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朕要開始煉丹了

第8章 第 8 章 朕要開始煉丹了

季默垂下頭,半跪在郦黎面前。

“陛下。”

換做往常,這個時間郦黎早已與周公會面了。

他強打着精神撐到現在,還叫沈家兄弟扮作巡邏侍衛把季默叫來,只為了問對方一句話:

“你今晚出宮,是為了執行你家主公交代的任務嗎?”

季默攥緊了拳頭。

他就算再蔑視權威,也知道皇權大于天。雖然主公派他入宮保護陛下,但若是陛下認為一人不能侍奉二主,他該如何回答?

稍一不慎,很可能就為主公招惹禍患……

季默一言不發許久,冷汗漸漸順着鬓角滑落。

郦黎打哈欠的動作一頓,看到季默蒼白的臉色,就知道對方肯定是想多了。

他無奈道:“你實話實話就行,我與你家主公是摯交,不會因此而問罪你的。”

但季默怎麽可能相信這種話?

他垂下頭,“草民不敢欺瞞陛下,只能告訴陛下,草民今晚去了一趟侯府。”

“侯府?”

郦黎眉毛立刻擰了起來,下意識問道:“那你沒被人發現吧?身上沒受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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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未,多謝陛下關心。”

“那就好,”郦黎松了一口氣,“時候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今晚就不需要你值守了。”

季默不可置信地擡起頭。

陛下……就這麽放過他了?

他恍惚着起身離開,走到門口時,身後又傳來郦黎困倦的聲音:

“季卿留步,朕還有一件事。”

果然。

季默平靜轉身,“陛下還有何吩咐?”

“從明,不對,是從今天開始,”郦黎說,“由你在禦花園內教導沈家兄弟武藝,記得避人耳目。”

他朝季默抛來一個東西,季默條件反射地接住,低頭一看,發現是一塊金牌,上面刻着一個“皇”字。

“朕從今日起,正式成立錦衣衛,見金牌如見朕。”郦黎靠在床邊,聲音越來越輕,“季默,你來當首領,宮中那些伶人,随你調動。你們要成為朕的耳目,幫朕探聽京城內外情報……”

“錦衣衛?”

季默下意識重複了一遍。

郦黎卻當他是不明白錦衣衛是做什麽的,于是強撐着最後一絲清醒解釋道:“皇權特許,先斬後奏,這就是錦衣衛。但是當下暫且別有什麽大動作,以免……打草驚蛇……Zzzz……”

季默像一尊石像,沉默地立在那裏。

厚厚的雲層遮蔽了月亮。

茫茫夜色将他浸透在無邊黑暗中,卻止步于殿內的微光之外。

他看着郦黎閉着眼睛,靠在床柱邊酣睡,盡管眉宇間萦繞着淡淡的倦怠之色,燭光映照下的年輕臉龐,卻顯得極為溫煦柔和。

一點也不像一位君王。

季默不由得想起了另一個人。

主公其實與陛下并不相似,但是這些天來,季默總是能在郦黎身上感受到主公的影子。

有時候,他很難理解主公的所思所想。

正如他無法理解,陛下為何要對自己的沉默抗拒輕拿輕放,又為何依然對他信任有加一樣。

仿佛有什麽無形的屏障,将他們與其他人隔開了。

季默十一歲離家,闖蕩江湖,見慣了世間冷暖,強者為尊,也學會了用劍保護自己,鋤奸扶弱。

在一家八口被羅賊全滅時,他悲痛欲絕,卻從未指望過官府能為平民百姓伸張正義,因此主動向主公提出進京。

他說,要讓仇人血債血償。

主公體諒他的心情,把離間嚴彌和羅登的任務交給了他。

卻也告訴他,在任務完成後不必回來,繼續在京中聽從陛下命令便是。

那時季默十分不忿。

他去面見主公,懇切道:“朝廷上下沆瀣一氣,皇帝也好,朝臣也罷,都是一丘之貉。主公就沒想過取其而代之嗎?如果是您,一定能成為一代明君的。”

主公說:“我曾與你有相同的想法,但他不一樣。只有跟在他身邊,你才會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一陣風吹來,殿內的燭火倏然熄滅。

季默猛然回神,驚出一身冷汗。

若是剛才有人朝他出手,他早已死八百回了!

他轉身想要離開,卻在邁出門檻時猶豫了一秒,抿了抿唇,還是轉身把熟睡的陛下安放在床墊上,又為其蓋好被子,防止着涼。

做完這一切後,陛下仍未醒來。

季默緩緩直起身,盯着郦黎沉睡的面孔,心中反複思索着主公的那番話。

他真正想要的……

除了複仇,還能有什麽?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至死方休。

若不是怕壞主公大事,白天在侯府,他早已一劍砍了那狗賊的人頭!

季默壓下萬千思緒,攥緊手中金牌。

他想要的,是推翻這個爛透了的朝廷,是再造青天。只有主公才能實現自己的夙願,所以無論主公要他做什麽,忍辱負重呆在京城與這群人蠅營狗茍也好,在戰場上陣殺敵也罷,他都九死不悔。

季默收回視線,不再猶豫,大步離開了寝宮。

他身後的郦黎,則陷入了另一重夢境之中。

“如果穿越到古代,會做什麽?”

坐在對面的霍琮沉吟片刻,說:“大概會當個将軍吧,如果皇帝太爛,就推翻他自己幹。”

郦黎從筆記本電腦後探出頭,羨慕道:“你這個專業,放到古代依然很吃香啊。”

霍琮很淡地笑了一下,問道:“那你呢,你想做什麽?”

