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他們本該有一個光明的未來
第71章 他們本該有一個光明的未來
李平安站在高高的看臺上, 俯瞰前方。
在不久之前，她被牧師從監獄帶走，七拐八拐來到了這麽一處奇怪的地方。
從她的視線往前看去, 前面是一個巨大的深坑，似乎是被地下水流反複沖擊而成。
很難想象，在這樣的地底居然還會形成如此鬼斧神工之作。
前面帶路的牧師突然停下了腳步, 李平安在黑暗中一頭撞在他的背上, 呼痛一聲又立刻捂着鼻子後退幾步，警惕地看着前方。
“到了。”牧師開口說道。
到了？到哪裏了？
正在她疑惑之際, 牧師不知從哪裏掏出一個紅外望遠鏡，遞到她面前, 示意她往下看去，“你的夥伴就在下面。”
什麽意思？
他說張東陽和齊羽在下面嗎？
可是張東陽和齊羽不是被關在牢房裏嗎？
李平安疑惑地接過紅外望遠鏡，往底下的深坑望去。
這一看, 她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深坑底下，果然有一群緊緊依偎在一起的小孩, 正是本該待在牢房裏的張東陽一行人。
他們怎麽會在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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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什麽時候被關在下面這個深坑裏來的？
李平安滿腦子疑問，放下望眼鏡，脫口而出道：“你對他們做了什麽？為什麽他們會在底下？”
牧師陰森一笑，并不回答她, 反而提醒她：“你再仔細看看。”
仔細看？看什麽？
李平安将信将疑地再次舉起手裏的望遠鏡，舉到眼睛旁邊, 調整紅外望遠鏡的倍數往下方看去。
這一看, 果然看出了問題。
張東陽一行人似乎在躲避什麽東西？
李平安調整姿勢，将望遠鏡的鏡頭朝周圍看去, 當看到緊跟在他們身後那一具不人不鬼的陰影時，瞬間張大了眼睛。
——那是, 異鬼！
“齊羽、張東陽，危險，快跑！”看到異鬼出現，李平安再也忍不住叫出聲來。
可惜隔着遙遠的距離，她的聲音卻無法傳遞過去。
想也不想，她就要一躍而下，飛到坑底去把下面的人救上來。
可惜還沒來得及召喚仙劍，就被牧師從身後抓住了手臂。
李平安劇烈掙紮，大聲道：“你放開我，那是異鬼，底下有異鬼！快救他們上來！他們會有危險的！”
抓住她的牧師卻用超凡能力束縛住她，同時十分淡定地比了一個“噓”字，“從現在開始，我們來玩一個游戲。”
李平安不可置信道：“都什麽時候了，還玩什麽游戲！？”
牧師卻自顧自地往下說去：“聽說過鬥獸場嗎？”
“那是古代權貴喜歡玩的一種游戲，将野獸和奴隸投入鬥獸場中，然後下注哪方會贏。”
“這地底下的深坑，就是一處天然的鬥獸場，我們可以在上面觀看超凡者和異鬼搏鬥的過程，是不是很有趣？”
聽着他的話語，李平安遍體生寒。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道：“你把他們丢進了鬥獸場，就是為了看他們跟異鬼搏鬥？”
這這太離譜了！
“你們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
“為什麽？為了我們超凡者的未來啊。”牧師突然一下激動了起來，“為了我們不再像豬狗一樣，被人奴役，這個世界本該是屬于我們超凡者的世界，憑什麽我們卻要被斬斷羽翼，帶上鐐铐，被一群低級生物所控制？”
“看看那坑底的異鬼，他們以前也曾經是我們的同伴啊。”牧師把李平安拉倒看臺邊緣，神态瘋狂地吼叫道：“你以為他們是怎麽變成異鬼的？還不都是是被外面的人類害成這樣的！”
“你以為不加入我們，你的結局會是什麽？不過也是跟底下的異鬼一樣，被外面那群道貌岸然的超凡管理局利用殆盡之後，再丢進這不見天日的深坑，生不如死罷了。”
李平安掙紮道：“你放開我！我不會相信你的！”
