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少昊國5
少昊國5
蘇颦本來已經頂着禁忌的壓力,向圖騰注入了一絲靈力,不料異變突生,禁忌忽然加強,拒絕了她的靈力。
怎麽會這樣?她也不禁皺眉。
事已至此,也無他法,蘇颦只好後退到秦琢身邊,攤着手表示自己盡力了。
秦琢見此更加驚訝,莫非圖騰一開始接受蘇颦,是因為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而蘇颦注入靈力後就被圖騰察覺到不對,于是禁忌便再度發揮了作用?
思憫和蘇護衛都是煉精化氣後期的修為,為何思憫直接被彈開,而蘇護衛卻沒有受到那股力量?
無論是因為何種原因,現在都只能由秦琢自己上了。
他心中千回百轉,面上不動聲色,緩步靠近圖騰,小心翼翼地将掌心貼在了石壁上。
就在他觸碰到圖騰的那一剎那,一股吸力從圖騰上傳來,秦琢全身的靈力不受控制地向指尖一擁而上。
他心頭一驚,強行遏制了退開的想法,任由靈力被圖騰吸納。
好在那股強大的吸力只存在了一瞬,随即,光芒大亮!
刺目的光輝從圖騰上射出,三人連忙閉上雙眼,下意識地用胳膊虛遮在前,山洞一片雪亮,恍若白晝降臨。
遽然一陣天旋地轉,三人皆被大力一推,踉跄站穩後發現奪目的光已然散去,而眼前的是一條看不見盡頭的走廊。
走廊兩側都镌刻着線條粗犷的法陣,或許是因為年代久遠,其中大部分都已經失效了,只餘下零星的幾個還在散發着殘燭之光。
“難、難道這裏就是……”蘇颦震驚的神色無以言表,她直愣愣地凝視眼前的長廊,又向秦琢投去了複雜的一瞥。
她懷着死馬當作活馬醫的心态賭一把,沒想到這個秦家的秦昆玉,真的知道進入少昊之國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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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是怎麽知道的,就憑他睡了一覺?
為何禁忌對他而言好像不存在一般,而自己和秦大小姐都會被圖騰拒絕?
公主看走眼了,這個秦昆玉,絕對不簡單!
思及此,蘇颦心下一沉。
三人加快腳步向走廊深處走去,蘇颦這一路上都保持着警惕,不過除了難聞的黴味,并沒有出現任何能傷害到他們的東西。
秦琢倒是走得很放松,周負向他保證過不會遇到危險,他明白以周負的性格,要麽不說,說出口了就一定不是假話。
蘇颦急着找自家長定公主,越走越快,到最後幾乎跑起來,身影在昏暗的光華中若隐若現。
秦琢剛想讓她走慢一些,離自己太遠可能會出意外,就聽到前方的蘇颦忽然驚叫一聲,回聲在走廊中激起了千層漣漪。
秦琢心裏一緊,秦思憫也突然擡頭向前張望。
“你們快來!”
蘇颦的喊聲有些焦急,還混雜着些許興奮,但聽上去不像是遇險。
“這裏的牆壁上刻着好多畫!”
畫?
聞言,秦琢疾步走到蘇颦身邊,順着她的手指仰面望去。
蘇颦說的沒錯,牆壁上刻着許多千姿百态的小人,在不甚明晰的各種場景裏擺出不同的姿勢,無數畫面拼湊成一個長長的畫卷。
左邊的小人要精致很多,連風吹衣裳翻起的褶皺都刻畫得一清二楚,越往右,小人的模樣越粗糙簡陋,有幾個甚至看不太出人形,像是小孩子無意義的塗鴉。
秦思憫突然指着其中一副畫:“看。”
這幅畫幾乎是所有的畫面中最精致的一塊。
畫中有一個草屋,從窗戶看進去,可以看到屋中躺着容貌甚偉的小人,門口立着一個門童,再往外面是一個兩手過膝雙耳垂肩的人,後頭還有兩人,一個身高髯長,一個豹頭環眼。
秦思憫肯定的聲音炸響在耳畔。
“這畫的是三顧茅廬。”
簡短的一句話卻宛如一道平地驚雷,震得幾人好半天都沒能夠反應過來。
三顧茅廬?