“唔,當徐霞客吧。”郦黎也大膽暢想起來,“古代旅行博主,聽起來就很有意思。”

霍琮似乎并不意外這個答案,“我看出來了,你對做官沒有興趣。可你既然學醫,為什麽不去當大夫?”

郦黎一拳砸在厚厚的資料書上,滿腔悲憤道:“我當醫生不是為了你嘛,除非你跟我一起穿越,不然誰還學這些?”

“醫生,狗都不學!!!”

暴言之後,郦黎猛地從夢中驚醒。

外面天色微亮,他呆呆地躺在床上,夢中的記憶在飛速淡去。

郦黎最後想起來的畫面,是自己把金牌丢給了季默,讓他率領錦衣衛去刺探情報。

一群沒受過訓練的伶人,能發揮什麽樣的作用,就連郦黎心裏也沒底。

但聊勝于無,他身邊太缺人了,嚴彌牢牢把控着他與朝臣們的接觸,連私下召見都不允許。

唉,最可恨的是,他還得按時去上早朝。

郦黎坐在邦邦硬的龍椅上,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後背離靠枕八百米遠,還不如霍琮給他買的懶人沙發舒服。

又是想念哥們的一天。

“相國饒命啊!”

相同的一出戲再次上演。

地方官員上報,又有幾處發生了叛亂,因此今天的嚴彌格外暴躁,噴完這個罵那個,一通唾沫星子亂灑下來,總共有四個大臣的屁股要開花。

郦黎看了兩眼,發現個個都長着該去挖運河的面相。

很好,活該挨打。

聽到打板子的痛呼聲從殿外傳來,他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應該提前把錦衣衛安插進這群人裏面?

順便讓他們學習一下異世界的前輩們,練練打板子的技術。

到時候那幫貪污受賄的,給他狠狠的打,照死裏打;一心為民的好官,那就表面打狠一點,在家躺兩天做做樣子就行了。

“陸舫呢,今日怎麽沒來上朝?”

嚴彌環顧一圈,沒發現一個身影,頓時皺起了眉頭。

陸舫的上官戰戰兢兢地站了出來,“相國大人,陸舫他母親身體不适,他在家侍奉湯藥,故而告假三日。”

“哼!”

嚴彌身後的羅登本想借機發作,他都想好了,要是陸舫膽敢用身體不适請假,自己立馬就要讓對方好看。

可惜陸舫竟然用為母親侍奉湯藥做借口,倒讓他一時不知如何應對了。

羅登重重冷哼一聲,心道來日方長。

等三日過後,他倒要看看,陸舫還能找什麽借口!

散朝後郦黎有些憂心忡忡,他思考再三,還是把季默叫到了面前,“你去偷偷通知一下陸舫,讓他趁早離開京城吧,他上次為朕說話已經得罪了羅登,是朕無能,護不住他。”

季默露出一種很難用語言形容的神色,擡頭看了他一眼。

“……怎麽了?”

“陛下,”季默提醒道,“您是皇帝。”

郦黎有些莫名其妙:“朕知道啊,所以呢?”

季默:“仗義執言,為國捐軀,這是做臣子的本分,也是榮耀。”

郦黎急道:“什麽本分不本分的,朕不需要他當烈士!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還有什麽能比保住小命更重要?”

“當然有,”季默凜然道,“君子舍生而取義也。”

郦黎跟他講不通,瞪了他半晌,冷下臉道:“這是朕的命令,你還有什麽意見?”

“沒有。”季默順從的低下頭。

“但是草民……屬下認為,陸大人和屬下是一樣的想法,他是不會離開京城的。一旦他離開,陛下在這朝中,便再無人可用了。”

郦黎放在膝蓋上的手指顫抖了一下。

“你們這些人,怎麽一個個的都這麽……”他閉上眼睛,不知該說什麽好,“明知前面是死路,偏偏還要往南牆上去撞?”

他沒注意到,季默看着他的眼神漸漸發生了變化。

“陛下,”這一聲陛下,季默喚得十分真心實意,“其實,您不必太過擔憂。”

“……為何?”

“那羅登老賊已是秋後螞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季默沒有正面回答,只是用肯定的語氣說道。

郦黎睜開眼睛看着他,像是明白了什麽,“和你昨晚出宮做的事情有關?”

季默點了點頭。

郦黎松了一口氣,露出一抹笑容來,“既然你們已有安排,那就好。”

他本來都已經做好最壞打算了,還派安竹去四處搜集發黴的食物,萬一陸舫真的受了刑,被打了個半死,他弄點青黴素出來,說不準就能救上他一命。

想起青黴素,郦黎終于記起來,前段時間自己還招了一幫道士進宮。

擇日不如撞日,他決定就趁今日去看看他們的進展。

“參見陛下。”

“免禮,”郦黎随口道,“朕叫你們煉的丹藥,煉的怎麽樣了?”

道士激動道:“非常好!此藥服下,渾身血脈盡通,飄飄然有神仙之感,效用堪比神藥!陛下現在可需要服用?我這就喚人替您拿來——”

“大可不必!”

郦黎險些沒繃住表情。

他給的哪裏是丹方,根本就是化學元素周期表!什麽飄飄然有神仙之感,怕不是吃完就成仙了吧?

這幫道士,居然還敢說效果非常好?

真是天大的笑——

“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郦黎激動地握住了道士的手,“朕定要重重地嘉獎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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