牧師道：“我覺得我是在給你洗腦是嗎？其實，你才是被超凡管理局洗腦的那一個，他們給你們編織了一個巨大的謊言，讓你們一生都在為那群普通人類賣命。”
李平安：“我要去救人，你放開我！”
“你想就他們是嗎？”牧師突然按住李平安的肩膀，強迫她面向自己，“殺了我，你就可以下去救他們。”
“你說什麽？”李平安一愣，一時之間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讓我殺了你？你把他們丢進鬥獸場，把我帶到這裏來，就是為了讓我殺了你？”
牧師突然冒出來的話讓李平安直覺他腦子有泡。
牧師卻認真地點了點頭：“我對你的朋友做了這麽殘忍的事情，你難道不讨厭我嗎？難道不想殺了我嗎？”
李平安覺得整件事情實在是太荒唐了，“我讨厭你，可是為什麽讨厭一個人就一定要殺了那個人呢？你犯了罪，審判你罪行的應該是法律，而不是我個人的喜好。”
牧師臉色陰沉道：“你可是超凡者啊，為什麽要被人類制定的法律所束縛？”
李平安：“可是如果我濫用我的力量去殺死你，又跟你有什麽區別？”她搖頭道：“我不要殺人。”
束縛她的從來不是法律，而是她的心。
被李平安拒絕，牧師臉上的怒氣再也隐藏不住：“你不想殺人，那你就只能眼睜睜看着你的夥伴死在你面前。”
“你的夥伴們，被困在這個巨大的鬥獸場裏，這是一處地下溶洞，溶洞每年冬天都會漲水，如果不及時出來，就會淹死在洞中。”
“而溶洞地下支脈交錯，地形複雜，裏面還有異鬼，你猜他們能不能活着出來？”
李平安後退一步，扭頭看向地底深不見底的大坑，張東陽他們此刻，還在底下與異鬼殊死搏鬥。
牧師陰恻恻的聲音響起：“看着他們去死，這樣也沒關系嗎？他們死還是我死，這個選擇不難做吧。”
說着說着，他突然語調上揚：“哦，已經有人受傷了哦。”
李平安心裏一緊，瞪大眼睛看向下方的深坑，可惜目之所及，漆黑一片，她什麽也看不到，只得轉頭看向牧師。
見她望過來，牧師放下舉到眼前的望遠鏡，臉上露出詭計得逞的奸笑，“受傷對超凡者可不是一個好現象，流血和虛弱會大大加速他們SAN值掉落的速度，先是出現幻覺，然後大開殺戒，最後變成異鬼。”
“這個鬥獸場裏的異鬼就是這麽産生的。”
“再不殺了我，可能就會來不及咯。”
李平安不知道對方為什麽一定要逼着自己殺了他？
她直覺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但是時間急迫來不及細想。
她咬住下唇，開口問道：“你們不是想要我們加入你們嗎？你這樣做，害死了他們，不怕被你的同伴責怪嗎？”
牧師攤手道：“這就是加入組織的必經之路呀。”
“你難道不知道嗎？人類在生命受到危險或者精神遭遇到重大刺激的時候，人體往往會爆發出巨大的潛能，這種潛能就是激發異能的關鍵。”
“通過覺醒儀式，你們之中或許有人能激發強大的異能，這樣才有資格加入組織成為征服整個世界的一員。”
原來這就是他們口中的覺醒儀式。
李平安渾身顫抖道：“所以你們把他們放到鬥獸場裏，就是為了讓他們覺醒異能？這太殘忍了。”
“殘忍嗎？”牧師理所當然道：“這可是你發明的方法呀。”
“你說什麽？”李平安一愣。
牧師開口道：“李平安，你忘記了麽？你就是通過連環車禍覺醒的異能呀，如果不是你，我們不可能發現這樣一種創造超凡者的辦法。說起來，還得要感謝你呢。”
李平安遍體生寒，“你們究竟是誰？”
“我們，是目組織呀。”牧師微笑道：“你在福利院的時候，不是每天都見到我們的人麽？”
李平安回想起來了，在她靈魂深處被藏起來的噩夢裏，那一望無際雪白的牆上，畫的正是一只漆黑的眼睛。
她在那只眼睛的注視下，渡過了不堪回首的三年的時光。
如今他們又出現在自己面前，還傷害到了自己身邊的朋友。
李平安捏緊拳頭，嘴唇被顫抖的牙關咬出鮮血，她質問道：“你們，到底想要幹什麽？”
牧師道：“我們不過是想要你覺醒罷了，你不殺人，就有人會被殺，在這種情況，你會怎麽選擇呢？”
他的手裏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把小刀，他把刀遞到李平安的手裏，握着她的手抵在自己的心口，“來，對着這裏刺下去，你就解脫了，從此以後，你不會再這麽痛苦。”
