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我沒有談戀愛。”◎

自從這件事之後,雲也在學校裏變得小心了許多,如果在教室附近碰見了謝昀,她就裝不認識,害怕班主任再誤以為兩人談戀愛。

宋初瑤比較花癡,看見帥哥就忍不住一直盯着人家看,這天在走廊上看見謝昀,碰碰雲也的胳膊,使了個眼色。

雲也瞟了一眼,沒說話。

謝昀不是在乎小細節的人,懶得管她的态度,她裝不認識,他自然也不會說什麽。

宋初瑤:“你倆怎麽回事啊,怎麽比陌生人還陌生人呢,好歹也是在同一個屋檐下住過的人吧。”

“你懂什麽,我倆就是利益關系,暫時用不到對方。”

“我給你說,其實我倒覺得咱班主任順水推舟了一把,讓你叔叔誤以為你談戀愛了,那你就可以看他有沒有吃醋了啊。”

雲也被她那副自認很聰明的表情逗笑了,“你想太多了真的,我叔叔絕不可能,我敢說這輩子,都不會對我這種類型的女孩感興趣的。”

“話不能說這麽絕對,說不定就......老牛想吃......”

“你用的什麽形容啊,他才不是老牛呢,二十八啊才二十八!怎麽就老了!那叫成熟好嗎,最有魅力了這個年齡。”

“哎呀你說什麽就是什麽,不過我說真的,你可以觀察下他的反應,或者你試試和別的男生暧昧一下,看看他有沒有一些......微妙的反應。”

雲也沒把她的話放心上,因為她就覺得謝雲骁不會喜歡年齡小的,就算喜歡小的,也不會喜歡她這種。

江城在北方,冬季很少下雨,但每下一次,都會變得更冷。

雲也感覺已經很久沒見過雨,模糊記得剛來這座城市那天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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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不是什麽特殊的日子,但在那一天,她遇到了謝雲骁。

于是就有了特別的含義。

那一天會跟其他日子區分開來,不再普通。

晚自習上到一半,教室裏突然黑了。

這個時間太陽早已落山,窗外的顏色接近漆黑。

教室裏不開燈更是什麽都看不見。

頓時,嘈雜聲一片,說什麽的都有。

宋初瑤摟住雲也,激動而興奮地說:“你要是我男神就好了嗚嗚嗚!!!黑燈瞎火的我親他一口他都不知道是誰。”

“......”

“你要是我......”

算了,不可能。

叔叔不可能和她坐在同一個教室的。

兩人前面是對情侶,自從停電起手就在底下牽上了,現在還抱一起了,雲也覺得就算親親都不會被發現。

一米遠看就是個黑影,誰都看不清誰,都沉浸在自己興奮的小世界裏,根本不會注意旁人。

班裏要是有雲也暗戀的人,她絕對會偷偷幹點什麽,反正這麽黑也不知道是誰。

正想着,突然有男生驚呼:“操!誰親的我剛剛?!”

其他人邊笑邊起哄,接着,嘈雜聲更大了。

藏在黑暗裏的那個人,不知會有多開心。

雲也好像與這歡樂格格不入。

別人要麽成雙成對,要麽相約高考後戀愛,再不濟,也有可以追的人。

可她喜歡上了一個不可能在一起的人。

那種距離對她來說不是年齡上的差距,更和家世無關,是說不清道不明但又永遠存在于兩人之間的溝壑。

“哎,有情書!”

宋初瑤忽然發現雲也桌子上出現了一個信封,看不清什麽顏色。

雲也:“都沒打開你怎麽知道是啥。”

“你傻呀,這個時候給你,不是情書還能是什麽。”

雲也回憶了一下,自從轉學以來和班裏男生接觸都很少,交流無非就是和作業有關,其他就沒了,說過最多的那個人都不一定超過十句,實在想不到會有人暗戀她。

在隐秘而刺激的黑暗中,最先想到的都會是心裏那個喜歡的人,雲也心裏只有謝雲骁,不會在意其他任何人做了什麽。

過了大概十五分鐘,紀芳進來了,敲了敲黑板,衆人終于安靜下來。

一點聲音都沒有了,她才開始講話,“整棟樓都停電了,今天晚上修不好了,晚自習不能上了,還有十分鐘到放學的點,但在這也沒法學了,有傘的可以走了。”

