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俞北北坐在一邊的沙發上,在景琮妄将視線投過來時,他的腦袋垂得更低。
盡管沒擡眸,也能隐約感受到,景琮妄的眸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好幾秒。
克勞倫模糊地看見少年,又發出笑聲。
揶揄的笑聲回蕩在房間裏,就好像在說——“現在的小孩這麽不經逗嗎。”
俞北北臉色泛紅,手指将紗衣攥得皺皺巴巴。
“認真的,別亂說。”景琮妄掀了掀眼眸,态度凜然。
瞧見上将的反應,克勞倫攤攤手,對着視頻裏只露出衣角的少年爽朗道:“小家夥,抱歉啦,是我說得太過分了,有機會見面的話,我會向你奉上酸甜果。”
挂掉視頻後,景琮妄沉思兩秒,撥通阿爾法的光腦,将偏遠星球的任務交到阿爾法手裏,阿爾法慌神委屈求饒,見上将冷酷無情不為所動,便将主意打到小人魚身上。
“小人魚,我就随便開開玩笑。”阿爾法抓住自己的金發,一想到荒涼無比的偏遠星球,他的臉都變成了苦瓜,“求你原諒我。”
請求聲接連不斷,景琮妄将決定權完全交到小人魚手裏。
“這件事你做決定。”他沉聲道。
俞北北眨眨眼睛,本來都有點心軟,又憶起剛才上臉的窘迫。
今天準備做條小腹黑魚。
“我覺得去偏遠星球有利于鍛煉你的意志力和能力。”
說完,還得意地揚了揚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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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法嗷嗷嗷得更大聲了,還想再挽回一下,卻見景琮妄挑眉懶懶道:“就這麽定下了。”
阿爾法以淚掩面,哭得嘤嘤嘤,小腹黑魚在一邊偷笑。
關掉光腦後,景琮妄朝他走過來,俞北北一動也不動,就這麽靜靜地看着。
“剛才都是他們在亂說。”景琮妄微微垂着眼,盯着小人魚雪白的耳朵,銀灰色的眸底倒映着光,“別聽。”
俞北北正要點頭應允,景琮妄卻一聲不吭地往前傾,擡手捏了捏他的......耳鳍。
柔軟如水的鳍紗随着主人的受驚微微卷曲,無意識地纏繞在景琮妄修長的指節上。
俞北北安靜地和他對視兩秒,後知後覺回神後,身體都跟着緊繃,他往後縮了幾厘米,擡手捂住耳朵。
眼神濕潤澄澈,像蘊着一捧清淩淩的海水。
雪白的臉霎時蔓延開櫻紅。
像受驚的小動物,他眨着眼睛控訴:“你、你幹什麽。”
景琮妄頓了下,收斂好神情後站直身體。
反應過來自己不打招呼做了太過冒犯的行為,他啞聲道:“抱歉,就是覺得有些逼真,就情不自禁地想摸一下你的耳朵。”
末了,景琮妄吐出幾個字:“求證一下。”
這理由太過正直,差點把他自己都騙了過去。
小人魚卻不疑有他,垂頭揉着自己的鳍紗:“哦哦,原來是這樣。你這樣突然過來,吓到我了。”
景琮妄抿唇:“抱歉。”
說話的時候,忍不住回想起小人魚後退的反應,以及纏繞在他指尖的鳍紗的柔軟。
也太過敏感了點。
俞北北發燙的耳根慢慢冷卻,他又揉了兩下鳍紗,心想不愧是易容的高科技,連上将都騙了過去。
“那你還要求證嗎?”俞北北稍微支起上本身,朝男人湊過去。
靠得很近。
咫尺的距離,景琮妄能清晰地看見小人魚白淨的臉沒有一點瑕疵。
突然覺得心間微癢,景琮妄搖頭:“不用,剛才已經摸到了。”
房門外的機器人敲門,一板一眼說道:“該準備吃晚飯了。”
俞北北迫不及待地從沙發蹦起來:“吃飯啦。”
景琮妄跟在他身後,朝客廳走去。
今天的晚餐是管家爺爺做的,管家爺爺才回到別墅,聽聞小人魚喜歡吃海鮮,便準備了全海鮮宴。
擱以前,俞北北還會戲谑說這是痛風大餐。
可變成小人魚後,胡吃海塞完全沒有問題,管家爺爺在景家待了很多年,基本是看着景琮妄長大,關系親密,一直都會上桌一起吃飯。
還沒坐在椅子上,俞北北就嗅到飯菜的甜鮮味。
走近一看,滿滿一大桌。
管家爺爺溫柔道:“希望小人魚能喜歡我的手藝。”
俞北北忙不疊點頭,拉開椅凳挨着景琮妄坐下。
“小魚,你可以把尾巴收起來了?”周慧淩驚訝道,“小景不是說變不回去嗎?”
