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想見他一面”

第17章 第 17 章 “我想見他一面”

“所以，你最近還有夢到他嗎？”

心理診所裏，已經53歲的高琳媛目光平和地看着坐在她對面的司涼暮，問出了上面那一個問題。

司涼暮已經在高琳媛這裏接受了将近三年的心理咨詢。

雖然他一般是兩周甚至三周才會來一次，但是經過這兩年多時間的相處，高琳媛還是慢慢了解到了一些關于司涼暮和寧盛朝之間的事情。

司涼暮之前夢到和寧盛朝在大學初見那天的畫面之後，在心理咨詢時，難得放下了心裏的戒備，将自己夢到寧盛朝的事情說給了高琳媛聽。

高琳媛覺得從夢境這件事情切入，可能是個不錯的打開話題的方法，所以在這次司涼暮過來做心理咨詢時，她特意選擇用這樣的問題開場。

面對高琳媛的提問，司涼暮眼神冷寂，輕點了下頭。

高琳媛知道司涼暮向來寡言少語。

得到司涼暮肯定的回應後，她臉上微微露出笑，又特意引導着繼續提問：“那是夢到了什麽呢？”

“他離開的那一天。”

高琳媛：“……”

高琳媛一聽司涼暮這回答，心裏就頓時暗喊了一聲遭。

司涼暮當初之所以需要找到她做心理咨詢，就是因為他和他那小男友分手了。

她一開始還不太信堂堂司家家主竟然會是個癡情種。

畢竟像司涼暮他們這些頂尖富豪，平日裏身邊環繞的選擇和誘惑實在是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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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這種東西，一般只會是他們這些人生活裏的調劑品或裝飾品。

他們一生中遇到的真愛，通常是無數，而不是唯一。

可在接手司涼暮的心理咨詢工作後，她很快就意識到，她嚴重低估了司涼暮對他那前任小男友的在意程度。

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為嚴重的失眠已經影響到司涼暮的身體健康，司涼暮甚至都不會聽從醫院醫生的建議，找尋心理醫生對他進行專業的心理咨詢和治療。

一般而言，會找到高琳媛的病人，通常都是希望自己能夠借助高琳媛的幫助，從而走出心理障礙的狀态，療愈好自己心中過往的創傷。

可高琳媛在接觸到司涼暮的前半年時間裏，完全感受不到司涼暮有半點想要改變自己的跡象。

甚至，她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司涼暮那個前任小男友的名字是什麽，每次提及時只能用一個簡單的“他”字來指代。

司涼暮對于一切和寧盛朝相關的信息，都很吝啬與別人分享，占有欲極其強盛和明顯。

在高琳媛看來，司涼暮這種行為，就有點像是盤踞在孤島之上一條獨自守着寶藏的惡龍。

一直以來，司涼暮都沒有在高琳媛面前提及過關于他和寧盛朝是如何分手的事。

所以即使知道可能性不大，但為了取得治療上的進展，高琳媛依然試探着朝司涼暮問道：

“那你願意跟我說說，那天是什麽樣一個情況嗎？”

