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學識淵博

第21章  學識淵博

頌徵想也沒想, 近乎是脫口而出:“我有錦意。”

此話一出,不僅宣羽,就連頌徵自個兒都怔愣住了。

紅唇緊抿, 頌徵喉嚨微動,低聲辯解道:“我的意思是, 我才成年,并不急着去尋伴侶。”

宣羽眨了眨眼睛, 神情略顯無辜, 卻什麽都沒說。

一是她不知曉自己該說些什麽;二是她覺着頌徵被稱上一聲“渣魚”,當真不冤。

宣羽雖不知頌徵與秦瑾昭之間所發生的事宜,但總歸是頌徵做了什麽,才會讓秦瑾昭做出贈香囊的舉動。

而現下頌徵感情懵懂,不知情愛何物,亦無法給出回應, 那不如及時掐滅,省得惹出些不必要的麻煩。

鲛人一族鮮少與外族通婚, 更別提另一方還是只有數十年壽命的普通凡人了。

頌徵身份暫不明了, 在未回族查明血脈身份之前,宣羽并不希望另生出別的事端。

之前是顧忌着秦瑾昭已經成了小鲛人的伴侶, 刻入骨子裏的傳承讓宣羽本能的避嫌, 不願去招惹一條才有伴侶的鲛人,但現在不一樣了。

秦瑾昭并不是頌徵的伴侶,宣羽只感覺同頌徵的相處都輕松不少。

清冷的月光落在頌徵身上,襯得她的身形越發單薄、蕭瑟, 她的聲音越來越輕, 帶着濃濃的迷茫和不确定:“伴侶——可伴侶不都是男女之間……”

在海中漂泊了這麽多年,頌徵自然聽聞過“陰陽調和”一詞。

進京路上的親眼見聞以及月上梢內的各色男恩客, 頌徵便下意識以為伴侶也應當是男女之間才符合常理。

但漓小郡主卻說月上梢是個好玩的地兒,那她應當是去過月上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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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介女子去月上梢,莫不成是同那些男恩客一般,喜好女色……

宣羽再度聽笑了,指關節被壓出清脆的響聲,她強忍着賞頌徵幾個腦瓜崩的念頭,不陰不陽地問了嘴:“小徵兒,你多少歲了?”

頌徵擡眸,月光灑在她姣好的側臉上,下颌清瘦,語調清冷低緩:“自有記憶起快三百多年了。”

宣羽不以為意地甩了甩衣袖上的水珠,嗤笑道:“在凡間不過三百年,怎的,你竟将那些個老頑固的迂腐模樣學了個透徹?”

頌徵不明所以地看向宣羽,反複咀嚼着她刻意加重的兩個字:“迂腐?”

宣羽回以意味深長地笑,她本欲盡早掐斷頌徵同秦瑾昭之間的孽緣,自然不會講太多,省得頌徵醍醐灌頂,她還陰差陽錯成了那牽線的月老,那還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不劃算。

素白的手指向頌徵腰間挂着的小巧銀鈴,宣羽言笑晏晏道:“我在月上梢,你若來尋我,找月娘便可。”

說罷,宣羽身影消失在原地。

一滴水珠從半空中滑落,壓彎了綠茵茵的草杆,随後快速隐沒進了泥土中。

頌徵站在銀色月光下,垂眸想了良久,才轉身回了寝屋。

一夜未眠,翌日在天微亮時,頌徵便從榻上起來了。

梳洗完畢,頌徵跟着丫鬟步伐去了用早膳的大廳。

許是第一次見頌徵起得這般早,雪雁眼中閃過詫異,關切詢問道:“頌姑娘昨日歇息得可好?”

頌徵捏着小瓷勺,有一搭沒一搭地攪着碗裏的粥,扯了下唇角,牽強回道:“尚可。”

雪雁自是看出她面上的心不在焉,還以為她是想殿下了,想了想道:“殿下怕頌姑娘在府中無聊,今日特意差人送了些小玩意兒到府中,另……”

瞧了眼頌徵的臉色,雪雁頓了頓,似在斟酌該怎麽說。

頌徵喝了口粥,唇畔掠起善解人意的淺笑:“雁姑姑直說便是。”

雪雁這才繼續開口:“殿下還派了位教書先生進府,若頌姑娘不願……”

“不必。”頌徵語氣如常,唇角弧度依舊,輕聲打斷道,“全聽錦意安排。”

雪雁微不可察地舒了口氣:“那用完膳,我帶頌姑娘去見見那位先生。”

頌徵斂眸,微微颔首。

用完早膳,雪雁帶頌徵去書房見了聘請進府的教書先生。

先生是一位儒雅的中年男子,一襲青衫,脊背挺直,眉眼自帶讀書人的風骨,說話文绉绉的:“姑娘好,我名喚江肅。”

頌徵語氣疏離地喚了聲:“江先生。”

見二人氣氛融洽,雪雁甚是欣慰,站至頌徵身後,替她将提前備好的筆墨紙硯拿了出來。

江肅是被高薪聘進來的,他一心只讀聖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自是不知府外的各種流言。初見頌徵,被她容貌驚豔一瞬,便很快憶起了自己此行的正事。

因不知頌徵的具體情況,江肅問得有些直白:“姑娘可會寫字?”

頌徵低頭看了眼面前鋪開的宣紙,抿唇回道:“略會一二。”

江肅面上沒什麽太大的表情變化,只擡了下手,想看看頌徵的功底如何。

雪雁會意,研好墨,将一支毛筆遞了過去。

頌徵攥着筆,咬了咬筆頭,茫然問道:“寫些甚?”