幾個男生安耐不住興奮已經開始歡呼了。

紀芳又敲了敲黑板,“沒帶傘的可以來打電話。”

話音落下,整個教室瞬間又被雜亂的說笑聲填滿。

快高考了,在重壓之下過了這麽久,總算找到了一個可以宣洩的點,被壓抑許久的少年們,可以肆意放出鮮活而任性的一面。

雲也今天沒帶傘,也沒帶手機,但她并不打算和雲若岚打電話。

因為這個點的雲若岚很忙,只會讓司機來接她,門口那麽多人,司機來了她也找不到。

宋初瑤:“我的傘給你吧,這兒離地鐵站還不近呢。”

她家離得近,覺得淋着雨回去也沒什麽。

雲也不同意,“這是冬天哎你瘋了嗎,我又不差這一會,回去也是玩,等雨停了走也行。”

“那要不你先跟我回我家,然後再打傘走。”

就在雲也猶豫的時候,謝昀打着一把超大的黑傘從兩人身邊經過。

宋初瑤:“我記得他好像沒女朋友現在。”

雲也和她想到一塊去了,“那你不用擔心我了,”揮手,“走吧。”

謝昀對于傘下突然出現的一個人頭瞟了眼,沒說什麽。

雲也習慣他對于不在乎的人這個态度了,只要讓蹭傘就行。

走了一段路,到大門口的時候。

“我書包濕了,”她一摸書包右邊,水淋淋的,“你往我這邊移一點。”

謝昀自己打的時候是把傘放正中間,她來了還是這樣。

“給你打就不錯了。”他冷聲說。

雲也不喜歡他,就算被這麽對待也不會有絲毫感覺,但無征兆地突然想起了謝雲骁。

如果是他打傘,絕不會讓她被雨淋着。

傘一定是偏向她這一邊的。

因為已經被溫柔對待過了,所以就會忍不住對比。

可一對比她會發現,所有男孩都不如他。

以後就算喜歡她的男生可以這樣紳士地不讓她被雨淋到,但能像他那麽成熟有魅力嗎......

雨聲漸漸變大,頭頂的黑傘被砸得滴滴答答的響,注意力要放在腳下,深深淺淺的水窪一但踩進去鞋子就會濕,從教學樓走到大門口這段距離,褲腿的顏色已經變深了。

她是喜歡下雨的,但此時又變得不那麽喜歡了。

這個情況不适合走遠,不然鞋子肯定也會濕。

謝昀進了一家學校斜對面的小吃店。

裏面擠滿了人,就剩最後兩個靠門的座位,門一開,冷風刺骨,但現在別無選擇了,其他店是一個座位都沒有。

這是家烤串店,食材挺多的,就是看起來不怎麽衛生。

椅子和桌子上都油乎乎的,盛醬料的餐具上也滿是積攢許久的油漬,整體看起來就是家長口中最典型的垃圾食品。

不過雲也沒少吃垃圾食品,雖然跟謝雲骁住久了會有一點健康飲食的意識,但她說到底還是個孩子。

小孩吃東西哪兒會在乎健康衛生這些問題。

挑了滿滿一盤食物,幾乎每種丸子都要了,最後結賬的時候,是謝昀那份的兩倍。

買完之後,謝昀很自然地坐在了靠裏邊的座位。

剩下的那個,是最冷的位置。

雲也不會有那種男生都應讓着自己的意識,也知道謝昀沒想這麽多,只是随便坐的。

但每當有人開門關門,被帶進來的冷風一吹,忍不住打個哆嗦的時候,她就不可避免地想起謝雲骁。

在一起相處時她會忽略一些細節,但事後回憶起來,才發現他處處充滿了紳士和溫柔。

有次去餐廳她面前的茶杯有個裂口,他很自然地給她換了一下,然後自己用那個有破損的。

還有一次,他朋友給每人買了一杯奶茶,店員記錯了,把芋圓放他那杯裏了,即便他不喝七分糖的,也還是跟她換了。

數不清多少次了,只要是跟謝雲骁在一起,他永遠會把好的給她,好像她就應當被照顧一樣。

但其實他沒有義務這麽做,說是長輩、一家人,但說白了也可以算是沒有任何關系。

她不知道他對別人是不是也這樣,他的紳士是骨子裏的,言行舉止都在訴說優雅和溫柔,所以她總覺得他對別的女生也會這樣。

雨聲變小了許多,但看地上的水窪,就知道仍舊下得很大。

吃完飯謝昀開始在桌上寫作業,雲也班今天的作業很少,她就借謝昀的手機玩了會。

等到九點鐘的時候,雨徹底停了。

雲也:“走吧,雨不下了。”