司涼暮坐在高琳媛對面的椅子上。

聽到高琳媛的詢問，他眼眸微斂，思緒一瞬間不由被拉回了昨晚的夢境中。

……

寧盛朝離開司涼暮的那一天，H市下雪了。

H市很少冬天會下雪，這是時隔10年的第一場雪。

傍晚，天色微暗。

汽車廣播裏，電臺的女主持人正在用溫柔的嗓音提醒司機們雪天路滑，行車注意安全。

司涼暮坐在車子後排的位置上，他透過車窗往外看去，路上的許多行人都停住了腳步，一臉欣喜地仰頭看着空中飛舞飄落的雪花。

司涼暮看到那些行人的模樣，心裏忍不住想着，寧盛朝在家看到外面下雪了，應該也會和他們一樣開心吧。

司涼暮記得，寧盛朝之前說過他想去北方旅游，親眼看看偉人詩句中描述的“北國風光，千裏冰封，萬裏雪飄”究竟是多麽雄偉壯麗的景色。

司涼暮對于這些事情并沒有什麽額外的期待，但因為想讓寧盛朝開心，他特意在幾天前就讓人申報了他名下私人飛機今晚飛往國內東北的航線。

想到自己這陣子總是會和寧盛朝發生争吵，司涼暮不自覺抿了抿唇。

他希望自己給寧盛朝安排的這份驚喜，可以緩和他和寧盛朝最近的緊張關系。

司氏集團離司家的距離并不遠，司機很快就将司涼暮載到司家門口。

在司涼暮下車後，司機并沒有将車開進司家院中的車庫，而是調頭開往了其他地方。

早在3個月前，司涼暮就将司家所有的傭人都調離到了其他地方。

如今整個司家，只有司涼暮和寧盛朝兩個人生活。

司涼暮打開一層又一層的密碼鎖，他進到屋內後，第一時間往客廳方向走去。

往常，在他回來時，寧盛朝都是坐在客廳那邊打游戲或者看電影，寧盛朝喜歡客廳的電視屏幕足夠大。

司涼暮也很享受這種他一回家就能看到寧盛朝的感覺。

他覺得這能讓他因為沒親眼看到寧盛朝而焦躁了一天的心，迅速安定下來。

當在客廳沒看到寧盛朝的身影時，司涼暮忍不住皺了下眉頭。

他很快就在一樓找了一遍，随後又迅速上了二樓、三樓。

當在家中各個房間都沒找到寧盛朝時，司涼暮向來淡然的神情，已然變得一片蒼白。

他今天在公司時，用手機調取過好幾次家裏的監控攝像頭記錄。

但他看到的所有畫面，都顯示寧盛朝一切正常，和平常的模樣并沒有什麽太大不同。

甚至在他剛才臨到家時，他也用手機查看了家中的監控。當時監控畫面顯示，寧盛朝正盤腿坐在沙發上看一部經典喜劇電影，看得很是入神，時不時還因為電影裏的搞笑橋段而笑出聲來。

司涼暮此刻自然已經意識到，家中的監控肯定出了大問題。

他匆匆去到他上了鎖的書房，打開書房裏的電腦，調出儲存在電腦裏的監控原始記錄畫面。

司涼暮直接拉到寧盛朝最後出現在監控畫面裏的鏡頭。

寧盛朝站在鏡頭不遠處，俊美的臉上帶着燦爛的笑，他朝鏡頭揮了揮手，嘴型上說着“再見”這兩個字。

在看到那個鏡頭的一瞬間，司涼暮突然感覺自己的身體像失去了所有溫度，驟然陷進嚴重的失溫狀态。

冰冷連綿的寒意不斷滲進他的肌膚，刺進他的血肉，極致的疼痛迅速從心髒蔓延至五髒六腑。

司涼暮恍惚間，覺得自己好像是跌進了幽暗無邊的深海，身處于絕望濃稠的窒息之中。

他不明白，為什麽他用了那麽多手段，卻還是無法如願将寧盛朝留在他的身邊。

寧盛朝就像是一輪他永遠無法握在手心的太陽。

他癡心妄想地要留住太陽，可太陽卻還是依然逃離了他那些卑鄙又可笑的束縛，頭也不回地奔向了自由又遼闊的天空。

司涼暮無法接受自己徹底失去寧盛朝的可能性。

他手微微顫抖着，從西褲口袋裏拿出手機，正想打電話讓人找尋寧盛朝的下落時，他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起來，有電話打過來了

看到手機屏幕亮起的那一瞬間，司涼暮眼神中飛速閃過一抹緊張，但在看清屏幕上來電顯示的名字後，他眼底的那一束光又驟然間暗了下去。

打電話過來的人，是司涼暮他父親司林紹。

司涼暮剛一接通電話，就聽到電話另一頭的司林紹聲音陰恻恻地說道：

“看在你過去還算表現不錯的份上，這次你跟那個窮小子混在一起的事，我就暫時不跟你計較。但是以後，如果你再敢做出這麽丢我們司家臉的事情，就別怪我這個當父親的狠心了，我不是只有你一個兒子可以接手司氏集團！”

司林紹除了司涼暮這個兒子外，還有一個比司涼暮大5歲的私生子司天瑞。司天瑞很會讨好司林紹，所以司林紹和司天瑞這私生子的關系，比跟司涼暮更親近許多。

雖然司林紹并沒有明說，但司涼暮還是立刻就從他的話語中，聽出寧盛朝離開這事和司林紹有關。

霎時間，司涼暮說話嗓音冷若冰霜：“你讓他去哪裏了？”

“怎麽？難道你還想去把他找回來？司涼暮，我看你是腦子出問題了吧？放着好好的女人不找，非得找一個男的，甚至還把他帶回了司家！”

