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情書被他看見了。◎
雲也連忙把手機鎖屏,一臉心虛地看着他,張了張嘴卻又不知該說什麽。
謝雲骁笑了笑,不甚在意地坐在床邊處,拿小銀勺輕輕攪動陶瓷杯裏的退燒藥,“有點燙。”
她點點頭,目光在他臉上看了個遍。
窗外的月光清冷,從窗簾的縫隙處灑進來,帶着一點涼意。
房間內的床頭燈是暖橘色的,亮度調到了最低。
他的五官本就深邃立體,這樣看,更是蠱惑人心。
雲也覺得,他這張臉如果進娛樂圈,一定會被吹神顏,屬于沒演技沒實力也能爆火的那種。
“好了,可以喝了。”
磁性的嗓音帶着點啞,十分悅耳。
她接過來,聞了聞,皺眉道:“這是什麽藥,苦不苦?”
“不苦,效果很好。”
她先是嘗了一小口,微甜,确實不苦。
然後再大口喝完。
謝雲骁把退燒貼的包裝撕開,“之前剩的,家裏退燒的東西不是很多,如果你還需要什麽東西,叔叔現在去買。”
Advertisement
他一直一個人住,而且很少生病,每次吃點退燒藥第二天就好了,所以并不會準備太多。
“不需要了,我的體質算不錯的,睡一覺就沒事了。”
“好。”
他很自然地把她碎發撥開,拿退燒貼貼在她額頭上,“如果夜裏不舒服就打個電話。”
想了想又說,“別關門了,這樣叫我一聲就能聽見。”
雖然光線不明,但能夠看清他眼底淡淡的疲憊。
“我夜裏肯定沒事,你好好睡覺吧叔叔,我不會叫你的。”
“萬一退燒藥不管用這樣燒一夜肯定不行,你能睡得着,叔叔可睡不着。”
雲也垂下眸,心頭被燙了一下。
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有人對她說這種話。
會有嗎?
會有人比她還關心她的身體嗎。
此刻的他,頭發有點淩亂,身上穿着黑色睡衣,扣子系到了領口,但仔細看的話,可以注意到從下往上數第二顆扣子忘系了,估計是穿的時候太着急了。
她說:“我要是不舒服了醒來後會自己想辦法的,你安心睡吧叔叔,畢竟熬夜對身體的危害很大,你自己的健康也很重要。”
謝雲骁失笑,慢條斯理地說:“雲也,叔叔沒有一點病症,甚至可以說是非常健康,不管是身體上,還是心理上。”
剛剛無意間聽到的那些話,雖是關于男性尊嚴,但他覺得沒必要和一個小姑娘說這方面的,在又一次聽到健康這類字眼的時候,他才忍不住開口解釋。
但說完以後,他就後悔了。
只是個無血緣關系的表面親戚,根本不該說的。
“早點睡,晚安。”
丢下這幾個字他就出去了,但沒關門,也沒聽到他關自己房門的聲音。
雲也聽到後面才明白他在說什麽,臉頰急速升溫,眼神躲閃着,同時慶幸沒開大燈,不然絕對能看出來她臉變紅了。
因為本來就困的緣故,躺下沒多久就睡着了。
但睡得非常不舒服,呼吸不順暢,嘴巴迫不得已微微張開,不停地翻身,但又醒不過來。
迷迷糊糊之中感覺有人輕撫額頭,但沒有其他的動靜,可能是潛意識覺得除了叔叔不會有別人,放心又有安全感,就繼續留在了睡夢中。
早上九點鐘,她被熱醒了。
只覺得被窩裏像蒸籠一般,後背出了很多汗,似乎把睡衣和床單都給洇濕了,一翻身,厚厚的被子又貼在身上。
渾身都是黏膩的感覺,不知是出了多少汗。
北方冬季的暖氣很足,夜裏如果蓋厚被子多半會熱,她平時都習慣把胳膊和腿露在外面,但今天被子從頭裹到腳,全身都被包得嚴嚴實實的。
半坐起來後,嗓子的痛感變強烈了,頭還是有點暈,但跟昨天比已經好多了。
睡前額頭上的退燒貼不見了,她自己用手碰了碰額頭,不燙了,已經是正常體溫了。
床頭櫃上放着一個保溫杯,深藍色的,她記得謝雲骁用過。
口幹舌燥的感覺讓她現在特別想喝水。
拿起杯子晃了晃,還有半杯。
仰頭,沒有對嘴,把剩下的溫水喝光了。
她沒有保溫杯,就算是冬天也喜歡用些透明但很好看的杯子。
應該是他給準備的水,但不知道為什麽只有半杯。
