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給我喝口暖暖

第10章 第 10 章 給我喝口暖暖

“說什麽呢!說壞了就是壞了,腦補什麽呢你!沒瞧見鑰匙都放老地方呢!程染秋,現在就給老娘發地址,我把鑰匙給你寄過來!”程女士一連串地輸出,話密但清晰,還是熟悉的味道。

程染秋松下肩,陷進沙發裏,舒服地伸了個懶腰。

“不給。怎麽壞的?”

“就……就插錯鑰匙,不小心斷在裏面,把鎖孔……鎖孔堵了呗。”

這聲虛的,程染秋咧了嘴角,問:“喝了多少?”

“沒、沒多少……”程女士回。

“多少?”程染秋追問。

“真沒多少,就一、一瓶啤……”

“嗯?”程染秋哼了一聲。

“白的。”程女士嗖地說完就沒聲了。

程染秋被氣笑:“您不是年輕那會兒了,自己注意着點,敏姨也不知道攔着……”

“我要沒攔可就不是一瓶了。”話筒那邊傳來另一道聲音。

“敏姨在呢?”程染秋喊了聲。

“我在。秋兒,你放心玩,你媽沒事兒。”

肖敏接了手機,從北市天氣聊到胡同口的銀杏樹,連自己重了幾兩都交代了,愣是半分沒提他怎麽離家出走的事兒。

程女士偶爾插幾句,程染秋就負責聽着,直到手機震了下。

“敏姨,”程染秋喊了聲,“我去吃飯。挂了,你們注意身體。”

“挂了?”程女士問。

“挂了。”肖敏回。

“我就說我這招有用吧?聽見沒?秋兒心軟,我就知道他憋不住!”

“有用有用,”肖敏哭笑不得,“還和自己兒子使心眼,那門鎖明明就不用換。”

“你以為他看不出來?”程女士尾巴都快翹天上了,“還得是我兒子,心軟啊——”

“是是是,也不知道是誰,怕兒子再不理人了,成天買醉。”肖敏收着桌上的酒瓶。

“哪有!欸——你給我留一瓶!”程女士蹭地彈起來。

“喏,給你留了瓶,”周時将汽水放在程染秋手邊,“從你的小朋友那摳出來的。”

“趙遂成啊?”程染秋拿了張面皮卷烤鴨。

“嗯,你交的小朋友。”周時應了聲,沒什麽表情。

“那不還得是你這個大朋友夠意思啊,”程染秋撞他胳膊,“周老板,來一口?”

“飽了,你吃。”周時看看他,問, “味道怎麽樣?”

“說實話?”程染秋吃完後開口。

“嗯,随便說,我不告狀。”

“诶喲,那你還是告吧,”程染秋摘了手套,揚了下下巴,“味道正得很,還有這炸螃蟹,絕!”

“比起第一天的水煮牛肉呢?”周時一手搭着他椅背,一手給他遞紙巾。

“不一樣。”程染秋細細回味了下。

“怎麽說?”周時挑眉。

“家常菜和飯館菜的區別。”程染秋看向他,眼神裏有些說不清的東西。

周時又喝了口酒,用氣音“嗯”了一聲,尾音帶着喑啞的上揚。

“周老板,”程染秋問,“那是你做的吧?”

“為什麽這麽說?”周時仰頭喝了口酒,側頭咳了一聲。

“猜的呗,那天廚師不在,況奶奶做的菜清淡。小溪……”程染秋笑笑,“咋呼,要是她做的,早嚷嚷着要誇獎了。”

周時食指蹭着瓶身,懶懶道:“還挺會分析。”

“那可不。”程染秋笑笑。

“剛上去那會遇着什麽好事了?”周時掀起眼皮看他。

“嗯?”程染秋愣了下。

周時松了搭在他椅背上的手,揉了揉肩:“看你心情不錯,是和家裏人關系有緩和?”

這人是真成精了吧。

“嗯,打過電話了,”程染秋蹙眉,揚了下下巴,“你不舒服?”

周時松開手:“沒。”

程染秋猛地想起他拽自己那一下,忙站起來:“是不是那天抻着了?”

“哪跟哪啊,”周時起身收拾餐桌,“那都多少天了,別大驚小怪的。”

話是這麽說,程染秋還是發現他端碗的手有些不明顯的顫抖,眼眸暗了一瞬。

“看什麽呢?不幫忙?”周時胳膊肘杵他,低聲說,“不是說力氣大?”

程染秋看他一眼,默不作聲地開始收拾,跟着他往廚房走,眼神還是落在人後肩。

“別看了,”周時跟後背長眼睛似的,說,“都要冒火了。”

“我又不是火眼金睛。”程染秋踩着他的影子悶聲回。

“差不離。”周時說。

一雙杏眼亮堂堂的,盯着人看時勾得心癢。

左右客人少,周老板便發了話,讓員工在保證客人需求的情況下,自由活動。

一時間,前廳聊天嗑瓜子、打牌、搓麻将的都有。

後院,況溪拿了一副牌,讓李長峰和程染秋陪着況奶奶打,她和周時觀戰。

程染秋本想着時不時放放水讓老人家開心下,沒想到老人家手氣絕佳,他們根本就打不過。

“對三!褲衩子都要輸完了!”李長峰額頭上貼了不少紙條,說話的時候哼哧哼哧出氣,吹得紙條從中間向兩邊散開。

程染秋逗他:“門簾都吹起來了,怎麽?歡迎光臨?”

