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入v 生而畏人,我很抱歉

第18章 入v 生而畏人,我很抱歉。

怕人?怕什麽人?門口的人, 還是……人類?

管家愣住了,不知道老板是怎麽得出這個結論的。

相較于怕人,他更願意相信蘇澤歲只是見了外人, 害怕被控制欲強的主人發現罷了。這樣多合理!

不過也不怪老板想偏了。畢竟就連他自己,也是最近才發現小小少年居然是抖m的。

門口的動向清晰地落在顧熠闌眼中。

外面的青年男人不解中夾雜着驚恐, 慌了手腳,別的什麽都暫時抛在了腦後,只希望能先把少年穩住。

“嗚……”

但他張着雙手、慢慢靠近, 對社恐而言, 就像被閻王趕着跑一樣。怎能不害怕?

“蘇同學, 你先別緊張。是不是有什麽誤會?你聽我說……”

眼見着對方步步緊逼,蘇澤歲瞪圓了漂亮的眼眸,軟唇張張合合, 說不出來一句話, 想逃跑, 但雙腿卻發軟到不受控制。

“說什麽?”

危機關頭, 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從不遠處傳來。

蘇澤歲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 立刻轉頭。

視線中, 顧熠闌高大颀長的身子自玄關後走出。他面上冷若冰霜,正垂着視線, 打量着堵在自己家門口的人。

管家在玄關後攥了攥拳頭,心中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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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老板真會玩心跳, 再晚去幾秒, 少年剛稍微好些的膝蓋估計又要磕在地上了。

但門外的競賽組組長卻一時怔愣住, 說不出一句話。

顧熠闌露面的第一瞬間,他就認出了對方。

原因無他,實在是顧熠闌在市一中太出名了。盡管對方畢業多年, 但那過分鮮明與優秀的形象,還是在他腦中無法被磨滅。

那時候的顧熠闌,15歲的年紀,身形已經相當出挑了,面容俊朗、性情孤僻,是國旗臺下講話的常駐學生。

如此多的光環加身,想方設法追求他的人數不勝數,但都被他冷冷地拒絕了,無一例外。

當然,這些還不足以作為物競圈大佬的競賽組組長記到現在。

更為重要的是,顧熠闌是他唯一見過的、真正的天才少年,自學競賽,年少成名,極為罕見地在IPhO拿到理論和實驗雙滿分,包攬個人金牌的同時,也帶領團隊蟬聯團體總分第一。

再後來,他保送A大,建立弦理論協會,取得了矚目學術界的成績。他的照片,至今都挂在校長辦公室榮譽校友牆的最中間。

不知為何,顧熠闌後面聲名狼藉。但他也能理解,搞科研的嘛,大多腦子不太正常。

雖然他是A市一中物競組組長,全市最優秀的物競教練之一,但他和顧熠闌的交集卻并不深。

校長給了顧熠闌極大自由,他基本不在學校露面,沒人知道他在哪裏,在做什麽,又是如何學習競賽、一騎絕塵甩開競争對手的。

青年男人只與顧熠闌有過幾面之緣。

那時候,顧熠闌身上宛若烏雲繞身的陰沉氣場,全然不像他那個年齡段該有的氣質,給組長留下了深刻印象。

沒想到一晃許多年過去了,他身上那種似乎永遠不會高興的氣質,居然絲毫沒變,只是多了些許獨屬于成熟後的壓迫感。

再度見面,看着眼前這位連他半個學生都算不上的男人,組長一時思緒紛飛,不知該如何稱呼對方。

顧同學?顧先生?還是……顧總?

他再一眨眼,蘇澤歲就已經躲到了男人身後。

少年像是終于找到了靠山,不再發抖,而是悄悄露出小半個腦袋,緊張地看着他。

組長一愣,他看着蘇澤歲的動作,又看看面無表情的顧熠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面上浮現出掩飾不住的詫異與懊惱。

顧熠闌看着他,薄唇輕啓,終于不留情面地吐出一句話:“不說就出去。”

這時候,組長才發現,自己剛才為了扶住發抖着往後退的少年,居然已經邁入大門裏面了。

“……抱歉。”組長聲音已經有些虛了。

他們這樣迷信學術權威的人,滿滿的優越感都是建立在個人成就之上的。一旦遇到更厲害的大佬,就瞬間底氣全無了。

他往後退了半步,試探性地問道:“蘇同學,現在這份校賽誠信協議需要你當面簽字,你看?”

少年躲在男人背後,被他點到名字,就連小半個頭都縮了回去。

顧熠闌替少年接過文件,随手翻了兩下,挑眉道:“為确保競賽的公平與秩序……監控設備記錄的所有數據,包括視頻和音頻資料,将保留兩年,在此期間會不定期進行審查?”

