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都不像他自己了
第9章 都不像他自己了
09
餘母對餘虞這個忽然找回的親兒子反倒沒那麽喜歡，即便餘虞的眉眼生得更像自己和丈夫。
“滾回你的房間去，沒我的允許不準出來！”餘父也被氣到了，指着餘虞的鼻子罵道，“別以為我會幫你去說情，去九中那個爛學校讀書也是你活該！”
“等轉學手續辦好了，我會在九中附近買一套房子給你，以後你沒事就別回來了，給我在外邊好好待着反省！”
原本正欲簌簌落淚的餘疏月動作頓了頓，心中暗喜，聽爸爸的意思豈不是要把餘虞掃地出門了？
反正餘虞的氣運已經被自己吸到只剩0%，等他被餘家掃地出門，更不可能拿什麽逆襲打臉的爽文劇本了！
餘虞挑了挑眉，他鬧這麽久，這是他聽到最順耳的一句話了。
他就知道，餘父的性子就是激不得，何況他貶損的，還是餘父餘母放在心上疼愛的餘疏月呢。
餘虞冷笑道：“沒見過你們這麽偏心的父母。”
餘虞做戲做全套，留下一句大聲斥責後，轉身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間，不再看身後的遍地狼藉。
餘母嘴唇嗫嚅着，似乎想追上去說些什麽，被餘父攔了下來。
“讓他去，不知感恩，不知好歹的白眼狼！要是沒有我們，他還不知道要在鄉下受多少苦呢，真是個沒良心的小子。”餘父的氣又不順了。
餘疏月捂着眼睛假哭着，被祁清越摟在懷中安慰，心裏邊和在和系統洋洋自得。
餘父最後那句話故意說得很大聲，餘虞自然也聽見了。
想起那段和雲奶奶在崇縣相依為命的日子，他并不覺得辛苦，反而很是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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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虞已經知道當年換孩子的真相。
在這場真假少爺的鬧劇裏，真正的罪魁禍首正是餘虞的親二哥，餘雲筝。
當初就是因為他一時好奇，在育嬰房調換了兩個嬰兒的手上的吊牌，才會導致後續的一系列連鎖事件。
餘父餘母一直認為是餘虞的養父養母鬼迷心竅故意調換的嬰兒，就為了讓自己的孩子過上好日子。
餘雲筝這個罪魁禍首卻一直裝作毫不知情，任由餘父餘母把氣都怪在了餘虞的養父母頭上。
思及此處，餘虞決定把餘雲筝騙回來套話，反正他二哥是個腦袋空空的傻逼。
餘虞拍了拍自己的臉，随意地走到小書房，拉開冰箱拿出一罐肥宅快樂水，往水杯裏加了些許冰塊，緩緩倒滿再一口悶完。
冰冰涼涼的汽水滾過喉嚨，那顆咚咚咚跳着的心髒也慢慢平穩了些。
他解鎖手機，點開了手機相冊中雲奶奶的照片，往前翻，還有過世的養父母和哥哥的照片。
他在這世上，早已是孤家寡人了。
真正愛過他、對他好的人都不在人世了。
他輕輕舒了一口氣，從書桌的抽屜裏翻出一本舊相冊，看着裏面陳舊發黃的舊合照，愣怔了好一會兒。
餘虞的指尖慢慢拂過舊照片，仿佛在觸碰最為珍貴的回憶。
明明品嘗過真正的親情啊，前世的自己又怎麽會為了得到餘家人的認可，讨好他人到近乎到瘋魔了的地步呢……
都不像他自己了。
***
養父姓雲，餘虞以前叫做雲虞，被認回餘家後才改的姓。
養父養母也并非餘父餘母口中心思惡毒的窮人，只是時運不濟。
當初兩家人一起待産的醫院，是一家費用昂貴的私立醫院，沒有一定的財力住不起的那種。
養父當初做到了大廠高管的位置，也是年薪百萬，身家中産的富貴人。
只是這富貴，在養父被大廠裁員後，顯得捉襟見肘起來。
養母沒有工作，餘虞上邊還有個大他八歲的哥哥。
養父的積蓄要供着房貸上千萬的海城大平層，要供着哥哥上國際學校的高額費用，還要供着餘虞這個奶娃娃的奶粉錢。
養兩個孩子的支出不小，壓在失業的人肩上也是一座山。
很快，大平層供不起了，斷貸後房子沒了，哥哥的國際學校也讀不起了。
三歲多的餘虞懵懵懂懂的，還不知道家裏情況一日不如一日。
最後，養父帶着一家人灰溜溜的回了崇縣老家。
好歹在郊區這邊，家裏還有套早些時候建的農村自建房，一直是給奶奶住着的。
