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022 小狗只有一個主人(修)……

第22章 022 小狗只有一個主人(修)……

沈意有些許不解, 但是見沈禦的神色嚴肅,還是朝宋炀使了個眼色。

宋炀向來不滿沈意對他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态度,但他能夠感覺到空氣中的氛圍似乎比自己預料的嚴肅, 隐隐意識到接下來的話可能不是自己該聽的,便還是老實起身向門口走去。

手搭在門把手上, 宋炀又回頭看了沈意一眼, 用眼神告訴她:有事喊他。

沈意點點頭表示明白。

看着兩個人之間這番互動, 沈禦的心情有些許複雜,明明他才是沈意的哥哥, 怎麽這家夥看起來要更信任宋炀啊!

雖然從小都是這樣的, 兩個人總是狼狽為奸坑害他。

想到這裏, 沈禦就氣不打一處來, 還是依靠着理智忽視了宋炀這家夥剛剛的存在感, 努力把重點拉回來。

沈禦看向沈意, 她臉色還有些蒼白,其實不算太重的傷痕,在那張嬌生慣養孕育的白皙臉龐上顯得那般觸目驚心, 到了嘴邊的質問卻變成了一句:“還痛嗎?”

沈意:“?”

問這種話需要專門支開宋炀嗎?有這個必要嗎?

沈意什麽也沒有說,但她的表情在無聲的吐槽這一切。

最終沈禦只能尴尬收回了舉到一半的手, 被迫停止了還沒開始的溫情時刻。

沈意覺得有些肉麻,直接摸了摸胳膊:“幹嘛啊,你明明知道發生什麽了。”

沈禦反問她:“所以呢?”

“你明明知道我們沒有血緣關系, 我們也不是兄妹,還來這裏管我死活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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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到這裏, 沈意只覺得鼻頭一酸。

說了不該說的,很任性的話。

她在怪沈禦,怪他現在才來看她。

即便護士換藥時說過, 昨天在她醒來之前,一直是沈禦在守着她,但醒來之前的事情她看不見又不知道才不作數。

雖然明知道沒有立場沒有資格,但還是習慣性說出了這樣責怪抱怨,卻撒嬌味明顯的話,是對親近的人才會這樣。

少女的眼眶泛紅,在此刻含上淚水,卻在自知失言之後別過臉不看他。

沈禦先是和她道歉:“抱歉,這種事發生的太突然了,都亂成一團糟,爸爸說有宋炀在陪你,就把你暫時托付給他了。”

沈禦擡手替沈意擦了擦眼淚,随即又有些好笑感慨道:“這話怎麽說的,無論發生什麽我都是你的哥哥。不過以前你也沒怎麽叫過我哥哥,總是沈禦沈禦的喊,一直都這麽沒大沒小,現在倒計較起來了。”

沈意也同樣習慣性怼了回去:“好惡心,別搞這些肉麻的,有話直說。”

兄妹二人相處多年實在過于了解彼此。

以至于沈意想起剛剛進入病房時沈禦嚴肅的表情,就知道他一定是有話想和自己說才會來到這裏,才會特意支開宋炀。

“确實有話要說。”

沈禦的表情流露出些無奈,又單手捂住眼睛,很明顯有些無力,道:“但是看見你的那一刻,我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這話激起了沈意的好奇,她作為一個病號直接強行拉開了沈禦的手,強迫他直視自己,催促:“說呀,別吊人胃口。”

那天。

那那句無厘頭的“如果我不是你的妹妹”,再加上之後沈意的各種異常行為,都指向了同一個答案,從真相出現的那一刻,都在折磨着沈禦。

他需要一個答案。

卻又在看見她脆弱模樣的那一刻,心生不忍。

他不去問,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是不是才是最好的結果?

沈意似乎能夠感同身受沈禦的糾結,道:“你在怕什麽?”