他明明只是在語調平平地在讀條款,卻讓組長感覺有些喘不上來氣。

“如果我沒記錯,就算是高風險考試或全國性競賽,監控數據都最多保留6個月吧?”顧熠闌掀起眼皮看向他。

組長額頭上瞬間冒出冷汗:“這、這……”

從業多年,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麽不近人情的質疑,一時被噎得說不出來話。

有相關大賽經歷的人已經算是鳳毛麟角了,更何況面對誠信協議,絕大多數選手都是看都不看就直接簽字。

參與過數次國際大賽,且認真翻閱過相關誠信協議……不敢想象這樣的人居然真的存在在這個世界上。

他們誠信協議監控保存時間确實不合規,但實在無關痛癢。這樣的質疑,更像是找茬,還是那種讓他啞口無言的找茬。

站在玄關後給兩人精神支持的管家,此刻感覺又爽又心虛的。

爽的是,讓小少爺不高興的人尴尬了;心虛的是,顧老板一提監控的事,他就忍不住想到昨晚那長得翻不到頭的八年監控錄像。

組長生怕顧熠闌又冷不丁突然來一句“不說就出去”,硬着頭皮道:“這确實是我們的疏漏,回頭會再修改誠信協議的,讓它更合理的。”

“那就改完再寄過來。”顧熠闌癱着臉把文件丢了回去。

男人話裏話外的意思都是“你別再來了”,組長臉色又紅又綠,難看到了極點:“……也行。”

作為A市一中競賽組組長,他本想以金牌教練的身份給蘇澤歲施壓。但他沒想到,少年居然跟顧熠闌是那種關系,難怪當初在電話中,他非要自學……

青年男人看了眼面容漂亮惹眼、望上去格外單純無辜的少年,又看了眼多年不改陰戾性情的顧熠闌,不禁在心裏感慨——人不可貌相。

“蘇同學有你輔導我很放心,相信他校考一定能取得理想成績的。”組長勉強維持最後的面子,道,“那今天就叨擾了,我先走了。”

青年男人灰溜溜地離開後,管家這才從玄關後面走出來。

蘇澤歲挪了兩步,從顧熠闌身後移了出來,甚至還禮貌地沖組長落魄的背影揮了下小手。

然後,他轉過身,眼眸亮亮地看着男人,再次抓錯了重點,重複組長的話道:“輔導。”

就算有了網課的輔助,有些晦澀的題目還是難以弄懂。如果有個人能教他的話,那就好啦。

顧熠闌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而是垂眸看着他,問道:“什麽時候開始學的競賽?”

蘇澤歲想了一下,穿越前的事有點記不清了,而且沒有現實依據,一查證就變成假的東西了。

所以他只能說穿越後學競賽的時間:“一周。”

顧熠闌:?

剛走過來的管家:???

絕世天才啊這是。

見面前的兩人都沉默不語,蘇澤歲還以為他們沒聽清,又換了個說法:“七天。”

顧熠闌:“你以前學什麽的?”

蘇澤歲想了想,道:“語數外、政史地。”

顧熠闌:。

管家:…………

這他媽還是文轉理?

“教你可以,”顧熠闌話音一轉:“但是……”

聞言,蘇澤歲立刻看向他,眼眸裏盈滿了期待。

“但是不準跟別人說是我教的你。”顧熠闌道。

蘇澤歲點頭如搗蒜。

雖然他不太懂這樣做的原因是什麽,但他猜可能是像武俠小說裏寫的那樣,師門秘傳,絕對保密,所以不能對外公開。

為了表達自己的感謝,蘇澤歲積極主動地把錄音筆掏了出來,遞給了男人。

有了昨天早上的經驗,這回顧熠闌直接開兩倍速聽,聽完心裏毫無波瀾。

因為跟昨天一樣離譜。

倒是一旁的管家,全程瞠目結舌,嘴都合不上了。

“今晚再錄。”顧熠闌看着他道,“包括剛才事件的全部經過,以及你為什麽看到他就在抖。”

蘇澤歲對上男人的那雙黑眸,思索道:“他……說我。”

過了片刻,他又補充道:“以前。”

顧熠闌蹙了蹙眉,那雙讓人害怕的黑眸此刻更加幽沉,像深不見底的黑洞,外人看不透他絲毫,可他卻能輕松地将周圍人死死壓制。

但再次掀起眼皮時,所有錯綜複雜的情緒都被他掩飾殆盡,再看不到一點影子。

管家一愣,也終于反應了過來,替老板問道:“他以前欺負過你?”