俞北北接過管家爺爺給他舀的湯:“不會,這是僞裝的道具。”
“看上去挺真實的。”景南山多看了兩眼,他挑起一個大閘蟹,“我幫你剝。”
俞北北都還沒來得及拒絕,碗裏就多出幾根剝開的蟹腿。
小魚瑟瑟發抖。
這可是帝國元帥給他剝的肉肉。
見他發怔,景琮妄偏頭關心問道:“怎麽了嗎?”
俞北北眨眨眼睛,又看看碗裏的蟹肉。
“要我喂你吃?”景琮妄說着,就要用筷子夾起蟹肉。
俞北北驚呆了,連忙搖頭,埋頭認真吃起來。
管家爺爺做的飯确實比小黑做的風味更好,俞北北誇贊時,背後傳來一道嘤嘤嘤的委屈聲。
廚藝機器人的屏幕上冒出Q版可愛的哭哭表情。
“小主人不喜歡吃小黑做的飯嗎?”
俞北北覺得自己就像個渣男。
連忙道:“喜歡的。”
小黑又問:“那我和管家爺爺做的飯你更喜歡誰的。”
俞北北舔了下唇,只是這麽幾秒鐘思考的時間,小黑又開始嗚嗚咽咽地淚奔。
餐桌上,其他人都跟着笑起來。
吃到最後,俞北北沒忘記每天要哭點珍珠,回去前,他拿着一小碟海鮮刺身外加芥末。
他跟着景琮妄回到房間,躺在Q彈Q彈的塑料天鵝船上,慢吞吞地吃海鮮刺身,他沾了一大坨淺綠色的芥末蘸料,吞咽後,嗆人的刺激感瞬間蔓延上鼻尖。
僅僅幾秒,俞北北眼眶泛紅,又掉了好幾顆眼淚,等吃完,小船上多出幾顆珍珠,俞北北把它們裝到星星玻璃罐裏。
交給景琮妄時,眼睛都還是紅的。
景琮妄心都快軟化了,見俞北北的發尾淩亂,他拿來一把木梳。
“過來,我幫你梳梳頭發。”
俞北北看了眼亂糟糟的發尾,将胳膊伸進水裏扒拉扒拉,充氣小船飄到岸邊。
他轉過身去,乖乖地讓景琮妄給他整理頭發。
景琮妄的動作很柔很輕,梳頭發的過程中,俞北北沒有感覺到不舒服。
“好了。”景琮妄說。
長時間保持着半蹲的姿勢,身體素質不錯,景琮妄也沒覺得腿麻。
俞北北一甩頭,就看見搭在胸前的......小辮子?
“你給我編發幹什麽?”俞北北嘟囔着,撚起那一小撮編發。
景琮妄:“手不聽使喚。”
俞北北:“?”
