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在回味麽?
第8章 你在回味麽?
谷熹月看過畫久久不能言語。
暮色中,她突然問:“你答應交往,真的只是因為對方的臉?”
季時歡其實記不清大學時游樂人間是什麽心态,含糊點了下頭:“大概吧。”
谷熹月瞪她。
“好看的那麽多,你這樣的人是找不到真愛的。”
季時歡輕笑聳肩。
真愛什麽的她從未有過期待,重生一回,身上擔子不減反增,真有那閑功夫,她其實更願意琢磨琢磨姜泊煙的腦回路。
谷熹月将畫放回去,主動拉開副駕駛門坐了進去。
季時歡蹙眉,追過去問:“大小姐,還沒玩夠?”
谷熹月翻了個白眼。
她目視前方:“看在畫的份上,幫你和我舅舅組個局。”緊接着,她報了個餐廳名稱,又催促:“走吧,別遲到了。”
季時歡愣怔。
回神後,她繞過車身走向駕駛席。
Venus絢爛的霓虹招牌懸在不遠處,她看起來明明散漫無狀,這一幕卻分外和諧。
有了谷熹月親自引線,季時歡順利結識盧興國。兩人在飯局達成初步合作意向,并約定之後再找時間詳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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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周末,季時歡約了人在玉城小區碰面。
玉城小區位于A市市中心,附近寸土寸金。季時勤和舒妮訂婚後,兩人搬了過來。季時歡記得那時哥哥費了不少功夫才買下其中最豪華的大平層,前前後後花了三個多億。
她到得早,在附近十字路口找了個視野開闊的早餐店,随便點了個豆漿包子套餐被刷走200塊錢。
頂級Alpha存在感很強,更別說她還頂着那樣禍國殃民一張臉,店內工作人員包括不少客人都在偷偷看她。偏生季時歡沒什麽精神,早餐都沒動幾口,窩在沙發椅中望着外頭街景發呆。
但很快,她原本散漫的目光開始聚焦。
十字路口車流繁忙,車輛有個小磕小碰不算罕見。在距離早餐店不到200米位置,一輛邁巴赫意外剮蹭到黑色勞斯萊斯。
事故責任方暫時難以辨別,但停下後,邁巴赫車主,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下了車,粗暴敲開勞斯萊斯車窗。
隔得遠,季時歡聽不到他在說什麽,但瞧着那副表情,大概率罵得很髒。
很快,勞斯萊斯車主也下了車。
她非常淡定,确認情況後無視男人直接開始打電話,大概是在聯系保險公司或者能處理事情的助理。
本就是一樁小事故,除了勞斯萊斯車主實在長得美貌讓季時歡視線聚焦了兩秒,也沒什麽值得注意。
但那中年男人蠻不講理,嘴裏不停手上還開始推搡,讓季時歡莫名感覺煩躁。
可能是死過一遍萬事看淡,她起身直接走了過去。
“車都開不好還敢上路,要我說你們女人就老老實實找司機好了,一看你這長相就知道是個吃軟飯的,怎麽,金主沒給……”
男人邊嚷嚷,邊第三次試圖推搡姜泊煙。
但這一次他未能如願——
領口被一股巨力揪起,下一刻,身下勞斯萊斯車蓋板直接跟他的臉來了個零距離親密接觸。
季時歡制住人還不夠,她抓着男人後脖領,将他腦袋往堅硬鋼鐵車身上“砰砰”狠撞了兩下。
男人口中發出殺豬般的哀嚎,路過行人也投來驚疑不定的目光。
全場最鎮定的人要屬當街行兇的季時歡。
教訓完,她拉起男人,面對面問:“需要申請法律援助嗎?”
“你,你……”男人頭腦發暈,身子更是抖得厲害。
幾天過去,姜泊煙身上用來狐假虎威的信息素早已淡去,但季時歡不同。
她不加收斂的時候,頂級Alpha的強迫感如有實質壓在人身上,被針對的男人連呼吸都有些費力,張着嘴像條死魚一樣絕望瞪着她。
季時歡勾唇,松開手。
她又問:“女人怎麽了?收拾你夠用麽?”
男人回過神,扶着車顫顫巍巍站起。
“她,她違規停車,你們還有理了?”