蘇澤歲鼓了鼓臉頰,點了點頭:“嗯嗯。”

在這種訴苦的間隙裏,他還不忘兢兢業業地複制粘貼了一條消息,發給顧熠闌。

管家托着下巴,思考起來。

看來他和老板都猜錯了。少年只是單純害怕曾經欺負過他的人。

在等管家叔叔托完下巴的時間裏,蘇澤歲望向了顧熠闌,然後指了指自己的手機。

顧熠闌拿出手機——

【(o^^o):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真好吖。愛你哦,啾咪咪咪。】

顧熠闌:……

手機上的消息跳脫歡快,透露出一股俏皮的味道。

但面前的少年卻繃着小臉,眨着長而濃密的睫毛,認真地歪頭看着他,像是在完成什麽任務,而他就是發布任務的老板……

顧熠闌:“我今天有事,現在就要走了,你在家聽話點。後書房有教輔,你可以去看。”

蘇澤歲忙重重地點了點頭,也朝他乖巧地揮了揮手。

顧熠闌邁開修長的腿,踩着別墅的門框,朝着停車位走去。

老板離開後,管家終于托下巴托完了,他想着帶好不容易離開側卧的少年,參觀一下這裏。

由于顧熠闌喜靜,不喜有人打擾,別墅就顯得少了許多煙火氣。除了集中看電視環節和飯點,少有傭人往來。

這棟歐式別墅雖然外形有着Old Money的奢華古樸意味,但內裏的裝修卻實打實采用的現代高新科技,基本實現全自動清潔。

偶有的一些人工操作,也是由負責給少年送水果的範姨完成。

經過上次的樓梯差點摔倒結果掉進了顧熠闌懷中事件,蘇澤歲也算是“認識”了範姨。

沒有了陌生人,他答應了參觀。

管家帶少年參觀別墅的第一站,就是顧熠闌口中的“後書房”。

一進門,蘇澤歲就紮在原地,走不動道了。

他軟唇微張,懷疑自己到了什麽物競生天堂。

“這裏是顧先生以前用的書房,主要放些他初高中競賽教材,還有大學本科的書籍。”管家介紹道。

蘇澤歲往前走了兩步,站在某個陳列櫃面前。

他仰着小臉,怔愣地看着那滿櫃子的獎牌、獎杯、證書。這些榮譽金燦燦的,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顯得遙不可及。

他穿越前應該也有獎牌,但絕對沒有這麽多。

管家也注意到了滿臉驚羨的少年,一看蘇澤歲目不轉睛盯着的東西,瞬間了然:“那些都是顧先生初高中時得的。他好久不來這裏,都有些落灰了。”

管家按照老板的吩咐,又擡手示意道:“小少爺,這邊的櫃子裏都是物競教輔,有些是市面上買不到的,你可以看看。”