“沒有。”

沈禦否認了,但他的表情顯然不是那麽一回事,在沈意炙熱的目光下卻又覺得逃無可逃,硬着頭皮問出心中困惑道:“你是什麽時候知道這件事的?”

沈意微微怔住。

她不喜歡撒謊,也不知道哪裏漏了餡讓沈禦看出來了,但現在的情況就是她必須面對。

她有些艱難回答:“比你們早一點。”

意料之中的答案。

沈禦瞳孔輕顫,繼續問道:“你怎麽知道的?”

沈意回答:“我不能說。”

确實沒法說,這是事實。

用做夢之類的理由也不行,以沈意對于沈禦的了解,他是一個堅定的無神論者,不相信這個世界上一切違背科學的事情,認為網上那些神奇的巧合百分之九十都是做戲。

像這樣的人,不可能會相信她這種荒謬的解釋,倒不如從一開始就拒絕回答。

沈禦繼續問她:“那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們?”

沈意則也同樣保持淡定回答:“不能說,還有這件事一定會發生,沒必要由我來說。”

沈禦不理解她在說什麽:“你為什麽這麽篤定?”

想到這裏。

沈意倒是露出了些笑容:“因為決定權在我,哪怕沒有那場車禍,我也可以割脈、跳樓,制造需要輸血的場景很簡單。”

【……】

它甚至開始慶幸自己沒能成功阻止那場車禍發生,否則沈意哪天又後悔了就去割脈?那也太血腥了!

沈意這話讓沈禦詫異,與此同時也意識到了更重要的事——

她不僅知道這件事,還知道這件事是如何發生的?

這合理嗎?

沈禦不說話只是持續性盯着沈意,想要從這張臉上找到答案,終于他明白了,直接吐槽道:“……你是因為接受不了真相崩潰了,所以瘋了把一切都攬在自己頭上?你怎麽不說你其實是巫師你會占蔔,知道我們所有人的命運與未來得了呢?”

沈意:“……”

雖然部分地方有出入,但她還真的都知道。

沈禦對自己無語了。

他怎麽會覺得沈意有那種腦子?就她?她有那本事?知道這種事她能瞞得住?就她???

既然沈禦也問了,沈意真的不想撒謊,幹脆道:“反正我确實知道一些你們不知道的事情,但是具體原因我沒法說,你怎麽問也沒用。”

“嗯嗯嗯嗯。”

沈禦敷衍點頭:“是是是,你全都知道,你真厲害,哇哦是女巫大人我們有救了!”

沈意:“……?”

他這什麽态度?

沈禦的目光落在沈意臉上,神色又柔軟了幾分。

那是他從小看着長大的妹妹。

小時候沈禦常和同齡好友炫耀,自己的妹妹漂亮又可愛,是全世界最可愛的小天使。

雖然沈意長大之後嚣張的氣焰就壓不住了,沈禦時常被她氣到頭痛說過八百遍希望沒她這個妹妹,卻沒有一句是真心。

她此刻如此脆弱。

讓他愈發愧疚,明明沈意也是受害者,他怎麽會如此想她,如此苛責,說出那樣的話。

瞧瞧!都把她氣瘋到在這裏胡言亂語了!

沈禦搖搖頭,在內心感慨自己真不是人。

就在此刻。

門外傳來腳步聲,沈家父母一同到來,宋炀也跟着進來了。

沈母終于不再是那副悲傷模樣,道:“意意,爸爸媽媽來看你了,明天妹妹也會來接你出院,我們一家人一起吃個飯好不好?”

看見病床上寵愛了這麽多年的女兒如此憔悴模樣,她又如何能夠不心疼,用哄孩子一般的語氣,希望沈意能夠接受。

還是要面對這一刻。

沈意努力露出笑容回答:“醫生說了都是皮外傷沒什麽事,還有,我不打算回去了。”

比起沈禦和沈母的意外,沈父只感到有些好笑看沈意。

她又在作什麽?女兒真是矯情又麻煩的生物。

這麽想着。

沈父語氣有些不耐煩:“你想要什麽我們都會給你買的,你只是多了一個妹妹,你在家裏的待遇不會發生變化,這樣你安心了嗎?”