她仔細回想了下,并不記得半夜醒來喝過水。
夜裏睡得不老實,頭發亂糟糟的,還有點油,她拿梳子随便梳了兩下,懶得先洗頭了。
之前還很在乎形象,頭發幾乎每天都洗,一點也不想讓他看見自己蓬頭垢面的樣子,但見過了幾次,就覺得無所謂了,畢竟他也不會因為這就喜歡或是讨厭上她。
昨晚吃進去的全給吐出來了,現在胃裏空蕩蕩的,饑餓感越發強烈。
一開門,就看到謝雲骁半躺在沙發上,閉着眼,身上蓋着個小毯子。
聽到動靜立馬睜開眼,“睡醒了,還難受麽。”
她搖搖頭,看着他眼下的黑眼圈問:“叔叔,你不會一夜沒睡吧。”
“睡了,醒得早而已。”
她不是很相信,但沒再問。
陳姨還在廚房裏忙活,不過桌子上已經擺了幾樣做好的食物。
雲也平時只能吃兩個燒麥,今天吃了四個,皮蛋粥喝完一碗又去盛了不少。
謝雲骁看她胃口這麽好,那顆心這才落回原處,緊繃的神經也跟着放松下來。
但不怎麽餓,吃兩口就吃不下了。
“你們慢慢吃,我先去公司了。”
陳姨擔心地說:“你這樣可不行啊雲骁,夜裏不睡覺,白天也不休息,你看你那黑眼圈重的,是多長時間沒好好休息了。”
“我來的時候,你叔叔腿上的電腦還亮着呢,穿着個睡衣就在沙發上睡着了,什麽也沒蓋,這年輕身體也經不住這麽造啊,等老了啊......”
謝雲骁出聲打斷,“年底要處理的事比較多,過段時間就不忙了。”
“我看你哥他也沒像你這麽拼命,好了我也不說了,反正生病了是你自己難受。”
陳藍芳起初是在謝家老宅工作,待了十多年,算是看着謝雲骁長大的,對謝家的情況基本都了解。
他走後,陳姨又苦口婆心地跟雲也說:“你可不能跟你叔叔學,十幾歲還正是長身體的年齡,可不能熬夜。”
她笑道:“我都十九啦陳姨,早就發育完了,而且我現在高三嘛,熬夜也是迫不得已的。”
“高三也得注意,不能每天都睡那麽晚,你看那新聞,高三壓力大跳樓出事的太多太多了,還有那什麽……抑郁,我看現在年輕人得這個的不少,你說就算考上好大學了,那不快樂不健康了,有什麽用吶,所以啊,還是身體最重要。”
“您說得确實有道理,我等高考完以後,肯定不熬夜了。”
“對了,那個玉靈膏放冰箱裏了,每天喝一點,別給忘了。”
陳藍芳從冰箱裏拿出來一個透明罐子,“有人管這個叫續命膏,古代傳下來的配方,對身體特別補,我說從街上買也一樣,你叔叔說自己做的更放心,他那麽細心的人出不了錯,我除了加點水,其他都是他弄的。”
雲也聽謝雲骁提過一次,說要給她做點補身體的。
但眼前的這個透明罐裏的東西......黑乎乎的,也看不出到底是什麽,古代傳下來的?怎麽聽起來不是很靠譜。
陳藍芳繼續解釋,“用料是不多,就西洋參和龍眼,但太費時間了,蒸了足足四十個小時,中間得不停加水,不注意點鍋都得燒壞了,你叔叔一個大男人沒想到對這還挺懂的,每一樣放多少都是他自己配的。”
“我一開始啊還擔心他照顧不好你呢,結果壓根是我多慮了,唉,嘆氣道,也不知道你叔叔到底怎麽想的,那模樣這麽招女孩喜歡,還會疼人,卻一把年紀了都不交個女朋友,真是不讓人放心。”
“二十八也不是很老吧......對了陳姨,這個玉靈膏主要是治什麽的呀。”
“補氣血的,女人主要是靠血養的,一但氣血補上來了,哪都不容易出問題,就像你冬天手腳冰涼,痛經,就是氣血不足。”
“那男人能喝嗎。”
“也能,但男人主要靠精氣養。”
雲也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最近幾次假期的作業都不是很多,雲也這個班是重點班,就算老師不布置作業,那些尖子生也會自己買很多試卷做。
就連宋初瑤這種中下游,都會自覺地做幾張作業之外的試卷。
雲也上這所學校之前,從來沒有過自主學習,每次都是做完作業以後就開始玩,高一高二的時候,數學作業還基本都是抄的。
所有學習上的習慣都是在遇到謝雲骁之後才改的。