一家五口就在這套兩層自建房裏湊合住下了。
養父還是有些積蓄，只是娃娃讀書要錢，妻子生小兒子的時候又傷了身體做不了重活，家裏的重擔都壓在他身上。
就在餘虞阿巴阿巴長到該讀幼兒園的年紀，雲家出了一件大事，對于這個日漸貧困的小家來說，幾乎是滅頂之災。
養父在縣城這邊找到的工作很一般，年紀大了，連那些輕松的事業單位臨時工工作，都不招他這種35歲往上的人了，最後只能在一家小企業裏邊當會計，月薪低得可憐。
那時，開始有鄰居推薦一個理財産品，對方吹得天花亂墜的，養父也因為高昂的年利率而心動，最後把家裏的存款都投進了理財産品。
結果可想而知，平臺爆雷了，村子這邊許多人都上了當，幾乎人人都賠光了錢。
鄰居锒铛入獄，可是老百姓們被套走的錢，早就被壞人轉移到了海外賬戶，追讨不回來了。
養父絕望了，在一個寒冷的冬夜，想帶着妻子和兒子一起在卧室裏燒炭自殺。
那日他提前支開了奶奶，又在湯裏放了安眠藥……
餘虞是掙紮着爬下樓的，他那日沒怎麽喝湯，并未像養母和哥哥那樣沉沉睡去。
他想求救，但是嗓子都快被熏啞了。
小小一只，爬到樓梯那兒幾乎就快失去知覺。
在那天，餘虞失去了養父、養母還有哥哥，只能與奶奶相依為命。
那間他們離去的主卧後來被奶奶封了起來，成了家裏的禁地。
一樓太潮濕沒辦法住人，餘虞後來就只能一直睡在二樓客廳裏搭着的小木床上。
他時常在想，如果自己那天能再晚一些失去知覺，是不是就能喊到人救了養父他們呢？
重生後餘虞才想明白，小時候的他能從那種境地逃出來，或許全靠作者開的金手指吧……
奶孫倆在這間破爛小屋裏住了很多年，直到餘虞五年級，這片村子迎來了拆遷的好消息。
雲家也沒什麽親戚，養父是獨子，爺爺在餘虞哥哥出生前就離開人世了，至于養母那邊的親戚早就因為彩禮的事斷了來往。
如此一來，兩人領着安置費，尋了一處租金便宜的房子住下來，選的出租屋離餘虞讀的學校也很近，上下學也更方便。
初三那年，奶孫倆也終于住上了嶄新的拆遷房。
他們并沒有多餘的錢裝修房子，簡簡單單的刷了白牆，鋪了瓷磚地板，等甲醛散去的差不多了就搬了進去，家具也都是些老房子裏還能用的舊物。
兩個人，八十平方的小房子，做成了兩室一廳一廚一衛的格局，餘虞也總算擁有了自己獨立的小房間。
即便卧室裏只有一張小床，一個小小的木制衣櫃，一張原木寫字桌，再配一把座椅。
沒有書櫃，他的書都堆放在寫字桌邊上的儲物塑料箱裏，堆得滿滿當當。
日子就這樣按部就班的過着。
餘虞的成績一般，他的學習天賦有限，中考的時候撞大運才考進了崇縣第二好的高中。
雲奶奶對他的學習向來沒有過多的要求，她只希望餘虞能平平安安，順遂美滿的過一生就好。
*
餘家來認親是一件很突然的事情，發生在餘虞高一的一個平平無奇的午後。
自稱餘父助理的男人，在老師的帶領下找到他，希望他能配合做個親子鑒定，說他們老板極有可能是他的親生父親。
餘虞當時整個人都是懵逼的，有些惴惴不安又有些期待。
他失去養父養母太久了，如今有人找上門來，說他的親生父母另有其人，缺愛的小孩難免産生期待。
得知親子鑒定結果後，餘虞将所有事情都告訴了雲奶奶。
雲奶奶枯坐了兩個小時，最後還是釋然了，希望餘虞回去認親。
她拉着餘虞的手，眼神裏滿是依依不舍，但是她希望餘虞能過上好日子，而不是跟着自己吃苦。
雲奶奶知道家裏窮，所以也餘家不肯讓那個抱錯的孩子回到她身邊，她也理解的。
只是，她唯一的願望，就是想見自己的親孫子一面，卻也未能如願。
她一次又一次的苦苦哀求，換來的，也只是餘疏月是一次又一次的拒絕。
最後，雲奶奶也徹底放棄了。
那個孩子不願來見她……不願就不願吧，在餘家能過好日子，又何必非讓人和自己吃苦，反正她只是個半只腳踩進棺材的老太婆了。
只是她終究有些心寒。
當初養父的存款被人騙光，家裏根本沒有多餘的錢養活孩子。
這些年，除了靠着那點微薄的拆遷安置費，雲奶奶一直辛苦的去做環衛工人賺錢……
餘家認親的時候，将兩個孩子被調換的罪責都怪到了養父母頭上，但人死如燈滅，雲奶奶含辛茹苦地将餘虞養大，不曾虧欠薄待他，故而餘家要認回餘虞時，也給了雲奶奶一筆豐厚的補償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