沈意有些不解。

他這話是什麽意思?

沈禦起身想要制止,宋炀卻先一步抓了抓頭發,生怕下一秒他們就會吵起來,一副頭痛表情插話:“伯父伯母,我知道你們是我的長輩,這種話輪不到我說。但你們能不能別在這家夥死裏逃生才撿回條命的情況下吵架啊。”

宋炀平時雖然看起來不靠譜,但這次話說得實在在理。

“意意,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們來接你。”沈父這麽說着,摟住了妻子的肩膀就要離開,顯然并不在意沈禦剛剛所說。

宋炀卻抓住了沈禦的肩膀。

在沈家父母面前,金發的少年剛剛還故作輕松的表情此刻消失的無影無蹤,他道:“沈禦,我送你下樓哈。”

沈禦莫名其妙:“我什麽時候說我要走了?”

宋炀單手摟住沈禦的肩膀強行帶他一起向外走去,只給沈意丢下一句:“要看什麽類型的書發給我,我去書店給你找找,很快就回來。”

宋炀失言了。

他過去了足足兩小時才回來,手裏拿着幾本少女漫畫,眼睛下還有塊一眼望去無法忽略的淤青。

沈意原本半躺着打盹,看見後立刻起身,關心問道:“你這是什麽情況?”

“走路撞牆上了。”宋炀扯了一個過于離譜的謊言,将手中漫畫放在床頭:“老板說這都是最新的,你應該沒看過吧,我就都買回來了。”

“謝謝你宋炀。”

沈意這麽說着,卻又不贊成道:“但你不要和沈禦打架呀。”

宋炀:“……?”

她怎麽知道?

想到剛剛只剩下他們倆人時沈禦的态度,宋炀還是覺得煩躁。

其實他剛剛只是想問問沈禦支開他說了什麽,結果沈禦突然就生氣了,非說沈意不肯回家是他的錯,是他昨晚給沈意洗腦!還說他一定會把沈意帶回沈家的!

老天啊。

宋炀不理解,關他什麽事?

就因為他小時候确實經常帶着沈意離家出走所以沈禦就懷疑他嗎?那不都是小時候的事情了,咋還記得?沈禦這人心眼真小。

宋炀并沒有答應沈意,他只是趴在床尾都被子上,擡起頭朝着沈意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無論你做什麽選擇,我都會支持你的。”

無論發生什麽,無論誰說什麽,他都只聽她一個人的話。

所以沈禦要說她不想聽的,他就會把他趕走。

毫無緣由,不講道理。

因為小狗只有一個主人。

*

第二天下午。

或許是因為沈禦的阻止,也或許是因為沈意的堅持,沈家最後來的司機告訴沈意,會送她去江家生活。

比起宋炀臉上流露的錯愕,沈意倒是松了一口氣:“好的,辛苦你了。”

在原本的劇情裏,江家并不願意接沈意這個女兒回去,她自己也想留下,再加上也沒有人強硬拒絕,沈家最後自然還是留下她。

如今情況不同,她真的可以離開了。

在看見老舊小巷之後,宋炀還是沒辦法繼續保持沉默,甚至有些後悔昨天趕走了沈禦沒讓他再勸勸,替沈意打起退堂鼓:“你真的要住在這種地方嗎?”

沈意倒是不排斥,先下了車:“我本來就應該出生在這裏。”

無論是江家,還是許清折家,她都有認真看過。

雖說是老破小,但是該有的生活設施都算完善,不會出現那種洗個澡要在家裏燒很多次水,上廁所還要出家門的情況。

所以。

正常生活是沒有問題的。

如果和家人無法很好相處,那她大不了就去住宿,但學校的住宿費略高,不到萬不得已到情況下,沈意還是不考慮這條路。

哪怕江家給不了她生活費,她銀行卡裏還剩下兩萬塊錢,省着點的話也夠生活,等她到高三還能拿一次獎學金。

反正無論如何,都不存在必須回到沈家才能生活的情況。

唯一比較苦惱的……

可能就是夥食。

沈意不喜歡吃蔬菜,但是普通家庭也不能頓頓吃肉吃到飽吧?