可是這裏不是少昊之國的入口嗎?距今五千年的遺址中,為什麽會有三國時期的圖畫?!
秦琢定了定神,急忙和蘇颦一同湊上去細細查看。
那些線條像是用尖銳的石頭刻上去的,粗細并不均勻,這些畫雖有好有壞,但筆觸相似,想來是同一人的手筆。
“快來看這個,這是攜民渡江吧?”蘇颦驚聲道。
秦思憫也很快指了指低處:“那裏,青梅煮酒論英雄。”
“還有這塊,這是桃園三結義吧?”
秦琢立即接上:“那麽旁邊這一幅就是趙子龍單騎救主了。”
“這個……”
“還有那兒……”
陸陸續續看懂了這些畫,幾人難免面面相觑,這些畫是誰刻下的,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少昊之國裏?
不知不覺,秦琢已經踱到左側,直勾勾地盯着最左邊的那副畫,瞳孔裏沁出了一團幽暗的波光。
畫上,床上躺着人,地上還跪着一圈人,帷幕後還有人。
全都是泣涕漣漣的人。
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魂魄仿佛被攝入了畫中,難以自拔。
注意到他的異樣,秦思憫拉了拉他的袖口,見他沒有反應,又重重地拍了一下秦琢的肩膀。
秦琢身子一顫,扭頭看向了秦思憫,目光透露着疑惑。
“什麽?”秦思憫開口。
蘇颦一頭霧水:“什麽……什麽?”
秦琢聽懂了,答道:“最後一副畫,畫的是昭烈帝病逝、白帝城托孤。”
君才十倍曹丕,必能安國,終定大事。若嗣子可輔,輔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
這是章武三年三月,劉備臨終前對諸葛亮說的話。而後的十一年,便盡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誠君臣之至公,古今之盛軌也。
“這些畫上主要是季漢的人物。”秦琢一陣見血地指出,“而且到劉先主病逝白帝就沒有後續了,也許這些畫,展現的就是劉先主的一生。”
劉備劉玄德?為何偏偏是他?
秦琢想不出少昊之國和劉備能有什麽聯系,除了劉備死于奉節白帝城,而少昊之國也叫白帝之城外,似乎就再無瓜葛了。
來不及思考這些畫更深層次的含義,蘇颦又催促着他們快走——公主的安危尚不可知,她無心在不相幹的事情上消磨精力。
懷揣種種思緒,秦琢幾人将那些圖畫抛在腦後,繼續向前。
這條走廊好像沒有盡頭,彎彎繞繞地在山中盤旋,衆人早就被繞得分不清東南西北,只能感覺到他們一直在向下走。
蘇颦愈發焦急,但看着秦琢氣定神閑的模樣,她不得不沉住氣,等待這段路途的結束。
秦琢當然不急。
周負已經告訴了他,不論是“少昊之國”還是“白帝之城”,這兩種叫法都不确切,因為這裏其實是一個巨大的陣法!