衆人憋着笑,李長峰氣得龇牙咧嘴的,要不是他時哥在一旁坐着,他都想要撲上去咬人。

況奶奶笑夠了,板起臉喊:“出牌!”

“好好好。”程染秋抽出兩張四,被一只手摁住了,周時放下茶杯,指着旁邊的對K說:“出這對。”

“啊?會被壓吧?”程染秋不算牌,打到現在只被貼了三張條也是全靠李長峰襯托。

“更大的沒了,出小的那對容易讓對家逃牌,”周時食指在剩下的一張“A”上一點,“這張也是最大了。”

“你倆嘀嘀咕咕說什麽呢!”況奶奶着急了,“不能合計!”

“不合計不合計。”程染秋賣乖,立馬扔了對K。

“要不起!”況奶奶說。

“不要!”李長峰鼻孔出氣。

程染秋笑道:“一個A!”

另外兩人搖頭。

“對4!贏了!”程染秋喜上眉梢,抓了把瓜子塞周時手裏,“來來來,周老板,給你點彩頭。”

“謝謝小程哥。”周時失笑。

一直鬧到九點多,老人家困了,衆人也就散了。

周時送李長峰回家前,當着程染秋的面叮囑:“明天下午過來上課。”

李長峰不情不願地應了,看向程染秋的眼神要多哀怨有多哀怨。

程染秋眼見他上了周老板的車後座,以同樣哀怨的眼神回敬。

暴雨過後的天空很透亮,即使是黑夜,也能看出沖刷後的澄澈,空氣中是清新的泥土味。

程染秋睡不着,在床上烙餅烙到十一點,最終猛地起身,穿了雨靴,又到院裏找了況奶奶的手電筒,去了地裏。

菜苗沒有被澆壞,反而吸飽了雨水,葉片肉眼可見地變大許多。

程老師覺得稀奇,像看天外來物似的,左瞧瞧右瞅瞅。

高處有道亮光閃過,程染秋沒在意,亮光又閃了三回,他擡頭望去,就見一道身影坐在屋檐,屈起一條腿,一只手搭在膝蓋,後背靠着木窗,慵懶随意。

這姿勢,周老板無疑。

手機震動。

周時:【喝一杯?我請客。】

程染秋拿着手電筒上下晃動三次,當做點頭。

雖然離得遠,他總覺得周老板這會兒應該是笑了一下,嘴角和下颌線的角度會變大,臉部神态會變得柔和。

他拍了下自己額頭,暗嗤怎麽還在人家臉上做起數學題。

“額頭怎麽了?”周時在窗沿接人,見他腦門上的紅腫蹙了下眉。

“沒事,”程染秋順暢地扯犢子,“剛才有只蚊子。”

周時又看了眼:“下這麽狠的手,蚊子走得沒什麽痛苦吧?”

“不知道,沒給他留遺言的機會。”程染秋樂得露了顆虎牙。

周時眼神在他臉上停留一瞬,轉回頭喝了口酒。

“我的呢?”程染秋伸手。

周時從一旁撈了一瓶遞給他。

程染秋愣了下:“汽水啊?”

“嗯,沒有五十毫升的酒。”

“又擠兌我啊。”程染秋掂了掂瓶子。

周時把汽水接回來,單手在窗沿一磕,瓶蓋轱辘着隐入了屋檐縫隙。

“嘶,這屋檐上得攢了多少瓶蓋啊?”程染秋樂了。

“就一個。”周時拿着酒瓶和他碰了下,“先前沒人跑這喝汽水。”

程染秋喝了一口,和他貧:“那我這還挺特殊待遇。”

“以前也沒人住這麽久。”周時說。

“嫌我住久了啊,周老板。”程染秋笑着問。

“可不敢,程老師力氣大,學問高,是我們時宿的福氣。”

周時話音剛落,一張俊臉便噙着笑闖入眼眸,他懶懶道:“怎麽了?”

程染秋維持着彎腰欺身的姿勢,從下往上盯着他:“醉了?誇得我起雞皮疙瘩。”

“你那是冷的。”周時手指碰了下他小臂。

程染秋後知後覺,下過雨的山裏比平常冷不少,他伸手:“給我喝口暖暖。”

“就這一罐。”周時小臂搭在膝蓋,手腕晃了晃。

“舍不得啊?”程染秋靠回去,激了一句。

“怕你嫌棄。”周時搖頭。

“我不嫌棄。你嫌棄?”程染秋看他。

周時眼眸幽深,手指緊了緊,将酒瓶遞給他。

程染秋拿過來喝了,靜了一會,說:“其實我不是程女士親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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