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她不能離去
第023章 她不能離去
他們二人腳步極快穿梭在人群中,阮玲珑奮力急追。
兩道身影朝一旁偏僻的巷子拐入,阮玲珑只能追逐牆角處一閃而過的披風。
暮雪停在巷口處,她把帝姬跟丢了,心中萬分焦急不知所措,硬着頭皮選了左側的路追去。
阮玲珑發覺此路通向刑場前,她到時囚車才從城門下緩緩經過。
元風注意到了人群中的阮玲珑,他雖狼狽不堪,但盯着阮玲珑的眼神似是惡狼,透着幾分嘲意和不屑。
他用口型在說:帝姬,祝你好運。
阮玲珑才知曉元風的話是沖自己來的。
雖不知他的用意,但阮玲珑感到一陣毛骨悚然,再瞧一眼劊子手中泛着寒芒的大刀,不覺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亂如麻。
元風是溫府的大夫,他像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但要潛入王府行兇,絕非是普通人能做得到。
她在人群中搜尋着溫千樓的身影。
元風已被壓往刑臺上斬首示衆,她不忍瞧見血腥的場面,準備離去才邁出第一步,身後便傳來尖叫聲。
她轉身看向元風時,捂住了自己的嘴。
一支箭穿喉而過,血順着嘴角緩緩淌下,元風瞪大雙眸緩緩向前倒下。
行刑的官員一陣慌亂,匆忙起身查看情況。
汝南王手握弓箭騎馬大搖大擺走入刑場中,眼中滿是恨意,慌亂的百姓讓開一條道來。
Advertisement
“下官見過汝南王。”那官員作揖一禮,“不知王爺這是何意?”
他翻身下馬,将缰繩交到一旁侍衛手中,“這大膽狂徒暗殺我兒,本王也不過是為我兒報仇,他只能死在本王的手裏,哼!得了全屍算是便宜他了。”
“但國有國法,汝南王如此行事極為不妥,那下官也只能向陛下如實禀告了。”
汝南王上刑臺探了探元風的鼻息,确定人徹底死透才松一口氣,無所謂道:“你盡管告訴陛下便是,來日方長,我阮拓等着他。”
他起身正要背弓離去,阮拓忽然擡手拉弓對準人群,衆人驚慌失措四散分開,箭如流星向前射去。
阮玲珑順阮拓的視線看去,他的目标正是身着五色彩衣的溫婉,她還未喊出“小心”。
另一道身影忽然将溫婉拉到一旁,揚起的披風将身後之人擋的嚴嚴實實。
他徒手握住箭身,掌心裏的血水順箭尖緩緩滴落。
溫千樓擡頭迎上汝南王的視線,那張俊俏的容顏素來帶着淺淺笑意,此刻滿是諷刺笑意。
阮玲珑瞧見他藏在眼底的狠厲,像是藏着一把淬了毒的刀。
阮拓微微眯起眼,壓着怒火不悅道:“溫千樓,你好大的膽子,本王瞧上的人你也敢搶!”
“讓汝南王見笑了。”溫千樓将箭丢棄在地上,拱手一禮不卑不亢,任憑掌心傷處的血滴落,“美人如玉,要怪只怪王爺來的太遲了,她已是我的人。”
阮玲珑聞言,心像是被人握在手中,緩緩攥緊,叫她喘不過氣來,不覺間眼前一片朦胧。
溫婉已是他的人,是什麽意思?
難道他們已經……
只聽溫千樓又笑着開口,“王爺莫不是懷恨在心,要硬搶良家女?”
汝南王緩緩握緊弓身,聲音幾乎是從齒間溢出,“溫千樓,你休要在此抹黑本王的名聲。”
他忽然拉弓對準了溫千樓。
世人知曉汝南王只有一子,世子雖罪有應得,但汝南王睚眦必報,勢必會将溫千樓置于死地。
汝南王拉弓蓄力之時,阮玲珑穿過人群走向溫千樓,将頭上的兜帽摘下,張開雙臂擋在了他的身前。
溫千樓見到她出現在此心中十分驚訝,下意識松開了握着溫婉手腕的手,難不成方才跟着自己的人是她?
“還請皇叔高擡貴手,放過溫千樓。”
緊繃的弓弦微微松弛,汝南王合眼緩緩長呼一口氣,将弓弦慢慢放下,他睜開眼瞧着阮玲珑,“此事與你無關,你莫要多管閑事。”
“皇叔,他是玲珑的驸馬,玲珑自是要管的,您親手将兇手就地正法,便不該來再傷溫千樓的。”
阮拓恨透了溫千樓,定然是他為陛下獻計,與阮玲珑一唱一和坑走自己手中的軍饷,那元風是溫千樓的人,定是他害了阮玉成,奈何自己拿不出半點證據。
阮拓坐在馬背上直勾勾盯着他們,對阮玲珑厲聲:“玲珑,死的人可是你堂兄……”他眉頭緊皺,“難道溫千樓真的重于你堂兄?”