這個地下走廊是以上古異獸的骨頭為支架,用奇石堆砌,再覆蓋上普通的黃土作為僞裝,兩側的陣法失效,并不意味着整座大陣失效。
周負還神神秘秘地說,時至今日,這座大陣依然在發揮着它的作用。
按照周負的說法,他們從這個位置進入,一直向前走,就能去到大陣的核心區域。
在這樣昏黑的環境裏,時間的流逝也變得模糊了。
不知走了多久,他們的眼前豁然開朗。
眼前是一座大型的祭臺,和衆帝之臺外形相似,但規模上要宏偉許多,秦琢擡頭向上望去,幾乎看不到這個被挖空的地下空間的穹頂。
銅鏈從四面八方延伸而來,幽暗的符文閃動,一圈又一圈地捆住了祭臺上的人形巨石。
這座大陣鑄造之時,還沒有出現煉鐵法,人族倒是已經開始使用銅器了,但工藝遠遠不及今日。
然而那色澤黯淡、腐朽破敗的銅鏈中蘊含着一股堪比天地的偉力,讓人光是注視着,就會有一股崇敬自心底油然而生。
秦思憫和蘇颦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無以複加,在這樣古老恢弘的事物面前,人族很難不感慨萬千,哀嘆于己身的蝼蟻之軀、蚍蜉之壽。
見識過蒼茫遺世的衆帝之臺,秦琢對這個祭臺的感觸不深,他只是疑惑,如此脆弱的銅鏈怎麽能承載得了這樣強大的力量。
石壁上雕刻着各種各樣的鳥類,或歇息、或展翅,彙聚成千态萬狀的圖景。
秦琢一個個辨認過去:“鳳鳥總管百鳥,少昊便派了燕子掌管春天,伯勞掌管夏天,鹦雀掌管秋天,錦雞掌管冬天。”①
他指着占據了半面牆的巨大燕子圖騰。
“東方主春,看來這個方向就是東了。”
“還有孝順的鹁鸪掌管教育,兇猛的鸷鳥掌管軍事,公平的布谷掌管建築,威嚴的雄鷹掌管法律,善辯的斑鸠掌管言論。”②秦琢随後又指了指腳下,原來不止是四周,連地面上都刻了百鳥圖騰。
祭臺周圍,以管理日常事務的五種鳥為首,還有掌管農業的九種扈鳥,掌管五個工種的五種野雞。③
所有的鳥都展翅翺翔,将頭顱伸向祭臺,恍若百鳥朝鳳。
“不對。”秦琢忽然皺眉。
“怎麽不對?”蘇颦正左顧右盼,眼前壯闊之景讓她目不暇接。
秦琢摸了摸下巴,目光掃過所有的百鳥圖騰,還讓秦思憫禦劍上去看看穹頂上刻着什麽。
劍意仿佛滄海凝清光,秦思憫來去如風,不一會兒就回到秦琢身邊,向他微微搖頭。
“什麽都沒有?”秦琢眉心的皺痕猶如刀疤。
“沒有。”秦思憫肯定道。
蘇颦按捺不住了,她本就性急,一路上受夠了秦琢無意間打的啞謎,此時搶着開口問:“你在找什麽?穹頂上有東西嗎?”
秦琢沒有瞞她:“這祭臺周圍所刻的分明是百鳥朝鳳之景。”
蘇颦被他說的雲裏霧裏:“這……有什麽問題?”
“大問題。”秦琢嚴肅地盯着她,“既然是百鳥朝鳳,那鳳鳥到哪裏去了?”
“啊!”蘇颦猛地一驚,的确,這裏有那麽多少昊部族的鳥圖騰,卻不見最重要最尊貴的鳳鳥,這合理嗎?
這不合理。
秦琢捏了捏下巴,目光順着那些銅鏈游走,粗細不一的銅鏈在他的腦海中交錯糾纏,逐漸有了一個大致的形狀。
他一邊思考,一邊圍着祭臺轉起了圈,秦琢的目光始終不曾離開過祭臺,以及祭臺上的人形巨石。
蘇颦忍不住問道:“你又在做什麽?”
恰好,秦琢也停下了腳步,眸中流露出一絲欣喜之色,向兩人招手:“快來,站到我這個位置上來看祭臺。”
兩人照做,蘇颦只瞧了一眼,便不由得輕咦出聲。
“這是……這就是……”
秦思憫的聲音冷硬得像是數九寒冬的冰淩:“是鳳鳥。”
從穹頂上伸出的銅鏈在半空中交織成張開的羽翼,從石壁上拉出的銅鏈則恍若華麗的長尾,以祭臺上被鎖住的人形石頭為身軀,構築起了一只昂首振翅的鳳鳥。
“百鳥朝鳳……鳳鳥居然藏在這裏……”蘇颦喃喃。
就在此時,所有的銅鏈都簌簌抖動起來,似乎有什麽看不見的存在大力搖晃着銅鏈,抖落大片的灰塵和鏽蝕。
整個祭臺随之顫抖,嗡鳴塞滿了衆人的耳朵,再聽不到其他響動。
“後退!”
驚變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