沒有壓力和顧慮的日子過習慣了,會覺得普通高中生的生活很難捱,她一開始時常感到痛苦和煎熬,有幾次在深夜邊擦眼淚邊做題,第二天困得頭疼欲裂再爬起來去上學。
不是沒想過放棄,每次覺得特別累的時候,她就在想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麽。
雲若岚雖然很忙,時常顧不上她,但物質上從來沒缺過什麽,給的零花錢是她周圍人裏最多的,而且很早以前就給她說好了,只要別早早懷孕,不管以後是當模特還是像圈子裏其他女孩那樣開個整容醫院或淘寶店都可以,她知道雲若岚給她存了一大筆錢,如果沒有遇見謝雲骁,她大概整個高中都不會努力學習。
但只要一想到他曾是市狀元,她就有了學習的動力,追上是不可能的了,差距太大了,不是靠她一年半載的努力就能行的。
但她想要拉近一點兩人的距離,就算只能拉近一點點也可以,因為這是她唯一可以改變的了。
吃過晚飯,她回房間繼續坐在桌前複習。拉赫
呼吸還是不順暢,但已經比昨晚舒服多了。
以往發燒感冒都得難受個兩三天,就算退燒了也還是腦袋昏沉全身無力,但這一次很奇怪,只有鼻子不是很舒服,并沒有其他感冒的症狀,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那個藥的緣故。
錯題本的前兩頁都是他的字跡,有一點連筆,但并不潦草,跟他這個人很像。
想起宋初瑤說只有專心學習時才能不想男神,她好像做不到這個樣,有些題的解法是他教的,她在用到的時候腦中就會浮現出他的聲音和身影,他已經滲透到了她生活的方方面面,避無可避。
七點鐘的時候客廳的門響了,過了大概五分鐘,她的房門被敲響,“雲也,有沒有需要叔叔教的難題。”
他每次進來之前都會先敲門,征得她的同意後才會進來。
雲也想了想,“沒有了,但有張卷子還沒檢查。”
謝雲骁進來後拉過椅子坐在她旁邊,中間隔着一點距離,身體沒有相觸的地方。
她偏頭看一眼。
他每次都坐在書桌的最邊緣,刻意中間留點距離。
桌子并不寬,她坐正中間,剩下的并不多。
謝雲骁并不看答案,但給她檢查的很快,紅筆還在旁邊寫了很多。
雲也一開始不敢光明正大地看他,只敢偷偷瞟幾眼,後來看他那麽認真,便直接扭頭朝他那個方向看了。
他的骨相生得極好看,冷峻鋒利,帶着淡淡的疏離感。
鼻梁英挺又立體,下颚線幹淨利落,垂眸時濃密的睫毛覆下來,掩住眼底的情緒。
拿筆的手骨節分明,淡青色血管透過冷白皮可以看的一清二楚。
專注地在試卷上寫字這幅模樣,會讓雲也有一瞬間的恍惚感。
面前這個成熟的男人好似回到了少年時代,在教室裏拿着筆做題,神情認真,眼神幹淨溫柔。
高中的他,肯定被很多女孩藏在心裏偷偷喜歡着,遠遠看上一眼就可以滿足。
幸好他沒早戀過。
不然她會嫉妒死那個女孩的。
他十八歲的人生她沒辦法參與,也見不到,但二十八歲的生活裏有她。
就算沒得到,可是想想也沒其他女人得到,就沒什麽遺憾了。
“雲也,這是什麽。”
謝雲骁在翻她課本的時候突然看到一個粉色的信封。
“情書?誰送的。”他聲音有點冷。
雲也看了幾秒那個信封才回想起來。
學校停電那天,也不知道誰放的,放完以後也不來找她,宋初瑤給她夾書裏了,她後來把這事給忘了,也沒打開看。
“我也不知道誰送的,估計放錯了吧,平時都不怎麽熟。”
她只有班裏幾個女生的聯系方式,一個男生都沒加。
謝雲骁撕開信封,同時在心裏腹诽,老土,他那個年代都不流行送這玩意了。
謝雲骁讀了兩行,說:“是送給你的。”
“嗯?哪提我名字了,沒有呀,”她湊近看,“找了半天沒找到。”
“你生日八月十九。”
紙上寫着:聽說你的生日是八月十九號,我高興了很久,我們的緣分或許是注定的,生日只相差三天。
雲也忍不住笑了,“他肯定沒談過戀愛哈哈哈哈,這也太土了吧,現在誰表白還這麽說啊。”
謝雲骁卻面如寒霜,唇線平直,眸色暗沉,“他學習怎麽樣?”