溫千樓抿着唇站在一旁一言不發,溫婉默默的取出自己的帕子為他包紮傷口。
他似是感覺不到掌心上的疼痛,只想知曉阮玲珑為維護自己,會到何種程度。
“皇叔,堂兄出了事我自是難過,但冤有頭債有主,兇手已伏法死于你的箭下,此案是我父皇親審,斷不會出錯,您不該對他出手的。”
阮玲珑知曉朝中局勢暗流湧動,皇叔在刑場動手殺了兇手已是不妥,他若傷了或是殺了溫千樓,依父皇的性子定會追究到底。
父皇和幾位皇叔的關系如履薄冰,若照此情形走下去,勢必不死不休。
阮拓聞言氣憤至極,“本王倒要瞧瞧,你要護他到何時。”
他忽然開弓對準了阮玲珑的心口處,侍衛拔刀而上,将阮拓團團圍住。
溫千樓正要挪動身子,最終還是選擇将受傷的手放于身後,負手而立。
那雙鳳眸卻緊緊盯着尚未離弦的箭,故作沉穩。
她是真的不怕死嗎?
“若皇叔執迷不悟,那玲珑也無話可說。”她微微仰起頭合上雙眸,“但皇叔若再想傷人,便從玲珑的屍體上踏過!”
阮拓想起阮玉成穿心橫死在卧房時的場景,痛心疾首之際恢複了理智,狠狠點着頭。
“好好好,阮玲珑你既鐵了心要護他,往後便莫怪皇叔手下不留情了。”
他收起弓箭,禦馬從幾人身側疾風而馳,消失在了人群中。
阮玲珑聽着馬蹄聲徹底消失在身後,她才敢睜開眼緩緩放下手臂,暗暗松了一口氣。
她的這位皇叔脾氣大,有時行事魯莽,她也在賭,皇叔是否會為堂兄之事怒氣上頭,一箭射殺自己。
但阮玲珑算到了結果,他若真的動了手,明面上便是在挑戰帝王之危,若他射殺了自己,父皇是會先發制人絕不會姑息皇叔。
幸好……他選擇了離去。
溫婉見溫千樓還站在原地未動,站在他的身後向阮玲珑屈膝颔首行禮。
阮玲珑這才回頭細細打量着他們二人,大抵是溫府養人,溫婉姑娘半月未見氣色更好了許多,光彩照人,一襲水藍百褶裙更襯得她楚楚動人。
溫千樓忙不疊得走上前,讨好的要去握阮玲珑的手,她一步向後與溫千樓拉開了距離,那只受傷的手懸在了半空中。
她心中憋着一口氣,這小半月溫千樓倒是沉得住氣,也不曾托人給自己帶一句話來,太後明明下令讓溫婉離府的。
“溫千樓,談談吧!”
阮玲珑擡步向前走去,只是周遭的人已認出了她便是樂嘉帝姬,露出鄙夷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時不時竊竊私語。
讓阮玲珑有一種錯覺,她似是真的成了善妒之人。
溫千樓趕忙追上前去,“玲珑,你聽我的解釋,溫婉遲遲未離去,是因汝南往的人一直在尋她,我怕她出事,便一直留在府上。”
軟玲珑走得急腳下生風一般,她沉吟片刻,試探道:“若不然,她還是随我入宮吧!我将她安排在福滿宮,總歸不會委屈了她。”
一直疾步跟在二人身後的溫婉,腳下一滑重重摔倒在地,她捂着腳脖子紅着眼眶看向溫千樓,難過道:“是奴家沒用,路都走不好。”
溫千樓走上前蹲下身,“可站的起來?”
她試了幾次,小心翼翼望着阮玲珑搖了搖頭,“樂嘉帝姬與溫大人有話要說,溫大人莫要管奴家了。”
乍眼一看,倒像是她阮玲珑仗着自己的身份欺負了溫婉,周遭的人是越聚越多。
溫千樓只能拉起溫婉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将人攔腰抱起向阮玲珑走來。
他抱着人也不好一直跟阮玲珑走,無奈道:“我先将人送回去,一會兒在雲間茶坊見。”
阮玲珑望着他們二人離去,周遭的人還時不時對自己指指點點,委屈一點一點湧上心頭。
自己雖與溫千樓是因賜婚綁在一起,但她對溫千樓的喜歡是真的。
阮玲珑逃一般穿過人群,一個五六歲的孩童忽然攔住了她的去路。
她以為孩童遇到了什麽麻煩,笑着正要蹲下身詢問時,忽然被人狠狠推了一把。
“你這個壞人,就是你要拆散溫公子和溫姑娘!”
壞人?
阮玲珑踉跄後退半步,從驚訝中回過神來,茫然笑出聲來,“我拆散他們?我如今成了惡人?”
一旁的婦人拉着孩童慌張跪下了阮玲珑的面前,磕着頭道:“他只是個孩子不懂事,還望樂嘉帝姬大人大量,放過他。”
阮玲珑并未說什麽,只是別有深意瞧了一眼母子二人,擡步離去,亦要讓他們忐忑不安。
果然人言可畏,但自己在坊間的惡名,又是從何傳出來的?
阮玲珑如約前往雲間茶坊,溫千樓來的倒是快,他肩上披着白狐毛的披風,應是馬車上的東西都送到了溫府。
阮玲珑跪坐在半開的軒窗旁,冷風吹入,廂房內冷若冰窟,她擡手将滾燙的沸水倒入杯中,翻滾沉浮的茶葉似自己。
所有人都要她去喜歡溫千樓,自己真心相付,她成了棒打鴛鴦的惡人。
溫千樓見她遲遲不開口,主動道:“玲珑,你聽我給你解釋。”
“解釋?”她輕笑一聲眉眼微挑,“溫千樓,在你眼中,我到底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