算了。

就當減肥。

沈意走在前面,她還記得去江家的路。

宋炀跟在她身後,手上提着些行李。

昨晚。

宋炀還代替沈意去了一趟沈家,拿走了一點原屬于她的東西。

但除了書包外,沈意只要求宋炀幫忙拿了校服與幾套換洗衣物鞋襪,再無其它。

這是必需品。

其它東西,可有可無。

當然。

沈禦硬塞過來的那張銀行卡也被宋炀扔回去了,他也有錢!不需要!

走在巷子的小路上,沈意突然擡頭看着天空:“宋炀,我覺得我好像獨立了一點。”

不止是獨自離開“家”生活即将依靠自己。

更是和劇情也有了偏離。

如果她沒有按照劇情留在沈家,那麽有些“情節”是不是就不會發生,她的結局會不會也有所改變呢?

想到這裏。

沈意竟覺得心情都愈發輕松起來,有着些期待。

宋炀自然不懂她這話的意思,只道:“當然,你缺什麽就和我說,我有錢給你買,不需要問他們要。”

沈意本想說“靠你也不算獨立”,但最終話到了嘴邊又覺得沒必要說,變成了:“好哦,謝謝你。”

宋炀将行李箱送到江家門口,就在沈意的催促下極其不爽離開了。

他辛辛苦苦給沈意當牛做馬,結果她到了目的地就要把他趕走?

過分!太過分了!

宋炀不爽地在路邊伸手打了輛出租車回家,想着回家找媽媽商量一下要不然還是讓沈意住到他們家裏去的可行性。

江家的院門。

上一次,沈意還是作為客人,沒想到如今竟是回家。

沈意擡起頭,伸手握緊了行李箱,鼓起勇氣推開門走了進去。

江家應該也不是很歡迎她,這點沈意做好了心理準備。

但是沒關系,只要能給她一個睡覺的地方有口飯吃也就足夠了。

巧合的是。

沈意将行李箱拉進門的那一刻,就對上了男人從屋內走出來的身影。

這是……

她的父親。

四目相對。

沈意有些緊張地咽了咽口水,道:“……爸、爸爸。”

男人的臉比上次看起來更顯滄桑,胡渣也不知道幾天沒刮,就連頭發也長得有些遮住了眼睛。

在看見沈意的那一刻,他似乎是怔住了,目光久久停留在她身上,最終擡手擦了擦眼淚,道:“乖……乖。”

他口中這樣喃喃,跛着腳就來幫沈意提行李,道:“房間在這邊,我帶你去,家裏小,你別嫌棄。”

想到以後要住在這裏,從原本奢華的生活離開,要說沈意心裏一點落差也沒有那也不可能。

但是當聽見自己的父親說出這樣卑微的話語時,她還是覺得鼻頭一酸,根本也顧不上去想那些。

“爸,你不要這樣說。不是您的錯,無論是我還是江月,都絕對不會記恨您。”

沈意跟在父親身後走進房間,目光在周圍打量一圈。

房間雖小,卻收拾得井井有條,幹淨到一塵不染。

桌椅雖舊,卻也保存完好,一看就是江月平日裏精心愛護,床上的四件套是全新的,顯然也是專門為她購買。

沈意的目光停看的有些久,讓老實寡言的男人有些不自然舔了舔唇:“……住不慣吧,沒事,過兩天讓你媽找沈家再談談,讓他們留下你。”

江父也不理解,沈家的态度為何會轉換的如此之快。

原本讓秘書來找他們商談之後事宜的時候,願意給出高價的彌補金,前提條件是要讓沈意和江月都留在沈家。

可突然間。

又派人來告訴他們,沈意會回來,讓他們準備一下。

這中間……

到底發生了什麽?