江肅聲音溫潤:“寫姑娘想寫的便可。”

蘸了墨毛筆在指間靈活地轉了一圈,頌徵在紙下寫道:“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在看清頌徵寫的字的一剎那,雪雁放于袖中的手狠狠抖了一抖。原因無他,頌徵的字跡,竟和自家殿下的一模一樣;就連跟在秦瑾昭身邊伺候多年的她,都分辨不出來差異。

沒理會兩人神色各異的目光,頌徵在紙上繼續寫着:“春觀百花冬觀雪,醒亦念卿,夢亦念卿。”

待看清宣紙上的內容,江肅神色一點點變得嚴肅起來,毫不吝啬地誇道:“姑娘寫得一手好字,着實另在下佩服。”

随後,他又問了頌徵幾個問題,由簡到難,循序漸進。

頌徵幾乎沒怎麽思考便全部答了出來。

她向來過目不忘,模仿能力超群,三百多年裏,除卻平日裏收集喜歡的亮閃閃的奇珍異寶,她也因好奇那些進京趕考的書生口中常道的“十年寒窗苦讀,一朝成名揚天下”,尋了不少書籍來打發時間,日積月累下來,底蘊深不可測。

當然,頌徵尋的都是些正經四書五經之類的書籍,不然便不會被宣羽說沾染上了老頑固的迂腐氣。

聽頌徵回答完最後一個問題,江肅忍不住鼓起了掌,由衷佩服道:“姑娘才學過人,見識深遠,在下才疏學淺,倒是在姑娘班門弄虎了。”

說罷,他便向雪雁請辭道:“江某難擔此重任,還望雪姑娘另謀高就。”

雪雁勉強維持着笑容将江肅送出了府。

再看頌徵,正一臉平靜地打量着書架上的各類兵法及論治書冊。

雪雁清了清喉嚨,低低喚了聲:“頌姑娘。”

頌徵回眸,眉眼暈着淺笑,藍眸純澈如初,語氣人畜無害:“雁姑姑,何事?”

雪雁踟躇着開口:“頌姑娘竟這般厲害,還寫得一手好字,着實另我刮目相看。”

她在想殿下知不知曉這件事,應該是不知曉的,不然也不會命她找位先生了。

“還好。”頌徵回得謙虛,“幼時無聊看了些書罷了。”

雪雁笑得更牽強了,卻不忘将話題往頌徵字跡上引,她還在好奇頌徵字跡竟和秦瑾昭一樣的事。

“頌姑娘,你這手字應該是練了很多年罷?寫得竟同殿下一般好。”

“嗯?”頌徵拿起毛筆,又在紙上寫下幾個字,大大方方承認道,“我仿的錦意字跡。”

雪雁凝眸看去,只見宣紙上寫下的正是同她如出一轍的字跡,沉默一瞬,問道:“頌姑娘還會仿旁人的字跡?”

頌徵将毛筆擱下,一本正經地道:“需看過才知能不能仿。”

雪雁:“……”

這是第幾次了?

雪雁在心中默默算了一下,連殿下的字跡都能輕松仿出來,她自是不會再信頌徵這番謙虛說辭。

“雁姑姑,書房內就只有這些書?”頌徵冷不丁問。

想起秦瑾昭的吩咐,雪雁如實道:“這些是殿下常看的書,屏風後還有殿下收集的孤本藏書,頌姑娘若是感興趣,可以自行翻閱。”

一聽是孤本藏書,頌徵沒什麽太大的興趣,這些年裏,她早就翻看了不少,內裏基本上換湯不換藥,沒什麽新意。

不過錦意喜歡,她想着得了空回南海一趟,将三百年裏尋到的書全帶過來。

頌徵并沒有在書房呆太久,便尋了個借口去寝屋後的湯池泡着了。

等她離開後,雪雁招來白鴿,一一記錄下适才發生的事,又将頌徵寫的那張宣紙一并綁到鴿腿上,傳進了宮中。

皇宮,禦書房內。

見秦瑾昭來,平昭帝擡手讓伺候的太監盡數退下,将一本折子遞給她,開門見山道:“西北一事,那幾個老家夥松口了?”

秦瑾昭平淡回道:“還需再撬。”

平昭帝意味不明地笑了聲,翻開本折子道:“公主府之事,可處理妥當了?”

秦瑾昭點頭又搖頭:“未達父皇的妥當。”

平昭帝輕笑出聲,索性折子也不批了,有些看好戲地問:“你倒是不怕那些個老家夥反過來撬你?”

“兒臣自是怕的。”秦瑾昭無聲地嘆氣,“但未見得他們撬得到。”

“不愧是朕的女兒。”平昭帝欣賞秦瑾昭身上這份魄力,但看向她的眸光多了幾分深意,“如此妙人兒,朕倒是對她愈發好奇了。”

唇角的笑意有一瞬僵硬,秦瑾昭隐藏得極好,輕描淡寫道:“不過一有些姿色的尋常女子罷了。”

“她幼時對兒臣有恩,待這陣風頭過去,自會讓父皇見見她的。”

無形之中,又強調了“恩情”二字。

平昭帝眼眸微暗,又憶起了先皇後,他唯一明媒正娶的發妻。

“昭兒,你同你母後越來越像了……”平昭帝阖上眼眸,澀聲感慨道。

離開禦書房,秦瑾昭面無表情地翻開了手上的折子。

意料之中,是陰陽怪氣參她如此年紀,宮外開設的公主府閑置多年,适時招驸馬了。

秦瑾昭冷眸撇了眼折子最末尾的署名,正是其中一位老頑固,看來這位近日還是不夠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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