聽到這話,蘇澤歲立刻跑過去看。

像是孩子發現了糖果,海盜發現了寶藏,蘇澤歲他發現了自己穿越前看過的同款資料。

各種教輔琳琅滿目,少年猶豫了一下,小手一指那本《更高更妙的物理》,管家笑着幫他拿了下來。

這本書蘇澤歲在家裏也曾看到過,是哥哥用過的教材。

明明是同一本一模一樣的書,但他現在手裏的這本,明顯成績比哥哥好出許多。

這本《更高更妙的物理》上,筆跡張揚肆意、行雲流水,一筆一劃,都是天才的痕跡,彰顯着絕無僅有的超常思路。

透過這些解題思路,甚至能看到顧熠闌十幾歲時的樣子——恣意放縱、年少氣盛。

他随意勾勾畫畫,遇到簡單的、純計算的題直接跳過;遇到解題步驟繁瑣、又臭又長的題,直接劃掉解析,自己圍繞題目核心本質,随手寫下另一種解法。

但就是這随意幾筆,都讓人茅塞頓開、拍案叫絕,不住感嘆這就是學神。

剛看了幾眼,蘇澤歲就徹底沉浸了進去,去感受十幾歲顧熠闌眼中的物理世界。

于是,這場參觀,在第一站就熄了火。

競賽書版本更新疊代,但經典的題型都不會變。畢竟很多都是百年前研究的東西了。

翻着翻着,蘇澤歲就突然在書中看到了一道困擾他已久的題目。這本書的這道題上沒有任何筆跡,不知道是顧熠闌嫌太簡單了,還是單純懶得寫。

蘇澤歲鼓着白皙地臉頰,努力地用着剛才學到的思路,去拆解這道難題。

但過了許久,他還是沒有思路、看不懂解析。

競賽生都有一種執着,死磕到實在寫不出來,才去求助別人。

這個時候,蘇澤歲已經感受到純靠他自己的力量,是沒法解決問題的了。考慮到顧熠闌才說可以輔導他競賽,他匆忙拍了張照片,用微信給男人發了過去。

寫題是會上瘾的。

在等待顧熠闌回複的過程中,蘇澤歲忍不住又繼續寫下一道題。

管家站在一旁,沒有打擾學習的少年。

早上晨曦正好,他打算給這間久未涉足的書房整理一下書籍,掃一下落灰。

他忙完一陣,回頭一看。

就看見少年坐在地毯上,咬着小手,正一臉認真地用筆在草稿紙上驗算。陽光照在他的身上,像是給他鍍上了一層金邊。

那一瞬間,管家連呼吸都停滞了一下。

恍惚之中,時間好像退到了許多年前。

還處在少年時期的顧熠闌,也曾端坐在書桌前,像這樣專心致志地在草稿紙上列算式。

那個時候,外界對顧熠闌評價大多是天才少年、天之驕子之類,認為他對所有事都游刃有餘、信手捏來。提到他,總要引起或羨慕、或害羞暧昧的态度。

但管家看到,在無人知悉的背後,顧熠闌面對着怎樣的壓力。

顧熠闌性格執拗,走在這條路上,就像是在走鋼絲,非要拼個非死即活。只要一着不慎,就将粉身碎骨。

管家心疼,卻幫不上什麽忙,只能在月亮高挂于銀河的深夜,硬撐着陪少爺,給熬夜熬到雙目暗紅的少爺端杯熱水。

但他能做的僅此而已。

他夜裏熬着,白天還能補覺。但顧熠闌夜裏刷題,白天還要面對來自各方讓人喘不上來氣的施壓。

有一次,在某個凄寒的黑夜,他甚至看到顧熠闌擡頭望向窗外,口中低沉地喃喃道:“月亮不存在了。”

在那一瞬間,他就吓清醒了。

都說“月亮代表我的心”,當一個人覺得月亮都不存在了的時候,他內心将會是多麽絕望與痛苦。管家不敢想。

看着空中光澤暗淡、冰冷高懸的月亮,從那一刻開始,他就一直覺得,只要少爺能夠平安健康地活下來,就已經太好太好了。

但顧熠闌不僅堅持走到了最後,還達到了如今的成就,控制住了所有自己想掌控的……

這一路走來,真的有太多不容易。

管家想着想着,就被老淚模糊了視線。

他去二樓茶水間接了杯溫水,放在了蘇澤歲的手邊。

面前的小少爺一愣,從書中的思路裏抽離出來,禮貌地小聲道:“謝謝。”

管家欣慰地笑了笑,道:“小少爺,你可一定要跟少……顧先生結婚啊。”

蘇澤歲思考了一會,鼓着臉點頭,堅定道:“要。”

管家笑得露出了臉上的褶子,給小朋友傳授經驗道:“其實顧先生也沒傳說中那麽難拿下,只要你再堅持堅持,說不定哪一刻他就心軟了。他很容易心軟。”

蘇澤歲撓了撓頭,不是很懂。

“可以在他比較脆弱的時候出手,進入他的內心,給他真心地安慰。”管家頓了一下,“雖然他現在好像跟脆弱這個詞沒有任何關系,但或許……可以從他的過去下手?”

聽到這話,蘇澤歲也學他托了托下巴,擺出了洗耳恭聽的架勢。

管家短暫地猶豫了一下,還是指了指窗外的月亮。這是他的心結,也是少年顧熠闌罕見的、精神狀态崩潰的時候。

他隐去了當初顧熠闌所面臨的處境,僅僅把這個場景抽了出來,講給了聽得十分仔細的少年。

對不起了顧先生,希望你們能結婚。到時候記得讓我坐主桌。

蘇澤歲若有所思地點着頭,找了張幹淨的草稿紙,将管家的話都記了下來。

他要回去研究一下,怎麽才能高情商安慰顧熠闌。

說完這件事後,蘇澤歲捏着筆,在管家叔叔的講解下,在草稿紙上畫了個簡單的、正方形房屋構造圖。

東邊,是餐廳、客廳和別墅大門;中間,是電梯和大型屏風,将東西兩側隔開來,基本看不到另一邊的場景;西邊,是一些休閑的房間。

如果要上下樓,東邊有蘇澤歲常走的大型旋轉樓梯,西邊可以走小樓梯。

而電梯是東西兩邊通用的。

像做物理題一樣,蘇澤歲把已知條件列了出來——已知樓下只有範姨一位阿姨,但不知道她東西哪個區域工作;

已知每個房間都有紅外線感應,随時監控人數;

已知還有一位靈活的管家,不知道他是在監控室監視房間人數,還是在一樓亂逛……

蘇澤歲苦惱地皺起小臉,忍不住看向身旁的管家叔叔。

管家也看到了草稿紙上的自己,旁邊還有一個畫圈的、大大的“靈活”兩字。他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但也沒辦法,這是原則問題,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在這方面背叛老板。