“不用。”

沈意朝着父親露出盡量明媚的笑容,道:“爸,我想生活在自己的家裏,我也想和爸爸媽媽還有弟弟多待在一起,難道你們就不想念我嗎?”

哪怕貧窮,哪怕會有争吵,哪怕未來的生活未知。

都好過寄人籬下。

她明明在笑,眼底卻彌漫着悲傷情緒,語氣裏也帶上了些自己都察覺不到的委屈。

半晌。

江父摸了摸沈意的腦袋,看着她臉上未痊愈的傷口只覺得分外憐惜,然後用哄小孩的語氣道:“謝謝他們,爸爸知道你也是好孩子,他們把你養得很好。是爸爸錯了,爸爸不再提這件事了,你千萬別哭,好不好?”

沈意吸了吸鼻子,點頭:“好。”

江父繼續道:“那爸爸先去做飯,你休息好好,晚上你媽會接弟弟回來,咱們一家人一起好好吃頓飯。”

江父離開後,沈意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

其實也沒什麽東西,很快就弄好了。

剛坐在書桌前,沈意的目光就被眼前的窗臺吸引。

窗臺上擺着很多小盆栽,有仙人掌仙人球,也有一些她不認識的小花。

應該都是江月養的。

沈意看着這些小盆栽,卻意外發現窗臺的邊緣處用粉筆畫了一個小箭頭,剪頭指着的方向是一本書。

沈意拿起那本書,果然在裏面發現了一個信封。

意識到這是什麽,沈意猶豫了許久,才鼓起勇氣打開。

[意意,你身體還好嗎?要注意休息,我很擔心你。

冰箱冷凍室裏給你留了肉松芋泥的三明治,我怕你吃不慣飯菜餓肚子,就多準備了一些。

我現在的心情的确有些複雜,我想你也是,所以才不願意這麽快回來吧,那我們就都好好調整一下,但請記住,我在等你回來。]

沈意不知道沈禦是怎麽和江月說的,但看起來江月還以為她的離開只是短時間的。

江月越是這樣對她,她也就越是堅定。

堅定絕對不能再回到沈家,不能影響本屬于江月的美好人生。

只是沒想到江月也給她留了這樣一封信,那麽她讓宋炀送去的那個本子,也希望江月能夠看見,并且用上。

沈家。

沒明白眼前的制冰機要如何使用,江月回到了書桌前,拿出了一個小本子。

封殼是粉色的毛茸茸的本子,一看就很有沈意的風格,每一頁都寫着每一樣電器/家具的使用方式,後面則是零零散散寫了很多沈家的事情,包括沈家的一些固定家宴,最常來往的幾家人長相與性格特征,還有父母與沈禦的一些生活習慣以及喜好。

這個本子可幫了江月的大忙。

在她看來,沈意簡直就像未蔔先知一樣厲害,竟然猜到了她來到沈家之後會遇到什麽“麻煩”,把她要用到卻不太熟悉的每一樣東西的使用方法都寫的清清楚楚,簡直是一本“百科全書”。

新來的傭人看見,不屑撇嘴:“小姐,我看她給您送這種東西,就是挑釁,想和您炫耀她比您更了解這個家!”