李平安拼命想縮回手，搖頭道：“我不要……我不要……”
然而抓住她的那只大手卻如烙鐵一般堅硬，怎麽都掙脫不開。
就在她手中的刀即将刺入對方胸口的那一剎那，突然有一道小小的身影從旁邊撲出來，一下把牧師推到了一旁。
随後更多的身影出現，與牧師打成一團。
“小師妹，你沒事吧？”張東陽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氣喘籲籲地扶起了李平安。
李平安淚眼婆娑地擡起頭，目光透過面前的張東陽，看向身後正在與牧師搏鬥的齊羽和其他小朋友。
“張東陽、齊羽、還有大家……嗚嗚，你們沒事吧？”
看到衆人出現在自己面前，李平安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流了下來。
張東陽搖了搖頭，對着李平安道：“小師妹，我們沒事，你有沒有事？”
李平安擦幹淨眼淚搖了搖頭。
張東陽拉着李平安的手道：“那我們快跑。”
兩人在幽暗的地底快速奔跑起來。
沒跑幾步，李平安突然扯住張東陽的手道：“等等，齊羽他們還在那邊。”
張東陽着急道：“小師妹，我們管不了那麽多了，能跑一個是一個。”
李平安堅持道：“不行，我們不能放棄任何一個人，我們回去找他們。”
張東陽猶豫了一會，最終拗不過李平安，一咬牙道：“好，我們回去。”
兩人又順着來時的路原路返回，回到了一開始的看臺上。
就這麽一會功夫，這裏已經一片狼藉。
幾個小小的身影躺在地上，看起來已經人事不知。
李平安驚呼一聲，連忙上前查看。
翻開離她最近的那個人的身體，赫然露出齊羽慘白的面容。
她伸出顫抖的手靠近齊羽的鼻子處，然後雙腿一軟，跌坐到了地上。
齊羽他，竟然已經沒有了呼吸！
李平安茫然地擡頭看向周圍躺着的其他小朋友，一時之間沒有勇氣再繼續查看下去。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聲驚呼：“你幹什麽？放開我！”
她猛地轉過頭，往身後望去。
那裏，張東陽不知道什麽時候，被牧師挾持着，用刀抵住了脖子。
他看到李平安望過來，用盡全身力氣朝他大吼：“小師妹，快跑！向前跑，別回頭！”
李平安掙紮着想從地上爬起來，卻腿軟得站不住。
她只得無助地待在原地，仿佛回到了三年前車禍那天，眼睜睜看着一切災難發生，卻無能為力。
張東陽在她前方怒吼：“放開我，我師父可是——”
話還沒說完，聲音戛然而止。
鮮血從他的脖頸處噴湧而出，很快浸滿了整件衣服。
他張了張嘴，卻再也沒辦法發出一點聲音。
牧師揮舞着手中小刀，在空中劃過一個完美的弧度，潔白的長袍上沾滿了盛開的鮮花。
透過李平安微微擴張的瞳孔，張東陽小小的身軀轟然倒塌。
“不——”李平安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吶喊，捂住嘴巴，全身發抖。
她想不明白事情怎麽會突然變成這樣了？
牧師舔了一口刀上未幹的血漬，對着她張開鮮紅欲滴的嘴唇：“憤怒嗎？痛苦嗎？想要殺了我嗎？”
李平安雙眼無神地看向他。
牧師從她的眼裏沒能找到自己想要看到的東西，不由有些失望道：“組織未來的成員怎麽能是你這樣軟弱的人？”
“我對你太失望了，你沒有通過組織的考驗。”
“如果你一開始殺了我，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因為你的懦弱，你的朋友全都死在了你面前。”
“是你，害死了他們。”
伴随着殘忍的話語響起，李平安的視野開始天旋地轉。
她忍不住彎下腰，大口地嘔吐。
目光所及，滿地都是死不瞑目的屍體。
張東陽、齊羽、還有很多很多不認識的小孩，他們本該有一個光明的未來。
可是現在，一切都完了。
伴随着牧師的瘋狂大笑，她終于傾倒在地，閉上了眼睛。
她的世界，天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