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廟會許個願
第004章 廟會許個願
阮玲珑回到自己的福滿殿,眉頭微皺躺在桂花樹下的搖椅,盯着天上皎潔的圓月若有所思。
暮雪從制造坊尋來幾盞孔明燈,興沖沖道:“帝姬,您該許願了!”
阮玲珑整個人癱在搖椅上,懶散得撩起眼皮看了一眼興奮不已的暮雪,中秋夜她們都會放孔明燈,這麽些年了,她怎麽就不膩呢?
阮玲珑長嘆道:“暮雪,你帝姬我啊!有心事。”
去拿筆墨的暮雪已折返回來,蹲在帝姬的身旁用手撐着下巴,擔憂道:“那暮雪可能為帝姬排憂解難?”
阮玲珑搖了搖頭,她看着天上的明月打氣精神來,“暫時無解,不過我信事在人為,筆墨伺候,咱們許願去。”
孔明燈承着心願緩緩而起,暮雪已在旁閉眼合掌默念着心願。
阮玲珑正尋思着,她那五六個心願會實現嗎?
果不其然,一只孔明燈不堪重負熄了火從高空落下。
她拿起來一瞧,掉下來的竟是“另擇佳偶,再覓良人”的心願,難不成自己未來的驸馬真的會是溫千樓?
人不可貌相,溫千樓在花園之舉,與溫潤如玉的君子沾不上半點關系,她一時竟猜不準他到底是何性子。
暮雪詢問道:“帝姬,孔明燈您可還要再放一次?”
阮玲珑将其塞入暮雪的懷中,千叮咛萬囑咐。
“不必了,一會兒你避開人去小竈廚房把它給燒了,省得回頭再讓某個有心之人送到太後手裏。”
阮玲珑與某些兄長不和,有時她前腳剛爬上福滿殿外的牆頭,後腳管教嬷嬷便能聞聲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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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先罰她讀《禮記》,太後後罰她去佛堂抄經文,天不亮便要去給二位長輩清安。
陛下都不必親自說教,如此一連折騰幾日,阮玲珑那段時間看牆都覺着頭大如牛。
阮玲珑知曉太後極為看好自己與新科狀元的婚事,若孔明燈送到太後那裏,她跪坐抄經,膝蓋怕是要跪出繭子來。
暮雪屈膝一禮,“是,帝姬放心,暮雪定會将它處理得幹幹淨淨。”
阮玲珑躺在在柔軟的榻上,輾轉反側滿腦子都是溫千樓,暮雪與其他宮女蓋滅殿內燈盞都不知曉。
溫柔的月色透過窗棂傾撒而入,榻旁桌上的燈盞火苗微微晃動,她緩緩合上眼。
偷梁換柱拿得孔明燈之人,正坐在自家院外賞月對影成雙,他低頭瞧着那八個大字嘴角微勾,仰頭又飲下一杯濁酒。
“樂嘉帝姬還真是有趣,就這麽急着要甩掉我?”溫千樓偏不她如意。
在榻上睡得正香之人,尚不知曉,孔明燈正是那位新科狀元差人打下來的。
天還未亮,阮玲珑從夢中驚醒,定然是昨夜胡思亂想,才夢見與溫千樓成婚了。
感覺胸口沉甸甸的,她養在庭院裏的大橘子,正趴在胸口前縮成一團打呼嚕,她用指尖戳了一下它的鼻子,“定然是你這個小東西,讓我做噩夢了。”
暮雪聽到屋內動靜,便趕忙進來侍奉帝姬洗漱。
阮玲珑瞧着鏡中的自己有些不解,“暮雪,今日為何忽然換了發飾?”
暮雪取出妃紅色的雪紗齊胸長裙,興奮道:“回帝姬的話,天未亮時,太後便差人送來一對玉佩,特意叮囑,要您去姻緣廟許願祈福……”
“真的?”阮玲珑笑顏如花,已在琢磨去哪幾家鋪子買玩耍器物了。
暮雪用篦子一下一下梳着她的青絲,又挑了一支精致的桃花簪插入她的發間,“帝姬,今日陪您前去的還有……溫大人。”
“什麽?他也去?”阮玲珑瞧着托盤裏的羊脂玉佩悶悶不樂,皇祖母是變着法子撮合她和溫千樓,“要不我今日不出宮了。”
“帝姬,太後還說了,若您今日不去,往後半年卯時過半給太後請安,上午佛堂抄經文,下午跟着皇後娘娘學做女工。”
阮玲珑咬咬牙,“我去還不成!”
溫千樓在宮門前望眼欲穿,千盼萬盼才将樂嘉帝姬給等來。
溫千樓一身黑灰圓*領長袍,負手立于太陽之下,面帶溫柔淺笑,十分惹眼。
“玲珑,請上……”
他伸出手臂正要去扶阮玲珑上馬車,掌心被人重重拍了一下,留下一塊玉佩,回過頭時她已低頭鑽入馬車。
溫千樓瞧見她腰間的玉佩,欣喜道:“這是玲珑送給我的定情之物?”