她來到沈家不久,比起沈意那副頤指氣使的大小姐做派,江月對她們每一個傭人都要更加溫和尊重,對她們就像朋友一樣,已經讓她在短時間內就完完全全站了隊。

就算沈意還會回來,她也不會拿她當主人尊重的!她連江月小姐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江月原本溫和的神色卻在聽見這話之後瞬間板起臉,她合上本子,道:“不可以這麽說沈意,她不是那樣的人。”

傭人微愣。

她從未在江月小姐臉上看見這樣的表情,只可惜她嘴比腦子轉得更快:“小姐,是您太善良了,才會看不穿她那些低級的把戲。我說她就是基因有問題,那個詞怎麽說的來着,劣根性……”

“我已經讓你不要再說了。”

江月說這話時音調不自覺變強,放下本子起身向外走去,厲聲道:“我會和爸爸媽媽說這件事,并且向他們表明我希望能夠辭退你。”

她的聲音依舊一如既往溫和,卻在此刻顯得寒冷到讓人陌生。

女傭站在原地,半晌才反應過來剛剛那個說要辭退她的,竟是脾氣溫和好相處的江小姐。

瘋了嗎?

她明明是在替江小姐抱不平,替她擔心!為什麽要這麽對她?

江月走到走廊處,伸手握住扶杆,看向樓下空蕩蕩的正廳。

她必須擺出威嚴的架勢,才能夠讓這些人都閉上嘴。

否則沈意就算回到沈家,也不會開心的。

只是……

沈意要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呢?

午餐。

飯菜的豐盛程度比起江父上次生日有過之而無不及,沈意面前擺着的是一大盆番茄炖牛腩。

江父往她碗裏夾着牛肉:“上次我記得,你喜歡吃這個菜。”

沈意本埋頭吃着,聽到這話卻感到詫異,沒想到江父居然還記得她的喜好。

意識到沈意在想什麽,江父解釋道:“畢竟你也是月月帶回來的第一個朋友,只是沒想到……”

說到這裏,他聲音低了些,慢半拍意識到這是不該再提的話題。

“确實,很有緣分呢。”

沈意說着往江父碗裏也夾了一塊牛肉,想要岔開話題,有些緊張看向江母。

她記得江月說過,江母極度偏愛弟弟,對江月并不太好。

對上沈意的視線,江母有些不自然放下筷子,道:“看我幹什麽?我是不讓你吃還是不讓你喝了?別搞得像我虐待孩子似的。”

她口中抱怨着,也沒有給沈意太多眼神,轉頭就去給江胖寶剝蝦。

此刻,這張桌上,唯一沉默着吃飯的只有江胖寶。

對于一個孩子來說,這翻天覆地的變化實在難以接受。

什麽叫他的姐姐不是他的姐姐,上次來做客的漂亮姐姐才是他的姐姐。

江胖寶越想越難過,平日裏一到飯點就積極的不得了,此刻只低着頭扒着白飯,眼淚都在往飯裏掉。

他不懂這些。

他只想姐姐回來。

雖然姐姐經常訓他還天天罵他,簡直拿他當傭人使喚,但是姐姐也會給他做好吃的小蛋糕,告訴他是專門為他做了減少了糖分的版本,吃了不會長胖,會一遍遍耐心教他寫題目直到他徹底學會,從來沒有像同學們那樣嘲笑他是笨豬。

終于,在母親呵斥他怎麽吃那麽慢之後,他爆發了。

男孩直接站起身,對沈意哭喊道:“我要姐姐!我要姐姐回來!你把姐姐還給我!”

他情緒實在過于激動,直接手中的筷子摔在了地上。

“江家寶!”

江父憤怒呵斥,直接一巴掌就打在了江家寶臉上,起身就在院子裏尋找工具,拿了一根衣架就要繼續。

“你幹什麽啊!”

江母立刻将兒子護在懷裏,道:“只是小孩子家家不懂事,教育一下就好了,你敢動手試試!”

父母對峙着。

江胖寶卻依舊瞪着沈意:“你也不許叫我江胖寶!那是姐姐給我取的名字!你不許叫!”