司林紹覺得司涼暮和寧盛朝在一起的事情，侮辱了司家的顏面。

他朝司涼暮命令道：“我已經給你安排了合适的聯姻對象，是阮家的大女兒。我看她長得還算能上臺面，也出國留過學，你現在就去阮家接她一起吃頓晚飯。”

“我說，你把他送去了哪裏？”

司涼暮再次重複了他剛才的問* 題。

他完全沒有将司林紹說的話聽進耳中，此刻滿腦子裏都是自己要找回寧盛朝的念頭。

見司涼暮對寧盛朝還不死心，司林紹很是火大，他正想破口大罵司涼暮時，就聽到司涼暮在電話那頭說道：

“我只給你3秒，3秒之後，你和司天瑞私自挪用集團9800萬資金的證據，就會被人送到警方的桌上。”

司涼暮說這話時，灰棕色眼眸一片寒厲，不帶半點溫度。

司林紹瞬間就被司涼暮的話給吓出了一頭冷汗。

他聲音變得結結巴巴：“你、你怎麽知道這事的？”

司林紹一直以為自己挪用資金的事情做得天衣無縫，他從來沒有想過司涼暮竟然早已知道這件事。

“3、2……”

還沒等司涼暮倒計時結束，司林紹就已經急忙松口，大吼：“E國！他讓我給他買去E國的機票！”

被抓住把柄的司林紹，完全不敢跟司涼暮賭，畢竟如果司涼暮真報警的話，他和司天瑞可是會被送去吃牢飯的。

“機票是幾點的？”

“剛才下午5點多起飛的航班，飛到E國的斯城。”

被司涼暮拿捏住命脈，司林紹心裏很是憋屈。

他忍不住小聲嘟囔道：“我看那小子也沒多喜歡你吧，我今天找到這邊來時，他已經推着行李箱要出門了。我剛開口讓他和你分開，還沒說幾句呢，他就已經主動提出，讓我給他買去E國的頭等艙機票了！”

“把你們今天說的所有話，都複述一遍。”司涼暮眼神沉郁地說道。

司林紹覺得好麻煩，下意識就想拒絕，但想到司涼暮已經知道他挪用公司巨額資金的事，又不得不低下頭來，努力将自己今天和寧盛朝說的話都回憶起來。

在确定從司林紹那裏已經無法得到更多消息後，司涼暮直接就挂斷了司林紹的電話，随後打電話讓人立刻訂最近一趟飛往E國斯城的機票。

随着司涼暮一個個電話的打出去，一個搜尋寧盛朝的大網，很快就建立了起來。

……

心理診所裏，見在自己提問以後，司涼暮一直沒說話，高琳媛就知道自己這個問題，又跟之前的很多問題一樣，不可能再從司涼暮這裏得到答案。

高琳媛每次在給司涼暮做心理咨詢時，采取的态度都很靈活。

見自己剛剛那個問題在司涼暮那裏碰壁，高琳媛就轉而提起另外的話題：

“身為一個旁觀者，我很佩服你對他的感情可以堅持那麽久。但我也有個疑惑，不知道你能不能幫我解下謎。”

司涼暮擡起眼皮，看向高琳媛。

高琳媛神情溫和地看着司涼暮，“不是說現在年輕人的愛情都很短暫嗎？為什麽他都已經離開你6年了，你卻還依然放不下他呢？”

司涼暮聞言，微微斂下眼眸，“我想見他一面。”

高琳媛：“只是見一面而已？”

司涼暮沉默不語。

高琳媛：“……”

高琳媛在這一刻，突然想起了她小侄女前陣子在家庭群裏發過的一個表情包。

那個表情包是一個男人站在高樓上，探出窗戶的雙手舉着一個牌子，牌子上赫然寫着“快跑”兩個大字。

高琳媛覺得，司涼暮對他前任的感情，實在是太過偏執了。

高琳媛完全不認為如果哪天司涼暮和他那小男友重逢了，以司涼暮這些年表現出來的執着，司涼暮會願意對他的前任小男友選擇放手和祝福。

在高琳媛看來，如果一對情侶已經分開了6年這麽長的時間，那這段感情毋庸置疑就是已經畫上了句號。

可高琳媛看得出，在司涼暮那裏，他并不認為他和他的前任已經分手了。

司涼暮很明顯拒絕承認，他那小男友的離開，是代表着彼此這段感情已經徹底結束的意思。

司涼暮覺得他們依然還在一起，他們只是中間“短暫”地分別了6年。