蘇澤歲從管家身上收回視線,又低頭看向自己手腕上的心率手環。

這是最麻煩的東西。

性格使然,只要他逃跑的時候撞到了管家或範姨,他不僅撒不出謊,而且心率會瞬間飙升,超出上限。這樣,就會被顧熠闌知道他在逃跑了。

所以,根據已知條件,用力地往下推理一步——

要想順利逃跑,必須精準且不打草驚蛇地避開管家或範姨。

所以需要先對兩人進行定位。

這種定位方式,不能是直接發消息詢問,也不能是下樓偷偷看一眼,這樣跟把“我要逃跑了”寫在臉上沒有區別。不會撒謊又帶了心率手環的他,會瞬間暴露。

困難重重,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這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事。只能運用概率學的知識,碰碰運氣,賭範姨和管家都在西邊,然後他從東邊的旋轉樓梯跑走。

“懲罰、是什麽?”蘇澤歲小聲問道。

管家思索了片刻,他希望小少年能一次成功,許願跟顧熠闌結婚,兩人百年好合。

所以他故意道:“不知道。可能是顧先生以後都不控制你了?”

果不其然,蘇澤歲一聽,就直搖頭。

不、不能碰運氣!

這個問題看上去錯綜複雜、全是概率問題,但蘇澤歲相信出題人肯定不會出無解的題目,定會有讓所有變數變定數的方法,只是他還沒有想到。

蘇澤歲有一點點解決的信心,他決定先會學習一會物競,找找靈感。

但他剛翻開物競教材,手機就突然震動了一聲——

【。:?】

收到句號叔叔的消息,蘇澤歲這才發現,他把圖片發錯了人了。

現在撤回已經來不及了,蘇澤歲只能乖乖認錯。

【(o^^o):對不起,發錯】

【。:本來是要發給誰?他?】

不知為何,對方語氣中總帶着涼飕飕的嘲諷味,尤其是在跟顧熠闌有關的問題上。

【(o^^o):嗯嗯】

【。:他要你問的?】

【。:不是跟你說了,他不會跟你結婚的。】

【(o^^o):不會。我們就快要結婚了】

對方沉默了好一會,才發出一句——

【。:??】

能看得出來對方這回是真的很疑惑了,居然破天荒地發了兩個标點符號過來。

【(o^^o):你怎麽知道不會?】

【。:我知道】

【。:我還知道你很怕生人,對嗎?】

蘇澤歲握着手機的手僵了一下,下意識用力攥緊。

他患有極其罕見的病理性社交恐懼症,表現出的症狀的嚴重程度遠超一般社恐。

所以,平日裏,很少有人喊他社恐,周圍人都會叫他小啞巴、死結巴,或者更過分一點,侮辱性地說他腦子好像有問題,像個不會說話的智障、人群裏格格不入的怪胎。

這個問題對蘇澤歲來說太難過了,他下意識就否定。

【(o^^o):不對】

蘇澤歲不太會撒謊,只要對方再多追問幾句,就肯定會露餡。

但好在對方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甚至還好心地把他發過去的題目用最簡略、最靈活的方法寫了一遍,然後發給了他。