說完,江胖寶就推開了母親的手從她懷裏掙脫出來,他看起來不太像故意的,但因為體重的緣故太過用力将飯桌都掀倒,愣了一下,轉過身就向外面跑去。

天色已經暗了。

江母連忙放下筷子起身,焦急萬分追了出去。

江父愧疚看向沈意臉上的傷口:“意意,爸爸對不起你,剛剛他的話你不要往心裏去……”

“沒事。”

沈意先一步打斷了江父的話,極力裝作沒事人的模樣:“您也去看看吧,這麽晚了不安全,這裏我來收拾就好。”

雖說江父的腿腳不好,但江胖寶的體力有限應該也跑不了太遠,如果是她去尋找的話,陌生的巷子裏那些彎彎繞繞可能會迷路,只會讓情況變得更麻煩。

無論如何,現在都太晚了,不能讓一個小孩獨自在外面待着。

江父也知道這個道理,雖然心疼沈意,也只能丢下一句“等回來我狠狠揍他”,就同樣着急得出去尋找。

沈意蹲在了地上。

看着地面上的一片狼藉,她拿來了一個垃圾桶,沉默收拾着。

雖然左手現在還不太能使得上力氣,但是一只手做這種事也不影響。

直到——

一片陶瓷碎片劃破了沈意的手指。

鮮血滴落在地面上。

這樣的傷口,車禍之後她身上不知道有多少,實在不算什麽。

可偏偏,沈意沒忍住。

她将臉埋在膝蓋上,無聲哭泣。

沈意曾經最愛鬧騰,做什麽事動靜也大,從小就連哭聲也都比別人響亮。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她居然學會了這樣安靜的流眼淚。

她理解江家寶的,也不怪他。

從小到大一起生活的姐姐突然離開,他這麽難過傷心都是正常,她甚至感到高興,有人這樣舍不得江月。

沈意擡起手,用手腕擦了擦臉,仰起頭想要止住眼淚好繼續收拾,卻通過半開的大門,正巧對上了少年那雙暗沉的眼眸。

一如既往。

陰鸷、深邃,卻又帶着更多隐晦情緒。

沈意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許清折進門之後動作迅速,很快将地上的狼藉都收拾完畢,甚至還去屋內找到了把拖把,将地面拖得比之前還要幹淨。

沈意則是盯着地面。

地面上的水漬未幹,此刻黑得發亮,甚至有着淡淡光影,就像是反射出了月亮。

許清折則是将拖把洗幹淨放回原處,又仔細洗了手,走出屋來,卻看見沈意還是剛剛那副模樣發着呆,眉宇間掠過一抹憂慮。

“沈意。”

他喊她的名字,快步走了過去。

“……欸。”

沈意慢半拍的反應了過來,在看見站在自己面前的許清折之後,終于意識到自己應該說些什麽:“謝謝你幫我。”

許清折沒回應,而是問道:“要不要出去走走?”

散步的目的地不知為何竟是許清折家。

沈意也不想說話,只是安靜坐在椅子上,擡起頭任憑許清折幫忙給自己的傷口換藥。

在棉簽沾着碘伏擦過傷口的瞬間,因為疼痛不沈意由伸手抓住了許清折的手腕,想要制止他繼續的行為。

“抱歉,我會輕一點的。”

許清折這麽說着,卻見沈意依舊沒有要松開手的意思。

也是。

從今天他見到她開始,她就一直是這副有些呆的模樣,反應總是要慢上半拍。

許清折也沒有再說什麽,只是将棉簽換到了另一只手上,在沈意反應過來要再阻止之前,就先結束了消毒。

他找來紗布,用醫用的膠帶在沈意的額頭上固定,道:“好了。”

沈意的目光卻不知何時越過許清折,看向他身後的醫藥箱,又看向他。

她什麽都沒說,但意思很明白。

他怎麽會有這種東西?儲備這麽齊全。

許清折不想和她解釋那麽多自己的事情,簡單帶過:“我以前經常和人打架,總會受點傷。”

好在沈意只是點點頭,也沒有要追問的意思。

沉默了會。

沈意主動開口:“我還以為你會追問我發生了什麽。”

