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另辟蹊徑
第44章 另辟蹊徑
“雁姑姑, 認識那位宣姑娘?”
這聲破天荒的“雁姑姑”喚得雪雁不自在極了,她若有所思地撇了江漓一眼,遲疑着開口:“曾有過一面之緣。”
頌徵事不關己地咬下顆糖葫蘆, 典型的看熱鬧不嫌事大。
江漓細細品味着雪雁話背後的深意,又覺着頌徵的反應并不像是認識或者見過那位“宣姑娘”, 便放心将突破口放到了雪雁這邊。
“原來如此。”江漓做恍然狀。
近段時間長公主殿下出宮格外頻繁,在朝中動作也挺大的, 而雪雁又曾與她有過一面之緣, 且頌徵并不認識她,那這一面極有可能是同長公主有着莫大的關系。
雪雁聽她這微妙語氣,難免多問了嘴:“漓小郡主也認識宣姑娘?”
“算不上認識。”江漓苦澀一笑,嘆氣道,“我倒是見過她幾面,況且适才你也瞧見了, 她并不記得我。”
雪雁一時也知該說些什麽,讪笑一聲, 牽強安慰了句:“我與宣姑娘并不認識, 或許她亦是記不得我的。”
頌徵将唇瓣上沾染的糖衣舔去,感受着在唇腔彌散開來的甜膩感, 心滿意足地眯了眯眼眸, 在心中毫不留情地吐槽道:“宣羽這條醉魚當真是會傷人小姑娘的心。”
而另一邊的宣羽,腳才剛邁過月上梢門檻,便猝不及防地打了個打噴嚏,險些摔了個狗啃泥。
宣羽不由得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 沒從月上梢正門進, 也慶幸自己提前隐去了身形,無人能瞧見此刻這尴尬一幕。
堪堪穩住身形, 宣羽倚靠在門檻上,绛紅色的絨袍散亂,緋衫半解,青絲貼合在臉頰處,灰眸幽濛,潤澤的紅唇微張,透着說不出來柔魅感。
“大人。”月娘的聲音從門內傳出。
宣羽驟然擡眸,面上閃過絲懊惱,一時竟不知适才的窘狀被看去多少。
用指腹揉了揉額角,宣羽“嗯”了聲以示回應。
“您又醉酒了?”隔着老遠月娘便聞見了從宣羽身上散出來的酒香,清醇幽綿,似滲透進了骨子裏。
宣羽眉眼恹恹,掩唇打了個哈欠,勾唇不以為意道:“陳釀潤喉,不免貪杯了些。”
月娘深知她嗜酒如命,并未再此事上多言,只溫聲道出了此趟尋她的來意:“大人,陛下已有意招宋铖回京。”
灰眸微眯,宣羽摩挲着光潔的下巴,唇角勾起抹玩味的笑,饒有興趣道:“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男未婚女未嫁,這豈不是正正好。”
月娘未接腔,默默為被牽扯到的無辜者捏了把汗。
“月娘,你覺着呢?”宣羽摩挲着左手拇指上戴着的玉扳指,好整以暇地問。
月娘掐了掐手心,不得不誇贊道:“大人說得甚是有理,月娘佩服之至。”
宣羽滿意了,輕拍月娘肩膀,懶洋洋丢下句:“我再去歇息會兒,有甚事你自個兒看着處理了罷。”便邁着輕盈的步伐,施施然離去。
绛紅的袍擺在空氣中漾出好看的弧度,看着幾息便消失在視野裏的宣羽,月娘無奈嘆氣,在原地站了好半晌才轉身回了樓中。
靖安王府。
江漓甫一路過正廳便與提着只籠子兀自逗鳥的江裕撞了個正着。
“去哪了?”江裕逗鳥的動作不停,頭也不擡地問。
江漓攥了攥袖擺,笑着回道:“就随便逛了會兒。”
江裕“啧”了聲,意有所指道:“爹娘三日後便回來了。”
“陛下壽辰将至,你可莫學沅妹光惹些事回來。”說這句時,江裕語氣帶着絲不屑,嗤之以鼻。
江漓嗤笑着擺擺手:“哥,我心裏有數的。”
江裕笑了聲,将鳥籠打開,讓鳥飛了出來。
得了自由的鳥并未飛走,在空中盤旋幾圈後,穩穩地落到江裕肩上。
江裕伸出手,鳥便輕盈一躍,移到了他食指上。
“乖孩子。”江裕把手放到籠邊,看着自覺飛進籠中的鳥,毫不吝啬地誇道。
江漓卻覺着他話裏有話,愈發的難以捉摸了,随意尋了由頭回了自己的閨房。
回房後,江漓換了身稍正式點襦裙,又讓丫鬟重新梳妝打扮一番,已是一個時辰過去。
江漓坐在銅鏡前,滿意地點了點頭。
面上的妝化得有些淺,眉眼處輪廓被微微加深,主打一個嬌俏可人,清純中又帶着點恰到好處的欺騙感。
江漓把玩着垂直胸前的發絲,本想學着宣羽那般勾唇一笑,但試了好幾次都覺得不對味,越試越奇怪,甚至還有種江沅上身了的錯覺。
“……”江漓不禁打了個哆嗦,用手背拍了下笑得有些僵硬的唇角,掩唇冷聲問,“馬車備好了?”
丫鬟垂首應道:“回郡主,已備好。”
江漓站起身朝門外走去,但沒走幾步她又倒了回來,将擱椅子上暖手爐牢牢揣進了懷裏。
在江漓即将出府那一刻,身後冷不丁傳來了江裕的聲音:“妹妹這是要去哪?”