“溫大人可莫要自作多情,此乃太後賞賜之物,我是奉命所佩,算不得我的心意。”
馬車簾子落下那一刻,阮玲珑猛然與他拉開一人的距離,溫千樓亦将身旁的軟墊墊在了後背,懶散得眯起了眼,“如此甚好,省得樂嘉帝姬對我情根深種無法自拔。”
“呵!癡人做夢。”
阮玲珑不屑與他鬥嘴,随手撩開窗上的竹簾望向外面的景色,二人緘默不語,馬車一路晃悠到了姻緣廟前。
随行前來的還有太後身邊的嬷嬷,一定要親眼看二人拜了月老才成。
阮玲珑瞧着門口進出成雙成對的鴛鴦,暗暗嘆了一口氣。
嬷嬷見帝姬遲遲不動身,恭敬笑道:“小姐,老夫人可是說了,若不好好拜月老求姻緣,您只好日日去請安了。”
“我拜!拜還不成嘛!”她看向對面的溫千樓,他含情脈脈正盯着自己。
你可真能裝模作樣。
阮玲珑後背發涼,沖進姻緣廟跪在蒲團上。
她祈求道:月老在上,信女阮玲珑祈求此生能覓得良人,但莫要将我的姻緣線與眼前人綁在一起,還望月老保佑。
阮玲珑睜眼偷看他一眼,溫千樓正閉眼虔誠得搖晃着竹筒,一枚簽子應聲落地。
解簽人拿着簽子眉頭微皺,還是笑着道:“此乃中上簽,婚事可成,但此段姻緣不可強求,應順對方心意而為,否則情路必定坎坷萬分。”
嬷嬷聽聞終于放下心來,如此便能回宮給太後交差了。
溫千樓微微颔首,“多謝道長解惑,我謹記在心。”
他出門去拿寫名的紅牌時,老天似是聽到了阮玲珑的心聲,溫千樓當即被路上凸起的石子絆了一下,摔傷了胳膊。
阮玲珑在紅牌上寫着自己的名字,侍女包紮着他流血的傷處。
溫千樓投來無辜的目光,輕聲道:“玲珑,怕是要耽誤你今日的游玩了。”
阮玲珑生怕嬷嬷将自己與溫千樓不和的事告訴給太後,只得耐着性子道:“無妨,我今日就陪着你……”耗。
一行人行至半路又遇大雨,嬷嬷特意将避雨的亭子留給二人。
阮玲珑瞧宮門人尚未注意到自己這邊,她坐在亭內的美人靠上,絲毫不顧及帝姬身份,輕輕捶打着發酸的小腿,往日她出宮游玩,都沒有陪溫千樓走一遭這般累。
阮玲珑瞧他眉頭緊鎖,許是胳膊疼得厲害,再看他左腳不自然的踩在地上。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許願成真害他至此,從袖中掏出一只粉白色的小瓷瓶,別扭得遞到了他的面前。
“止痛活血化瘀的,給你。”
“多謝……玲珑。”溫千樓從她手中笑着接過藥膏,低垂的眼簾下,隐藏着複雜的感情。
“謝便不必了,你這人當真是怪,明明可以好好說話,偏生要陰陽怪氣的,都受傷了還跟個沒事人一樣也不吭一聲,我若是你,早賴在姻緣廟不下山了。”
溫千樓喜歡與她唱反調,故意将瓷瓶把玩在指尖,沉吟道:“我等普通人怎能與帝姬相比,帝姬身份尊崇自幼被人捧在掌心之中……”
他思索片刻,忽然對上阮玲珑的杏眸,好奇道:“你是如何知曉我腳扭傷了,莫不是你在咒我?”
阮玲珑連忙擺手,讪讪一笑。
“溫大人說笑了,我豈是那種惡毒之人。”
溫千樓靠在她的身側,在耳旁輕聲道:“是啊!玲珑怎會是那種人,我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我還是信玲珑的。”
隔着雨幕,旁人眼中瞧見樂嘉帝姬與溫大人交頸暢談,嬷嬷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太後就是想讓他們二人培養感情。
阮玲珑不喜他靠得太近,推搡時用力過猛,溫千樓被推倒在美人靠時,她也向前撲去跌入溫千樓的懷中。
溫千樓眉眼微挑,“帝姬如此喜歡在下?”
她撐起雙臂神色慌亂,惱羞成怒道:“我定要告訴皇祖母,說你欺負我,你分明就是圖謀不軌的小人。”
“太後會信你嗎?”
“……”
亭外忽然雷聲大作,瓢潑大雨傾斜而至,雨水打在二人的身上,他雙眸緊閉呼吸急促,死死抓住阮玲珑的袖角。
阮玲珑用力掰開他的手指,“溫千樓,你裝模作樣要到什麽時候?”
溫千樓臉色慘白渾身微顫,拽着她的袖子手始終不肯松,阮玲珑按着他的人中高聲道:“來人,快來人!”
溫千樓艱難地擡起眼皮,半昏半醒之際看到阮玲珑焦急的背影。
傳聞中樂嘉帝姬不知禮數粗鄙不堪,她好像也沒有傳聞中那般不堪。
在衆人的呼喊聲中又緩緩合上了眼,久違的記憶再次湧入腦海——
“果然是大畜生下畜生,跟他那賤人爹娘一個樣,還敢咬主子,你竟還敢瞪我,給我淹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