由于對方的解題步驟是用電腦打出來的,蘇澤歲不知道他的筆跡如何。

但從解題思路來看,他感覺對方可能是個大佬。

【。:還有哪裏不懂?】

被這麽一問,蘇澤歲瞬間把剛才的社恐問題抛在腦後,又開開心心地學習起競賽題來。

一道難題解決,在最後,對方還發來一句——

【。:以後有問題發給我。別找他了。】

蘇澤歲有些無措。

這次只是個轉發意外,雖然句號叔叔解題方法也格外好用,但如果再遇到難題,他還是會發給顧熠闌的。

畢竟他很喜歡和顧熠闌待在一起,也很喜歡和他說話。

蘇澤歲不會撒謊,斟酌半天措辭嗎,才又發了條信息出去——

【(o^^o):不可以的。你知道嗎?我喝了他的控制藥水,我現在已經被他控制了】

【(o^^o):我以後只能跟他在一起的】

【。:…………】

雖然話是這麽說的,但奈何顧熠闌實在是太忙了,白天一整天都不在家裏,蘇澤歲想找男人都找不到。

他的午餐、水果、晚餐,都是在後書房裏,邊學習邊吃完的。

傍晚。

透過窗子,晚霞像畫卷一般鋪在城市城市上空,橙黃之間漸次融彙,彰顯着寧靜與柔美。

“小少爺,要不你挑幾本書,帶回到房間裏看?”管家提議道。

聽到這個好建議,蘇澤歲眼眸一亮,像小雞啄米般點頭。

他站起身,仰頭看着書架,小手指了指書架上方的幾本《中學奧林匹克競賽物理教程》《奧賽物理題選》等教材,然後又思考了一會兒,指了指那本純英文版的《聖經》。

管家架起家用三角梯子,站上去幫少年拿他想看的書。

他伸出手,剛抽出兩本放一塊兒的教材,一張已經泛黃的照片就從書架上輕飄飄地落下,飄到了少年的腳邊。

蘇澤歲看着地上的照片,彎腰撿起——

老照片邊緣微微卷曲,畫面也模糊了起來,帶着歲月留下的痕跡,讓人仿佛穿越回了很多年前。

照片是兩個看上去才七八歲的小男孩的合影。

蘇澤歲歪着頭看了半天,才能勉強确定其中一個小男孩或許是小時候的顧熠闌。

之所以難以辨認,一來,照片上的面容模糊、略顯失真;二來,小顧熠闌居然彎着眼眸,看着鏡頭在笑,和他現在的氣質相比,簡直不像一個人。

蘇澤歲垂眸盯着照片,在确認那個小男孩真的是小時候的顧熠闌後,就更加移不開眼了。

“這張照片怎麽還留着的?”管家從梯子上下來,詫異地看着少年裏照片,撓了撓後腦勺。

蘇澤歲搖了搖頭,禮貌地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他指了指另一個小男孩,疑惑又好奇地問道:“朋友?”

管家下意識搖頭,回答卻格外含糊:“不是。顧先生沒有朋友。”

蘇澤歲輕輕“哦”了一聲,又仔細看了遍照片,才把它還給了管家,眼睛亮亮的:“我想、做他朋友。”

管家把照片小心地收到相冊裏,有些心酸地笑了:“小少爺,你是顧先生的未婚妻啊。”

蘇澤歲想了想,道:“我要和他結婚。”

這是他難得說出的通順的話,語氣格外堅定,似乎早已在心中預演了千千萬萬遍。

許下了承諾就該有行動。說完,他接過管家叔叔幫他取下的書,小聲說了句“謝謝”後,就抱着書朝着自己房間跑去。

回到側卧,面對這一大摞書,他最先打開的,是純英文版的《聖經》。

通過逃跑許願結婚的路暫時行不通,蘇澤歲只能用回老套路,繼續用A乎出品的攻略手冊。

第一條“在他的朋友圈給予特別的回應”已經完成,雖然顧熠闌後來只回了他一串省略號,但蘇澤歲感覺自己已經成功了。

畢竟如果不是“特別的回應”吸引了顧熠闌的注意,像他這種大大大忙人,怎會回朋友圈呢?

他總共列了五條提高好感方法,除了“在他困難時給他溫暖”和“高情商發言”外,還有兩條——

第四,真誠地誇贊他。

第五,向他訴說自己的小秘密。

蘇澤歲打算日後再慢慢用這兩條。他剛剛看到《聖經》才想起來,或許給顧熠闌送個小禮物。在他忙碌時給他小驚喜,也算是第二條的範疇。

而他還記得,早在他和顧熠闌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男人就對壞人冷冷說了一句“God bless you”。

——上帝保佑你。

所以,他猜測、猜測……顧熠闌應該是基督教教徒!

蘇澤歲咬着小手,在A乎上求知若渴地搜索着,看看有什麽禮物是适合送給教徒的。

翻找良久,有了靈感。他站起身,在行李箱裏找到了可以作為手工禮物材料的小東西。一番搗鼓後,做出了一個簡單的書簽。

他翻開純英版《聖經》,在手機翻譯軟件的幫助下,挑選了一句他覺得最有感覺得話,一筆一劃、認認真真地抄在了書簽上。

With God all things are possible.

——在神凡事都能。

緊接着,是事半功倍的“高情商語錄”。

蘇澤歲把語錄抄在了小紙條上,又順手畫了個呆頭呆腦的小白兔。

他繪畫功底有限,把充滿少年感的小白兔畫成了滾圓的小肥兔。小肥兔眼睛圓圓,嘴角彎彎,臉上紅彤彤。

他剛把這個小禮物弄完,還沒來得及再自己欣賞一會兒,顧熠闌就上樓來給他膝蓋上藥了。

蘇澤歲半靠在床頭,乖巧地閉眼。直到等聽到顧熠闌關醫藥箱的聲音,才将眼眸眯開了一條縫。

确認男人暫時不會回頭,他一翻身下了床,摸到了床頭櫃裏的小驚喜,蹦蹦跳跳地跑到顧熠闌身後,雙手捧着小書簽和小紙條。

于是,顧熠闌剛把醫療箱放回到櫃子裏,一轉頭,就看到少年雙手中的蠢萌書簽,書簽下面還有一張小紙條。紙條上小肥兔說道——

【這本來是我舍不得給別人的。但記住,你、永遠是例外。】

顧熠闌:?

再度擡眼,就看見少年正目不轉睛地盯着他,那張漂亮的小臉上明晃晃地寫着幾個大字:“喜歡嗎?”

顧熠闌修長的手指拎起書簽,皺眉道:“謝謝?”

