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 第39章
◇ 第39章
賀辰睿回到公司的第一天，看見自己座位上積了厚厚一層灰，佯裝抱怨：“哎人走茶涼啊，都沒人給我擦擦。”
Claire正忙着呢，瞥了他一眼涼涼地說：“位子還給你留着就不錯了，你看看Sally才離開沒幾天，位子都沒了。”
賀辰睿問：“她去哪兒了？”
“外地的一個項目上，那項目據說有三期，不換人的話起碼得呆兩年，這下找對象更難了。”Claire的語氣十分同情。
賀辰睿擡頭看了眼，果然Sally位子上現在坐着個沒見過的男同事，心想公司待自己還算不薄。
一上午賀辰睿光顧着打掃自己的工位，到中午才大搖大擺去了Jonathan辦公室。
Jonathan正在準備午飯吃的三明治，被賀辰睿闖進來看見，只好幫他也做了一份。
兩人坐下來邊吃邊聊，Jonathan操着一口中英夾雜的港普，先是說最近項目不好做，再是說行業不景氣，很多本地項目都關停了，話裏話外就是想讓賀辰睿繼續接外地的活。
賀辰睿假裝聽不懂，只說自己的意願，明确表示要麽留在本地，要麽就走人。
Jonathan畫大餅畫了這麽多年，頭一回碰到這麽剛的下屬，有點拿他沒辦法。
最後什麽也沒定下來，賀辰睿吃完三明治就要走，離開辦公室前說：“我下午要請個假，記得幫我批。”
Jonathan說“okok”，趕緊把他送了出去。
賀辰睿回到自己座位上，給陳諾發了個消息，問要不要去接，陳諾沒回。
兩星期前陳諾收到他媽媽發來的消息，說是準備離婚，要求見陳諾一面，陳諾答應了。
陳諾媽媽約在一家離學校不遠的中餐館，陳諾上午上完課就直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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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諾媽媽先到，坐在窗口的位子等他，和往常一樣，穿着通勤的套裝，盤着一絲不茍的發。
陳諾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在她對面坐下，小聲喊“媽”。
陳諾媽媽點了點頭，眼神掃過他頭上戴着的鴨舌帽：“吃飯還戴個帽子幹嘛？”
陳諾默默把鴨舌帽給摘了。
媽媽給他倒了杯水，問：“怎麽過來的？”
陳諾說：“坐公交。”
“點菜吧，吃完我送你回去，下午還得去上班。”說着叫來服務員，直接開始點菜。
菜單“唰唰”翻得很快，她連着報了幾個菜名，都是陳諾愛吃的，陳諾就沒有另外再加。
服務員收了菜單走了，陳諾問：“爸爸呢？他不來嗎？”
媽媽喝了口茶，心平氣和道：“他大忙人一個，哪有工夫來。”
陳諾也跟着喝了口茶，低着頭不作聲了。
他不知道說什麽，從春節裏摔門而去到現在他都沒有回過家，也沒有主動聯系過他們，挺不像話的，等下肯定會被說。
然而等到菜上來，他媽媽都沒提這件事，只問了他最近在學校怎麽樣，陳諾一五一十地回了。
菜吃得差不多的時候，媽媽從包裏拿出一個文件夾遞給陳諾，陳諾打開看了，是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
“我當了半輩子的律師，沒想到退休前最後一個案子是自己的離婚案。”陳諾媽媽自嘲地笑了笑。
陳諾沒敢接話。
“財産問題我和你爸爸都已經協商好了，現在住的別墅我們打算賣掉，各自置換一套房産，剩下的錢會轉到你名下。你出生的時候我們給你買過一份教育基金，本來是想給你高中畢業出國用的，但是你英語太差沒去成，至今還存在賬戶裏沒動。這兩部分錢加起來一共是一千兩百萬，你拿去全款買套婚房，就當作你的婚前財産。”
陳諾擡起了頭，看着媽媽的眼睛。