明明遭受堪稱無禮對待,施暴者還在眼前,男人卻仿若熄了火,老老實實說起道理,在季時歡面前連底氣都薄弱許多。
季時歡看多了這種欺軟怕硬的小人,懶得和他廢話,往他旁邊車胎又踹了一腳。
“砰”一聲響起,男人吓了一跳,瑟縮起肩膀,連眼神都開始躲閃。
路人依然頻頻投來目光,但注意力全放在兩張同框翻倍賞心悅目的美人面上。
姜泊煙上前。
算起來,這已經是她第二次受到季時歡幫助。
理智告訴她季時歡每次出現的時機都多餘,沒有她自己也能完美處理。可身體不受她管控,原先編排好讓對方不要多管閑事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她對上季時歡清亮眼眸,低聲說了句:“多謝。”
季時歡甩了甩手。
她沒接受,只戲谑看着姜泊煙。
“對上我的時候嘴巴不是挺厲害?怎麽暗地裏受欺負一聲都不吭。”
姜泊煙淡淡道:“沒必要。”
她又恢複平常那副萬事無挂礙的模樣,好似無論身邊發生什麽事都不會叫她動容。
季時歡暗暗在心裏罵了聲:假清高。
姜泊煙看着她,突然問:“季小姐怎麽有閑心管起我的事?”
季時歡昂起下巴。
奇怪的理由被她說得理直氣壯:“你的對手是我。”
姜泊煙不明所以。
季時歡便眯起眼。
“争點氣,不準給我丢份!”
姜泊煙:“……”
某個瞬間,姜泊煙開始懷疑自己中文是不是不太好,她懷疑季時歡口中“對手”兩個字也許潛藏了某些她并不知曉的含義。
否則,她實在無法将上下兩句聯系起來。
很快,交警和保險人員很快趕到,接手了事故處理,該扣分扣分,該維修維修。
開完罰單後,交警盯着男人臉上淤青,詢問是否發生肢體沖突。
男人擡頭看了季時歡一眼。
打人的是季時歡,但對方畢竟是為自己出頭,姜泊煙已經決定抗下所有責任。她主動上前本準備向交警說明情況,突然被季時歡擋住。
頂級Alpha天然有身高優勢,季時歡又是黃金比例模特身材,寬肩窄腰,往她面前一站,幾乎将她罩得嚴嚴實實。
姜泊煙聞到她後頸處傳來有些熟悉的信息素氣味,撇開頭,意外看到兩人腳邊交疊的影子,屬于季時歡那半幾乎将她的吞噬了三分之二。
越過交警,季時歡直直看向中年男人。
她問:“是不是有點誤會?”
男人縮着身體一抖,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沒,沒有誤會,也沒有沖突。”
說完,他不敢再停留,回身躲進自己的邁巴赫,一腳油門上路離開。
季時歡回頭看向姜泊煙,眼底有自己都沒發現的邀功意味。她長得好看,收斂攻擊性後極具迷惑性,像藏起利爪的貓,矜貴用目光讨要獎勵。
姜泊煙愣怔。
她很難想象自己能有什麽讓對方感興趣,可以作為獎勵的回報,思緒開小差的時候驀地想起“以身飼虎”這個詞語,一股電流從尾椎竄起。
見她不說話,季時歡挑眉。
她提醒:“解決了。”
“嗯。”姜泊煙點頭。
她沒有再道謝,人情并不适用于她和季時歡之間的關系,兩家對立多年,要談就直接談利益。
所以她開門見山:“季小姐想要什麽?”
季時歡低頭打量她。
她目光在姜泊煙頸側的抑制貼上停留一瞬,又不着痕跡移開,微眯起眼思索,像獅子大開口的前兆。
姜泊煙表面鎮定,心中已經将寰基和宏芯近期競争業務全梳理一遍。
就在她準備先發制人強調一下自己原則時,季時歡先開口* 了。
她問:“有水麽?”
姜泊煙:“嗯?”
“最好再有消毒洗手液。”季時歡甩了甩手,一臉嫌惡,“剛才碰過那個男的,忍很久了。”
姜泊煙:“……”
所幸姜泊煙本就有點小潔癖,車裏東西都齊全。兩人轉移到旁邊綠化叢,姜泊煙擰開瓶口,對着季時歡雙手緩緩傾倒清水。
春日陽光和煦,受水流折射幻化出不同色彩。
終于弄幹淨,季時歡接過姜泊煙遞過來的手帕。
她蹙着眉,狀若不滿吐槽:“……你為什麽連洗手液都買小蒼蘭香味的?”
姜泊煙淡淡道:“方便。”
抑制劑和抑制貼用得再多,也不能保證信息素百分百不洩露。姜泊煙習慣使用相同香系,倘若不幸信息素被捕捉,就有推脫的借口。
季時歡瞥她一眼,将手擡到鼻尖嗅聞。
片刻後,她放下手,評價:“沒有你的好聞。”
姜泊煙一愣。
“你聞過自己的味道嗎?”季時歡揉揉鼻子,“甜絲絲的,不像小蒼蘭,像小蒼蘭花蜜。”
姜泊煙想起季時歡信息素味道。
她很難在現實中找到那種氣味具體對應的實物,只能确定那種清冽氣息應該被歸類為複合海洋香型。而且像季時歡這種頂級Alpha能将信息素釋放到極致,兩人糾纏最深的時候,季時歡也出了一身汗,那時候姜泊煙被她懷抱牢牢包裹,聞到隐隐聞到海鹽的味道,本就敏感的感官又再次受到一次刺激。
她蹙起眉。
“季小姐這樣容易讓人誤會。”
季時歡問:“誤會什麽?”