聞言,蘇澤歲立刻就很滿足地彎起眼眸,小聲道:“不客氣。”

他看上去很開心,但嗓音卻很生硬,說出的話很不熟練、不自然。一看就是從前極少說過這三個字。

“為什麽送我?”顧熠闌掃了一眼少年書桌上新擺的書,垂眸看向指尖挂着的、寫着《聖經》名句的小書簽,淡淡問道。

蘇澤歲皺着小臉想了想,才道:“幫你。”

顧熠闌挑了挑眉梢。

這麽多年來,很多人哭着求着要他幫助。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說要幫他。

顧熠闌翻看了一下手中用工粗糙但很用心的小書簽,嗓音慵懶道:“真想幫我?”

蘇澤歲點頭如搗蒜。

“行。”顧熠闌收起書簽,掀起眼皮,勾唇道,“明天我在家吃飯,你去門口幫我拿外賣吧。”

蘇澤歲:?!!

“明天、阿姨,”他慌了,極力挽回,甚至來不及再慢慢組織言語,用小手就做出了個炒菜的動作。

口上語言加肢體語言,他想表示的意思很清楚——有阿姨做好吃的飯菜,為什麽要點外賣?

因為少年的心跳加快,男人的手機甚至“滴滴滴”響了三聲。

顧熠闌收起了嘴角的弧度,面上毫無表情,口中卻在悠悠地胡說八道:“明天是國際吃外賣日。”

蘇澤歲:?

但許下的承諾潑出去的水,就算萬般不情願,小小社恐蘇澤歲也不好意思收回。

他打算明天戴好帽子口罩墨鏡,把自己遮得嚴絲合縫再去跟外賣小哥來個面對面取餐。

“今天逃跑了嗎?”顧熠闌挑眉問道。

蘇澤歲想起管家說的“懲罰”,忙搖頭如撥浪鼓。

“房間裏的人數監控,我的手機上也能看到。”顧熠闌道,“如果我覺得你有逃跑意向,我會遠程直接鎖定大門。”

蘇澤歲呼吸一滞。

……更、更困難了。

“當然我也沒那麽閑,時時刻刻把門鎖着。”顧熠闌低頭看向他,壓着嗓音道,“當我鎖定的時候,我會發微信告訴你。”

“你可以看看,我抓的對不對。”顧熠闌眯了眯眼,勾起了唇角。

***

翌日中午,蘇澤歲和顧熠闌坐在了客廳的餐桌旁。管家給他們一人端了一杯水。

現場的氣氛很古怪,明明到了飯點,偌大的餐桌上卻空無一物。

蘇澤歲坐在椅子上,還背了個小包。他不安地捏着手指,時不時看看大門,時不時瞥一眼顧熠闌。

顧熠闌就這麽靜靜地看着少年,也不說話。

為了緩解心中的焦慮,蘇澤歲小手指了指窗外,轉移話題道:“月亮、白天也在。”

管家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才反應過來少年說的是昨晚自己偷偷告訴他的顧熠闌秘辛。沒想到他這麽快就用上了,效率真高!

管家在心裏給少年點了個贊。

如此活學活用、一語雙關,直擊要點!深入顧熠闌曾經無法釋懷的脆弱瞬間,從心靈缺口下手,用治愈的力量拿下男人的心。

顧熠闌蹙了蹙眉,但還是道:“月亮的軌道位置使它在白天部分時間也反射陽光,亮度足夠穿透藍天,就能被看到。”

蘇澤歲:。

管家:…………

“月亮,”蘇澤歲想了想,又重整旗鼓再道,“是客觀存在的。”

顧熠闌眉頭皺得更緊了,他瞥了眼不知所雲的少年,然後看向一旁狀态明顯心虛的管家,冷冷道:“你跟他說什麽了?”

管家硬着頭皮接住老板的視線,沒挺幾分鐘,就什麽都招了:“不知道您還記得不得,以前跟我說過月亮或許不存在。我知道這是您的心結,我也一直無法忘懷這件事。”

顧熠闌沉默了半晌。

管家見他眼裏真的浮現出了疑惑,好像不是無法釋懷,是真的不記得了。

他又暗示道:“就是您高一的時候,我們還住在那裏……那天深夜,您看向了窗外的月亮,然後說……”

顧熠闌沉思得時間更長了。

終于,他抓住一絲回憶的尾巴,眼前閃過當時的場景,卻快要氣笑,冷冷道:“我随口一提,你記這麽多年?”