從兩周前收到媽媽的消息開始，他一直處于一種麻木的狀态，沒有感到高興，也沒有感到失落，直到現在，聽到這麽具象化的離婚方案從媽媽口中說出來，他才對離婚有了确切的認知。
他的爸爸媽媽是真的要分開了。
“你們離婚……是因為我說的那句話嗎？”陳諾猶豫着問出了口。
陳諾媽媽說：“也不完全是，這麽多年我們的關系你最清楚，對彼此已經完全失去了耐心和感情，只是對外還勉強維持着夫妻的體面，你的話沒有錯，正好點醒了我們，給了我們一個臺階去尋找另一種生活。決定離婚是我跟你爸這段時間深思熟慮的結果，你不用擔心，我們不會怪你，要怪只能怪我們自己。”
陳諾媽媽拍了拍陳諾的手，用難得溫柔的語調：“小諾，爸爸媽媽雖然離婚了，但永遠是你的爸爸媽媽，以後有什麽事随時可以跟我們說，我們一定會盡全力幫你，等你結婚的時候我們也一定會到場，這是我跟你爸達成的共識。”
陳諾的睫毛動了動，突然開口：“媽媽，我不想結婚可以嗎？”
對面沉默了幾秒，微微嘆了口氣：“随你，我沒資格要求你結婚。”
陳諾接着問：“那我找對象可以自己找嗎？”
媽媽挑了挑眉：“你在談戀愛了？”
陳諾不會說謊，沒承認也沒否認。
“腦子靈光點，別被騙，看管好自己的財産。”
陳諾說：“知道了。”
吃完飯陳諾媽媽要送他回學校，陳諾以“公交車可以直達”為由拒絕了。
媽媽沒有強求，只是說：“這段時間我住在你外婆家，有事的話可以直接來找我。”
陳諾點了點頭。
媽媽開車走了，陳諾一個人在門口站了會兒。
今天又是個陰天，和他從家裏跑出來的那天一樣，不過好在最近溫度升高，吹着風也不覺得冷，應該是春天快到了。
陳諾把鴨舌帽戴上，正打算去坐公交的時候，突然發現馬路對面停着一輛熟悉的車，打着雙閃，他腳步頓了頓，連忙快步穿過馬路，上了車。
駕駛座上的人看着他笑着問：“請問這位乘客，您現在是回家還是回學校？”
陳諾沒問他怎麽來了，只是說：“回學校吧，我還有點活沒幹完。”
賀辰睿說：“好嘞，請您系好安全帶，我們按導航出發。”
陳諾被他逗笑，放松了身體，靠在座椅裏。
回學校的路上，賀辰睿沒有跟陳諾聊天，仿佛真的只是一個順風車司機，陳諾也沒有開口。
剛才過馬路的時候，陳諾是想好了把今天和媽媽說的這些內容轉述給賀辰睿聽的，但是在看見他的那一刻，陳諾突然又不想說了。
他們家這些污糟的事情，沒必要讓賀辰睿知道。
回學校有十多分鐘的路程，陳諾吃飽了有些犯困，安靜地閉上眼睛歇會兒。
快要睡着的時候，腦海裏不知怎麽浮現出了一段快要遺忘的往事。
那時候陳諾才上幼兒園，有一天學校布置了一項家庭作業，了解自己的爸爸媽媽是怎麽認識的。
陳諾回家後問了爸爸，爸爸說是在朋友的婚禮上對媽媽一見鐘情，立刻展開了熱烈的追求，親戚朋友都非常看好他們，于是在衆人的撮合下很快在一起了。
之後的時間線就仿佛拉了快進，兩人在一起之後不到半年結了婚，一年後有了陳諾，十年後迎來了第一次劇烈争吵……
陳諾不相信人和人之間的感情能長久，友情也好，愛情也罷，再好的感情都是一時的，走着走着都會散，所以他從來不會輕易去觸碰。與其在矛盾中撕破臉，或是在分開後懊悔想念，倒不如從一開始就徹底杜絕。
但賀辰睿對他來說是個例外，從發現自己喜歡他開始，到千裏迢迢跑去表白，陳諾完全沒有想過這些，也沒有考慮将來。
将來有太多的變數，誰都無法預判，縱使他們現在感情再好，将來也不一定會有好的結局，就像他的父母，在最初走到一起的時候想必也是愛情美滿，期待着白頭偕老的。
他的父母是這樣，廖然和景帆也是。
陳諾并不敢對将來抱有太大期待，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認真地對待自己的感情，珍惜和賀辰睿在一起的每一秒，然後盡力不做先放手的那一個。
【作者有話說】
今天是脆弱小比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