜，有上個世紀的報紙、雜志，還有一些紙頁已經泛黃的書信，在床頭櫃最裏面，有一個黑色的絲絨袋子，林夕似有感應一樣地把袋子拿出來，打開一看，裏面果然有一條紅繩。

林夕的心頭震顫不已，她顫抖着手把紅繩取出來，紅色的繩子下面墜着兩個小鈴铛，除了繩子的顏色比她的那條要深一些，其他地方竟是一模一樣。

為什麽？林夕感覺自己頭腦一片空白，在這時候，她爺爺也跟着上了樓，瞧見她魂不守舍的樣子，他嘆了一口氣，低聲開口道：“西西，我經歷過你正在經歷的事情。”

林夕的手跟着他的聲音一抖，紅繩掉在了地上，發出“叮鈴”一聲響，老人嘆一口氣，彎腰把紅繩撿起來，遞到她的手裏：“拿走吧，随便找個地方丢掉。西西，現在是你在經歷了。”

老人年邁卻又莫名充滿力量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或許你也是最後一次經歷了——等一切塵埃落定，就把你的那條紅繩也丢掉，知道嗎？”

“其他的我無法多說。你不用害怕，也不要記得。就讓一切過去吧。你，你們，都會順順利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