她害怕過一會兒會再下,淋半路上了,所以想和謝昀一起走。

這時候學校門口一個學生都沒了,周邊的小吃店也馬上關門了,安靜得可以聽到另一條街的喇叭聲,但模模糊糊的,不過可以清晰得聽見屋檐處低落的雨滴。

空氣是濕冷的,猛一吸氣,會感覺肺部都是清涼的氣體,但是由于零下的緣故,只會覺得更冷了。

她喜歡夏季的雨天,不太喜歡冬天下雨。

出來烤串店的門,走了大概十幾步。

馬路對面傳來一道低沉的嗓音——

“雲也。”

她擡頭。

“叔叔?”

謝雲骁此時站在已經關了大門的學校門口,帶着金絲框眼鏡,手裏拿着一把黑色的長傘柄。

這條街一但過了放學的點車就很少了,她小跑着過了馬路。

“你怎麽來了呀叔叔。”

又驚又喜,想不到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謝雲骁目光落到她身後的謝昀身上,眸色變得暗沉,吐出兩個字,“路過。”

雲也左右看了看,一個穿校服的同學都沒有了,校門口的路燈也關了,應該是很晚了。

冷風又一次席卷而來,小吃店的棚子被刮得嘩嘩作響,吹到人臉上,就跟刀子一般。

雲也凍得把羽絨服的帽子戴上,拉鏈拉到最頂上,手放兜裏,只露出兩個大大的眼睛,“好冷啊,叔叔,你在這兒等了多久呀。”

“沒多長時間。”

“那你怎麽不在車裏或門衛室等呀,外面這麽冷。”

“不是很冷。”謝雲骁已經轉過身往停車的地方走,車在那邊。

她跟在他身後。

他今天穿了一件呢子大衣,長度到膝蓋,褲子是卡其色的,只是......

褲腿的顏色明顯要比上面的顏色深,應該是被雨水濺濕的。

真的沒有很久嗎......

學校門衛室的大爺對來替班的說:“可算走了。”

“誰啊。”

“一個學生的家長,在門口等了一晚上了,六點多的時候我就看見他了,我說下那麽大雨進來等啊,诶他就不聽,非得打着個傘在門口站着。”

“說是害怕小孩看不見他。”

車裏的空調不知開了多久,雲也一進去,感覺全身都被溫暖包圍了,和外面就像是兩個世界。

她把手放出風口暖暖,帽子也可以摘下來了。

在送謝昀回家的這段路途中,謝雲骁一言不發。

雖然平時他的話也不多,但不會讓雲也覺得氣氛是低沉的,壓抑的。

可能是工作上遇到了不開心的事吧。

她想。

謝昀下車後,行駛了一段距離。

他突然開口,“那家店很不衛生。”

“?”

反應了一秒,她問:“叔叔你是說我學校對面的烤串店嗎?”

“嗯,這種小吃店的衛生情況一般都不合格。”

她不在乎,“偶爾吃幾次也沒事吧,再說了,不幹不淨吃了沒病,我以前經常吃都沒什麽事。”

“炸食材的油,通常用幾年不會換,如果掉進去蟑螂或是老鼠,那會撈出來繼續用,還有食材,也很不新鮮,蔬菜可能只用水過一遍。”

他的嗓音清清冷冷的,目視前方說着這些話,像在關心,又像是教育。

路燈透過車窗灑進來,他一半隐在黑暗中,一半在亮光裏,雕刻般的鼻子顯得更立體了。

眼鏡留下一小塊陰影,她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但從他平直的唇線可以看出,他的情緒不是很好,甚至是低落。

安靜了幾秒,他又說:“雲也,戀愛期間男生帶你去高檔餐廳不一定是真的喜歡你,但如果帶你來吃這種不衛生的垃圾食品,就一定不是多在乎你。”

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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