江漓被吓了個哆嗦,抱緊暖手爐,幹笑着轉過身,打哈哈道:“就出府一趟。”
江裕手負在身後,眯着眼睛上下将她打量一圈,皮笑肉不笑地問:“妹妹可是要進宮?”
眸光微閃,江漓攥着袖口道:“對,這不有些時日未見到二公主了,這趟進宮同她多唠嗑會兒。”
江裕笑得溫文爾雅,面容俊秀,聲音溫潤:“近日天寒,妹妹還是早些回府,切莫唠嗑太久。”
江漓溫聲應下:“知曉了,知曉了。”說罷便迫不及待撩起裙擺朝府外停着的馬車快步而去。
江裕含笑立于原地,注視着漸漸駛遠的馬車,眸中笑意盡消,冷聲問道:“殿下今日何時回的宮?”
暗衛現出身形,單膝跪地道:“回世子,巳時出的公主府。”
江裕側過身,意味深長地笑了聲,聲音冷得能浸出淬冰:“宋铖那邊何時出發?”
暗衛如實回道:“不出意外應當是後日。”
“盯緊些。”眼中閃過絲晦暗,江裕擡手在脖頸處比劃了下,“必要時不必留情。”
暗衛會意,将頭埋得更低了:“屬下領命。”
江漓一行進宮還算順利,一穿過宮門,她神情放松登時放松不少,将手中書冊卷了卷道:“先去見二公主。”
“是,郡主。”丫鬟領命,輕撩起簾子讓駕車的侍衛先去二公主寝殿。
車輪滾滾轉動,不大一會兒便慢慢停了下來。
江漓坐直身子,蹙眉問:“是發生了何事?”
話音剛落,侍衛的聲音便透過簾子傳了進來:“郡主,陛下壽辰将近,宮中忌喧鬧,前面設了衛兵限行。”
“那便走過去罷。”江漓将書冊擱下,神色平淡道。
按車程來算,應駛了大半路程,從此處走過去的話,也不算太遠。
在丫鬟的攙扶下,江漓踩着踏凳下了馬車。
此刻時辰還算早,宮道上除了兵衛便是來往各自忙碌的太監、宮女。
江漓樂得清閑,一路不緊不慢地走着,似閑逛般,頗有閑情逸致地逛到了二公主的殿門前。
說來找二公主不過是江漓用來應付江裕的一個借口罷了,但現下都走到人殿門口了,若不進去呆會兒,好像又有些說不過去。
權衡一番,江漓深吸口氣,視死如歸般邁進了裝潢氣派的大殿門。
二公主秦知微乃宸貴妃所出,與江漓同歲,兩人自小一同長大,性子也相差不大,江漓幼時還做過她一段時間的陪讀,但及笄後江漓進宮的次數屈指可數,關系便疏遠了些。
是以在聽見宮女報江漓郡主來訪時,秦知微是很意外的:“她怎的來了?”
“快快請她盡量。”秦知微停下手中的刺繡,吩咐道,“再備些茶水糕點。”
“是,二殿下。”
宮女兵分兩路,一路去迎人,一路去準備茶水糕點。
“怎的,今兒個吹的這是什麽風,竟将你吹來本宮這裏了?”江漓剛進正殿,便聽見了秦知微打趣的聲音。
江漓幽幽嘆氣,徑直走到她面前坐下,有氣無力回道:“大抵是西北風罷。”
秦知微繼續手上的針線活,笑着回嘴:“本宮這裏可沒甚西北風,你若想喝,便自個兒回靖安王府喝去罷。”
江漓撇撇嘴,用眼風掃了一眼身側伺候着的宮女。
秦知微會意,擡手讓宮女全退了下去。
沒了外人,江漓像被人抽了骨頭般,懶散地靠在椅子上,壓着聲音神神秘秘地說:“我覺得,我哥有點怪怪的。”
秦知微嗔了她一眼,給面子地問:“何處怪怪的?”
“說不上來。”江漓嘆口氣說,“就感覺,他有點奇怪。”
“興許是你想多了。”秦知微寬慰道,但還是對這句話留了個心眼。
江漓端起茶水一飲而盡:“但願罷。”
“我要去見昭姐姐,你可要一道?”
秦知微猶豫一瞬,看了眼天色,還是搖頭拒絕了:“不了,你自個去罷。”
末了,又好心提醒了下:“聽聞皇姐今日心情不佳,你多保重。”
對于秦瑾昭這位皇姐,秦知微自小便是又敬又怕的。
“行罷。”秦知微不願去,江漓也不勉強她,起身便準備離開,“那我自個兒去。”
秦知微擺擺手,一副巴不得她快些走的樣子。
從殿裏出來,江漓加快腳程,用最快的速度達到了秦瑾昭的殿門前。
此時正逢用午膳的時點,江漓也算是趕了個巧。
精致的菜品擺了大半桌,見秦瑾昭動筷,江漓才略顯拘束地拿起了碗筷。
秦瑾昭沒什麽食欲,只随意吃了點便将筷子擱下。
司琴擔心她身體,盛了半碗雞湯放到她面前:“殿下,再喝些湯罷。”
薄唇緊抿,秦瑾昭用小瓷匙舀起小半勺喂到唇邊,雞湯炖得很鮮,溫度也适宜,黃澄澄的,并不油膩,看着很有食欲。
喉嚨一動,秦瑾昭正準備咽下去,一股反胃感驟然襲來,迫使她将嘴裏雞湯盡數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