“不知道诶,也沒留名字,真奇怪,連名字都能忘寫,肯定不是認真的,估計是玩游戲輸了的懲罰吧。”
之前就碰見過輸了的人在操場上對陌生同學大聲告白。
他忽然冷笑了下,“destiny拼錯了。”
信紙最後一行:每當看見你的時候,我都會想起you are my desnity那句歌詞。
“犯這種低級錯誤,用蠢來形容都是誇他了,雲也,你怎麽會結交這種男孩。”
他實在想不出,能在送人女孩的情書上把單詞拼錯的人,喜歡一個人會有多敷衍。
“雖然不了解他,但只看這封信,就可以看出他是個什麽樣的人,信紙粗糙,信封簡陋,字跡潦草,敷衍已經溢了出來,這種廉價的心動,應該待在垃圾桶裏。”
說完就把信紙團成一團,扔進旁邊的垃圾桶。
“诶你別扔呀叔叔,我還想知道是誰的呢,說不定初瑤認識這個字是誰的,我也給他回一封土味情話,看他什麽反應哈哈哈。”
謝雲骁只聽見後半句,“你還想給他回信?雲也,首先,你現在馬上就要高考了,不應該再去考慮除了學習之外的事,其次,這個男生,對待感情非常不認真,并不——”
“你怎麽這麽嚴肅啊叔叔,我就是開玩笑的呀,而且我根本不認識他啊。”
她感覺此刻的叔叔異常緊張,甚至還有點生氣。
謝雲骁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些重,深吸口氣,想讓剛剛亂了的心跳恢複正常。
眼前的少女未經打扮,散落的頭發被揉得有點亂糟糟,但皮膚白嫩,眼神幹淨靈動,客觀地說,不是最漂亮的,也不是最驚豔的,但他卻覺得特別又動人。
好像不管做什麽,都能夠撥動他心裏的那根弦,擾亂他的心神,讓他不受控制,不由自主地做些他眼裏很不可思議的事。
稍微冷靜一點後,他溫聲說:“雲也,不要對叔叔撒謊。”
“我沒有騙你呀,我真的不認識他,我跟班裏的男生都不怎麽說話的,全校就跟謝昀熟。”
謝雲骁的臉色又冷下去,“不必要的社交可以拒絕,如果他以拉近家庭關系為由找你,那你完全可以不理他,因為你沒必要和謝家的其他人熟絡,你上大學和工作都不會住在謝家,平時也不見面,只有逢年過節的時候回去住一晚,其他時候都可以當做陌生人。”
“當然,叔叔除外。”
“那……”她試探地問,“叔叔,你以後還會這樣對我好嗎,我是說上了大學,工作以後。”
他眉目染上溫柔,看她的視線都帶着熱度,“會,當然會。”
言辭可以騙人,但雲也覺得眼神騙不了人。
他的目光深沉又溫柔,似乎承載着很多她看不見的東西,但裏面全是認真和在乎,沒有一絲敷衍。
更像是承諾。
她此刻突然不想去糾結到底是哪種感情了,因為不管是哪種,在她這裏都是珍貴的。
能被一個人溫柔以待,珍之重之,放在心上惦念着,本來就是一件極其幸運的事了。
檢查完試卷以後,謝雲骁端來杯熱好的牛奶,喝完早點睡。
“嗯,”想到他有可能一夜沒睡,心疼地說:“你今天也不要熬夜了叔叔,不然會老的更快的。”
他極淡地笑了下,“放心,叔叔會注意保養的。”
起身離開的時候,不小心把椅子上挂的紙袋碰掉了,裏面的東西掉落一地。
裏面都是昨天去泡溫泉用的,有毛巾,洗發水,潛水服,還有他買的泳鏡,但......還有宋初瑤挑的那套比基尼......
黑色的,細細的帶子,布料很少,下半身的是三角的。
謝雲骁微微挑眉,但沒開口說什麽。
雲也看他一眼,迅速蹲下來把地上的一堆裝進紙袋,“這個不是我的......”
“這個風格并不适合你,雲也,其實上次那件碎花泳裙很好看。”
穿白襯衫的他斯文又矜貴,扣子解開了兩顆,可即便是這樣,還是透着一股禁欲氣息,跟正在談論的東西一點也不相關。
“可你當時說不好看。”
“我說的是不合适,”他輕牽嘴角,“你選中的怎麽會不好看。”
就算真的不好看,他也會說好看。
她忍不住得寸進尺,問:“那你喜歡嗎,叔叔。”
謝雲骁往後退了半步,答非所問,“泡戶外溫泉雖然對身體有益處,但次數不宜過多,其實在家裏泡澡也有同樣的效果,我房間的浴缸比較大,想泡的時候随時都可以來。”
他表情淡淡,眼裏也沒什麽波瀾,依舊是平時那副理智又冷靜的模樣。
雲也有點洩氣。
宋初瑤說男人都喜歡的,而且越暴露的越喜歡,可他分明絲毫不感興趣。
想想也對,他那麽清心寡欲怎麽會喜歡這些,就像是把兩個極端組合在一起,他一個性冷淡的人談論性,是不可能的事。
雲也不知道的是,謝雲骁在離開她的房間之後,回到自己的浴室裏沖了很長時間的冷水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