許清折則是收拾着醫藥箱:“雖然這麽說不太禮貌,但事實上我目睹了全程。”

他本只是聽說沈意搬了過來,想去看看她,卻沒想到剛好撞上了那尴尬的一幕,進也不是走也不是。

也因此,他更加憐惜沈意,明明不擅長安慰人卻還是兇巴巴道:“是那個小孩不懂事,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去幫你揍他一頓。”

沈意感到淡淡的頭痛。

不由想到宋炀那些嚣張的發言,讓她暗自思考身邊怎麽會有這麽多用暴力解決問題的人。

揍江胖寶一頓有用嗎?

或許有用,畢竟江月也是把他揍服的。

可兩件事性質根本不一樣。

揍服了江胖寶,他只會更怨恨她,真正的敢怒不敢言,那樣沒有意義。

沈意覺得頭痛,也還是擔心江胖寶的安全,起身道:“我該回家了,今天也謝謝你。”

“好。”許清折沒有任何挽留她的理由,起身道:“我送你回去。”

回去的路上,和來時一樣沉默。

沉默到許清折感到不适應,回想起她以前說話時叽叽喳喳的模樣。

她和他生活的不是一個世界,所以她會對這裏的一切好奇。

一元一塊的豆腐、巷口老式的縫紉機,以及路邊三五成群的小狗。

任何平常的事務,都會讓她産生興趣,對此滔滔不絕說個不停。

雖然他不怎麽搭理她,目光卻從未離開。

她總會問他“這是什麽?”“這個要怎麽用?”“好厲害!”,許清折曾經覺得她很吵鬧,全世界最麻煩。

可如今。

她一言不發的模樣,明明是他之前希望過的,此刻又讓他陌生到有些心慌。

許清折也知道,這兩天在沈意身上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要讓她立刻恢複之前的模樣太過強人所難。

在到江家門口時,他終于主動開口:“……書桌收到了,很實用。”

沈意似乎是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麽,随即道:“那很好。”

“書桌很大,坐兩個人都綽綽有餘,我挪了房間的床,才終于找到了合适的位置。”許清折這麽說着,視線卻有些飄忽不定不敢看沈意的眼睛,繼續道:“你家裏看起來好像不是很适合學習,如果你願意,可以随時來我這,……借宿也沒問題。”

“謝謝你的好意,但我覺得不太合适。”

沈意這麽說着,有些意外擡起眼眸,這是她今天第一次這麽認真看着許清折的臉,很努力想要從這上面找到他此刻異常的原因。

是因為目睹了她被江家寶那樣排斥驅逐,所以同情嗎?

許清折也不理解自己此刻的固執,他竟沖動到抓住了沈意的手腕阻止她進屋,追問一個答案:“有什麽不合适?”

沈意有些艱難想要掙脫開了許清折的手,在失敗後也只能陷入思考,最終反問道:“我有什麽理由去你家?”

她眼底只剩下一片淡漠。

正如那日的他一樣。

是因為記恨那日的事,刻意說這樣的話報複嗎許清折嗎?

那倒不至于。

對此沈意是真心困惑。

她不明白為何這麽短的時間裏,許清折的态度轉換會如此之大?

除了同情,她想不到別的答案。

沈意不喜歡這樣。

她還沒落得劇情裏那麽凄慘的下場,如今只是回到了應該有的生活,面對一些麻煩雖然處理起來很吃力,可也絕不到需要被人同情的地步。

才如此就要自怨自艾?

那以後的日子還要不要過了。

對于沈意來說,任何對她憐惜的情緒,都像是在一遍遍嘲笑她“離開沈家你連這點小事都無法處理”。

沈意知道這樣想不好,但是沒有辦法,這個就叫做自尊心作怪。

所以當看見許清折臉上流露出很明顯受傷的情緒後,她也終于有機會掙脫開他的手,道:“我進去了,你也早點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說完,她便進屋,沒有再回頭看許清折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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