姜泊煙不鹹不淡瞥她一眼。
“你在回味麽?”
“……”季時歡用舌尖舔舐上犬齒。
這些天她并沒有特意去回憶那晚上的混亂,此時乍然聽到“回味”這個字眼,某些記憶自己不受控制冒了出來。
但季時歡不想示弱。
“啊,姜總也可以這麽認為。”
姜泊煙腳步差點趔趄。
“不行麽?”季時歡就喜歡欣賞死對頭除平靜之外一切表情。
她扶着姜泊煙手臂往上托了一下,在感受到對方透過衣物滲透出的體溫之前又禮貌收回手。
“姜總注意腳下。”
姜泊煙回身看她。
時間還太早,但她還是邀請:“中午我請季小姐吃頓飯吧。”
這些天她想了很多,但預演的場景終歸不能代替現實,有些事還是早點解決比較好。
季時歡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
“中午嗎?”她漫不經心,“不巧,沒時間。”
她看向姜泊煙,眼神真誠帶着點遺憾:“我有約了。”
姜泊煙不想再拖下去。
“那季小姐什麽時候能抽出時間?”
下周季時歡要出差,宏芯剛搶走寰基一個重要的原材料供應商,季時歡必須想辦法填上窟窿。想來想去,和姜泊煙吃飯好像只能定在這個周末。
她詢問姜泊煙今天有沒有緊要安排,得到對方否定答案後朝對方比了個“等我聯系”的手勢。
“我忙完就聯系姜總。”
姜泊煙:“行。”
已經過了她和別人約定的時候,季時歡轉身欲走,剛邁出兩步又回頭。
“對了,你住這附近?”
姜泊煙:“陽磐路。”
季時歡挑眉:“知道了。”
她沒再耽擱,揮了揮手便只身前往玉城小區。
季時歡約的人叫楊榮,是一名私家偵探。
楊榮工作室剛開,這時候還名不見經傳,但重生的季時歡知曉他将在兩年後名噪A市,千挑萬選後還是定下他。
楊榮是個30來歲的男Beta,外貌平平,是那種扔進人堆裏就找不出來的存在。他第一次接這麽大的單子,非常重視這次合作。早在今天見面之前,他就已經和季時歡在網上聊過許多。季時歡遲到将近十分鐘,他連挑催促詢問的短信都沒發,安靜等在玉城小區門口。助手已經無聊在跺腳玩,他臉上卻沒有一絲焦躁痕跡。
季時歡下了車走過去,禮貌道歉,将他們帶進小區——
雖然她在玉城小區沒有房産,但季時勤這個寵妹狂魔早就為她做了登記,季時歡靠刷臉就可以打開大平層所有密碼鎖。
季時勤不在私人領域安裝攝像頭,季時歡告訴楊榮:“家裏只有門口有個監控。”
三人走進屋裏,一切都很簡潔,和季時歡幾個月前來做客時沒有太大變化。季時勤去世之後,舒妮并沒有特意将他的東西都收走,甚至玄關處還擺着他所有鞋子,好似季時勤仍然生活在此處。
季時歡在主卧床頭櫃找到了兩瓶拉莫三嗪,一瓶還未開封,另一瓶是半滿的。
她把東西交給楊榮,即使知道希望渺茫,還是道:“或許可以送去檢測一下,看看藥片是不是真的。”
楊榮接過藥瓶。
“您懷疑穩定情緒的藥物被調換過?”他看着季時歡,兀自思索,“所以,現在您的推測是,有人故意利用季先生病症,趁他行駛上危險路段時誘發他情緒失控,從而釀成車禍慘劇。”
季時歡點頭:“嗯。”
楊榮:“我會嘗試往這個方向調查。”
季時歡揉揉鼻梁。
“我察覺得太晚,對方極大可能已經将所有證據都銷毀了。”
楊榮點頭,神情同樣凝重:“如果真如您所想……這種手法很高明,做得好幾乎不會留下多少痕跡。”
季時歡彎着腰,雙手撐在床頭櫃上。
她表情隐藏在晦暗陰影,雙眸一眨不眨盯着櫃子上季時勤和舒妮的親密合照。
“她會露出破綻的。”
楊榮:“嗯?”
“我會把她逼上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