聞言,管家站直身體,動作浮誇地“砰砰砰”拍了拍胸脯,向老板展示自己的絕對的忠心與關心。

蘇澤歲也在管家挺直的啤酒肚旁豎了個大拇指。

一句話記了這麽久,管家叔叔對顧先生真好。

顧熠闌默然片刻,薄唇輕啓:“那我告訴你,當時随口一提的,是曾經量子派哄傳的論調——‘當我們不觀察時,月亮是不存在的。’這句話,是誇張的諷刺,抨擊的是哥本哈根論的觀察者效應。”

他話音還沒落,蘇澤歲就立刻收回大拇指,眼觀鼻鼻觀心地坐好,假裝自己沒參與過這件事。

獨留管家一個人僵在原地,拍胸脯的動作還沒來得及收回,就感覺繃直的脊背瞬間被壓彎。

他不懂什麽哥什麽哈的,但他能懂了顧老板的意思,那句話本質上是個笑話。

就像現在的他,也好像成了笑話。

蘇澤歲:。

管家:……

原來記了這麽多年的心酸,只是一句被顧熠闌用低沉口氣随意說出的學術玩笑。

管家不知道自己現在該哭還是該笑,嘴角抽搐着尬在了原地。

尴尬的氣氛再度在客廳中蔓延開來。

好在沒過多久,因為大門門鈴突然被按響了。

壓力瞬間轉移,蘇澤歲轉頭,如臨大敵地盯着大門。

“去吧。”顧熠闌手指骨節輕輕敲了下桌面,沒有計較剛才的烏龍,只是警告般瞥了驚若寒蟬的管家一眼。

蘇澤歲點了點頭,擺出赴刑場的架勢,一小步一小步地挪了過去。

雖然不知道顧熠闌為什麽要他拿外賣,但幫助了對方,就能加好感度,然後他們就能結婚啦。

他站在大門前,深吸一口氣,踮起腳尖從貓眼往外看去。

然後差點沒抖着跪在地上。

——門外為什麽有四五個外賣小哥?!

他回頭看向餐桌旁的男人,顧熠闌唇角勾起一個弧度:“多點了一些。”

蘇澤歲臉頰鼓出兩個小球,他彎腰取下自己的背包,掏出裝備,戴上三件套,把自己的小臉遮得嚴嚴實實的。

在心裏給自己加油加油後,他打開了大門。

幾個外賣員堵在門口,他一開門,所有的視線都落在了他身上。

顧熠闌淡淡地觀察着少年的反應。

看他僵着手指接過外賣,整個人好像都變成了人機;看他被外賣小哥親切地拍了拍肩膀,卻狀态不自然;看他想跑,但卻腿軟到動不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真的怕人?”顧熠闌挑了挑眉,輕聲自言自語道。

他之所以這麽晚才發現,跟少年在俱樂部中就敢大膽跟他說話有很關系。

他聲名狼藉,無論走到哪裏,都被人避之不及,更別提跟他說話、拉他衣角了。

那時候,他以為少年膽子很大。

管家愣了,第一次開始懷疑蘇澤歲抖m屬性的正确性。

他雖然私心裏希望小少爺能和顧先生結婚,但還是得承擔管家的責任,只能違心地問道:“那控制他不讓逃跑的事,需要取消嗎?”

“不用。他逃不出去。”顧熠闌聲音幽幽地道,“而且,我需要一個理由,給他懲罰。”

“去,把他接回來吧。”

管家知道老板心軟,并非真心想折騰少年。

一得令,本就站不下去了的他忙跑開,前去幫亂手亂腳的蘇澤歲了。

顧熠闌垂下眼眸,打開了手機微信。

他還需要點證據。

他打開了蘇澤歲原本微信的朋友圈,看看一個害怕人類的人,會記錄些什麽——

一周前,少年發了個【出發】,但沒有任何配圖。

算算時間,那天應該是蘇澤歲搬過來的日子。

十天前,少年發了個【開心[小兔蹦蹦跳跳.jpg]】。那是相親的日子。

再往前,半個月前。

【誰他媽把老子車給刮了,操[圖片][圖片]】

顧熠闌:……

沒什麽參考價值,他關掉這個號,又打開了蘇澤歲換手機後的新微信——

一樣的朋友圈風格,發的是【喜歡】兩個字,發出的時間在昨天下午,還有一張配圖。

顧熠闌點開圖片,就看到了一張競賽書的照片。

上面是他高中時飄逸的字跡,寫着一道難題的多種解法,還在書本給出的解題詳解上旁打了個紅色的小叉。

那時候的他還略顯稚嫩,年少輕狂藏都藏不住,會對亂寫教材解析的編寫人員報以一個輕蔑的叉號。這樣的舉動,在現在的他看來,過分幼稚與沒有必要。

這些年來,他得到了許多,失去了許多,也不在乎了很多。

顧熠闌摩挲了一下指腹的繭子,面無表情地退出了這條朋友圈。

由于這個新注冊的微信號使用時間很短,蘇澤歲目前只發了這一條朋友圈。

顧熠闌微微蹙眉,剛想要根據已知的信息,推導一下少年的真實狀況,目光突然捕捉到了蘇澤歲朋友圈的個性簽名——

【生而畏人,我很抱歉。】

這句話的含義清晰得不言自明,淺淺淡淡飄到他眼底,像是在向他正确答案公布。

顧熠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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