他用一種你是不是腦子中毒的眼神看過去,又把景琮妄逗笑。
小辮子只是随意纏繞幾股,俞北北很快就将其解開。
白皙小巧的鼻尖還是紅的,那是吃芥末嗆出來的,這種方法比看電影更快,就是有丢丢難受。
難受的小人魚朝景琮妄讨要糖吃。
景琮妄身上沒帶糖,便去景母那裏讨回來幾顆。
“給你。”景琮妄把糖抛給小人魚。
俞北北穩穩接住,他把糖紙撕開,将奶糖置于舌尖,甜滋滋的,他同時吞進去兩顆,臉頰都鼓鼓的。
“小心噎着。”景琮妄眼皮微跳。
俞北北含含糊糊地說話,聲音都似乎帶着奶糖的軟糯:“我倒也沒那麽傻。”
他确實沒那麽傻,吃糖并沒有被噎着,只不過是把裝刺身的碗碟放回廚房時沒放穩,鑲有金邊的碗碟墜落。
重重地砸在小人魚的尾巴尖尖上。
魚尾連心,痛得俞北北沒忍住,直接哭了出來。
哭聲驚動景家一家人,管家爺爺趕忙回屋拿藥箱,周慧淩臉上還敷着面膜,穿着睡衣就出來看他情況。
景琮妄更是一個箭步,将他抱在沙發上。
幾人都圍繞過來關心他,俞北北臉頰一下就變紅了。
他硬生生地把眼淚憋回去,臉上只留下兩道清淺的淚痕。
“我沒事,就是不小心被碗砸了下。”
俞北北其實是在強忍,魚尾尖尖就像布着千億根神經,高空墜落的瓷碗砸在上面,可疼可疼了。
但都是成年魚,他覺得他能忍下來。
漂亮眼睛潤潤的,硬是抿着唇,裝作沒那麽疼的模樣。
周慧淩一巴掌拍在景琮妄的肩膀上,責怪他沒有照顧好小人魚。
“下次這種事放着我來做就好。”管家爺爺深表自責。
俞北北又低聲說了好幾句沒事,已經是晚上,他讓大人們都回去繼續睡覺。
好說歹說,景家人才答應,景琮妄留下來給小人魚上藥。
久經戰場,他會各種傷口的緊急處理,再重的傷口落在自己身上,也最多皺皺眉。可這會看見小人魚的尾巴尖尖微微腫起,銀灰色的眸逐漸暗沉。
“真的沒多痛啦。”俞北北動了下尾巴,痛感蔓延開,他低低地“嘶”了聲。
耳邊又是一聲抱歉。
俞北北發現今天已經聽到景琮妄說很多聲抱歉。
藥水塗在尾巴上,風一吹,冰涼的溫度壓住一點火辣的疼。
上藥過程中,景琮妄一只手握住他魚尾最纖細的地方,用另一只手塗。
男人略微垂頭,俞北北在他面前乖乖地坐好,也不敢動。
見景琮妄的臉色就沒好轉過,俞北北心思微動,打算寬慰一下把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的景上将。
他晃了晃尾巴,淺藍色的尾紗層疊飄逸,俞北北将尾巴翹起來,放在景琮妄的眼前。
“不然你給我吹吹。”
“吹吹就不疼了。”
聽聞,景琮妄圈住小人魚的那只手不自覺收緊,他盯着面前的魚尾。
片刻,薄唇微動。
溫熱的風吹拂在魚尾上。
俞北北愣了下,目光落在距離他尾巴幾厘米遠的唇上。
久久回不過神。
不是,堂堂上将就真給他吹尾巴啦?
“我只是在逗你玩。”俞北北覺得尾巴尖尖發燙,倏地把尾巴縮回懷裏,“你怎麽真給我吹啊。”
景琮妄卻掠過這個話題,問他:“那疼痛有沒有減輕一點。”
俞北北神情微怔,抱着魚尾巴,微不可查地點了下頭。
“那還要再吹吹嗎?”男人一本正經問道。
俞北北又将視線落在對方的唇上,唇線瘦削鋒利,顏色是幹淨的淺色。
“要嗎?”景琮妄不急不慢地問。
俞北北只覺得腦袋都快冒煙了,最後還是沒抵過對方磁沉性感嗓音的誘惑。
主動将尾巴尖尖翹過去。
“那、那我就再讓你吹兩下。”
俞北北磕磕巴巴說道,臉完全紅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